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千金 第三章
踉踉跄跄扶着家具而行,走到窗前,抬脚欲跳出去,突然一阵冷风袭来,吹散了她一头长发,她这才发现,底下的地面离她好远。
这里是二楼。
她若是直接跳下去,就算不死,恐怕腿也要断。
她心惊的收回脚。
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这房间内共有三扇窗,两扇位于南方的窗正对大马路,西方还有一扇,前方有墙挡着,看起来应该是个小巷。
她走到西窗,往下操,下方竟有个棚子。
若是她跳到棚子再跳到一楼,应该就不会受到伤害了吧?
爬上窗台,冷风呼呼,将她的一头乌黑长发吹得更乱。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上眼睛,压抑住恐惧的心,毅然决然往下跳。
“蕙宇!”
随着惊喊声响起,细腕霍然被攫,剧痛自肩头传出,她痛得大叫。
回到内室的曹惟筌惊见董蕙宇预备跳窗,赶忙冲上前,千钧一发之际,抓到了她的手腕,纤细的身子在半空中摆荡,好不危险。
“我拉你上来。”
不!
月兑臼的肩头让她痛得眼泪直掉,但最可怕的是,曹惟筌要把她抓回去了。她不能束手就擒,她好不容易逃出来,不能再被抓回去!
董蕙宇咬紧牙根,忍痛抬起另一只手臂。
曹惟筌还以为她要将另只手交给他,于是伸出另一只手,没想到她却是用力往他的手背抓下去,细致的肌肤顿时见血。
他猝不及防,突来的疼痛令他手劲微松,纤细的手腕滑月兑他的掌握,直直往下摔了下去。
“蕙宇!”
曹惟筌浑身血液瞬间凝止,转身冲下楼。
董蕙宇先摔到棚子上,再滚落到路面。
有了棚子的缓冲,性命无虞,可她全身从头到脚都疼。
尤其是月兑臼的肩膀关节,更是让她痛到连爬都爬不起来。
“得起来……”她咬紧牙根翻身,“得逃……”
如同废了的月兑臼右膀垂挂在身侧,她只能靠左手将身体撑起。
“得逃……娘……保佑蕙儿……”她流着泪祈祷,好不容易才坐了起来。
“让蕙儿……帮娘申冤……”
“蕙宇!”曹惟筌冲上前来,一把抓住双肩。
“啊!”月兑臼的关节被握,她痛到要晕厥。
她凄厉的叫喊吓到了他,慌忙松手。“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所有的行为举止皆让人无法理解,他一头雾水,怎么也猜不透原因。强烈的疼痛让董蕙宇难以思考,未判断出曹惟筌对于董家的事一无所知,她只期望曹惟筌能放过姬。
汪着泪雾的眸让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用力眨了眨眼,将软弱的泪水眨掉,下了决心。
她决定跟他谈判,来求得一线生机。“你放我走,我跟你解除婚约。”
“什么?!”解除婚约?
她为何会在这时突然冒出解除婚约的提议?
你不想与我成亲,我清楚,所以只要你放我走,我就跟你解除婚约,不管你用什么理由,我都接受,好不?”
董蕙宇越说越心痛,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化成了刀,在心上凌迟。
苍白的小脸落泪恳求,却只是让曹惟筌困惑更深。“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现在需要治疗,先跟我回去。”
“不……”董蕙宇惊慌摇头,“你只要愿意放我走,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好不好?相信我,我绝不会反悔的。”
“我不可能就这样放你走!”她受伤又体弱,他怎可能置之不理。“先跟我回去,把事情跟我交代清楚。”
董蕙宇不断惊恐摇头。
曹惟筌判断她是因为某事吓坏了。
“我不会伤害你,你要我相信你,那你也要相信我。”
董蕙宇回视的眼神依然充满怀疑。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曹惟筌不断的重复,“我保证。现在你跟我回去,我熬了粥,等着你喝,现在就跟我回去,好不?”
粥。
董蕙宇的口内唾沫泛涌。
她好想好想喝一口暖暖的粥,可是——“你的粥……没下药吗?”
下药?
曹惟筌虽不知她何出此言,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好安抚她的惊惧。“你害怕的话,我、先喝,你再喝。”
董蕙宇踌躇了好一会儿,轻轻点了头。
大夫将月兑臼的肩膀接了回去,董蕙宇在确定曹惟筌喝过粥并且无事之后,才敢接着把粥喝完。
她喝得又急又快,曹惟筌怕她呛着了,屡次要她喝慢点,但她全都置若罔闻,没一会儿,一碗粥就碗底朝天了。
一旁的丫鬟把治风寒的汤药送上来,她才喝了半碗眼皮就开始沉重,没一会儿就受不住身体的疲累,歪头睡着了,手上五指松开,碗掉落,要不是曹惟筌眼捷手快接着了,就要在地上摔裂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扶正,平躺在罗汉床上。
微蹙的眉眼与不时发出的呓语,显见她睡得并不安稳。
稍晚,去董家打探消息的培德回来了,并带回惊人的消息。“什么?董夫人与长工有染,并已沉塘?!”
