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娘一手好本领 第五章 奇怪的声音
七日黄与生肌散这两个药方,最后被蓝焄俊傍收购,送回位于首都的药香堂总堂,在经过老药师的反复试药后,发现效果惊为天人,直呼妙方。
而寒辰烨更是活招牌,不过才三日,那狰狞的伤口便已渐渐收了口,到第八日更是长出了新皮,那粉女敕的新肉再一次让蓝焄俊啧啧称奇。
为此,蓝焄俊出了一千两,当做购买药方的代价。
不过是出了两张药方,便能入账一千两银,夏以烟真心觉得这等无本生意实在是太赚了,可她的良心却有些过不去,毕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只是普通的外伤用药,或许对他们来说,创造出一张药方弥足珍贵,可对她来说却不同,她这行为其实跟剽窃没两样,若不是这药方真能造福人群,而她家是真的穷,她也不会以此换钱。
所以她仅收了三百两,剩余的七百两,她说什么也不收。
为此,蓝焄俊心中感叹道,夏姑娘果然是心存大义,当然,如果她在将七百两退回时,脸上没有那难分难舍的表情,那就更加大义了……
最后,蓝焄俊也不再坚持,将银两收了起来,打算若日后她有急用,再拿给她。
得了三百两,夏以烟简直乐坏了,第一件事便是请工匠来家中,拆掉原先用泥块砌成的屋子,将屋子扩建成了两倍大,其次便是将家里那些破烂不堪的家具给换掉。
在扩建期间,夏以烟带着一双弟妹与阿燕住在后院临时搭建的简陋小屋中。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用双倍的价钱请了双倍的人,不过十来天,一座崭新的屋子便落成了。
看着用红砖砌成的雪白墙面,覆着天青瓦色的崭新屋檐,以及她特地设计的高耸围墙。
虽然才到手的三百两银已花去了三分之二,夏以烟依旧十分激动。
她相信日子会过得愈来愈好,而眼前的屋子,只是第一步。
“阿姊,我们的新房子好漂亮。”夏以卉睁着大眼,瞬也不瞬的看着眼前的房子。
夏以松连连点头,一双眼怎么也离不开眼前的屋子,直到工人陆陆续续的走了,他才回过神,兴奋的说“我去喊哥哥回来!”
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若说这段时间,最委屈的人是谁,那绝对是阿燕。
经过长时间的休养,他身上的伤早已痊愈,可偏偏他无法出现在人前。
事实上,夏以烟并不在意,在意的人是古益,他本打算阿燕伤一好,便把人送走,谁知阿燕失忆,他只能再三告诫阿燕,不要在人前现身,以免带给夏以烟麻烦。
阿燕原本不懂夏以烟为何不让他出门,被古益慎重告诫会害夏以烟嫁不出去后,总算明白。
他沉默了,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就像打翻了什么,心中五味杂陈,最后他还是点头答应,因为他不想给夏以烟惹麻烦,在不知道自己是何身分,又是谁要杀自己前,他最好不要在外人面前露脸,他心里隐隐觉得,他的身分若是曝露,会给夏家带来天大的危机。
而随着伤势恢复,他发现自己居然会武功,且似乎十分高强,所以他,总能在众人眼皮子下悄然的离开,再无声无息的回来。
夏以松跑到一棵大树下,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拿出一只短哨,用力吹了声,不过没有发出半点声。
那短哨是阿燕制的,他跟夏以松说,若要找他,就吹吹这短哨,短哨发出的声响寻常人听不见,他却能清楚听见,并在听到哨声的第一时间寻来。
哨声刚响,不一会儿,阿燕便出现在夏以松身旁。
夏以松早已习惯他的神出鬼没,一见到他,便兴奋的直喊,“燕哥哥,咱们的新家盖好了,可以回家了。”
“家”这个字,让阿燕心口莫名的悸动,“咱们的家”这四个字,更是让他产生一股似乎从未有过的渴望,那张早已复原的俊颜漾着温柔,垂眸看着身旁的夏以松,弯将他抱起,温声说:“好,我们回家。”
