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恶名在外 第三章 嫁与不嫁的抉择
深蓝色的苍穹上悬着一弯弦月,舒长贞提步走向客房前的一处小院子,低低喊了声,“子望。”
一抹虚影从他挂在胸前的玉坠里飘了出来。
“长贞,你真打算借那姑娘的手将听雨娶回府里?”
“舒长钰不时上飞烟楼纠缠她,为免万一,干脆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来得安全些,等听雨进门后,过阵子我再想办法安排她出京。”
如今京城里的人都知古听雨是他的人,卫国公府里的那些伤人不了他,便想找她撒气,想借着伤害她来间接伤他,虽然都被他派去保护古听雨的人给挡下,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若非顾及雷子望,不忍让他们分隔两地,他一早就暗中将人给送得远远的。
说完,舒长贞看向雷子望,再解释了几句,“我送走她,你别舍不得,这么做也是为了她的安全,顶多往后你想见她时,我再带你去见她。”
雷子望幽幽回了句,“我是舍不得,但我知轻重,万事都当以她的安危为重,只是让她以小妾的身分进门未免委屈了她,她当年可是古尚书的千金。”
舒长贞无情的提醒他,“那都是当年的事了,她如今只不过是名青搂女子,就算我肯,我爹和继母也绝不可能让我以正妻的身分迎娶她进门。”
古家当年因牵涉进二皇子之死的案子,男丁全被斩首,女眷因太后看在与古老夫人曾是幼时玩伴的分上,向皇上求情,饶了古家女眷一死。虽侥幸逃过死劫,但没了依仗,又被抄家,她们连栖身之所都没有,古听雨的母亲很快便病死。她母亲尸骨未寒,她就被一个姨娘偷偷卖进青楼,那姨娘拿了银子逃离京城,而古听雨从此不幸沦落风尘。
想到古家还有自家的遭遇,雷子望默然许久。
舒长贞见状,淡淡说了句,“子望,我答应过你,你们雷家的冤屈我会替你平反,但已死的人、已被灭的家族,是不可能再恢复的。”
当年他摔进归雁湖里,差点溺死时,是雷子望救了他一命。为报救命之恩,他答应替雷子望申冤平反,以及帮忙照顾其未婚妻古听雨。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雷子望当初为了救他差点散尽魂力,他因此能看见雷子望的魂魄。
雷子望苦笑自嘲,“是啊,他们都死了,去了轮回之路,只有我因为挂念听雨,执念太深,而遗留在人世不肯离开,我守在听雨身边这么多年,她却看不见我、听不见我,日日相见不得见……真是何苦来哉!”
十年前,雷家同样牵涉进那桩大案里,雷家不像古家那么幸运有太后求情,被满门抄斩,没留下一个人。
雷子望被砍头的那日,原是他要与古听雨成亲之日,喜事变成了凶事,他从此与古听雨阴阳两隔。
初为鬼魂的他忘了生前之事,一直浑浑噩噩的在人世间飘荡,没人能看见他、听见他,直到那日他遇见一名道士,那道士追着他,要超度他去往幽冥轮回转世,他才猛然想起生前的一切,不肯就范,逃走时来到归雁湖,目睹了舒长贞被舒长钧推进湖里。
深知濒死之人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伸出援手,只为托舒长贞帮忙寻未婚妻。
为救舒长贞,他三魂七魄差点散尽,幸好舒长贞胸前那枚玉坠正好是一块养魂玉,他进入玉坠里休养一个月,魂体才复原。
之后在舒长贞的帮助下,他终于找到了未婚妻。
舒长贞没安慰他,反而直言说道:“你与听雨姑娘今生已不可能,不如早早去投胎转世,或许来世你们还能再续前缘。”相伴十年,又有昔年的救命之恩,他视雷子望为挚友,委实不愿再见雷子望一片痴心的守候着古听雨。
“不看见我雷家沉冤得雪,我是不会离开的。”雷子望俊朗的脸上一扫凄苦之色,满是执着,接着他看向舒长贞,质疑道:“长贞,你想娶那姑娘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她爹是明熹德。”舒长贞只提了这一句。
“难道你是想拉拢他站到六殿下这边?明熹德性情耿直,从不与人结党营私,我记得先前他儿子与五殿下略有往来,就被他狠狠责罚了一顿。他连儿子都不买账,纵使你真成了他的女婿,只怕也笼络不来他,何况他还曾参过六殿下几次。”几个皇子都曾被明熹德先后参过,但其中要属六皇子最多,明熹德似乎最不喜六皇子。
舒长贞眉首一挑,“谁说我要拉拢他?”
