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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男如兽 第四章

作者:可乐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被毒症折腾过一回的男子用半死不活的虚软语气问,“你、你让我吃什么?”

是跟他兽化时吃的药丸一样吗?但味道好像又不太一样。

往常毒症发作不仅仅于此,他会在极痛苦的凌迟当中晕厥,然后兽化。

意识朦胧间,他仍感觉得到体内的剧毒仍折磨着他。

可刚刚那像被万虫窜钻撕裂的痛苦因为服下她给的药,没多久便平息,那药效神速的让他有种从未中过毒的错觉。

易少凝亲眼看着他服用药后的转变,嘴角扬起如释重负的笑弧。“我是大夫,大夫给病人服用的自然是药,不然还能是什么?”

见她蹲在面前,像在瞧一只生病动物的玩味神情,冷烈有种受辱的感觉,可无奈毒症刚发作过,他的体力、内力皆受到极大的耗损,只能抑下那股气,闷声问,“毒……解了?”

易少凝重新搭上他的手腕,边诊脉边说,“若你的毒这么容易解,你又何须找上我们易家?”

冷烈由她口中得到预想中的答案,紧抿嘴角,瞬间让他俊美轮廓绷得冷峻刚硬,瞧来可怕得很。

但不知为何,易少凝这次由那张美脸上的表情读出他心中的失落。

她柔声道:“我虽还没能确切诊断出你身中何种毒,但你也不必露出绝望的模样。”

闻言,冷烈赏了她一记凌厉冷瞪。

被他那一瞪,易少凝夸张的露出害怕的表情,才慎重道:“公子、壮士,你可得善待你的大夫才能长命百岁哪!”

冷烈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忘恩负义,还不如你养的兽。”易少凝咕哝松开他的手腕提醒道,“起来,上榻躺着,否则受了地气染了风寒又得多替你加上一味药。”

冷烈仍躺在地上,仰望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脸上。

看来她并不知道他就是它,不知为何这个认知,竟让他感到如释重负。

她没有倾城绝颜,那张女敕白鹅蛋脸上,秀眉、睫翘、鼻挺、女敕腮、朱唇,组成一张灵秀雅致的脸庞。

可那性子勇敢坚毅,与一般的姑娘家不同。

见他怔怔瞅着自个儿,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易少凝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他的目光。

经过先前那番折腾,男子戴着的帽子滑落,露岀一张眉目清朗俊逸如画的俊美脸庞。

这样的美男子,任谁看了心头都会一阵怦动,易少凝当然也不例外,瞅着瞅着,脸蛋便无意识地染上浅浅粉晕。

意识到自己不争气地被眼前“美色”给诱惑,她不自在的嚅声道:“你别、别奢望我帮你,我可没那气力把你抬到榻上。”

冷烈也没冀望让一个弱女子搀扶可他才撑起身子,尚未恢复的体力让他再度跌躺回地面。

易少凝话虽说得无情,可见男子那状况,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怜悯。

她顾不得男女之防,于心不忍地上前朝他伸出手。“起来,我扶你。”

冷烈抬起眼看着面前嘴硬心软的女子,心再度隐隐悸动。

他开口问:“为什么不趁我毒发时逃走?”

易少凝抑下内心悸动,望向他。“那头兽既然带我来这里,不就是要我给你治毒症的吗?我无意中救了你的兽,那兽又救了我,虽然两清,但昨晚我病得昏昏沉沉,兽给了我温暖,再加上早上的一碗米汤,你这个病人我决定收了,这都还没开始治,我为什么要逃走?”

“帮我治病……并非出于自愿不是吗?”

“是。只是我一旦允诺要治你,就绝对会将你治到好,让你痊愈才会离开。”

她的回答再度让冷烈的心起了波澜。

他真的没料想到,在他被围攻兽化后将她叼走,只是想着要用她来威胁易鹏,让他继续为自己治病,没想到她竟会用如此真诚的心待他……他竟有些感动。

见他沉眼垂眉不说话,墨色长睫半覆住那双深邃黑眸,让人更瞧不出他此刻的想法,她小翼翼开口,“届时……你会放我走吧?”

冷烈抬起眼看她,“留你何用?”

