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夫攻略 第九章 面见皇帝说分晓
陵城县令朱仲的女儿朱大小姐被平王所伤的消息,也不知是谁散布出去的,短短两三天便传遍了洛州,传言的版本虽然不同,却是大同小异,都说平王对朱大小姐求而不得,故而愤下杀手,幸好襄王获报前来相救,才保下朱大小姐一命。
对于这如火燎原般不利于自己的传言,乐正勋当真只有哑巴吃黄莲的分,因为不管这个传言是不是真实,他伤了朱延舞是事实,而这个事实有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传到京城时就不知成什么样子,如果他再不赶快回京面见父皇亲自陈情,恐怕以后朝中就再无他平王立足之地。
说走就走,洛州这地,他真是一日都不想再待下去。
乐正勋的舅舅高朗亲自送他出洛州地界,往前继续走就是蒲京,到了蒲京,离皇城也就是再一日的路程。
“你母妃为你的事怕早已急白了发,回程途中你好好思量,到皇城后该如何解释在洛州发生的事,莫要在朱大小姐的求娶上再作文章,能舍才有得,既然已经无力回天,就不要再执着了,免得害人害己。”
乐正勋这几日正恼着呢,对高朗的耳提面命更是觉得剌耳,却不好外显,只微微欠身道:“扰了舅舅几日,勋儿就此告别,舅舅也赶紧回去吧,京里的事,勋儿自会看着办,绝不会影响到舅舅,请舅舅安心。”
高朗闻言淡笑,看着这个外甥,不再多说什么,“一路顺风。”
乐正勋带着一队人马启程回京,没有再回头。
“高大爷。”一名镳头装扮的高大壮汉趋近福礼。
高朗见到来人,温文的点点头,“事情可办妥了?”
“在下就是来禀告大爷的,镳局已一路平安护送齐大小姐的马车回到京城齐御史府邸,请高大爷放心。”
“是吗?那就好。”高朗笑呵呵的朝来人拱手,“多谢总镳头了。”
“客气了,高大爷,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总镳头也拱手以礼,“那在下就先行一步,高大爷您慢走。”
高家管事送了总镳头一会再折回来,跟上高朗的脚步。
“主子做事总是周到,连齐大小姐都顾上了。”
“来者是客,毕竟她住的可是我们高氏行馆。”高朗说着一叹,“御史大夫齐志远的千金特地从京城跑来洛州参加赏花宴,明摆着就是对平王有意,如今平王因一个朱延舞在洛州闹成这样,齐家还真不知会怎么想,但无论如何,把齐大小姐平安护送回京是首要,或许,齐志远会看在这分上对平王与齐家一事多点思量。”
管事点点头,“主子对平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就不知平王领不领情。”乐正勋虽有一身好武艺,但行事上却总是显得任性及鲁莽,不懂得瞻前顾后,要不是这些年来一直有他母妃舒贵妃和外祖父高湛替他出谋划策打点好一切,再加上上回前太子叛乱护驾有功,恐怕至今也难入皇帝的眼。
“他领不领情是他的事,但能做的我这个当舅舅的就多少帮一点,毕竟平王若失势,对我也不是件好事。”
“主子深谋远虑,小的自叹弗如。”
“只是站的位置不一样,所以看的角度便不同罢了,回家吧。”
“是。”管事领命,手一扬,让车队返回洛州。
这几日,朱延舞总是睡睡醒醒,好几次睁开眼都看见乐正宸那张俊美的脸庞就在她面前晃,努力想看真切点,眼皮却重得撑不开,背上隐隐地疼,疼到她冒着冷汗发出申吟时,她总感觉有一只手将她扶坐起来,然后,一股源源不绝的温热之气便从她的背上送进了她体内。
这时,她的感觉就会舒服多了,背也不疼了,还觉得全身都在发暖,彷佛被人拥进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中。
这怀抱,温暖又踏实,让人偎着偎着便不想再醒来。
运功替朱延舞止痛疗伤完,乐正宸将软绵绵的她抱在怀里——
“想嫁给本王,你就给本王赶快好起来。”
这嗓音……是襄王?