“可你方才不是说……”
舒长贞打断他的话,“她爹是明熹德,而她娘生前则是明德长公主的手帕交,明德长公主还认了明芸秀为义女,据说明德长公主对这位义女颇为疼爱……”
他话未说完,雷子望便知晓了他的用意,接腔说道:“我明白了,明德长公主是皇上最宠信的妹妹,你若娶了明姑娘,那么借着她就能与明德长公主攀上关系,对平反我们雷家的事也许会有所帮助。”
舒长贞颔首,“正好我继母先前又想给我安排婚事,求娶她也可说是一举两得。”这些年来继母替他安排了几次婚事,对方不是脾气暴躁,便是性情yin乱,甚至还有与人私奔后被找回来的姑娘,哪家的闺女品性不堪,继母便专找哪家。
但他又岂会让继母如愿,每次议亲快成了时,他便亲自上门砸了那桩婚事。
名声,他早已不在乎,若不能过得舒心如意,名声要来何用?何况要对付舒家那些人,就得把名声放到地上狠狠践踏,这几年下来,舒家的名声早已臭不可闻。
雷子望想了想,提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但明大人肯把自家闺女嫁给你吗?”这些年来舒长贞为了与舒家那些人相斗,搞得声名狼藉,没有哪户好人家愿意把自家的闺女嫁给他。
“这事我自有办法。”只要明芸秀点头答应,这事便不难。
天未亮,姜家的丫鬟发现主子竟然失踪了,与张家的人顿时乱成一团,忙着四处找人。
舒长贞派随从去买来男装,要明芸秀换上,让她扮成小厮,混在他那几个随从里,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客栈,往京城而去。
为避嫌,舒长贞将马车让给明芸秀,自己与几个随从骑马而行。
独自坐在车里的明芸秀庆幸的想着,幸好遇上了舒长贞,否则她如今身无分文,要回京城恐怕要费一番周折。
思及他昨天提的要求,她托着腮,思量着要不要答应他。
她想起不知打哪听来的一件事,说是有一年,卫国公夫人给舒长贞定了门亲事,舒长贞与那位站娘在一处酒楼里巧遇,他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拿了杯热茶朝她泼去。
那姑娘当即暴跳如雷,抄起一把凳子,满酒搂的要追打舒长贞,几乎把整座酒楼给砸烂了,都没伤着他。
最后舒长贞拿着一把刀贴在她颈侧,残暴的对她说道:“我这人没什么嗑好,就是爱剐人,成亲那日,我会把你绑在床上,一刀一刀剐了你,不过你别担心,我不会杀死你,再怎么说你都是我妻子,我会留着你的命,每隔几日剐个几刀来乐一乐……”
这番话和那把架在她颈子上的刀,把那姑娘给吓得几乎要厥过去。回去后,她大闹着怎么也不肯嫁给他,这桩婚事最后不了了之,没能结成。
明芸秀心忖着,这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那么……他多半是不想娶那姑娘,才那般吓她吧。
还有他迷恋听雨姑娘的事迹,她也听说不少,让她印象最深的是,据说那听雨姑娘十分喜爱茶花,有一年她生辰,他买来城里所有的茶花送给她,那些茶花堆满飞烟楼,甚至连飞烟楼所在的大街都摆满了,还因此引来无数粉蝶,蔚为奇观。
他对旁人狠心绝情,但对钟情之人,却呵宠备至。
可惜他倾慕之人不是她,要嫁给他,还不如嫁给秦书恩呢。
念及此,明芸秀心中已暗自有了决定,不过她暂时还不能告诉他,他说过若是她拒绝,便要与她分道扬镳各走各的,届时他八成不会好心的借她盘缠,她得趁着这两日,想办法赶紧弄些银子才成。
主意已定,她接着思索要怎么想办法筹措回京的盘缠。
她抚模着戴在手腕上的一只缠金镯子,昨晩就寝时,姜家的丫鬟将她身上的首饰都给卸下,她半夜逃跑时太匆忙,忘了拿些钱和首饰,如今身上仅有这只镯子。
这只镯子是娘留给她的遗物,她一直戴在身上留个念想,如今身无长物,也只能先拿去当了,以解眼前燃眉之急。
盘缠有了着落,明芸秀放下心中大石,这时马车忽然停下来。
“走了大半天,下来歇会儿,待喂完马儿后再上路。”舒长贞打开车门,对她说了声。
“哦。”她应了声,下了马车。
旁边是一处茶棚,她与舒长贞同坐一桌,其他几名随从坐在另一桌,一个伙计过来牵他们的马儿去喂草料和水。
“哎,你说姜家的人找不到我,最后要怎么向张家交代?”明芸秀此时心下轻松,与舒长贞闲聊了几句。
舒长贞瞥她一眼,问道:“张家的新娘子跑去秦家,自然是找秦家的人要,关你何事?”
