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姑娘富贵命 第六章 姜姨娘那极品
去看姜姨娘不是多危险的事情,因此两人都没要太多下人跟着,前面招财跟进宝掌灯,后面跟着闵嬷嬷跟程嬷嬷,然后平纸提着点心食盒,四盏灯笼照得亮晃晃的,慢慢从朗霞院走到赏星阁。
徐静淞真觉得自己做得太好了,秋夜凉,贺彬蔚还亲手替她系了华锦披风,这才成亲第一天哪,她就有这待遇了。
“姜姨娘是一直住在赏星阁吗?”她对他还谈不上什么情爱,只不过以后要当,总得把状况理清楚。
“原本是跟我祖母一起住的,学习什么的自然跟眉仙她们三姊妹一起,长到十岁已经算是大小姐,不好再跟长辈同院,祖母这才开了赏星阁的锁,寻了好日子搬过去。”
徐静淞点点头,“也是,十岁上下开始走宴会,春宴秋宴一年到头少不了,小泵娘们言谈间都会问住哪,将来好写信去,一听住在满福院,肯定是跟长辈,总会觉得奇怪,正爱自尊的年纪,总不希望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至于为啥收了姨娘,却没搬到朗霞院的房间,这道理徐静淞自然知道,贺老太太心疼这侄孙女,怕她将来被主母压一头,与其独宠一两年后要委屈二三十年,不如一开始就分开住,乐得轻松。
她觉得贺老太太也真可爱,那是因为今天她徐静淞不争,不然只要她开口,姜姨娘还是得被子卷卷回朗霞院住,贺家只是皇商又不是后宫,妾室还分院子,哪这么大派头。
她入门前一直想,跟姜姨娘当邻居就好了,她不会刻意为难对方,但同时对方也得好好听话,可没想到姜姨娘昨晚就闹,今天还在装,这以后自己要对她严格好,还是不严格好?严格了恐怕贺彬蔚心里也不开心,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但要是不严格,让她骑到自己头上来,那苦的就是自己。
想想还真佩服母亲,姨娘,通房,外室,安排得稳稳当当,自己也过得开心,太不容易一次一家倒要问问母亲有什么法宝。
赏星阁离朗霞院不远,聊聊天便到了。
大门没关——姜玉琢还在吃晚饭。
守门婆子见是三爷,自然赶紧退开,说要去给姜姨娘通报,贺彬蔚摆摆手,他是表哥又不是长辈,不用刻意去告知。
那婆子见状也乐得省了一趟。
赏星阁不大,就一个一进院子,两间大房,前庭也是小小的,不过十几步路。
闵嬷嬷正要敲格扇,却听到里面一阵哭声。
“我不吃,我什么都不想吃,拿下去。”
“唉哟,我的好姨娘,您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会饿的,乖,听嬷嬷的话,把饭菜都吃了,这菜色可是苗大夫特意开的,都是滋养补身,对孕妇跟孩子都好。”
“有孩子有什么用,我昨天说肚子疼,表哥也不来看我,还有心情洞房花烛夜,肯定是被徐家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
徐静淞傻眼,狐、狐狸精,指的是她吗?
第一次听姨娘骂正妻是狐狸精,感觉真诡异,然后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姜玉琢很麻烦,她这正妻都要跟她好好相处了,她还在不依不饶,要搞清楚,并不是别人破坏了她与表哥的关系,贺彬蔚本来就会有正妻,就算不是她徐静淞,也会有别的千金小姐。
当她决定要给贺彬蔚当姨娘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的命,不管她跟表哥认识多久,水有多深,上面就是会有一个身分更尊贵的女人。
原本以为姜玉琢只是有点糊涂,现在看来不是一点点,是十分啊,狐狸精这种话,心想听听就好,还讲出来,赏星阁中有丫头,有嬷嬷,有娘子,她能保证那些人都忠心耿耿,个被收买?
