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命糟糠妻 第七章 买牛买车买奴仆
大柳树村里,单家大宅门前,因为雪停了,太阳也出来了,几个妇人聚在一起,双手塞在棉袄袖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说几句闲话解闷。
“晒晒太阳吧,落了一场雪,这冬天就来了,以后这样的好日子就少了。”
“是啊,你们家里秋菜都备好了,都说今年冬天冷,明年春日要来的晚呢。”
“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是些萝卜白菜。本来想买块肥肉回来整些荤油,不过肉铺太黑了,一斤肥肉又涨了十文钱,谁家也吃不起啊。”
“哎,你说这话,我就想起来了,别说谁都吃不起,住前边院子那个守信媳妇儿,上次买了足足七八斤,一大条肉,我可看见了。”
几个妇人里就有上次同单婆子吵架的刘三姑,听到这话,眼睛扫过单家半开的大门,就扯了嗓子笑了起来,“可不是嘛,我还看见过香香买过绸缎呢,说是要给守信做锦袍,不得不说,守信分家另过实在太明智了,终于盼到日子了,不像原来……吃不饱,穿不暖。”
“这倒是,守信如今可是掉进福坑了,香香原来还傻呢,就护守信护得紧,如今不傻了,又成了赚钱好手,听说她做的那个果子露,还是什么东西,可矜贵了,一日里就卖好几百瓶,城里人抢着买呢,这银子怕是赚了足有几千两!”
她们说的正热闹,站在门里偷听的单婆子却是忍不住了,跳出来站在台阶上就嚷道:“你们说的当真?刘桂香那个傻子真赚了好几千两?”
刘三姑几个不过是想给单婆子添堵,见她真跑出来问,又担心给单守信夫妻惹了麻烦,于是都闭了嘴巴,纷纷借口家里有事,散去了。
单婆子气得半死,跳脚大骂,还要去抓人询问的时候单阿萍却是跑了回来。
这么冷的天,她也没穿大袄,冻得脸颊通红,“娘,冻死我了,快进屋说话。”
单婆子实在是不想让闺女进屋,她生的闺女眼睛带钩子的,每次回家都要顺走一些东西,但眼见闺女冻得厉害,她也不好拦人。
她跟着闺女后边进屋,就见闺女直接把桌上的点心用帕子包了,顿时气得厉害,就骂道:“整日里跟乞丐一样,见到吃的就往怀里揣,你也不怕让人笑话。”
单阿萍却是不管那么多,她的脸皮也够,只要能占便宜,挨几句骂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她今日是有正事的,于是拿了点心,腰板却挺得很直。
“娘,您先别骂,我今日可是有正事,我有功呢。”
“到底什么事?”
“我看到刘桂香那个贱人上山了!”
“当真?你亲眼看到的?”
单婆子听得眼睛贼亮,她好奇刘桂香在哪里寻了果子卖钱已经很久了,但一直打探不出来,有几次听到消息,赶去单家小院的时候,刘桂香已经走没影子了。
她想进院子骂单守信一顿出出气,想着若是能逼问出刘桂香哪里采果子的就更好了,但诡异的是,每次只要她接近小院,不是被树上的蛇落下掉到身上,就是崴了脚,或者跌个狗啃屎,到最后,一想起去小院,她就浑身痛,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如今闺女带来了好消息,她简直是喜出望外。
单阿萍却是摇头,“不是我看见的,是我家孩子爹,他跟着刘桂香那个贱人走了半路,但刘桂香脚程快,把他甩后边了。”
听到这话,单婆子很失望,忍不住发了火,“什么脚程慢,是长了一身懒肉爬不动山吧?吃了我单家那么多粮食,好不容易有些用处,居然还跟丢了,废物!”
单阿萍撇了撇嘴,为自家男人鸣不平,“娘,您也不能这么说啊。孩子爹还是记住一些路的,下次提前去等着刘桂香,不愁跟不上她。”
“这还差不多,你回去告诉他,只要能找到刘桂香在哪里摘果子,我不会亏待他!”