他这回答正合她心意,明芸秀笑道:“没错,这事本就与我无关,不过我猜那姜姑娘定不会愿意回张家。”
她呷了口茶,见他心情似乎不坏,趁机向他求证一件事,“对了,舒大哥,我以前曾听人说,你在客栈里遇上正在与你议亲的姑娘,结果你无故泼了她一杯热茶,可有这事?”
看在日后两人可能结亲的分上,舒长贞替她解了这疑惑,“确有此事,不过我并非无故泼她热茶,而是她那张嘴太臭,想让她把嘴巴洗干净。”
没想到他会亲口承认这事,明芸秀有些讶异,接着想到他说那姑娘嘴臭,八成是对方说了什么让他听了不高兴的话,她难掩好奇的问了句,“那姑娘可是说了什么?”
“你想知道?”舒长贞抬眸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思及现在的他已不是当年那个温润无害的舒大哥,她很识时务的表示,“你若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舒长贞轻描淡写的说:“当时那丑女见着我,说我长得像娘儿们。”
闻言,明芸秀静默了数息,而后干笑了几声,“呵呵,那姑娘真是……”她话未说完,猛然之间,有数名黑衣人窜进茶棚里,不由分说地持剑朝他们这桌杀过来。
她吓了一跳,下一瞬便发现那四名黑衣人袭击的目标是舒长贞。
舒长贞的几名随从飞快拔刀迎敌。
她惊怕的揪着衣裙,想要躲,但看见舒长贞安然的端坐在桌前,神态从容地继续饮茶,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跑去哪,只能同他继续坐着。
茶棚里其他客人都被这变故给吓得逃走了,店主人也慌张的躲到里头去。
就在她犹豫不定之时,技高一筹的随从已将两名黑衣人斩杀,并抓住了两人,不过其中一人趁机服下毒药自尽,剩下一人来不及服毒便被卸了下巴。
几名随从将唯一活着的杀手押到舒长贞面前,请示道:“二公子,这名刺客要怎么处置?”
明芸秀看向舒长贞,见他脸上带笑,说出的话却无比残暴。
“拖下去审问,是谁指使他们来刺杀我,他若不说,就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剁了,再不说,就把他那身皮给活剥下来。”
这几名随从是他从舅舅虎威大将军那儿要来的人手,身手自是不凡,杀手纵使再多来几个,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是。”那名随从应了声,领着另外两名随从将人押了出去,要去刑求拷问。
她惊愕的看向舒长贞,“你真要让人剁了那人的手,活剥了他的皮?”
舒长贞眉头微挑,笑得阴冷,“怎么,你想替那杀手求情?”