贺彬蔚的脸色很不好看,想来也是,哪个男人听到姨娘说正妻是狐狸精会高兴。
正妻要爱护姨娘,不然就是不给男人面子,相对的,姨娘也要尊重正妻,不然也是不给男人面子。
男人的面子很重要,像她为了他的面子,这两天做了很多事情,装没事,装高兴,装乖巧,都是为了他的面子。
正妻才刚进门,姨娘规矩不好,一定是他没教好,贺彬蔚一定没想过自己的姨娘会这样没规矩,让他在正妻前丢脸。
徐静淞觉得有点?尬,是自己提议要来的,原本想来个怀柔政策,看,看你昨天闹成那样,我都不介意,我还来看你,让姜玉琢内心有愧,从此痛改前非,跟她主母好好当邻居,没想到她这三女乃女乃没因为洞房花烛夜被扰不高兴,反而有人因为扰不成功在发脾气,看看,这世道,女乃女乃过得比姨娘艰难。
徐静淞觉得再听下去也只是让自己不舒服,于是拉拉贺彬蔚的袖子,用口形说:我们回去吧。
至于那些点心,赏给下人吃就是了。
没想到贺彬蔚却不为所动—祖母病重,他想让祖母安心,这才收了玉琢当姨娘,收房时,他就已经说过了,他将来会有正妻,玉琢得尊重正妻。
玉琢说,好。
既然是他姨娘,他就会好好照顾她一生一世,可是,不能没有规矩,正妻有正妻的体面,姨娘有姨娘的本分。
狐狸精?这是一个姨娘该说正妻的话吗?
“什么金兔命,可笑死了,我昨天闹那么大,连句重话都不敢说,我看根本就是孬兔命,嬷嬷你知道吗,她过门还带了自己的堂姊当随嫁,这徐家好不好笑,明明也是大户人家,居然让个小姐当随嫁,金兔?哼,只有大太太糊涂信了这个。”姜玉琢恨恨的说:“姑祖母原本是要让我当表哥正妻的,要不是大太太拦阻,我今天哪用得着沦落到这地步,大太太自己过得好,却来处处为难我一个孤女,只会在别人面前装装样子,也不是真心对我好。”
“唉?!姜姨娘哪,那可是大太太跟三女乃女乃,不是什么……三女乃女乃确确实实是金兔命,不知道多少媒婆上徐家说这门亲呢,您说话得小心,隔墙有耳,不要给人抓到把柄,平、也而论,大太太对您是仁至义尽了,您也不该这样说大太太。”
叶嬷嬷也不懂,若说三爷跟姑娘两情相悦,非君不嫁,非卿莫娶,还能说是人太太为难,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爷对姜姨娘就是表兄妹情谊,孝顺祖母,又可怜这表妹。三爷的心意他自己作主,这怎能怪到大太太头上。
姜玉琢却是哼的一声,“我怕什么。”
徐静淞心想,她一定是会哭“反正表哥都不管我了,我什么也不怕”,却没想到姜玉琢讲的居然是……
“我现在有孕,谁敢拿我怎么样?”也,也是啦。
对于大户人家来说是这样,天大地大,孩子最大,现在就算她有胆忤逆贺老太太,都没人能把她怎么样。
“幸好我怀孕了,不然那狐狸精进门,我都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姜玉琢声音透着不甘愿,“我以后就天天不舒服,看她能拿我怎么样,我就不信她敢立我规矩。”
答对了,徐静淞心想,我还真不敢。
“姨娘,您听嬷嬷一句话,那朱娘子的话别再听了,净是一些馊主意,三爷又不傻,哪会这么好糊异。”
“叶嬷嬷都不疼我了。”姜玉琢哭了起来,“朱娘子好歹给我出了主意,叶嬷嬷却只会迎我好好服侍那个狐狸精,我,我怎咽得下这口气,我又不是没有来处,我是姜家的大小姐,要不是爹那么没良心把银子卷走了,我就能坐大红花轿嫁给表哥当正妻了,现在却只是个姨娘,我怎么甘心。”