单婆子难得许了好处,单阿萍却是太清楚老娘的脾气,果断开口先预支了报酬。
“娘,我家最近断粮了,孩子爹吃不饱,这爬山可是力气活啊。”
单婆子气得厉害,但为了抢了刘桂香的财路,只能下了血本,给闺女装了三升白米带了回去。
这一日,刘桂香再上山的时候就觉得那里不对劲,但找了半天也没见人影,便也不放在心上。
倒是哑叔背着她笑得冷酷,趁着刘桂香不注意,捡了块石头就扔了出去,于是冷寂的山野里就传来一声惨叫。
刘桂香惊了一跳,想回身去看,哑叔却是摆手,扯了她三绕两绕,踩着不曾被白雪淹没的野草墩子,很快走远了。
单阿萍在家里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自家男人回来,就喊了人去找,结果找到头上流血、又冻得半死的孩子爹,她吓了个半死,喊着把人背了回去。
受伤要看病,看病要银子,单阿萍虽然怀疑是刘桂香做的,但没人亲眼看到,她没有办法,就去寻老娘要银子,单婆子听到又失败,还要她出银子,自然也是不肯给。
单阿萍就闹了起来,娘俩都是吵架没好口,不过几句话就把事情真相说了个清清楚楚。
于是,单家算计刘桂香不成,母女反倒打成仇的丑事,就跟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村子,又往十里八乡扩散而未,最后,为周围的乡亲们添了件茶余饭后的好笑料。
刘桂香总是进出城里,村里人不时托她捎带一些东西,互相走动间,也就知道了单婆子母女的打算,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是又解气又好笑。
不过刘桂香现在可没那么多闲功夫理会,她赚钱都来不及呢!如今点心铺生意越发好了,百香果汁的需求量加大,她得赶忙多弄些果子露出来,况且守信的腿也晶渐好转,她哪儿来那么多闲功夫跟旁人置气?
这般想着,刘桂香的心情越发明朗,拍了拍藏在衣襟里的东西,满面春风地往县城走去。
如今她帮着乡亲们捎带东西,自己又要带那么多,便是力气再大也只有一个身子两只手,实在拿不下,所以今日她打定了主意,准备买辆牛车。
一来老牛容易驱赶使唤,来年春天下地耕种也不用麻烦别人;二来便是他们一家子要出门采买或是做别的也方便些,省得每回都要搭别人家的车。
麻烦人家次数多了,终归不太方便,刘桂香自个儿也怪不好意思的。
而且她近日正琢磨着给单守信订制一套复健用品,昨夜凭着自己印象中的复健器械画了一套,也不知能不能做出来,一会儿先去铁铺里问问看,若是能做出来也好,省得单守信每日练习走路都累得满身汗。
心里这般盘算着,刘桂香的步伐越发快了几分,先把百香果露送去点心铺里,结算了银两,没多耽搁,就直接去了集市采买乡亲们托办的东西。
等东西采好了,估模着还要一个多时辰才是正午,刘桂香就准备寻个铁匠铺子看看,但她背上篓子的时候,忽然觉得似乎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忙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人潮如织的街面。
难道是她出现幻觉了?刘桂香皱眉挠了挠耳后,也没多想,问路去了铁匠铺。
铁匠铺里生意冷清,只一个铁匠师傅在叮叮当当地敲打着烧红的铁块,另有一个小伙计在拉着风箱,时不时给老师傅擦汗递茶水。
铺子里摆了好些铁制品,多是型耙锄头什么的,少有几把粗劣的刀剑,许是没开过刃,乏人问津,都生了铁锈蒙上一层灰。
“这位姑娘是要买些什么?”小伙计笑着过来,手里抓着一块灰不溜秋的抹布抹了手。
刘桂香抿唇“嗯”了一声,好奇地四处打量,“我想订一套物件,这两天就要,不知师傅可否得空?”
“有空,有空!”小伙计笑得见牙不见眼,赶紧过去请示。
“姑娘是要做什么?直言便是。”老师傅抹了额头的汗,请刘桂香坐下,自个儿也拉了一张板凳坐下歇息。
刘桂香也不含糊,扭身从衣襟里拿出一张迭好的图纸递过去,“这是我昨晚画的,您可能打得出来?”