她被他那毫无温度的冷戾眼神看得心头一颤,咽了口唾沫澄清,“我不是想替他求情,他来刺杀你不成,失败被擒,你纵使杀了他也不为过,可何必这么折磨人呢。”
话才刚说完,她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冷笑,“对付这些亡命杀手,若不使出一些手段来,是撬不开他们的嘴的,不过你放心,剁不了三根手指头他就会招了。”彷佛想向她证实什么,他开口数数,“一、二……”只数到二,随从就回来禀告。
“二公子,他招了,不过他并不知买凶之人是谁,只说他们是风雨楼的杀手,日前有人去风雨楼付钱,要买二公子的命。”
对于这回答,舒长贞并不意外,颔首说道:“送他上路吧。”
随从应了声,过去一刀了结了对方,之后几名随从将四名杀手的尸首拖走。
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的明芸秀脸色发白,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亲眼目睹舒长贞的冷酷残忍,她把留在记忆里的那位温良腼腆的少年彻底从心头抹去,当年那位舒大哥……再也回不来了。
“明姑娘,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不是那几个杀手吓着你了?”舒长贞恶意的明知故问,他没打算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残忍,因为倘若日后她真嫁给了他,她该认清自己所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她僵硬的点了点头,不发一语的先上了马车。进车里,她再也忍不住两手紧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除了娘和女乃女乃,她活到十六岁,没再经历过什么生死,今天竟一口气看见四个人死在她跟前,她一时之间心中惊惶。
她不是不明白,这四人是杀手,前来刺杀舒长贞,他们若不死,死的就是舒长贞和他身边的人,说不定就连她也会遭到牵连。
可亲眼目睹这场血腥杀戮,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承受。
不久,舒长贞进来,递了一壶酒给她。
她接过酒壶,抬眸看向他。
他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也许你会觉得我很残忍,可若我不够残忍,我也活不到现在。”说完,便下了马车。
马车缓缓往前走,明芸秀犹豫一瞬,打开酒壶,仰起脸灌了几口酒,酒液滑下咽喉,暖了肠胃,让她惊惧的心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掀起车帘一角,瞟向外头骑在马背上的舒长贞,他那张俊秀的脸上嘴角微勾,彷佛在嘲笑着谁,透着一抹讥讽。
她回想起他先前在茶棚里那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模样,也不知他究竟是经历了多少这种事,才能够如此淡定的看待生死,不把人命当回事。
虽然有些心疼他,不过她更加打定主意,绝不会嫁给他,之后就与他各走各的。
因此接下来两天,每次歇脚时,只要是在城里,明芸秀都会暗中留意是否有当铺,想当了自己的手镯。
终于在第二天日落时分,让她找到了一间当铺,她悄悄从他们落脚的客栈里溜了出去。
明芸秀离开不久,便有一名随从来到舒长贞房里,向他禀告,“公子,明姑娘进了城里的一处当铺。”
那随从丝毫没有察觉,此时坐在房里的除了自家主子,还有另一人,呃……另一鬼、
舒长贞颔首表示知道了,挥手让随从退下,而后看向坐在桌旁的雷子望,“这两天我瞥见她不时模着手腕上的那只缠金玉镯,看来她是打算当了那只手镯。”
雷子望正在嗅着刚沏好的那壶茶,成了鬼魂,他无法吃喝,不过至少还能闻闻味道。
听见舒长贞的话,他没多想随口问道:“她做啥要当手镯?这一路上吃喝又用不着她付钱,难道她不好意思白花你的银子,所以才想当了手镯付你钱?”
舒长贞低笑了声,“她约莫是想筹之后自己回京城的盘缠。”
雷子望诧异的看向他,“你的意思是……她没打算答应你的求亲?”
“她会答应的。”舒长贞斟了杯茶,脸上的笑透着一抹从容与自信。
从当铺出来,明芸秀将得来的五十两银子收进衣袖里。为了便于携带,其中四十两她分别换成四张十两的银票,另十两则换成碎银。
走回客栈的路上,她心忖等回京后再拿钱让人来赎回那只手镯,接着便寻思回客栈后,要怎么拒绝舒长贞那日所提的婚事。
这两天他一直待她彬彬有礼,但她可没忘记他那天对付那些杀手时的残酷,万一惹得他不高兴,他会不会让人把她给杀了?
明芸秀不停的琢磨着要怎么说才不会得罪舒长贞,直到回到客栈都还没想好。
她住的客房在舒长贞的房间隔壁,经过他房间时,她发现他的房门未关上,于是她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想悄悄溜回去,才走了两步,就听见房里传来舒长贞的声音——
“明姑娘,秦家那边传来消息了,你可想知道?”
明芸秀脚步一顿,迟疑了一瞬,走进舒长贞房里。
发现房里除了他,还有一名没见过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看来约莫二十岁左右,有着一张白净的脸庞,未语先笑,“这位就是明大人的千金明姑娘吧。”
她颔首,“不知这位公子是?”