“姨娘哪,叶嬷嬷怎会不疼您,就是疼您才希望您走一条正道,您乖,听嬷嬷的话,三爷可以不去伺候,三女乃女乃您一定要伺候得好好的。姨娘,您有没有想过十年后,二十年后的光景丄―爷只会宠新人,更漂亮的姨娘,更青春的姨娘,老太太身体不好,不能去烦她,您到时候能依靠的,就只有三女乃女乃了。”
徐静淞心想,这叶嬷嬷不错啊,脑子很清楚。
姨娘花两分心力讨好男人,那就得花十分心力讨好主母,因为男人的爱不长久,主母的权力却是一辈子。
看看徐家五房就知道,她爹现在宠爱的都是那些十几岁的青春通房,秦姨娘跟梅姨娘可苦了?没有,这两姨娘聪明,年轻时就懂得讨好主母李氏,所以晚年老爷不管也不用愁,老爷不可靠,还有太太可以依靠呢,不怕。
“我也知道男人不可靠,以前爹爹还没跑的时候,家里有好几个姨娘,每个都是新鲜一两年便被抛下,有生孩子的还好,没生孩子真的就只是数日子,我还记得她们的样子,双眼无神,脸上一点光彩都没有,我才不会落魄到那地步,我一定会生个儿子,我要生上三五个孩子,晚年靠着孩子我怕谁。”
“姨娘哪,您别想着跟三女乃女乃杠,要想办法讨好才是,嬷嬷就说一句直白的,您只是姨娘,三女乃女乃是正妻,您有没有想过,万一生了儿子,三女乃女乃说要抱去养,到时候您这孩子就白生了。三女乃女乃养大的,只会跟她亲,您生一个,她养一个,到时候您膝下会有谁,晚年靠谁?”
“她敢!表哥答应我了,孩子我可以自己养,表哥不会食言的。”
徐静淞似笑非笑的看着贺彬蔚,就见他刚刚还很生气,现在却是一脸尴尬祖母当时真的不大好了,只求他这个,别让玉琢白生儿子,他怎能不答应。
徐静淞心想,唉喔,难怪这姜玉琢这么有底气,原来是贺彬蔚早答应了她。
这倒是无妨啦,她没丧心病狂到拆散人家母子,退后一步说,别人的小孩逗逗可以,要抱过来养?没那兴致,以后就算生不出来,她也宁愿去佛寺领养没人要的孩子,不会去抢人家的。
“姨娘,三爷答应您的事情,您知,三爷知,那就好了,可别特别跑去三女乃女乃面前说,这样不恭敬。”
“我还要什么恭敬,敢抢我儿子,我就诅咒那狐狸精生不出儿子,要不就生一个死一个,像二表哥那样养不大。”
徐静淞心想,姜玉琢要完蛋……
果然,贺彬蔚听到这边,再也忍不住,砰的一声踢开格扇,大步走了进去。
里面两人都吓了一跳,一看是贺彬蔚,姜玉琢先是欣喜,娇柔万分的喊了一声“表哥”,很快的发现哪里不对,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瞬间脸色变白。
“表哥,刚刚不,我是气昏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贺彬蔚神情很冷,“那你是什么意思?”
二哥早亡,是贺家全家人的伤痛,已经十几年了,母亲到现在仍走不出来,每到二哥的生日,祭日就要上山去给他做法事,平日经书一本一本的抄,就怕二哥年纪太小,福分不够,不能转世为人。
二哥是一场丽走的,所以贺家的孩子一旦有人高热,母亲便如惊弓之鸟,不敢休息,不敢睡觉,怕赢又夺了去,可是的蠢,他害变大的,轻易拿二哥出来说嘴?
原来她对母亲这么不满,原来她对贺家这么埋怨?
还有静淞,她什么都没做,昨日闹成那样罚都没罚,玉琢却咒她孩子养不大,怎么,他贺彬蔚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情,不配有嫡子吗?