他速度极快,为免让人看见,直接展现轻功,让怀中的夏以松笑声连连。
夏以松很喜欢阿燕这样抱着他飞,他第一次被阿燕抱着飞时,吓得小脸都白了,可没几次他就爱上了这种感觉,甚至央求阿燕教自己武功。
他想学武,这样才能保护卉儿和姊姊。
得知夏以松的想法,阿燕自然不会拒绝,在取得夏以烟的同意之后,于每日卯时开始教授夏以松武功,也因此,阿燕在夏以松心中,成了除了夏以烟之外最敬重的人。
不到一刻钟,两人便回到了刚刚落成的新家,远远的,阿燕便看见那覆满着蓝雪花的高耸围墙。
蓝雪花的枝条柔软,花瓣是淡淡的蓝色,色泽淡雅,花型优美,一簇簇盛开,在风中摇曳生姿,为这炎热的盛夏带来一丝清凉的感觉。
看着那比他还高出一颗头的高耸围墙,他双目更柔。
寻常的农户没人会搭建这样的围墙,这种墙面只有附庸风雅的大户人家才会兴建,可夏以烟却不在乎鹤立鸡群,坚持要搭建这面墙,原因是因为他。
为了让他能在家中自由走动,她特意建了这道墙,这么一来,他就是在院子里随意走动,也不怕被人给瞧见。
对于她的细心,阿燕很感动,夏以烟不仅救了他、收留他,眼下更为了让他生活得自在些,重建了屋子,他感动之余,则是无限的疼。
他无法想象,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做到这些,尽避她说她挣钱有道,那些钱都是她卖药方得来的,一点也不辛苦,可他依旧心疼,也更觉得自己没用。
他利落的翻过墙面,在不损坏一丝蓝雪花的状况下,回到了他们的家。
看着眼前比之前大上一倍,却显得温馨精致的小屋,他弯起一抹笑,推门走了进去,“我们回来了。”
夏以烟和夏以卉正准备进灶房做晚膳,听见声音,回过了头,“回来啦!快去洗洗手,很快就能吃饭了。”
阿燕放下夏以松,挽起衣袖,便跟着夏以烟进了灶房,“我来就好,你也去洗手等吃饭。”
他每日在家,是家中最闲的人,在夏以烟允许他下床后,家中的杂事早已让他一手包办,包括做饭,这段时日的饭菜几乎都是出自他之手。
夏以烟却摇头,捂着肚子,小嘴微噘,“两个人一块准备比较快,我快饿扁了……”
为了打造心目中的家园,她这几日可是熬夜画了不少设计图,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打造出现代的马桶和浴白,虽然只是简易版,她却兴奋不已,除了卫生设备,她还设计了一个简易的流理台和能做面食的平面石台,甚至还有一个能取代现代烤箱的烧窑,为免工匠做错,她几乎是全程监工,亦步亦趋的跟着那些工匠。
今日是完工之日,她为了能在傍晚前落成,仔细监工,打一早喝了碗米粥后,便未再进食,此时肚子正在打着鼓,饿翻了。
闻言,阿燕心疼了,连忙从怀中拿出个小油包,递给她,“我知道你肯定饿了,这是我稍早猎的乳鸽,你先吃点,垫垫胃。”
鼻尖钻入浓浓的烤内香味,让夏以烟险些流口水,拿过乳鸽,她感动的说,“阿燕,你真好。”她抓着那烤得焦香的乳鸽狼吞虎咽,丝毫不在意形象。
阿燕也不在乎,见她吃得开心,甚至在看见她被油光给沾染成小花脸时,还细心的伸出手替她抹去,“吃慢点,小心噎着。”
他的举动十分自然,也十分的亲呢。让原本专注啃鸽腿的夏以烟蓦地红了脸。
随着阿燕的伤势依复,那张肿胀的脸早已恢复如常。
少了那些青青紫紫的遮掩,夏以烟再一次深深感叹自己这是捡到了一个妖孽。
她早知道阿燕五官生得好,长眉入鬓,薄唇微抿,高挺的鼻梁,还有一口特别白的牙齿,而最最出色的便是他那双如黑曜石般乌黑面明亮的双眸,即使穿了身粗布衣裳,也掩饰不住他出色的容貌。
被一个绝色美男如此对待,她很难不脸红,轻咳了声,就连原本狼吞虎咽也缓了下来,成了细嚼慢咽。
见她放慢速度,阿燕这才展笑容,转身去灶房作饭。
临去前那抹笑容又显得夏以烟眼睛一花,险些挪不开眼,“真真是个妖孽,好在我有先见之明,盖了个花墙,要不然这样的妖孽出现在我家,还不让人踏破门坎?”
