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迷药娘 第十六章 真的没有啊,奴婢没见到姑爷
白氏身子好了大半,便重拾起针线活儿,她执意要为蔺巧龙绣个荷包,蔺巧龙拗不过她,只好交代只能白天做,绝不能晚上做伤眼睛。
下午,小蝶端来茶水点心,母女俩有说有笑的尝了点心,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跟着,蔺巧龙看着医书陪白氏做针线活,有时捣鼓药丸子,时不时便开口让白氏歇会儿,这便是她回到蔺家之后的日常,看似岁月静好,可奇怪的是她心里并没有踏实的感觉,总觉得这里不是她该待的地方,她该去的地方另有所在,只是,那是哪里?她全然没个头绪。
“咳!”
外间一个陌生的男性假咳声传来,打断了室内的宁静,白氏和蔺巧龙抬头对看眼,两人眼里都是微微诧异,云里雾里的,这谁啊?
跟着,外间便传来倚翠很是意外的通传声,“大爷来了。”
白氏连忙搁下针线活起身,蔺巧龙也收起医书站起来。
倚翠打起帘子,就见蔺荣焕大步而入,脸上有些不自在,“你们母女俩在做啥?怎么整天不出屋子?”
“爹爹。”蔺巧龙甜甜地叫了一声,就见蔺荣焕的眼神多在白氏身上逗留,察言观色之下,很快看出她这个风流倜傥的爹对她娘好像重拾了兴趣,幸好她叫她娘平日要多多打扮,以备不时之需,今日可不是派上用场了吗?瞧,她娘头上那套翡翠金镶玉的头面多适合她娘啊,衬得脸蛋白皙。
“也没做什么。”白氏柔柔笑。“想给龙儿一个荷包。”
蔺荣焕看了一眼针线篓里的半成品,那绣面上绣着精巧的百花图,白氏的针线还是做得那样好,他月兑口道:“你得闲也给我绣个荷包吧,绣个鸳鸯图案好了。”
蔺巧龙心中不屑的干呕了一声,她爹还真说得出口,冷落了发妻多年,还敢若无其事的提出要人家绣荷包,还鸳鸯图案哩,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啊。
白氏虽然意外,却是点了点头。“好,等绣好龙儿的荷包,我再给夫君绣一个。”
如此柔顺,叫蔺荣焕舒心,他生平最怕撒泼吵闹和冲撞个不停的女子了。
蔺巧龙眼眸一转,乖巧地斟上一杯茶。“爹爹请坐,喝茶。”
蔺荣焕洒的一撩袍角,坐了来,左右环顾说道:“这寝房也旧了,该重新修葺一番,把字画、帘子、地毯、摆饰都换一换。”
白氏绽开笑容。“夫君怎么说便怎么做吧,都听夫君的。”
蔺荣焕更满意了,他柔情的看着脸色红润的白氏,“你精神多了,龙儿真有本事,把你治好了。”
这些年,白氏面目可憎,与他话不投机,他都忘了白氏曾是锦州城第一美人了,如今一看,白氏又恢复了昔日的风韵,叫他心里痒痒的,有些心猿意马。
白氏绽出一抹浅笑,感慨道:“咱们有个好女儿,我没在身边照顾的这些年,龙儿把医术都学会了,真是不容易。”
提起被自己弃置不顾的女儿,蔺荣焕便有些呐呐地道:“说也奇怪,以前那些大夫怎么就治不好你?”
机会来了,蔺巧龙有意无意的说道:“是啊,以前沈姨娘请的那些个大夫怎么就治不好娘呢?难道他们个个都是庸医?还是说,有人不想让娘被治好?”
蔺荣焕什么人,虽然在女人上头风流了点,但海运生意握在手里,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闻一知十,很快意会到蔺巧龙意有所指,而指的是什么人,他也想到了。
难道,是沈姨娘从中搞鬼?过去不曾起疑,此刻他心中反复转着念头。
“啊……”蔺荣焕忽然捂着耳朵申吟起来,神色痛苫不堪。
白氏吓得不轻,连忙过去扶住他,口里唤着,“夫君!夫君!”
蔺荣焕神情痛苦却准确的握住了白氏的手。“咏琴,我有多久没听你如此挂心我了?”