“不是老说要嫁给本王吗?本王现在允了,你听见了吗?”
他究竟在说什么?朱延舞凝起了眉,她是头晕产生幻觉了吗?她没听错吧?这个男人刚刚是不是说要娶她?
“之前就觉得你蠢,没想到还真蠢,拿你这个破烂的身子来替本王擂那一招,就不怕被打死了?本王可半点不会可怜你,因为本王就是讨厌蠢女人。”
说来说去,他就是不喜欢她。朱延舞在心里叹息。
“是不是本王老说你蠢,所以你就故意不醒来?”
嗯。她现在真的不想醒来了。
不过,她发现今天她的眼皮不再那么重了,朱延舞的 眼睛动了动转了转,终于缓缓地睁开了,首先进入眼帘的是面对她的那道拱型花窗,她看不见襄王,因为此刻的他从身后将她环抱在怀中……
原来是他。一直是他。那个温暖宽大的怀抱。
“本王会明媒正娶把你娶进门。所以,你给我快快好起来,本王不喜欢病秧子。”
“正妻吗?”
闻声,抱着她的乐正宸一愣,蓦地将怀中的女人转过来,这个动作让朱延舞整个人都倒在他的臂弯里。
她的黑眸幽幽地看着他,像映照在深潭里最美的那轮明月。
乐正宸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还称得上美,至少此时此刻的她,很是美丽。
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拂上她的脸,将她微乱的发丝给拨开,他对她微微一笑,“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朱延舞摇摇头,“王爷还没回答小女子的话。”
她的执着让乐正宸失笑,但他还是回应了她,“嗯。正妻。”
“你要我当你的王妃?”
“这不正是你要的吗?”
“为什么?”她愣愣的。“不会是因为我替王爷受了平王一掌吧?”
说到这个……
“你为什么要突然冲出来替本王挡平王那一掌?”
关于这一点,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她当时冲进来看见平王正要一掌挥向襄王,她的脚就自动自发地冲上前去了……或许是她总是费尽心机要嫁他却总难以如愿,所以下意识地便会把握住可以讨好他的机会?
朱延舞垂下了眼,小小声地道:“这很奇怪吗?小女子说过,小女子喜欢王爷,既然喜欢,当然见不得王爷受到伤害……倒是王爷,为什么突然又说要娶我?”
是啊,为什么?乐正宸也很想要问自己。
因为那天生凤命的预言是真,所以娶她?因为亲眼看见她为了不嫁平王而宁死不屈的倔强,所以好心的想替她解围?不忍她被迫嫁给一个她死都不想嫁的人?还是因为她竟然蠢得挺身而出替他受了平王一掌?
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些话方才就从他的嘴里根本不假思索地冒了出来,竟一点都不觉得困难,或许以为这女人在昏迷中听不见他所说的?可纵使如今她听见了,他也不觉得有一丝后悔。
甚至,是愉悦的……
至于为什么会愉悦,他还需要仔细思量一番,所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答案,他是不可能给她任何答复的。
“这重要吗?”乐正宸一笑,“你的目的不就是让我娶你,现在我答应了,你高高兴兴谢恩就是。”
是啊,朱延舞苦笑。
她只要感恩戴德,一辈子对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是了。
原因根本不重要。
可,为什么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她在祈求什么?他对她的真心?还是喜欢?可笑呵,天知道她怎么会期待这个?是因为现在的她太过脆弱了?脆弱到丧失了重生后的坚定意志力及想要改变命运的那份勇气与果敢?