想到这,她不禁暗自得意,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阿燕这朵“娇花”。
正在做饭的阿燕然觉得身后的视线有些怪异,转过身,就见夏以烟瞬也不瞬的看着他,那漂亮的明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似乎眼中只有他一人,让他耳根微热,更加卖力的做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夏以烟给饿到,瞧瞧,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能把他给吃了……
虽然,他一点也不介意就是……
一顿晚饭,就在两人心思各异的情况下用完。
夏家的生活因为夏以烟的努力,渐渐有了起色,不仅日子愈过愈滋润,就连一直帮衬他们的古益,也因夏以烟的知恩图报,连带的好过了起来。
古益夫妻对此十分感激,对于夏以烟送来的银两,本是不肯收下,却禁不住她的坚持,勉强收下,想着等到夏以烟出阁,再当做添妆送还给她,至于吃食及用品,他们就十分开心的收了下来。
不仅是古家,只要是帮助过夏家姊弟的左邻右舍,夏以烟都回了大小不一的回礼,让这些邻居们一个个赞不绝口。
“小烟这丫头真是心善,我没帮过她什么太忙,就是她跌下山谷时,送了几颗鸡蛋过去给她补补身,没想到她居然送了三对活鸡给我,那些母鸡可会下蛋了,每日一早都能收整篮的鸡蛋呢一一”王大婶一脸兴奋的说着。
陈大娘也有同感频频点头。“小烟就是实心眼,前阵子大旱,我家人口多,也没能送她什么,就是去看望看望她,顶多就是秀娥那孩子骂她时,替她说了几句话,要说恩情,我这肚子还是她给治好的呢!偏她重情,知道我家花子要嫁人,前些日子送了对精制的耳坠子给我,说是给当花子的添妆,好让花子出嫁时多些颜面。”
庄稼人纯朴,夏家发达,她们羡慕却不嫉妒,更甚者,在得到夏以烟给的好处就已经心满意足,直夸她知恩图报。
照理说,这样平顺的日子夏以烟也该心满意足,偏偏她多了个极大的困扰。
说也奇怪,夏以烟不会武功,听力和普通人一样,可怪就怪在,一个月前,她那原本和普通人没两样的双耳突然间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开始她以为自己是太累了,才会产生幻听,为此还配了几服安神汤服下,可随着时日渐长,原本几日才会出现的声音渐渐成了天天出现,且那声音有男有女、有沧桑有稚女敕,还有些无意义的发音,让她惊觉这压根不是幻听,而是活见鬼了。
惊惶失措,频频问阿燕和一双弟妹是否也有听见,偏偏三人皆茫然的看着她上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为此,她吓得够呛,白天还好,到了夜晚可就不同了,试问有几个人能忍受在睡梦中听见嘻笑声,甚至还有诡异的尖叫?
她无法忍受,接连好几晚都跑去和卉儿挤,就怕睡到一半,床旁突然出现什么干净的东西,然而尽避如此,那各式各样的声音依旧不断的出现让她彻夜难眠,连带的也让卉儿担心不已,无法入睡。
眼看夏以烟眼下乌青一日比一日重,阿燕十分心疼,最后提出要在房外陪着她,只要她一喊,他马上出现。
夏以烟身为现代人,本就没什么男女大防,再者,几个月的相处,她看得出阿燕本性善良,对她更是好的没话说,所以一点也不觉得他的提议有什么不妥之处,最重要的是,长期的失眠让她精神不济,再这么下去,她认为自己迟早撑不下去,除了采纳阿燕的法子,她别无他法。
在那之后,阿燕果真如她所说,每天夜里都在她房外打地铺,刚开始她真的怕到不行,忍不住喊了阿燕,他动作之快,在她声音还未落下,人便已来到她身旁,那既担忧又紧张的眼神,让她好几次忍不住在他面前哭了出来。
阿燕见到她的眼泪,顿时手足无措,只能紧张的频频安慰,“烟儿,你别哭了,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别……”
在他温柔的安抚下,夏以烟紧绷已久的神经整个爆发,哭得更加凄惨,最后哭倒在阿燕的怀中,沉沉睡去。
那一夜,她的耳边回荡的不再是那些奇怪的尖叫与听不懂的声音,而是他强而有力、平稳得让人心安的心跳声,也是她半个多月以来头一次睡得这么熟。