“三爷。”叶嬷嬷连忙说:“姜姨娘想了您好几天了,都睡不好,这是人糊涂了,说了浑话,都不是真心的,三爷您别跟她计较。”
“是啊,表哥。”姜玉琢说着便哭泣起来,“我不是有心的,我,我是气自己留不住表哥的心,表哥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表哥你别生我的气,不然我们明天上朝然寺去给二表哥做法事,我抄了好几本经书,顺道一起回向给二表哥。”
姜玉琢是很糊涂,但她说对了一件事情,她有孩子,谁敢拿她怎么样。
贺彬蔚气到脸色发青,却也只能压抑着不要发脾气,不好骂她,当然更不能打她。贺彬蔚哼了一声,点点头,“来人,姜姨娘身体不好,从今天开始不出赏星阁,都给我看紧,要是姜姨娘出了门,不管是谁都领二十个板子,一起赶出贺家,听清楚了?还有,新朱娘子打三十个板子,明天让人拉出去卖了。”
叶嬷嬷,常康,有安连忙跪在地上说知道。
姜玉琢错愕,“表哥这是要禁我的足?”她也不过说错了一句话而已,哪这么严重,二表哥长不大又不是她害的,表哥怎么这样狠心,那个姓徐的狐狸精一定在偷笑吧,恨死了!贺彬蔚却不想再跟她说话,甩了袖子便走出格扇,徐静淞连忙跟上去。
姜玉琢刚刚也诅咒了她,但她两世为人,几句话而已,不痛不痒,伤不了她,但贺彬蔚就难说了,古人迷信。
贺彬蔚走得很快,看得出他很气,徐静淞得小跑步这才跟着上。
过了桂花坳,徐静淞拉住他,“我们去看看婆婆吧。”
“我娘?”
“是啊,我刚刚想到的,婆婆今晚肯定特别想跟人聊聊。”
贺彬蔚突然懂了她的意思——三儿子都成亲了,二儿子却没能长大,身为一个母亲,今天肯定是感触万千。
秋晚是暗得快,但其实还早得很,不过才酉正时分,现在过去也不算失礼。
闵嬷嬷见自己一手带大的三爷听到要去看大太太时脸色平和了些,连忙也说:“啊,三女乃女乃说的有理,大太太今日想必特别多情绪。”
贺彬蔚觉得自己也该去跟母亲说说话,“也好。”
到了雨恩院,贺大太太果然正在感怀,身边的熊嬷嬷说,三爷成亲,大太太今天很高兴,还开酒喝了两杯,但晚饭却吃得比平常少。
贺大太太看到儿子跟媳妇十分开心,许是刚刚有喝点酒,话多了不少,拉着徐静淞的手一直说贺彬蔚小时候的事情,怎么鬼灵精,怎么调皮,长大了又迟迟不婚让她伤透脑筋,现在总算娶了媳妇,身为母亲也算放下一桩心事。
贺大太太兴致很高,直到熊嬷嬷提醒她该歇息了,这才笑咪咪让儿子媳妇回去。
贺彬蔚跟徐静淞回到朗霞院自然是晚了,梳洗一番这便上床。
徐静淞心想,贺家看似简单,但也真不简单,今日她提议去看姜玉琢是想用怀柔政策收服她,就像母亲收服秦姨娘跟梅姨娘那样,没想到姜玉琢自己得罪贺彬蔚,导致禁足——也好啦,不然让姜玉琢来朗霞院立规矩,自己会怕怕的,万一她跌倒还是身体不舒服,不就算在她这主母的头上?但要说免了她的立规矩,又会显得主母怕她,这样很没用,她无法在贺家站稳脚跟,所以贺彬蔚禁她足是最好的,自己不用怕,又不用损及威严。
过门也才第一天呢,就这么多事情,以后恐怕也是不得清闲了,唉。
两人躺在床上,贺彬蔚握住她的手,“今日你辛苦了。”
超辛苦的,但她还是得说:“不辛苦。”
“你……”
唉?话说完啊,怎么就只讲一个字啊。
徐静淞侧过身子,一双眼睛滴溜溜看着他,“我怎么了?”