培德点头,“据传,蕙宇小姐可能不是董老爷的亲生女。”
“荒唐!”曹惟筌斥道。“还有其他相关流言吗?尤其是跟蕙宇小姐有关的。”
“只听说小姐被软禁,待董老爷回来,查清真相,才会再做定夺。”
十七年前的事情,相关人物姜氏又已死亡,想要查出所谓的真相,可是难上加难。
只是,姜氏竟会与仆人通奸,曹惟筌实在难以置信。
姜氏出身书香门第,父亲还是名秀才,当年董老爷为了娶得美人归,被央托的媒婆可说是把姜家的门槛都要踏平了。
姜氏性子温婉端庄,恪守礼节道德,文静少话,她的女儿董蕙宇在她的严格教养之下,也是个谨言慎行、文静端庄的女孩家。
曹惟筌虽欣赏她的端醇品行,但要做为枕边人,心头却是不喜。
他的双亲打他有记忆以来,虽然吵吵闹闹的,但感情深厚,总有说不完的话,鹣鲽情深,让人砍羡,可他与董蕙宇无话可说。
记得上月订亲之后,有次他与她在丫鬟的陪伴下,在曹家的园林欣赏秋菊,端着微笑,外貌秀丽清雅的她,彷佛融入了美好的景色,成了园景的一部分,看上去是赏心悦目的,但她除了应和之外,没有任何主动的交谈,总是小心翼翼的态度,更让他甚觉索然无味。
尤其董老爷还是当众逼亲,更让他不悦。
他甚至已经在思考,多久之后他可以纳妾的事了。
抬手看着手背上,刚抹了药的抓痕,他不由得失笑。
真没想到,温婉端庄的她也有如此剽悍的一面,更别说,就连他长到二十二岁都未跳过窗,而且还是从二楼跳下去。
可她却办到了。
是什么把她逼到这样的绝境?
他转头望着床榻上疑似陷入梦魇,清瘦憔悴的女子。
肯定是受了不少苦吧。
一股怜惜之意悄然涌上。
“娘……娘你别哭……女儿一定会还你清白……娘……不!”董蕙宇哭喊,“娘是被冤枉的……救救她……爹……”
“蕙宇!”曹惟筌见董蕙宇陷在梦魇里无法清醒,连忙摇醒她。“蕙宇,醒醒!蕙宇!”
董蕙宇惊魂未定地望着曹惟筌那张关心的脸庞,霍地想起她的母亲已经死了。
为何她死了之后能一再重生,母亲却不行呢?
为何这种奇怪的能力,上天给了她,却不给母亲呢?
她难受的哭出来。
她哭得肝肠寸断,凄厉的哭声,就连曹惟筌听了都难受,眼眶微酸,只能轻声细哄。
她哭累之后又再度睡着,清醒时,情绪似乎平稳些了,神色虽然哀戚,但一双水眸透着坚决。
“谢谢你。”她郑重与曹惟筌道谢。“可否再请你帮我一个忙,我想用玉簪子换点盘缠,请问可以典当多少钱呢?!”
“你要去哪?”曹惟筌好奇。
“我要去找我爹,告诉他,我娘是冤枉的。”
“你有证据可以证明?”
“婉儿……我亲耳听到婉儿说,是宋姨娘陷害我娘的。”红肿的杏阵透出愤恨。“我要告诉我爹这个消息。”
“婉儿怎么会知道?”
“婉儿她是……”董蕙宇倏地住了口,双阵有着警戒、不安。
还在防备他吗?
曹惟筌有些啼笑皆非。
曹惟筌轻握着她的双肩,柔声道:“你老实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忙。”
董蕙宇未听过曹惟筌以如此温柔的嗓音跟她说话,不由得怔忡。
订亲之后他的态度一向客气疏离,何时这般温柔与她对话?
提出解除婚约之后,他的态度也跟着变了啊……
董蕙宇用力压下心头的心酸与苦涩。
现在要紧的是为母亲申冤,她不能耽溺在儿女情爱之上,要是他因此不愿帮她的话,她连下一顿饭在哪儿都不知道。
“婉儿……婉儿她想杀我,她……在我死之前……”怕被发现她重生的秘密,她连忙改口,“她以为我要死了,所以对我吐露了实情,告诉我是宋姨娘为了成为正室,所以才设计我娘,毁她清白。”
换言之,她是死里逃生,才会如此狼狈,并对人充满警戒,连他也不例外吗?曹惟筌猜测。
“婉儿不是你的贴身丫鬟吗?”
董蕙宇轻点了下头。
难怪……
曹惟筌这才恍然大悟她为什么连对他都充满戒备,连亲近的丫鬟都背叛她,她还能相信谁呢。
“婉儿是被宋姨娘收买了?”
“宋姨娘说,会给她笔钱,还能帮她除了奴籍,并帮她寻个好人家。”这段话她听了好多次,已经可以倒背如流。
“既然如此,婉儿会承认她说过的话吗?”
董蕙宇吃惊抬首,“你是说……”
她既然背叛了你,当然不可能在董老爷面前承认,而你除了她的证词,还有其他证据吗?”
董蕙宇咬唇愤恨地摇头。
“这样子是无法取信董老爷的。”
哪个男人能忍受妻子的背叛。
在没有强而有力,能证明是宋姨娘陷害姜氏的证据,董老爷只会当董蕙宇是为了母亲而说谎。
董蕙宇心想曹惟筌言之有理,是她思维太不够精细了。
“那我回去找证据。”
“你要怎么找?”
“这点我会再想想。”董蕙宇扭紧小手,“也许是想办法潜入宋姨娘的院落找证据什么的……总之,你可以先把典当的钱给我吗?”
这几天的经验让她深深感悟到先把肚子顾好,才能走下一步,饿着肚子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更遑论什么报仇申冤。“你拿钱要做啥?”
“我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好从长计议,所以我需要钱,不然怎么填肚子呢。”
曹惟筌面色凝重地看着她,“那两把簪子当不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