老师傅眯着眼睛顺着光看了一会儿,忽地眸光一闪,惊问:“姑娘是要做什么?需要全铁打造?这模样瞧着甚是怪异啊。”
“是给我夫君用的,他先前腿脚不好,如今用来辅助他恢复。”刘桂香微微一笑,略有些羞赧。
听了她的解释,老师傅甚是惊异,眼底满是赞赏,直称赞她心善又聪慧,说得她脸色泛红才作罢。
而后,刘桂香简单说了一下助行器的原理,老师傅这才点头接下这笔生意,承诺让刘桂香两天后来拿货。
刘桂香支付了十两订金,便跟师傅打听起买牛的事。
小伙计一听说她要买牛,立马高兴说要带她去。
原来那小伙计的叔公正巧要卖了家里的黄牛,得了钱好置办口粮熬过这个冬。
本朝买卖耕牛都有专门的法律规范,需要去官府办理很多手续和公文才能交易。初时刘桂香还不知道,小伙计带她去衙门的时候她还有些恼火,觉得这伙计怕是在糊弄她,好在到了衙门门口,见石阶下一个佝偻着背的老汉,正一脸焦虑地来回踱步,她才定下心来。
小伙计见了那人,忙小跑着过去,“三叔公!”
老汉循声望了过来,眯着眼瞧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是冬子啊,你不是在铁匠铺做学徒吗?上这儿来干么呀?”
叫做冬子的小伙计笑得有些得意,应道:“您老不是要卖牛吗?我给您找来一个主顾呢。咱们进衙门说去吧。”说着,就要扶着老汉往衙门里走去。
老汉一听这话,高兴得手都颤抖起来,连连询问,“真的?人呢?是哪位好心人要买牛?”
冬子这才想起身后跟着的刘桂香,忙扶着老汉转身介绍,“正是这位姑娘要买。”
老汉高兴的说不出话来,搓着手连连颔首致谢。
刘桂香慌忙上前搀扶,再三承认自己的确是要买牛,只要牛好,价钱好商量。
老汉自然不敢欺瞒,连道这是自己养了五年的老牛,要不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哪能卖了这头勤劳肯干的好牛?
刘桂香听得心软,琢磨着会儿多算些银钱给老汉好了,反正她也不缺那点银钱,可对于老汉一家来说,却是救命用的。
衙门的人见老汉又来了,当下就没了好脸色。
这老汉歪缠了好几日,可是没有买主,衙门也不能随意开买卖凭证,除非老汉能拿点孝敬银子润润手,但这就是笑话了,老汉要是有钱还用得着卖牛?
如今见老汉果真带了买主来,小吏一副见鬼的样子,领着他们去书房找主簿。
刘桂香为人爽快,那老汉也不是贪心的,都没多议价,直接拿了二十两便过了公文。
衙门盖章确认后,老汉便领着刘桂香去后衙把牛拉来了。
刘桂香望望日头,眼见时候不早了,拉着牛,匆匆忙忙去车行买了板车,车马行的掌柜是个会做生意的,特意喊了伙计教刘桂香套车。
刘桂香自觉能应付,就直接回了家。
先前因为每次进城都要置办很多东西,耽误功夫,哑叔一人总有照顾不及的时候,有几次单守信想要起身,摔得手都破皮了。
每每想到这,刘桂香就一阵心疼酸涩,哑叔毕竟是男人,又不会说话,总有疏漏的时候,她为了赚钱养家,也不能时时守在家里,总让单守信一个人在家也不是力法。
不然……给他买个丫鬟使唤?
刘桂香越想这事越觉得靠谱,原本她就觉得家里只有他们三人显得太过冷清了些,况且她事多敏杂,照顾起单守信来也有些力不从心,不如找个人来帮衬着也好。
不说刘桂香如何打算,只说单家老宅里,单婆子等人正焦急地等着消息,一见单守财回来,就着急忙慌地拉他进了屋。
原本在院子里嗑瓜子的张氏也赶紧凑过去,殷勤备至地递着茶水。
“怎么样?看见什么了没有?”单婆子提着一口气忙问。
单守财瞥了她一眼,接过张氏的茶水喝了个干净,才抹了嘴把城里听来的消息说了,“刘桂香不知道在哪里摘了一些果子,做成酱之后卖给点心铺子,每次都能卖个几十两,这一个月,总有两百两左右的盈余。”
单婆子听说,这还得了,气得跳脚直骂,“该死的小贱人,在咱们家里就装傻,分家单过就这么往家里搂钱,老天爷怎么不劈死她个不孝的东西?”
单守财倒是不以为意,“娘别眼皮子浅,他们再能耐,不也是单家出来的?即便是分了家,可守信到底是爹娘的儿子,还能不拿点银钱孝敬孝敬二老?”