那夜之后,夏以烟安心了不少,知道阿燕就在房外,恐惧也就没这么深,渐渐的,居然习惯了这些时不时出现在她耳边的声音。
虽然偶尔还是会失眠,状况却好了许多,而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声音,也顺着她的适应,日渐清晰了起来。
看着眼下乌青的夏以烟,阿燕眼中满满的心疼,柔声说:“烟儿,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她这阵子夜不成眠,他看在眼底,偏偏什么忙也都不上,让他十分郁闷。
面容憔悴的夏以烟睁开眼,“松儿和卉儿呢?怎么一大早便不见人影?那两个小家伙最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
“去村口玩了,一会儿便回来了,你别担心,再眯一会?”他温柔的问。
夏以烟的确精神不济,点点头,又闭上眼。
确认她呼吸平稳后,阿燕这才放下心,也闭上眼假寐。
他虽有武功在身,却因日夜守着夏以烟不敢入眠,体力流失不少,趁她睡着,他也得赶紧补充些精力,才能时刻守着她。
两人睡着不久,夏以松和夏以卉回来了,却不像以往进家门便大声嚷着阿姊,而是轻手轻脚的开门,发现大厅没人后,才松了口气。
“没人,卉儿快进来。”夏以松朝门外招了招手。
不一会儿,夏以卉钻了进来,怀中鼓鼓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有些不安的说:“哥哥,要是被阿姊发现了怎么办?”
夏以松拧着小小的眉头,有些犹豫的说:“我们小心点,应该不会,你赶紧回房去。”
夏以卉只好低着头,往房里走去,谁知就在这时,她怀中的物体蠕动了下,接着发出声声似婴儿般叫声。
“这里是哪里?好大的房子呀。”
进入梦乡不久的夏以烟打了个机灵,整个人吓醒。
阿燕在她一直反应时便睁开了眼,下意识的抱住她,“没事,我在这,不怕。”
听着耳旁那似有若无的声音,夏以烟惊惶失措的左右张望,却什么也没看到,小脸忍不住垮了下来,哭丧着脸说:“我又听见……”
见她一脸泪丧,阿燕心疼,正想说什么,突然听见门外的动静,于是喊着:“松儿、卉儿?”
正打算溜回房的两个小家伙顿时一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阿燕带着夏以烟出来。
两人以为行踪被发现,当下脸一白,忙说:“阿姊,你不要赶喵喵出去,我们会好好照顾它的。”
夏以烟本没注意两人的动作,听见这话才发现夏以卉怀中鼓着,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柳眉微拧,问:“卉儿,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谁知,回答她的不是夏以卉,而是一声软糯糯的声音。
“我是喵喵,不是东西。”
这声音让夏以烟一呆,看向妹妹,“卉儿,刚刚是你在说话?”
夏以卉一脸茫然,摇头,“我没说话呀……”
“是我在说话,是我!”
这次夏以烟可听清楚了,手一揪,将夏以卉怀中的布巾给拉开,露出里头一只毛茸茸的黑色小猫。
小猫正转着一双圆亮的大眼,看着她,不悦的说:“你是谁?怎么这么粗鲁!”
听见这话,夏以烟傻了,呆呆的问着小猫,“是、是你在说话?”
小猫也傻了,一样呆呆的看着她,“……你听得见我说话?”
夏以烟简直是喜极而泣,原来她这些日子听见的,压根不是阿飘在说话,而是动物!
这发现让她又惊又喜,比起通灵的能力,能听见动物的声音虽然也离奇,可对她而言绝对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足以让她一扫这阵子的忧愁。
夏以烟不放心,又和小猫对话了几句后,兴奋的对身旁的阿燕说,“阿燕,原来我不是撞鬼,我是能听见动物的声音!”
阿燕将夏以烟怪异的举动看在眼中,只觉得诧异,“能听……见动物的声音?”
这事太过匪夷所思,寻常人听了,绝对会以为夏以烟是个疯子,然而他不是寻常人,应该说,只要是夏以烟说的,他都信。
相信的同时,他却更担忧了,“那岂不是说,你这个病,没人能治了?”
他这一问,夏以烟的笑容僵住了,阿燕不懂得什么叫特异功能,以为这是种病。
她从兴奋中回过神,小脸顿时一垮,“对呀,还没听说过特异功能有法子治的,所以我依然要天天听这些声音,无法入眠?”