“小生叫言松,明姑娘这厢有礼了。”他十分有礼的抬手一揖。
舒长贞横了言松一眼,“别废话,把秦家的消息告诉明姑娘。”
明芸秀敏锐的察觉到,这叫言松的人带来的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
见她眉头蹙起,言松笑吟吟说道:“哎,明姑娘用不着担心,这事说起来也算是个好消息。”他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那日秦家迎亲队的人彷佛全都中了邪似的,将一位姜姑娘给送进了秦家,与秦书恩拜了堂进了洞房,直到第二天,明姑娘那些陪嫁的下人才彷佛大梦初醒似的醒过神来,发现自家主子被人调包了。”
说到这里,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继续道:“这么离奇的事,自然让秦家的人大为震惊,秦家人审问那位冒牌新娘子,那位新娘子只委屈的哭诉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诡异的是喜婆和一干陪嫁下人竟然都没人发现新娘子换了人,由于所有人的口供都一致,最后秦家只能当这些下人全都中了邪。”
听到这里,明芸秀十分讶异,“嬷嬷和一菊、二兰她们也不知道新娘子被调包的事?”
言松摇头,“不知道,发现自家主子不见,你那些陪嫁的下人都要急疯了。”
明芸秀略一沉吟,紧接着再问:“那后来呢?新娘子换了人,秦家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说来约莫是这新娘子在洞房时很得秦书恩欢心,他竟决定将错就错,认下这门亲事。不过嘛,”言松笑睨明芸秀,“秦家人显然没打算放弃明姑娘,他们分析你应当是坐上了张家的马车,所以派人快马加鞭抄了条近路,赶往郑州张家,想将明姑娘带回秦家与秦书恩拜堂成亲。”
这些事虽然不是他亲眼看见,却是他找上秦家的管家把这事给问了个清清楚楚。因为这事委实透着蹊跷,他创根问底,丁点细节都没放过,所以说起来活像当时他就在秦家,亲自目睹了这一切似的。
听见秦家的人竟还想娶她过门,明芸秀紧皱着眉头,有些不忿,“岂有此理,他们秦家都认下了姜姑娘,怎么还能再迎娶我。”
“这一夫二妻也不是没有的事,不过若是明姑娘你像姜姑娘那样,胡里胡涂的同张家少爷拜堂洞房了,他们便不会再接回你。”毕竟一切的前提是,她还未与张家少爷洞房。
言松意有所指的接着说:“如今你并未嫁去张家,若是让秦家的人知道这事,应当会再派花轿来迎你过门。”
明芸秀着恼道:“他们休想,我才不与姜姑娘共事一夫!”
言松凉凉的说了一句,“你们有婚约,可容不得你不嫁。”
“秦书恩都另娶他人为妻了,凭什么让我再嫁?”明芸秀满脸不平。
一直没开口的舒长贞这时出声了,一针见血道:“这事错不在秦家,倘若你爹知道原委,应当也不会怪罪秦家,会安排你再次出嫁。”
她磨着牙,依父亲的性子,还真可能如他所说这般,因为对男人而言,三妻四妾压根不算什么。
明芸秀在房里烦躁的来回踱步,着急的思索着有什么办法能说服爹,让他取消这门婚事。
当她在房里转了三圈后,舒长贞不疾不徐的道:“事到如今,你若真不想嫁入秦秦家,只有一条路可走。”
闻言,明芸秀抬眸望向他。
“你忘了我先前所提的事吗?”舒长贞提醒她,接着慢条斯理的说了句,“不过你若真不想嫁给我也无妨,我不会勉强你。”
“我……”明芸秀看着他,心里很挣扎,摆在她眼前的两条路都是烂路,选哪一条她都不情愿。
但若是只能从中选一条来走……嫁到秦家,要与姜玉樱共事一夫,她们两人都是秦书恩明媒正娶,所以都是正妻,这么一想,她便忍不住觉得恶心。
而嫁给舒长贞,得替他把养在外头的心上人给娶回府里,不过对方是以小妾的身分进门。
她没见过秦书恩,对他没一丝感情,至于舒长贞,多年前曾见过,还为此惦记了他许久,但事隔多年,他已变了个人……
见她沉默许久,舒长贞也没逼她,径自说道:“罢了,明天我们就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说着,他取出一袋银子递到她手上,“这些给你当盘缠,不是我不愿护着你回京,而是你若不愿意嫁给我,与我一同回京,难免惹来言闲语,我会另外安排两个人护送你。”
明芸秀愣怔的看着手上的那袋银子,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她的名节考虑,她一时之间有些感动,冲动之下月兑口而出,“我愿意嫁给你。”
雷子望从舒长贞胸前的那枚玉坠飘了出来,有些怜悯望着明芸秀。
这姑娘真是单纯,长贞一袋银子和几句话就把她给骗了,心软的答应要嫁给他。
卫国公府那种吃人的地方,也不知这明芸秀嫁进去,能不能应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