张氏听了这话,顿时计上心来,拉着单婆子到一旁耳语,“娘,守财说得对,咱们好歹养了信哥儿这么多年呢,便是那傻子再不孝,还有信哥儿啊。信哥儿向来温顺,只要咱们趁着那傻子和哑巴出门的时候去找他,还怕他不拿银子孝敬您二老吗?”
单婆子闻言,顿时喜上眉梢,连连点头称是,这一整日,瞧着张氏的眼神都温和了许多。
刘桂香赶了牛车回村,沿途好些村民瞧见了,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自然又少不了一番吹和夸赞。
她才刚到家,院子外头就聚了好些乡亲,有些是等着拿托刘桂香买的东西,有些则是特意跑来看热闹的。
刘桂香索性把东西都卸在院子里,跟哑叔和单守信说一下就出来招呼乡亲们了。
哑叔早早就沏好了茶水,在院子里摆了一溜的登子、椅子,只等乡亲们进来歇脚。
大伙都感激不已,对刘桂香夫妻俩连连称赞,也少不得要说说单家老宅的事,也替他们夫妻俩高兴,毕竟单婆子的行径大伙儿都看在眼里,能有今天这景况,实属他们自个儿作践来的。
有道是,天道好轮回啊。
听着那些话,刘桂香心中觉得好笑的同时也颇为感慨。
送走了乡亲们,哑叔把早早备好的午饭端上桌,其实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了,等忙完了一松懈下来,刘桂香才察觉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
单守信听着刘桂香肚子发出的咕噜声,脸上笑着,眼底却是心疼,让哑叔赶紧盛了饭来。
瞧她忙里忙外的,都顾不上自己,单守信越发怜惜,“快些坐下来吃吧,如今日子过得去,你也别太累了。”
刘桂香嘿嘿一笑,福至心灵,赶紧提了一句,“守信,你说咱们买个鬟或婆子回来,好不好?”
单守信筷子一顿,扫了哑叔一眼。
刘桂香没看见这些,一边扒饭,一边说着:“我平日不在家,哑叔一个人忙里忙外,太累了,多一个帮手会好很多。”
“好!”单守信一口应了下来
“啊?”刘桂香没想到单守信会这么痛快答应,倒是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瞧着她这样子,单守信忍不住笑了,眼底满是宠溺,“挑选丫鬟的事就有劳娘子了。”
“你……这就答应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他们三个人一起生活,虽然不明显,但单守信和哑叔隐约都有些排外,这般突然要给家里添丁加口,她还寻思着要怎么说服单守信呢,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应上了。
刘桂香做事向来风风火火,这头夫妻俩才刚商议好,吃过午饭,她就赶着牛车上了街,直接寻牙行去了。
瞧着刘桂香匆忙的背影,哑叔挑了挑眉头,再瞄了单守信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单守信有些不自在,耳尖微微泛红,低头握拳凑在唇边轻咳了几声。
刘桂香刚进城,正想着打听牙行的去路,一眼便瞧见街口的一出闹剧。
不远处的一户人家门口聚了好些人,一个着青衣的男子正对着两个半大的孩子推推搡搡的。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有些看不下去,纷纷出言相劝,可都被那男子骂了回去。
刘桂香一向对老人孩子最心软,见此,就忍不住上前询问。
看热闹的人正看着唏嘘不已,听见她询问,也没瞒着,一股脑儿地全说了。
原来这两孩子是姊弟,父母双亡,弟弟又得了病,需要医治,结果收留他们的叔叔卖了姊弟俩的房产,却不肯给弟弟治病,小泵娘气狠了,闹起来却被叔叔撵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存心吓唬两个孩子,当叔叔的还让小站娘自卖自身换钱,给弟弟治病。
大伙儿都愤慨不已,觉得那叔叔着实狠心,可大家都是普通百姓,日子过得不富庶,又怕惹事,顶多图个嘴巴爽快,然而说了几句,被男子回骂也不再劝了。
出门之前,刘桂香还问了单守信几句,据说本朝百姓只要年满十岁,就可以做主卖断自己为奴,她瞧那女孩儿身量也差不多十岁上下的样子,便上前问道:“这丫头和小子若是签死契,要多少银子?”
那男子瞧着刘桂香年岁不大,又是一身灰扑扑的布衣,不像是富贵人家的打扮,一定是出不起好价钱,眼神便有些轻蔑,但开口可没客气,直接道:“五十两,至少得五十两才卖!”