她轻轻闭上了眼,觉得自己干脆再次昏过去算了。
“怎么?不开心?”他以为她会高兴到起身抱住他,她却一副失望至极的神情,如果他没看错,她眼底还有一丝悲伤……
“开心。”她没睁眼,自嘲地低语,“看来小女子的苦肉计还是有点用的。”因为莫名地觉得鼻酸,眼睛痛痛地泛着一股热气。睁眼瞧他,她怕不争气的哭出来。
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她不睁开眼,一滴泪也轻悄的从她的眼角溢出,滑落在她的颊畔……
她哭了。
而她来不及收回那滴眼泪。
乐正宸凝着眉,缓缓地伸手为她抹去,她的泪却越抹越多,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从他的指缝间滑过。
“你这个骗子。”嘴里说开心,眼睛却在哭。
心被她的眼泪给扯着,又闷又痛。
倾,他轻轻地吻上了她的眉睫,她的眼。
朱延舞怔然的张开眸子望住他……
然后,他亲吻上她的唇……
鼻尖碰上她的,感觉她娇喘了一口气,缩了缩,她别开脸……
娇颜似锦,眼眸如水,嫣红的朱唇微启,我见犹怜,竟惹得他下月复一紧……
原来,他想要她呵。
因为想要,所以不允许其他人想要她。
一直没搞清楚的心,竟然由他的身体告诉了她。
“我近日便会进京让父皇把你指婚给本王,快把伤给我养好,听清楚了吗?”平平淡淡的语调一如往常,说出的却是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
她的眸中还带着泪,脸上还带着方才被他轻薄之后的娇羞,闻言,她抬眸愣愣地对上乐正宸那双温柔迷人的眼睛——
“你为什么吻我?”她呆呆地,答非所问。
“因为本王喜欢。”
“你喜欢我?”
“应该是吧。”
他说是,他竟说是?她现在幻听了吗?因为太过渴望太过想要他,所以产生了幻听了吧?就像她到此时此刻都还不敢相信,他真的答应要娶她。
“为什么?”这个从头到尾都挺鄙视她厌恶她的男人,竟说他喜欢她?朱延舞愣愣地献着他瞧。
“因为你在哭。”
这算是理由吗?糊弄她呢。
她呆呆的样子,真是越看越可爱。
他伸手捏她的脸,“瞧,我说喜欢你,你就不哭了吧?”
薄唇扬着浅笑,眼底却是对她的不舍。
“你真要娶我为妃?”她被他的手捏痛了脸,看来是真的。
“是。”
“这是梦吗?”
“不是。要本王证明给你看吗?”他更加的凑近她。
“不用。”猜出他要做什么,她下意识地又往后缩了一下。一张小脸红了起来。
“可本王想。”
说完,他低下头便想亲她,她想也不想地便伸出双手抵住他靠近的胸膛。
“不行……”她直觉地道。贴在他胸膛上的手,隐隐地颤抖着,掌心里传来的热气,熨烫了她的双颊。
“为何不行?”黑眸直勾勾地瞅着她嫣红美丽的小脸,一张俊颜越凑越近。
他的逼近让她的心都快跳出胸口,“我……我已经很多天没洗漱……”
真是……可爱得紧。
连这样的借口都说得出来。
他点头同意,“不错,你的确该好洗洗了。”
“是,王爷说的是,所以绝对不行!”可,他都已经这样说了,干么还越靠越近?
“可是本王不在乎。”
嗄?她愣愣地看着他。
他一笑,轻轻抓开她的手,再次倾身吻住了她——
洛州城内发生的大笑话,这几日早已传遍皇城,当今圣上的两名皇子,还是封了王的王爷,竟为了一个女人闹出了抢亲的戏码,闹得满城皆知,成了万民茶余饭后的话题,当真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宣政殿上,皇帝乐熙黑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京城百里加急的文书,恐怕都没这小子来得快!
乐正勋头低低的不敢直视圣颜,“请父皇恕罪,儿臣真的不知道朱大小姐是七弟喜欢的姑娘,更不会知道他们两人已私许终身,犯下这等大错,儿臣实属不愿,可父皇允许儿臣自个儿选妃,朱大姑娘便是儿臣想要选的王妃……”
“你还不死心?”乐熙重重地拍了一下几案,“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请个媒婆大张旗鼓的跑去人家家里送礼,还送了两次!你还想怎么地?我们东旭王朝历代皇子都没发生过如此窝囊的事!”
要不是那朱大小姐芳心暗许的人是他另一个儿子,要不是朱仲是因为襄王之故才拒绝了平王,朱氏让皇家人丢的脸面,可足以让他雷霆震怒,夺官放逐都不为过。
“父皇,儿臣对朱大姑娘一见倾心……”
“再倾心也不能硬是要抢自己弟弟的女人!”