这回答让易少凝听得心惊胆跳,手捂着心口问,“你……不会利用完我就杀人灭口吧?”

瞧她露出一脸惶恐误解他的话,冷烈敛下眸底那一丝五味杂陈的眸光,自嘲地扯了扯唇。“且看你这个大夫的表现。”

因为他不经意流露出的眼神,易少凝这才惊觉,自己是不是误解了他的意思?

她赶忙解释,“我是不是……”

冷烈没等她将话说完,强撑起身,扶着墙,脚步蹒跚的往内寝走去。

易少凝看着男子修长的背影透着一股浓浓的孤寂,心底不自觉的为他塌陷了一片柔软……

深山石屋的夜显得静谧而沉寂,或许是离天空近,没有云雾弥漫遮掩的夜空显得特别透亮。

万颗星子在漆黑夜空中闪闪烁烁,璀璨夺目。

可易少凝此刻却没有闲情逸致欣赏夜景。

稍早前,男子丢了一个药箱给她,她一眼就看出那是爹亲的药箱。

她趁机问他爹亲跟大哥的下落,知道家人平安离开了,她心中的大石也跟着落下。

虽然家人不曾善待她,但她却记得爹亲要逃离时看着她的眼神,那其中的怜悯、不舍,这是否表示她在爹亲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就算那只是自个儿的揣想,易少凝也义无反顾。

现在为男子治毒症是她的首要任务之一。

令她苦恼的是,药箱里头只有一些罕见的贵重药品以及爹亲惯用的医具。

可惜,药品再贵重,不对症也派不上用场,庆幸她身上还有可用来暂时抑制他毒症的药丸,只是明日她得出门寻些药草才行。

心里有了想法,她从药箱里挑了几味强体养气的药,思忖着要加在米汤里熬煮给男子喝。

可她才动了这个念头,却面临了下一个麻烦。

男子的居所之简陋已经够令她咋舌,找着厨房后更是让她有些错愕。

厨房外虽堆有木柴,可那口灶积了一层灰,显然已许久没煮食,易少凝不禁想,他真的住在这里?平时又是怎么张罗吃食?那他给她吃的米汤又是从何而来?

即便是堆火野炊,也该有锅碗瓢盆啥的吧?

心里的疑问不断增加的同时,易少凝边寻着边做最坏的打算,她已不奢望能找到米粮这类东西,只求老天爷至少赐她一个陶壶也行。

庆幸上天待她不薄,她在蒙尘的角落找到了个铁锅以及几个质地粗糙的陶碗、陶杯。

其中一个陶锅里还有一些稀薄的米汤,难不成那碗米汤是这个男子仅存的粮食?

这让她想起自个儿在易府中过的日子,同样的清苦艰困,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从胸口蔓延开来。

她凭着在易府中自立自强的日子,练就一身快速生火的手法,不多时,那久无开火的厨房冒出了火光。

看着火光在灶中燃跳着炽烫的暖意,易少凝兴奋得咧嘴笑得好不开怀,转身想去外头取些干净的雪来融化,却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

“啊——”

她模了模撞痛的鼻粱,抬起眼,眸底映入男子波澜不兴的苍白冷脸,这才发现自个儿撞进他的怀里。

感觉男人坚硬厚实的胸膛散发岀的热度,她窘得脸蛋发烫,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才故作镇定地问,“你、你……怎么起来了?”

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冷烈用有些虚弱的声嗓声开口,“我以为你要放火烧了这里。”

闻言,易少凝窘红的脸因为尴尬几乎要烧起来了。

“这、这怎么可能?”

她承认,她是费了比平时多一些时间生火,火苗窜出前,那要燃不燃的木柴冒出了些许烟雾。

只是……被误认为纵火……也太过分了吧!

冷烈向独来独往惯了,每次出完任务就躲回山里隐居,中毒后,更几乎是长居在此地,未与人有所接触。

他喜静,中毒后变得越发孤僻,却不知让女子闯入他的生活不过半日,他竟觉得身旁有人陪伴的感觉,让这大寒天不再那般酷寒难受。

“生火做什么?”

“备晚膳,顺道帮你熬碗强身药汤。”

有些讶异千金小姐居然会做这样的粗活,他怀疑的挑起眉,睨着她。

“你?”