贺彬蔚很想跟她说,第一次见面印象不错,经过来往写信,更觉得她有读书,有见识,跟一般女子不同。
姨娘先进门,也没见她暴跳,表妹出口不敬,她也很淡定,他知道自己是娶到了贤妻,虽然才第一天,但今天的状况已经够多了,说来,他还觉得挺丢人的,姨娘嚣张,是因为他没管好,但她只是很平静的说,我们去看看婆婆。
她很好。
朱娘子闹成那样,她说三十个板子已经惩罚够,发卖还是太可怜了,禁足就好,那种在贺家过了一辈子的老奴,让她出了贺家大门,她会不知道该怎么活。
徐静淞说,我也很恼,可是我不想出人命。
原本担心娶个女子会配不上自己,现在看看自己乱成一团的后院,再看看气定神闲的她,他觉得是自己配不上她。
徐静淞的婚姻生活就此展开。
贺彬蔚有个书斋,位在贺家东南角,四面竹林环绕,十分幽静,适合静心念书,虽然有那么说很不像话,但徐静淞觉得书斋在贺家的地位大概仅次于祠堂,十分神圣,没事不能靠近,听说有次贺希从园子跑进竹林,人小腿还挺快,一下子冲进院子,西席跟贺彬蔚看到小娃虽然没说什么,但后来当日照顾贺希的嬷嬷都领了一顿打,还罚了三个月的月银,然后当贺云想到竹林捉迷藏时,嬷嬷就拼了命的拦住。
早饭通常贺彬蔚跟徐静淞会一起吃,随着贺老太太吃素,早餐自然十分空虚,吃完早粥,贺彬蔚去读书,徐静淞便带着丫头嬷嬷去雨恩院等贺大太太杨氏,通常大嫂小杨氏也会
差不多时间到,然后还有公公的蔡姨娘,小泵贺眉仙,贺东雨,贺俪莹,一群人浩浩荡荡去贺老太太的满福院请安。
请安模式跟徐家差不多,反正就是说说闲话,媳妇有事情就上报,老太太指点一番,差别在于徐老太太很喜欢徐静淞这个孙女,贺老太太不大喜欢徐静淞这个孙媳妇一才进门就搞得她的侄孙女被禁足,这是相克吧。
“身为妻子,便当好好侍奉夫君,彬蔚明年就要上考场,可不能让他为了家里的事情烦心,知道吗?”
又来了,借机发挥。
徐静淞虽然内心无奈,表面上还是笑着说:“谨遵老太太教诲。”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要嘴巴上说知道,得赶紧怀上,姜姨娘都有了,彬蔚的斗子肯定没问题,你自己得争气,不然谁也帮不了你。”
“是,孙媳妇知道。”老天鹅啊,她才入门半个多月耶,姜姨娘收房快一年肚子才大起来,现在是要她一个月就报喜吗?
可以的话她也很想啦,贺彬蔚晚上也挺卖力的,但哪这么好运,好,她发誓,如果他年底前有孕,她就把每个月的月银都捐出去给城南善心棚。
前生没结婚,没孩子,这辈子想通通体会一遍,贺彬蔚只是女人关系太麻烦,不然人还是不错的,而且也很尊重她。
他很古板,但古板有古板的好,他很注重她妻子的地位,当然,贺静淞也是装得乖乖的,该服侍的服侍,该安排的安排,看到他闷了,就说几个笑话解解闷,晚上月圆风好,他吟诗,她也努力凑个李白王维。
东瑞国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为了留给人打听,很多千金小姐不敢多读书,只读赞女戒,佛经,将来能看帐本也就好了,徐家也是如此,不过徐静淞开了前世的外挂,古文读了不少,她又是台大学生,记忆力极佳,跟贺彬蔚这个读书人自然比较有话讲。
贺老太太发挥半日,见徐静淞恭顺,内心总算舒服了些,转向媳妇杨氏,“再两个月就过年了,各家来往都该准备起来,可别让人笑话我们贺家。”
“是。”贺大太太杨氏恭恭敬敬的,“礼单已经拟得差不多,我们贺家今年多来往都是很多人家,礼单长了不少,正想这几天拿给老太太,请老太太指点。”
贺老太太摆摆手,“不用了,你办着就好,要是需要帮手,就让玉琢出来吧,她识字多,能帮得上忙。”
杨氏又怎么会不懂自己的婆婆在讲什么,老实说,她也很烦婆婆过度宠爱姜玉琢,但身为媳妇也不能说长辈不是,只能点头,“媳妇知道了。”
“等你回去,就让玉琢过去打下手。”
“是。”
不是徐静淞在讲,这个老太太真的是很讨厌了,明明自己这个大活人就在场,她还要说要姜姨娘出来帮忙?当她透明的吗?