这么一想,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像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
见她一脸颓丧,阿燕不忍,乌黑的眸子精光-一闪,沉声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将屋内所有会说话的生物全部除去。”
他目光一闪,看向夏以卉怀中的小猫。
猫察觉到寒如其来的杀气,吓的喵一声,跳下地,一眨眼便冲出屋子。
“喵喵一一”两个家伙忙追出去。
阿燕见状,才冷冷的收回目光,他的想法很直接也很简单,对他来说,只要是造成他麻烦的人事物,全都铲除就是了,省得麻烦。
他眼中的锐利让夏以烟一震,她头一次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不如他的外表那般温和。
可偏偏她也觉得阿燕这主意不错,不见得要整日,只要晚上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出现,让她能睡个好觉,她便知足。
可她又觉得奇怪,“怪的是,除了方才卉儿带回来的猫,咱们家又没养宠物,就是有老鼠,也不可能这么多……”
这段日子白天还好,可到夜晚,就会有大量的声音涌入脑中,男女老少、各式各样,因为太过吵杂,她根本听不清。
“屋子才刚整修没多久,应该不会有老鼠才是。”阿燕沉声道,也想不出原因。
听见这句,夏以烟色顿时一变,难道……她能听见的不只有动物的声音?这念头一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方才的喜悦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见她苦着脸,那张娇美的脸庞甚至隐隐有些恐惧,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娇弱不已,阿燕想也没想便将她拥入怀中,“烟儿你别怕,有我陪着不会看事的,若不是老鼠,应当就是鸟类,你放心,我会处理。”
在他的安慰下,夏以烟很快冷静下来。
这样的折磨已有一个多月,有阿燕的陪伴,她也渐渐习惯了,若不是万才似是得到解答,却又生出新的疑问,她的反应也不会这么大。
她回过神,见自己又被阿燕给揽在怀中,顿时小脸一红,“阿燕,我说过好多次,我是姑娘,你不能动不动就抱我,这样不好。”
打从上一回她不小心在他怀里睡着,这家伙抱她的次数不知为何就愈来愈多,到了最后竟是习惯成自然似的,时不时碰碰她、抱抱她,那眼中的宠溺只差没淹死她,若不是她偶尔还记得羞涩,恐怕连她都习惯了这不好,很不好。
虽说阿燕帅得让人挪不开眼,但她不是外貌协会,偏偏他不只长得帅,个性也极好,对她更是好得无话可说。
家里的吃食,自他学会做饭之后,都是他一手包办,家里的清洁他更是碰都不让她碰一下,就连松儿和卉儿也都是他在照顾,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制药和晒药。
原本她到山里采药,他就想跟,不过她对王丰一事心有余悸,虽说她挣了钱后便让古大叔去替她还了自家的债务,而王丰似乎被那些老鼠给惊到了,二话不说便将欠条还了回来,也没有再将叔叔家的债算在她头上,可她总担心她不在家,松儿和卉儿会像上回一样被欺侮,于是让阿燕替她守着一 双弟妹。
阿燕知道松儿和卉儿对她的重要性,即便他更担心她的安危,却也只能应,可随着她长久无法入眠,精神不济,他越发担心,尤其从松儿口中得知她之前就曾摔落山谷,他更加不放心,最后在他的坚持下,夏以烟只能同意让他陪着她一块去采药,至于松儿和卉儿,便暂且托给古大叔照看。
到了山上,她只要出张嘴,不管是悬崖边还是峭壁上的药草,他轻功一施,通通手到擒来。
回来后,她制药,他便在旁边看着几日后他便不让她动手,因为他全学会……
她还没看过学习能力这么强的人,学下厨只花了不到七天,且菜色道道色香味俱全。
制药更是快,基本只要看她炮制一回,他便能把技术掌握的分毫不差,这样的天资,她都忍不住嫉妒了,若不是看些药材炮制程序太过繁琐,不是他一个外行人看得懂的,还是得她自己动手,她真心觉得再这么下去,会被他彻彻底底养成一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废人。
阿燕对她的好,让她不止一次感叹,她真真是捡到一块宝。
这么个进得厨房、出得厅堂的绝世好男人,说真的,捡到手她还真舍不得放,可惜样样都好的阿燕却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失忆。
一个人失忆代表什么?
代表着他的过去是一片迷雪,未来更是未知数,谁知道他恢复记忆,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会不会嫌弃她只是一个农家女?