蔺巧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爹的撩妹功力不输少年郎啊,都不舒服成这样了,还有心情调戏她娘?
“夫君,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是耳鸣的旧疾又犯了?”白氏心里油煎似的,急到不行,也让蔺巧龙看出了她娘对她爹还有情意。
“娘,您别急,女儿给爹看看。”蔺巧龙给蔺荣焕把脉后说道:“爹爹耳中轰鸣,肯定非常痛苫,女儿马上给您施针,待会儿便能减轻症状。”
她摊开针灸包,取穴耳门、听宫、听会、翳风、中诸、外关、阳陵泉、足三里等穴位,留针一刻钟,蔺荣焕的面色果然渐渐恢复平和。
“爹爹感觉如何?”蔺巧龙柔声问道。
蔺荣焕睁开了眼。“舒服多了。”
他看到白氏眼睫毛上还带着泪珠,显然是打从心里着急他,面上不由得显了柔情,动容全写在眼里。
“以后女儿每日为爹爹施针,另外,爹爹可在睡前热水洗脚,有引火归元作用,可轻耳鸣。”蔺巧龙收起了针灸包,嫣然一笑。“女儿去配几帖汤药,不如爹爹就留下来晚膳?”
蔺荣焕痴痴的看着白氏。“嗯。”
这一日,蔺荣焕不但留在咏朝苑用晩膳,还留宿了,事情传到沈银凤耳里,房里什么都让她砸了,她气得扫落了一桌的杯壶,洒了一地的茶水,再这么下去,白氏不会又得宠了吧?若是要自己将掌家的权力交出去……
砰地一声,蔺巧嫣秀眉紧锁的闯了进来。“姨娘听说了吧?爹昨晚在咏朝苑过夜了。”
沈银凤捏着拳头,眼底过一抹狠戾。“要不了多久,那贱人和小蹄子就不会再回来了!”
她已下了狠心,这回要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
白氏好多年没上街了,当她主动提起要上街逛逛,要给蔺巧龙添几身衣裳和首饰时,蔺巧龙当然奉陪。白氏不想招摇。只带了安嬷嬷和倚翌,蔺巧龙带了小蝶,五人出府分乘两辆马车。
马车到了最热繁华的大街上,先去逛了布庄,白氏一口气给蔺巧龙添了六身新装,在蔺巧龙的劝说下,她自个儿也添了几套新衣,又到宝玉轩各买了三套头面,白氏恨不得将所有新型好看的首饰都给蔺巧龙买下来,是她直说自个儿戴不了那么多,白氏才作罢。
中年,挑了间江边的酒楼用膳,白氏心情好,点了一桌子的菜,又另外在旁边开了小桌让安嬷嬷、倚翠、小蝶坐下来用饭。
“娘,咱们晚上去看河灯吧,适才听那小二哥说,这里的河灯可热闹了。”蔺巧龙凑趣地说,其实她对河灯没什么送趣,不过是想让难得出门的白氏开心。
“好啊。”白氏笑得随意。“反正娘也不累,咱们多逛逛,晚些再回去。”
近年,酒楼几乎要客满了,远远走来一位衣饰华贵的夫人和一位俊朗的公子,那夫人来到了白氏和蔺巧龙的桌边时却蓦地停了下来,满脸的诧异。
“蔺夫人?”
白氏也感到意外,但她旋即一笑,“段夫人。”
段雨青此时已认出了与白氏同桌的蔺巧龙,他惊喜道:“姑娘为何在此?”
巧龙对自己医治过的病人自然不会那么快忘记,何况他们给的诊金还很大方,她嫣然一笑。“段夫人、段公子,两位也来锦州了啊,咱们可真是有缘,又碰上了。”
小蝶也瞪大了眼睛,频频点头,确实有缘。
段夫人深感意外,满脸的关切。“蔺夫人和这位姑娘是?”
白氏也是面露诧异。“原来段夫人识得小女?”
段夫人愣了愣。“难道她是……龙儿”
白氏和颜道:“是啊,她就是龙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蔺巧龙见她们是旧识,索性道:“段夫人、段公子,不如两位坐下说话吧,既然遇上了,一块儿用饭也不错。”
段雨青正有此意,两人便从善如流的坐下。
蔺巧龙唤来小二给段夫人和段雨青添餐具,一边问道:“娘,您和段夫人是旧识?”