“什么?五十两!这不是讹人吗?谁家丫鬟这么贵啊。”
“就是,就是。”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纷纷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人还冲着刘桂香使眼色,显然是不忍心看她吃亏。
刘桂香却淡淡一笑,转头看向那姊弟俩,“丫头,你怎么想,真敢卖身做奴仆吗?我听说只要年满十岁便可自由做主,你若是想卖身就开个价。”
小泵娘虽有些瘦弱,身量却细长,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很是机灵的模样,听了这话,她扫了一眼黑着脸的男子,就道:“姑娘,我今年十二岁,我弟弟十岁,只要你能给我弟弟治病,还允许我照顾他,我们愿意一起卖身给姑娘做奴仆,但不能分开。”
刘桂香笑着伸手模了模她略有些枯黄的头发,“我的确是要买人手,照顾行动不便的丈夫,但我家是农户,每日要打柴做饭,你做得了吗?若是能行我给你十五两银子,买断你们姊弟的自由,万一不够你弟弟治病,我可以再添。”
小泵娘扶着脸色苍白的弟弟,神色里有些犹豫。
周围的人看了心急,纷纷劝了起来,他们无依无靠,叔叔是这般心狠,如今遇到一个看着不错的主顾,不赶紧抓住,难道等着叔叔起意把他们卖去什么脏地方吗?最重要的是,既然是要买人手照料残疾丈夫,定然是有情有义之人,他们姊弟跟着这样的主子,绝对错不了。
小泵娘许是听进去了,再看看病恹恹的弟弟,到底重重点了头,“好,我同意。”
“不行,我不同意!”不等小泵娘话音落地,男子已经恼怒地冲上前来,拽着小泵娘就往身后甩去,恶狠狠地道:“我是他们的长辈,要买他们必须经过我点头才行。”
说罢,那男子又伸手要打小泵娘,嘴里胡乱骂着,“贱丫头、小白眼狼!我养了你们这么多年,你有什么资格做主卖了自己?长辈还没说话呢!”
男子丝毫不顾及孩子的破口大骂,让围观的百姓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姊弟俩没了父母,自当奉叔叔为父,旁人又怎好插手?
她顿了顿,冷笑道:“孩子自己愿意,即便您是她的叔叔也无权干涉。”
听了这话,男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吼骂起来,“放他娘的狗屁!老子是他们的长辈,她爹娘不在自然,一切由我做主,什么叫自己做主?作梦呢,真当我是冤大头啊!”
“买卖人口需得到官府批准。”刘桂香不疾不徐地说:“既然你这样理直气壮,自认底气十足,不如咱们就去一趟衙门,让县太爷做个评判如何?”
男子一听这话,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显然是被吓住了,半晌没能回话。
“等一下。”小泵娘忽地扬声开口,神色里满满都是倔强,“这事我可以自己做主,我家和叔父早已分家另过,父母亡故后,我们只暂时寄住在叔父家几日而已,此事我能自己做主,奴婢愿意为奴为仆伺候姑娘一家,绝无二话。”说完,小泵娘便拉着弟弟走到刘桂香身前跪下,“砰砰”两声,磕了响头。
“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跪,我一个庄户人家,不兴这个。”刘桂香忙上前扶起姊弟俩,帮忙拍了拍腿上的灰尘,笑道:“既然你自己同意,那咱们就说好,一会儿带你去衙门备案。”
“嗯!”小泵娘重重地点头,忽然她眉头皱起,小小心翼翼哀求,“姑娘,能带上我和弟弟,先帮我们爹娘安葬吗?我叔叔一直拖着不肯帮忙……我怕放久了,爹娘的身体……”
刘桂香喜欢她孝顺又懂事,自然不会反对,笑着点头。
小泵娘这才重展笑颜,搂着弟弟小声说了几句。
大伙儿也被这小泵娘的孝顺感动,纷纷在一旁点头夸赞,有年长的街坊邻居又开始规劝那男子,甚至嚷着要去把巡街的衙役叫过来,强卖侄女侄儿,怎么说都是犯法的。
那男子眼见大势已去,气恼得不行,有心还想闹一阵,最好逼迫刘桂香给他一些银子,但他到底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见官就怵,刘桂香又不像是个好欺负的,最后只能气哼哼地掉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