抑或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直接远走高飞?
甚至家里有娇妻,儿女成群了也说不定,毕竟古人早婚,而阿燕着起来似乎不小了……
这种种因素,让夏以烟即便觉得他是个良人,也不敢动心,除非他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记忆。否则她不会考虑让他陪自己共度余生。
既然心里有了主意,她不想深陷,自然也不想阿燕陷入,所以该保持的距离还是得有,虽然……似乎有些难。
“为什么不好?”果然,她才刚这么想着,就见阿燕挑起剑眉,理直气壮的道,“我喜欢抱着你的感觉,那让我心安,而你也喜欢不是吗?”
他失去记忆,虽然表面如常,可不代表他不茫然,尤其是最近他的脑中时常浮出一些片段,那些片段很杂乱,有时他会看到自已身处血流成河的战争中,手持长剑,冷漠地如同收割稻草般收割着人命,温热的血液喷洒在他身上,他神情不变,宛如斩杀的不是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物体。
有时,他会看见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山上有三个人,他看不见他们的面容,却知道这三人皆是人中之龙,正把酒言欢,畅所欲言,而他能肯定,其中一个人正是他。
而出现最多的画面,却是一名女子。
女子的面容模糊,可他却清楚的知道,那是一名长相极美的女子,甚至比夏以烟还要美,而让他心惊的是,在那记忆片段中,他对那名女子似乎十分呵护,仿佛她是他在这世上最珍贵的人。
这些事他从未跟夏以烟说过,原本他很期待能记起一切,到时他便能够帮助她,可随着这些浮现的记忆,他迟疑了。
他失忆,个性却不会改变,随着这些记忆片段浮现,他确定之前的自己绝对是个冷酷无情、杀戮无数的修罗,再加上他对那名女子的态度,让他对恢复记忆一事隐隐有了排斥。
而这排斥的原因,正是眼前的夏以烟。
随着时日渐长,他渐渐的喜欢上这性情直爽、活泼爱笑的姑娘,她的坚韧、她的笑容、她无时无刻散发的热力,无一不吸引着他,对他而言,她的存在已不仅仅是他失忆时的浮木,而是照亮他的太阳,只要看着她,他就能不去猜想自己之前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而那总是不时透出的阴沉,也会立即消烟云散。
他不晓得记忆片段里的女子是谁,却清楚知道那女子对他而言十分重要,哪天他恢复了记忆,想起那名女子的身分,若只是亲人那便无事……若真是他心仪之人,夏以烟又该怎么办?
夏以烟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让他心动之人,他不愿也不可能负她。
他也曾想过克制自己的情感,但他发现根本克制不住,她的笑容就像罂栗花一般,令他着迷,忍不住想亲近她。
既然努力过了,而效果不彰,那也只能顺其自然,正因为如此,他不想恢复记忆。
见他说得这般直白,夏以烟小脸更红,有些窘迫的咳了声,“我、我喜欢没错,可不代表你可以。”
“喜欢就成了。”那张迷人的俊颜露出一抹笑,他轻揉着她发,柔声说:“我去做饭,免得松儿和卉儿回来饿了。”
他知道夏以烟在回避他的感情,这让他失落,却也不想逼迫她,毕竟现在的他没办法给她任何承诺,能给的,不过就是微不足道的疼惜与爱恋。
夏以烟模着被他揉过的地方,忍不住轻叹口气,“太妖孽了,若不是我道行高深,肯定把持不住……”
又望了望那挺拔的背影,她忙拍了拍自己的两颊,“做事、做事,什么也比不上赚钱重要!”
她忙低头摆弄着方才晒到一半的药材,耳根那淡淡的红晕,却是久久不曾散去……
“你、你说的是真的?那丫头真赚了大钱?”
柳叶村的小溪前,几名妇人正在洗衣服,其中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穿着一身洗得有些泛白的绿色衣裙的妇人激动地问着。
那妇人眼尾下有颗红痣,此时一激动,那红痣彷佛活了一般,不停的在她眼尾跳动,将她那张风韵犹存的脸蛋衬得更加娇媚。
见她那模样,身旁的妇人心里有些鄙夷,她本和身旁的邻居在闲聊,谁知被这钱虹给听了去,有心不理会,却掩不住心头的嘲讽不屑的说:“你不知道?那不是你侄女吗,你怎会连这事都不晓得?”