“男未婚女未嫁……”
“那也要看人家姑娘想不想嫁你!”
“父皇!我喜欢朱大小姐——”
“住口!你喜欢朱大小姐喜欢到诬陷人家的爹来逼人家嫁你?还喜欢人家喜欢到出手把人家打成重伤?你就是这么喜欢人家的?”
“父皇,儿臣没有诬陷朱大人!那是有人来本王面前控告他,本王也不能因为喜欢朱大小姐就对她父亲的案子置之不理吧?儿臣可是公私分明,这事岂能怪到儿臣头上……”
“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你求亲被拒的隔天,朱大人就被控告贪渎?你当朕是瞎子聋子还是蠢的?你这点小手段,朕会看不明白?就算你七弟把这事给掀过去了,没去追究,但洛州那些县令及百姓的嘴可不是你想捂就捂得住的!你所做过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留下痕迹!”
闻言,乐正勋低下头去,只好改口道:“其实,儿臣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并不是真的要诬陷她爹……”
“你还敢说!”
“朱大小姐身上的伤的确是儿臣打的,但那是误伤,儿臣怎么可能去欺负一个小泵娘,还是一个完全不懂武的姑娘……请父皇明察!”
“误伤?”乐熙挑了挑眉,“所以,你本来要打的人是谁?你七弟?是吗?为了抢一个女人,你就给朕搞出一个兄弟阋墙的戏码?”
乐正勋头垂得更低了,“只是兄弟之间切磋一下武艺罢了……”
一个砚台倏地从乐熙手中丢向乐正勋,不偏不倚的就砸在他脸上,他吃痛的闷哼一声,感觉一边的脸庞火热而肿胀,还有一股温热的液体缓缓淌下。
乐熙瞪着乐正勋脸上渗出的鲜血,终是稍稍降了些火气。
“关于你的婚事,朕心目中已经有了人选,等过阵子外面关于你的风声好些,朕再找个好日子将齐家大小姐指婚给你,就算这次你丢尽了皇家的脸,齐大小姐却还是愿意嫁你为妃,你要懂得珍惜!”
“父皇!儿臣——”
“你敢抗旨?”
乐正勋的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敢说出违逆之言,他躬身领旨,“儿臣不敢,儿臣遵旨,请父皇息怒。”
“滚出去,朕这阵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乐正勋叹口气退了下去,却在殿外看在候在那里不知多久的乐正宸,一样的温润华美,贵不可言的翩翩公子姿态。
“四皇兄,别来无恙。”乐正宸主动有礼的问候着。
见到他这张永远笑得从容的脸,乐正勋真想一刀劈了他……
总有一天,他会让他知道,公然得罪他,给他没脸的下场……
“七皇弟怎么回京了?”脚程还真快,明明是他先走一步的,竟然他昨夜回,这小子今日便到?恐怕是跟他一样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赶回来的。
“皇弟是来请父皇指婚的,怕再迟了些,又有不知情的人跑来跟皇弟抢心爱的女子,那可就是皇弟造的孽了。”
乐正勋冷哼了一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皇弟有错,请皇兄见谅。”
“若本王不想见谅呢?”
乐正宸微微一笑,“方才在殿外听见父皇已有打算将齐大小姐指给皇兄,皇弟在此行先恭祝四皇兄喜得佳人。”
“你——”
“皇上宣襄王进殿!”
黄公公这一声唤,算是终止了这两兄弟的口舌之争。
乐正宸翩然入殿,迎上的是乐熙丢过来的折子,他毕恭毕敬的跪了下去,“儿臣参见父皇。”
“你还知道你有个父皇?”乐熙冷冷哼了一声。
“儿臣的父皇体察民情,爱民如子,敬重伦理孝悌,不用强权逼迫而以德政使人信服,儿臣一向深以为傲,敬之重之,日日心心念念不敢或忘。”
真是……
说了一堆,害他一时忘了重点在哪了,狡猾如斯,还真是让他好气又好笑。
乐熙又哼了一声,“你以为在这里歌功颂德,朕就会如你所愿?”