白氏慈爱的笑道:“你这孩子,小时候见过段夫人的你忘了?雨青便是和你结了女圭女圭亲的人,你们两人的祖父是至交好友,在你们出生前便定下了亲事。”
蔺巧龙立即看着段雨青,段雨青也愣了,她突然咧嘴一笑。“原来你就是我那无缘的未婚夫啊!”
小姐的未婚夫!小蝶很想听下去,可她突然肚子疼,“小姐,我去解手。”
她忍着疼奔到了后面的茅房,纡解了肚疼出去,却见回廊外有个人,那人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显然正在等她。
“姑爷?”小蝶连忙跑过去,诧异的看着谭音,侧头问道:“姑爷何时回来的?为何在这里不去见小姐?”
谭音双臂抱胸,手里握着把宝剑,蹙着眉,粗声粗气地问道:“那小子是谁?”
小蝶眨眨眼,没听明白。“小子?”
谭音皱着眉头很不高兴。“就是跟你家夫人、小姐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那小子。”
小蝶这才明白过来。“您说的是段公子啊!他是和小姐结了女圭女圭亲的……”看见谭音神色不对,小蝶连忙住口。
谭音咬牙。“女圭女圭亲?”
好啊,他的媳妇儿竟然有个女圭女圭亲?
“姑爷千万别误会,其实小姐自个儿也忘了定过女圭女圭亲。”小蝶忙不迭地解释。“我们在林县时碰巧救了段夫人这才识得了段公子,也是托段公子的福,我们才逃过了水难一劫,适才遇到了,夫人和小姐才会请段夫人、段公子一块儿坐,真的没有什么。”
“看来缘分真是不浅,很有缘呢!”谭音不依不饶的说道,脸色沉着。
小蝶头皮一阵发麻,她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怎么姑爷的脸这么臭?
小蝶润了润唇。“不如姑爷现在随奴婢去见小姐,也拜见夫人……”
谭音摇头。“不要告诉你家小姐见到我了,我眼下还有事要办,待办完了,自会去找她。”
小蝶点点头。“奴婢明白了。”
她回到酒楼里时,蔺巧龙已将如何识得段夫人和段雨青之事说了一遍,自然也说到了当日因为段雨青要她们主仆留宿,这才逃过了大雨灭村的死劫。
白氏听了,不知多感激,而段夫人则一再提起两人的女圭女圭亲,再三强调退亲是不智之举,是段家一时胡涂,话里话外满是想要挽回之意。
女圭女圭亲的话题很是敏感,小蝶很不安,一直东张西望的,猛地发现谭音不知何时戴了顶掩人耳目的帽子就坐在后头那桌,身上依然是适才那身墨蓝的锦袍,腰间了一块上乘的玉佩,看得她眼睛一跳,心里咯噔了一声,顿时惊悚到僵直,不知道姑爷坐得这么近又不跟小姐相认是为什么?
“说起来,两家有这个缘分,实在不应该断了,否则两位老人家九泉之下也不安心……”
随着段夫人有意无意的“闲话家常”,小蝶越发看得心惊胆颤,段夫人好像有意再结亲,小姐肯定是听懂了,怎么也不说自个儿已经有了婚约呢?
她会这样想,姑爷自然也会这样想,要是让姑爷误会了可怎么办才好?真是急死人了,偏生小姐今天应夫人的要求特别打扮了一番,石榴粉的纱裙,珊瑚绿的束腰,发际上插着根耀眼的宝簪,是太过漂亮了一点,适才进来时,酒搂里的人都忍不住看她。
“……找个日子让雨青去拜见蔺老夫人和蔺大爷,晚辈给长辈请安是应该的,两家又相识那么久了,多走动也是好的。”
段夫人显然是在为儿子铺路了,蔺巧龙只是笑咪咪的听着,并不发表意见。反正都已经退亲多年了,要再谈亲也不是容易的事,待谭音回来她便将和谭音的事禀了她爹娘,段家自然也会死心了,所以此时无须多言,她就扮演个乖巧的小辈,听听就好。对于段雨青殷切的视线,她也不想去分析,她呀,可是有夫君的人,随便分析别的男人的心思成何体统,谭音要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一顿饭吃得再久也有结束的时候,段雨青的小厮很有眼力的抢着去结账,蔺巧龙原想着应酬到这里也就够了,熟料段夫人却开口邀她们去游湖。
“蔺夫人许久不曾出来走动了,应是不知晓锦州城这几年盛行游湖,我家老爷子贪新鲜,也凑趣买了艘游舫,若是无事,不如一同去游湖如何?”