夏以烟遇上贵人,赚大钱盖大屋的事,连她这个外人都听到风声,钱虹身为夏以烟的婶娘,却是半点都不知,这要是放在寻常人家身上,绝对匪夷所思,可放在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的钱虹身上,那就再平常不过了。
钱虹岂会听不出妇人在讽刺她,若换作平常,别说是上前问话了,光是妇人的态度,她肯定让对方喝上一壶,可她此时再恼,也比不上妇人带来的消息,因此她非但不介意,还换着妇人的手,亲热地说:“你也知道,自从我大伯离开后,两家人就没什么来往,再说那后坑村的事,我们柳叶村本来就知晓得慢,好姊姊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同我说说。”
妇人听见她说的话,顿时有些傻了,对钱虹的厚脸皮有了新的认知。
夏家两兄弟当初闹分家事,在柳叶村可是传得沸沸扬扬。
夏家兄弟本来感情极好,父母逝世时,夏木刚满十四岁,而夏杰小夏木三岁,这样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加上父母不在,两兄弟自然互相扶持着,所幸家中有屋有田,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可这一切在夏杰娶了钱虹后,全变了样。
钱虹是个寡妇,为了进夏家门,装得十分乖顺,谁知进门没几日,那自私自利、事事计较的性情就表露无遗,夏杰也渐渐和妻子同一个鼻孔出气,最后吵着分家,要求爹娘留下的所有房产、田地以及一半的银子都归他们,否则就要到处宣传赖氏这个做大嫂的苛刻弟媳。
夏木突然觉得累了,他醒悟了,知道那懂事乖巧的弟弟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于是,在取得妻子的同意后,他们带着简单的衣物净身离开柳叶村,从此,两家人再也没有往来。
这中间当然还有很多夸张的故事,大多都是钱虹这势利的女人造成的,即便过了十多年,众人都没忘,毕竟夏木夫妻对待夏杰可是真心疼爱,就算被伤透了心,却还是将家产全数给了他,这样的事可不是人人都做得出来的,也就夏杰这养不熟的白眼狼,才会为了个女人,连真心疼爱自己的大哥大嫂都能这般狠心的对待。
她还记得,几年前赖氏重病,夏木求助无门,找上了夏杰,可那时夏杰恰巧不在家,钱虹知道夏杰要来借钱,当下“砰”地一声将门重重关上,任凭夏木怎么喊都不应声,最后夏木只能死心离去,而没多久便传来赖氏因病饼世的消息。
妇人想起这些往事,此时看见钱虹眼中的贪婪,顿时不喜,抽回了手,哼了声,“既然没有往来,你管人家赚了多少钱。”
妇人一个甩头,和身旁的邻居说说笑笑,不再理会钱虹。
见状,钱虹险些咬碎牙,倏地站了起来,手叉腰便是一阵大骂,“你个老家伙,嚣张什么!我问你话可是给你面子,你以为我钱虹的面子这么好得吗?我爹可是童生!你们这些粗野的女人看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拿翘?告诉你们,我可不是好惹的,要是惹得我不高兴,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钱虹犹如泼妇骂街一般的喊着,众人压根不理她,童生到底也不过就是个读书人罢了,尤其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钱虹根本没回过一次娘家,在有心人的打探下,才知早在钱虹新寡便改嫁夏杰时,钱虹的父每便撂了话,与她断绝关系。
这年代,与娘家断绝关系就是真的被断了后路,一旦在夫家过得不好,连苦都没得诉,也就钱虹好命,遇上好脾气的赖民才会把人给压得死死的,甚至连家产都夺了过来,然而她们可不是赖民,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钱虹骂了一刻钟,发现根本没人理她,只能气呼呼的返家,招来女儿,“明珠,你来一下。”
夏明珠正在屋内歇息,听见钱虹的叫唤,不耐的应了声,“娘,我在歇息。”
见女儿不动,钱虹也不恼,走进去后,兴奋的对女儿说:“明珠呀!你还记不记得你大伯那几个孩子?娘跟你说,今几个娘去河边散步时,听见……”