“儿臣自知犯了大错,未实时将心爱的姑娘呈报给父皇首肯,才会害得四皇兄闹出一大串事来,所以马不停蹄的赶来向父皇认罪,并请父皇立即将朱县令之女朱延舞指婚给儿臣,以弥补儿臣先前的罪过,也好让四哥在洛州闹出的事尽快转移焦点,莫要越滚越大,坏了四哥和皇室的名声。”
乐熙瞪着他,所有的事到这小子面前都变成几句话就能带过的事,哪点紧要哪点次要,他倒是个个都切到重点,一来替自己求得美人,二来又替他四哥解决那些让皇家脸上无光的事,只要襄王顺利把朱大小姐娶回来当王妃,洛州百姓的焦点都会自动摆在襄王的婚礼上,而不是继续宣扬着平王的恶行。
“你倒好,犯了错还想娶得美人归。”
“禀父皇,其实朱大小姐并称不上美人。”
“不是美人?”乐熙一愣。不是美人,这两兄弟会一前一后看上人家?还在洛州闹得风风雨雨,你死我活?
乐正宸如实以告,“她的确不算美人。儿臣第一次遇见她时是在无迷山,她还身穿男装一副男儿样,当时儿臣听她和她家丫鬟在对话,谈的不是女儿家的心事,竟是让众官员都头疼的治水之道,这才引得儿臣的兴趣与之相交,要说她是人美才吸引了儿臣,还不如说是她的聪灵与慧颉,及她那份为国为民的心意。”
“哦?治水之道?”乐熙一听便被打动了,对这姑娘的兴趣也跟着被挑起,“一个十八岁的姑娘竟能有这般见识及心思?确实难得啊!也难怪你要为她跟你四哥翻了脸。”
乐正宸一听,忙将身子伏得更低,“儿臣不敢对四哥不敬,只是儿臣与朱大小姐两情相悦,这等儿女情长岂能相让?若让了,儿臣便要对不起这朱大小姐,成为不义之人了,相信父皇也不会欢喜。”
“确是有理。”乐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这朱姑娘对治水之道有何特殊见解吗?竟可引起你的注意?”
“是,只是诸多道理尚须由专攻之人来印证,看是否可行,父皇国事繁忙,没有找出可行方案前,儿臣不敢上呈扰得父皇多思,待儿臣找人相讨相商得出一定的结论之后,儿臣必亲自上呈给父皇,为父皇分忧解劳。”
乐熙听得极乐,频频点头,“甚好,你有幸得一聪慧贤德之女子,朕心甚慰,朕就把朱姑娘指婚予你,择日完婚。”
“谢父皇。”
“嗯,另外,趁着这次要大婚,你就顺便调回京城吧,即日起朕命你为工部侍郎,大婚休沐过后,你便参与朝中议事。”
“儿臣,领旨谢恩。”
敏贵妃居住的宫里今日热闹极了,好久不见的儿子从洛州回到京城,不只顺利的摆平了洛州闹出的事,让皇帝亲自指了婚,还听说皇帝龙心甚悦,因此赏赐了不少良田锦帛做为襄王的聘礼。
最大的喜事,乃是被调回京城任兵部侍郎一职,参与朝中议事。
工部侍郎,乃六部之一工部的副官,掌国内各项工程,营建、屯田、水利、交通之政令与工部庶务。
“工部虽不若吏部来得对朝中官员的任免升迁有影响力,但总是一个好的开始,就说这朱大小姐是个贵人,果真如此,你才说要娶她,便被调回了京。”
皇帝准许回到京城参与朝中政事才是重点,职务对这些皇子王爷来说反倒是次要的,毕竟尊贵的皇室血脉摆在那里,就算职位不够高,那些直属长官对这些皇子们也得毕恭毕敬的,尤其是深得皇上器重的皇子。
乐正宸闻言只是淡笑,“母妃切莫再提朱大小姐的贵人身分了。”
“是,是母妃的失误,此事确不该再提。”敏贵妃高兴的拉着乐正宸的手,眉眼都是笑,“总之,我们母子终于不必再分隔两地了,明日我便让人赶紧把襄王府重新整理一遍,新房也是得用点心思,唉呀,想想事情好像多到做不完呢。”
“母妃不必急,朱大小姐因为儿臣受了伤,身体还养着呢,日子再怎么快也得订在两个月后,毕竟若要在襄王府成亲,陵城过来也得约莫两日的车程,这舟车劳顿的,身子若没养好,无论如何也吃不消。”
敏贵妃点点头,“母妃会让礼部那头挑个两三个月后左右的好日子,只是这夜长梦多,母妃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朱大小姐成为我襄王妃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四哥再怎么想要她,也不可能在明面上来了,何况,等儿臣大婚过后,外面关于四哥的风声平息了,父皇也打算把齐大小姐指给四哥,这恐怕还是御史大人齐志远和父皇之间的默契,不主动弹劾四哥,也不助长其他朝臣弹劾四哥的势力,这对目前的四哥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他应该不会笨到想去破坏它。”
敏贵妃点点头,“自然如此。就怕他明着不敢,反而来暗的。”
“这点,儿臣也想到了,一早便已禀明父皇。”
“哦?你父皇怎么说?”