姜姨娘也才禁足半个月而已,就想放她出来了?然后又不想让人家知道这是她的主意,要赖在杨氏身上,因为姜玉琢可是奉着杨氏的命令出来的。
这样她这个主母会很困扰,到底要不要让她来立规矩?
面子重要,还是日子重要?
徐静淞迅速的想了想,“有件事情想请老太太斟酌。”
贺老太太神色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回话了,“说吧。”
“姜姨娘身子单薄,但又肚子渐大,眼见天气逐渐转凉,孙媳妇是想,不如就免了盖姨娘的规矩,让她专心待产。”万一姜姨娘怎么样,也赖不到她头上来。
贺老太太哦的一声,神色间有点高兴,“难得你有这想法。”
老实说,她也是这样想的,也想过徐静淞会不愿意,心里思量着,要是徐五太太要一个说法,就跟她说这是贺家,由贺家人说了算。
跟杨氏商量后,杨氏却说万万不可以啊,因为贺彬蔚将来要走官路,让人参一本当年闹过这事情,前途就没了,哪家姨娘不去太太女乃女乃那边立规矩,就姜姨娘特例,凭什么,这传出去多难听,贺彬蔚还要不要做人。
贺老太太闻言,虽然她疼爱玉琢,但更重视孙子的前程,只能看状况行事,只是没想到还没到立规矩的问题,玉琢先给禁足了,玉琢一直写信到满福院,说自己知道错了,请姑祖母替她想办法。
她虽然气玉琢嘴巴坏,谁不提,偏去提过世的宜哥儿,但又想起弟弟,还是心软,弟弟就这么一个血脉了,难道她一个当家老太太还护不住?于是趁着媳妇今天说礼单的事倩,帮一把。
这徐静淞自己竟然说要免了玉琢的规矩,真有眼色,也难怪彬蔚说起这个新妻十分满总,说她大器泱泱,再看她顿时觉得顺眼很多,又想,难道算命说的都是真的,金兔命?所以玉琢沉鱼落雁没得到他的欢心,反而徐静淞这小家碧玉得到他的称赞?
“既然是你提的,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你是主母,不过徐家那边你可要打声招呼,兑谦人以为足我们家规矩不好。”
“那是自然,孙媳妇会写信回家的。”
杨氏不是很懂徐静淞,但也知道自己的院子自己作主,身为母亲,不可以把手伸进儿子的院子,于是转而对贺老太太继续发问:“对了,婆婆,今年过年,我们可要捐善粥?”
“照样捐一千两给浴佛寺吧。”
其实,距离贺家最近的佛寺是朝然寺,徐静淞知道以前贺家都是捐朝然寺的,但朝然寺的乞丐前几年遇到贵人,那贵人给他们买了城郊荒地,让他们去种菜养猪,再用那些换米粮,自给自足,所以贺家就改把善款捐给远一点的浴佛寺。
贺家有个早故的孩子,因此对这类的事情十分相信。
徐静淞不迷信,但觉得有能力与人为善是一件好事,看在贺老太太捐款大方,可以不计较她把自己当透明人这件事情。
说来,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出门?