白氏尚未回答,小蝶子从凳子上跳起来,吓了所有人一跳,蔺巧龙看着紧张兮兮的小蝶。“你干么呢?”
小蝶十分慌张。
再一同去游湖不得了啊,姑爷原来就是醋坛子了,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她得设法拦着才行。
小蝶耳尖有些泛红,弱弱地道:“奴婢是想,夫人出来许久了,兴许劳乏了,要不要回去歇息?”
“我还不累。”白氏唇畔弯出偷悦的弧度。“我都不知道城里盛行游湖,既然段夫人诚意邀请,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一块儿去游湖吧。”
听见这话,段雨青俊逸的脸庞绽岀徐徐的笑意,他在林县原来就对蔺巧龙有好感,他娘也看出他这番心思,再三提醒那是医娘,如今得知她竟然曾经是他的未婚妻,他焉有错过之理?虽然两家退亲之后有了芥蒂,不再往来,可他相信只要努力修补,肯定还能重修。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湖边,果然见到湖上许多游舫,有些开了窗,露出姑娘们的身影。
白氏眯了眯眼,欣赏着湖岸风光。那心旷神怡的样子让蔺巧龙决定游久一点,她娘关在府里实在太久了,叫人心疼。
整个下午的游湖,小蝶都心惊胆跳的,怀疑谭音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监视着,毎当蔺巧龙和段雨青说话的时候,她便借故插嘴,次数多了,蔺巧龙也起疑了,将她拉到舱外甲板上问话。
“小蝶!你究竟在抽什么风?一直打断我和段公子说话有何目的?你是看上了段公子不成?”
“什、什么?”小蝶呛了一声,旋即正经八百的说道:“小姐是有主的人,对自个儿的言行举止可要留心些才好,莫要让不守妇道之名冠到了头上。”
蔺巧龙一脸的莫名其妙。“不守妇道?你在说什么?”
小蝶不与蔺巧龙视线对上,她看着别处说道:“奴婢是说,姑爷也不知何时会回来,若是让姑爷撞见小姐和段公子有说有笑,姑爷怕是要误会了,也会很不高兴的。”
蔺巧龙盯着小蝶,手指轻点她的额头。“你是不是见到谭音了?”
小蝶眨巴了两眼睛,张大了嘴巴,随即拼命摇头。“没有!奴婢没有见到姑爷!绝对没有!”
蔺巧龙了然于心的点了点头。“那就是见到了。”
“真的没有啊,奴婢没见到姑爷。”小蝶继续否认。
“在哪里见到的?”不等小蝶回答,她推敲便知道了答案。“肯定是在酒楼里见到的对吧?所以你才会一直坐立不安,我还以为你想拉屎哩。”
“小姐,奴婢真的没有见到姑爷啊。”小蝶的声音已经趋近求饶,口舌也开始不利索。
“他叫你不要说是吧?”蔺巧龙气定神的一笑。“好吧,就当你没说。”
原来他回来了啊,那么此时是在哪里呢?是在某艘游舫里监视着她吗?这太有趣了,不逗逗他怎么成?
“奴婢是没说啊!”小蝶很冤枉,泪眼汪汪,当场就崩溃了。
蔺巧龙笑吟吟地拍拍她的肩。“我也没说你有说。”
她径自进了船舱,没一会儿便故意将白氏、段夫人和段雨青都邀到甲板上欣赏风景,喜逐颜开地找了许多话题与段雨青聊,眼睛亮晶晶的转着,分析着谭音会在哪艘离他们很近的游舫上。
看着蔺巧龙的举动,小蝶憋着脸,几乎要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