“父皇说,这件事他自会处置,若四哥真敢轻举妄动,他定不会饶恕。”
“话虽如此,也不算是万全之法。”她可不想在这件事上再横生枝节。“朱大小姐那头,你可得派人看好了。”
“儿臣明白,请母妃宽心。”
一家欢乐一家愁,乐正勋进仁秀宫晋见生母舒贵妃前,舒贵妃早已听闻宫中传来的所有消息,遣退了众人,独独和自己儿子两人在大厅里。
窗外的石榴花开了,红艳艳地挂在枝头,绿叶相衬,更添喜气,却让舒贵妃见了心更堵,真想拿把剪子全都给剪去,但想归想,却是做不得,不小心传出去要说她疯魔了,皇上岂会待见她。
“事情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子?”舒贵妃完全想不通,明明看起来很简单的事,为何到后来却是一场空。
从平王在洛州办赏花宴那一天开始,接下来的所有事,无一在她计划之中。
“儿子也很纳闷。”乐正勋皱着眉,“像是我们的每一步计划都让人事先察觉似的,古怪透顶!”
舒贵妃凝着眉,“怎么说?哪里古怪了?”
“第一,是我刻意分送给各家千金的衣衫被调换了,儿子本以为是不小心弄错了,可是被调换的只有朱延舞那一件。第二,我要众千金上九曲桥观景,朱延舞不但没上桥还刻意躲起来,要不是我找人假藉母妃名义公开说有东西要赏她,她可能不会出现。第三,她一看见我就想躲,要不是儿子坚持要她陪儿子走走,儿子连让她落湖的机会都没有。第四,她掉落湖中,死都不让我救她,好几次她都要沉下去了,她还是疯魔似的坚持不抓住我的手,还把我给一再推开,像是知道儿子在设计她似的,就是不中圈套……”
“也许,她只是因为心系襄王之故想刻意远离你罢了,何况她还有自小的婚约在身,自然小心谨慎了些。”
“再怎么小心,也不致于会先预想到我会对她做出什么吧?事先把衣服换了这事最为古怪……再说,她也不是长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还只是小县令的女儿,又不是高官贵胄家的千金,怎会以为本王若出手救她就一定会开口娶她呢?都已经落湖小命不保了,还会在第一时间想到与本王保持距离?这不合理。”以上种种怪异之事,真是让他想破了头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听你所言,是有些古怪,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再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看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乐正勋看着舒贵妃,“母妃想怎么做?”
舒贵妃紧蹙眉心,叹道:“你父皇如今已经开口要襄王回京,任工部侍郎一职,参与朝中议事,我们若再有一步行差踏错,襄王恐怕就要凌驾于你之上,成为皇上最倚重的皇子,这事不可不从长计议。”
“母妃所言甚是。”
舒贵妃望着窗外刺目的石榴花,淡淡地道:“天生凤命的女子,哪一位皇子得之便可以得天下,她既然与你无缘,也不能落到其他皇子手里,尤其是襄王,他可是最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皇子,你最大的敌手。”
“母妃之意……”
舒贵妃眯起了眼,“明的不行,就得来暗的,打得对方措手不及,若能成,或许还可以永除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