钱虹一向疼宠这个女儿,觉得女儿像她,生得美,凭着这等美貌,说不准能像她当年一样,被大户人家给看中,迎回家中当少女乃女乃。
想到这,她不免怨起自个儿的父母,当初她被严城里一名富家公子看中,在想接回去当妾室,谁知她那老古板的爹娘宁死不同意,甚至怕夜长梦多,将她嫁给了前任的丈夫。
那家伙是个病痨鬼,她嫁去不到一年便死了,若不是她机灵,在得知夏杰有意娶她时,费了点功夫将他迷得七荤八素,更是创造机会将他给拐上了床,此时恐怕还在守寡呢。
然而钱虹仍不满意,虽说夏杰对她极好,好吃好喝的供着,可她心里依然觉得自己该是少女乃女乃的命,应该过上有钱人家的日子,这点即便是夺了夏家所有的家产,仍是不够。
眼下听见夏木的女儿赚了大钱,她岂能不心动,便想让女儿上后坑村走动走动,好打听清楚。
夏明珠听完却拧起了眉,直接拒绝,“不去!大热天的,让我去找那穷酸的女人聊天,我才不要,要去你自个儿去。”
夏木死前便已对夏杰死了心,曾留遗言,让古益照顾夏以烟三姊弟。
夏以烟不知道上一代的事,见古益因要救助他们,自己常常填不饱肚子心里有愧,于是她瞒着古益偷偷跑到了柳叶村,她的想法很简单,夏杰是他们的叔叔,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不理会他们。
夏杰的确无法不理会,大嫂因没钱医治病重而亡一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为了这事,他破天荒的和钱虹大吵一架,觉得若不是她不肯借钱,大嫂也不会死,夫妻俩为此冷战了好几日,可最后他还是心软,原谅了妻子。
如今大哥也死了,夏杰得知此事时,呆坐在屋内好几日,脑中想的全是大哥和大嫂对自己的好,所以当夏以烟找来,他二话不说便要应下,谁知钱虹却不允,又哭又闹,还说若是他执意要收留夏以烟三人,那她就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让他再也找不到她们母子三人。
最后,夏杰只能狠心将侄子、侄女给赶了回去。
那事让夏明珠印象深刻,她从未看过爹和娘脸红过,却为了大伯家的事,争吵了好几次,搞得家里乌烟瘴气,连带的让她对夏以烟三人印象极差,一听娘要她去找那几个讨人厌的穷亲戚套近乎,她自然不愿意。
钱虹见女儿不愿意,只能好声好气的说:“娘自然会去,只是不是现在,你也知道你爹好面子,怎么可能会贪侄女的银子,娘得先想个法子说服你爹。明珠,你听娘的,你已经到了要议亲的年纪,娘可舍不得你和我一样嫁个庄户人家,什么活都得自己干,白白浪费娘生了副好样貌给你。”
“像你这等样貌,就该嫁到城里的大户人家家里,当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女乃女乃,但要让那些眼界高的公子哥看上眼,光是容貌可不够,自身的行头也不能少,想当初,娘就是……”
钱虹叨叨絮絮的在夏明珠耳边念着,说自己当初就是穿了件崭新的衣裳、戴了珠花金钗,才会被大家公子给看上,可惜被父母给断了姻缘什么什么的。
这出话夏明珠早听了不下百遍,对钱虹说的这些,她厌烦得很,可一听要是将夏以烟家里的钱给拿回来,她就能绫罗绸缎做数不尽的衣裳穿时,她心动了。
她对自己的容貌一向自傲得很,偏偏柳叶村里的人她一个也看不上眼。
而严城里富贵人家不少,她没事便上街闲晃,展露自己的美貌,可就是没有富家公子看上自己,为此她一直很着急,生怕最后像娘一样,嫁了一个庄稼汉。
眼下听见钱虹所说,她突然觉得,或许娘是对的,她只是需要一些衣裳和首饰的陪衬,就能让自己更加耀眼。
钱虹见女儿意动,忙加把劲继续说:“你大伯一家傻得很,当初娘也不过是吵一吵,你大伯就双手把家产给奉上,净身出户,这样的人生出的孩子能聪明到哪去?你听娘的,先上去打探虚实,若消息是假的,你就当散散步,可若他们真赚了大钱,那最好,你先和他们打好关系,若是他们听话,乖乖交出钱也就罢了,若是不肯,娘便亲自上门去要!”她若上门,相信夏以烟定会乖乖将钱给奉上。
母女俩那双几乎一样的眼睛此刻闪着算计的精光,脑子都在肖想着那不属于她们的钱财,彷佛只要上后坑村走一趟,那些钱就会进到她们的口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