由他的表情以及充满质疑的语气,易少凝轻咬着唇,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自嘲地扬声道,“实话跟你说,我的确是易飞鹏的女儿,但……是庶出的、不被看重的女儿。所以我虽有着易家小姐的身分,但过的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你不用担心我干不了粗活,或煮出难以入口的吃食毒害你。”

冷烈无法掩饰内心的惊讶。

其实在她出现时,他不是没怀疑过,为什么易家会让一个闺女来送药箱。但接下来的状况容不得他思考,当他变回人形时,女子已经在他的石屋中了。

可她为什么在细诉自身受到那不公允的待遇时,语气是那样云淡风轻?

见他脸上神色不定,易少凝又道:“你不要想把我丢回易家,再掳我爹来帮你治病,经过这一次,府里的戒备会更加森严,甚至很可能怕你再『访』,做了什么准备,你去了等于自投罗网。再说了,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是真的懂医理,亦是个重信诺的人,我会治好你的!”

看着眼前这个乐观善良的女子,对他的关切以及保证,冷烈一颗心再度被撼动得微微颤烫。

他暗定了定心神,开口道:“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备晚膳?”

易少凝惊愕地眨了眨眼。“连米粮瓜果都没有?那你平日吃什么?”他晃了晃首后回答,“打猎。”

“打猎……”她懊恼地咕哝,“这可麻烦了……我没法做那事,真遇上豺狼虎豹,我是被吃的那一个……”

不知是对她改观,又或者是她的善良、热忱温暖了他,他心头竟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不自觉开口,“打猎自然是我去。”

易少凝惊讶地看他,“不许!万一毒症发作,我上哪儿找你呀!”

“我不去,吃什么?”

“吃……我的药箱里有些上等药材,加上雪水煮成热汤汁,多少也能御寒止饥……”说着说着她都有些心虚了。

她一个姑娘家胃口小,加上饿惯了,有时真的是一碗药汤喝下肚就当是一餐了。

可他一个身强体健的大男人,身上带着毒症,怎么能这么草草打发一餐?

想着,她是越发苦恼。

冷烈不知她内心想法,听着她的话,深深的看着她问:“这是你在易府过的日子吗?”

完全没料想他会这么问,易少凝怔了片刻,随扯唇笑道,“我的日子虽过得不如兄姊们,但至少衣食无缺,饿不着肚子好吗?”

她的笑软软淡淡的,却无法掩饰那一丝苦涩,而那莫名的让他瞧得碍眼。

“为什么笑?”

又听他问出一句旁人从不会问她的话,易少凝沉吟片刻才开口,“我答应我娘她走后,我会笑着过日子。”

所以再苦也要笑吗?

想起昨晚她病得昏昏沉沉,哭着拉着兽化的他喊娘,不让他走。

冷烈怔怔看着这个与他、与一般人想法截然不同的女子,心头莫名的漫出一股怜惜。

在她面前,他不自觉的变得不像冷血无情的杀手冷烈。

“你进屋吧,我去去就回。”

话才落,他却感觉女子突然扯了扯他的斗蓬。

冷烈疑惑地侧过脸,淡瞥她一眼。

“你的名字。”她有些不自在的仰头看着眼前男人那张俊脸。“我总不能一直喂喂喂的喊你吧?”

冷烈迟疑了片刻,报上姓名。

易少凝不确定地重复,“寒冷的冷,激烈的烈?”

不知怎地,听着她喊自己的名字,冷烈感觉心头那莫名的骚动更加强烈了。

他才颔首,便听到她略带羞涩的嗓音娇脆脆的响起。

“我叫易少凝。”

“凝姊儿……易少凝……”

听着他这么喊她的名字,易少凝竟感到没由来的娇羞。

暗整了整莫名怦动的心绪,她开口道:“那好,冷烈,我们一起去。你打猎,我瞧瞧附近有没有可用的药材可采。”

以往她一个人入山,能走的地方有限,所采的药草来来去去也不过是那几样,今日她乐得有个人作伴。

冷烈拧着眉沉默片刻,本想问这酷寒冬境、万物皆枯竭,能找到什么药草?但见她眼眸中流动着雀跃的光芒,他将话给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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