感觉贺彬蔚只休了三天,然后就一头埋入读书中,不知道他有没有休息日,要是有,一定要拖他上朝然寺去看一下,听说朝然寺的梅花极美,现在正是时候呢。
还有,那个帮助朝然寺乞儿的人,真是仁厚,锦上添花不稀奇,雪中送炭才是真好心,对他来说,可能只是能力所及,但却改变了那些孩子一辈子,向人乞讨与自食其力,那实在差太多了。
可以的话,自己也想做一点好事,不只是简单的捐钱,而是确实去做些什么,确实,沾些人往更好的方向走去。
这点很了不起。
这样的人,她很钦佩。
回到朗霞院,吃了些点心,徐静淞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闷,连忙问程嬷嬷,“我的癸水是不是快到了?”
程嬷嬷想也不想,“应该就这一两天,三女乃女乃肚子疼?”
徐静淞按着肚子,“有点闷。”
程嬷嬷连忙对白露说:“去拿一帖药给三女乃女乃煎了。”
女子癸水来,肚子本就诸多不适,徐家这种大户人家,小姐出门自然会带上几帖药,自己开了小炉煎,比去请大夫来得快。
春分很快弄了个汤婆子给她温着肚子。
程嬷嬷见她有点蔫,安慰道:“三女乃女乃再忍忍,药很快就好。”
“不是。”徐静淞拉住程嬷嬷的袖子,小声说:“我今晚得帮三爷安排人。”
本是想说她来癸水,就把贺彬蔚赶去姜姨娘那边,谁知道姜姨娘这么巧,就在她人门外,这几天有孕,这下可好,让谁来伺候?
程嬷嬷年纪大,倒是想得比较仔细,“三爷应该是有通房的。”
“嬷嬷帮我把闵嬷嬷叫过来。”
闵嬷嬷很快来了。
徐静漱开门见山,“闻嬷嬷,一件事情问你,三爷有哪些通房?怎么那日没见着?”
闵嬷嬷笑说:“三爷不喜欢人多,鸣砚便是了,三女乃女乃放心,鸣砚是家生子,很老实,从不拿翘的。”
“我今日不舒服,你让鸣砚准备准备。”
闵嬷嬷也是老经验了,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是,三女乃女乃可有带药?需不需要请大夫开些补补?”
“不用,闵嬷嬷告诉鸣砚让她知道就好,别怠慢了三爷。”
“是,那老奴下去了,三女乃女乃好好休息。”
贺彬蔚有通房,喔耶,赞,这样她不用花心思,不然她还得想要给哪个丫头开脸,这样也很麻烦。
徐静瓶扬着肚子转个身,内心一方面有种解决烦恼后的畅快,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真有病,果然来到这世界十五年,价值观都变了,听到他只有一个通房,内心居然觉得,哇,真洁身自爱。
她爹跟她大伯都有五六个通房,而且是几年一换,贺彬蔚的大哥贺文江光姨娘就友好多个,道通房肯定也不少,然后说她公公吧,一个正妻,一个姨娘,看来是很自爱了,通扮也有六七个呢,没想到贺彬蔚才一个,一个!
“三女乃女乃,园中几株老梅开了,老太太吩咐剪几枝过来。”平纸捧着几枝开得极好的似花进来,白色的,花朵开得很好,一瓣一瓣的浑圆讨喜,一进屋子便有一阵淡淡梅香,沁心舒畅。
大抵是因为她提议免了姜玉琢规矩,老太太赏她的,不然老梅珍贵,没老太太命令,谁敢乱剪。
徐静淞闻着觉得很舒服,胸闷的感觉淡去不少。
平纸把那几枝梅花放在青花瓶中,笑说:“老太太可真疼三女乃女乃。”
春分进来,脸色有点奇怪,“三女乃女乃,徐随嫁说想见您呢。”
徐随嫁就是徐谨月,随嫁是一个很奇怪的称呼,大概只比丫头好一点,伺候过的就是姨娘,但没伺候过,自然就只是个随嫁,在贺家地位尴尬的存在。
闵嬷嬷安排她在三进住着,随嫁跟通房一样,没主人叫唤,是不能随便出来的,徐游求了她两次,她都没点头。
似今人平纸在,她不想让平纸看笑话,于是点点头,“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