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王爷是只猫 第一章 王爷变成猫
南阳县,朝阳城
下午时分,街上到处都是摊贩,其中有个特别的摊子,支着伞,挂着仁心仁术的牌子,一看便知是在帮人把脉看病的,只是大夫是个年轻生女敕的小泵娘,因此并没有人主动到她的摊位上让她看病。
“坐了一整天也没生意,我都快睡着了……”夏敏用手支着下巴,拿起扇子搧搧风。
就在这时,有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经过,看到难得有女大夫摆摊看诊,好奇的多看了她一眼,夏敏马上扬起笑脸道:“这位大叔,你哪儿不舒服吗?”她盯着他的脸,“大叔,瞧你脸色晦暗,皮肤发黄,你肝不好吧,坐下吧,我来帮你诊脉,我会算你便宜一点的。”
这中年男子确实肝不好,听她说会算他便宜一点,想着给她看看倒无妨,然而还没坐下,周围便传来几个妇人七嘴八舌声。
“那摆摊的不正是广济堂的小姐吗?真是好笑了,她会看病吗?”
“夏老大夫或许真有把医术传给女儿,但是啊,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摆摊帮人看病,实在是不好看……”
“可别这么说,其实夏姑娘也挺可怜的,原本有个好姻缘,哪知广济堂一倒闭,她就被退婚了,为了养活弟妹和她死去大哥留下来的孩子,才不得不抛头露面行医……”
“哼,就算她医术高明又如何!城里有那么多人吃了她大哥卖的毒汤药包后就狂拉肚子,还死了人,就连我家老头也拉到差点没命,现在还有谁敢给夏家的人看病!要看病,谁都知道要去仁德堂!”
“但仁德堂跟广济堂也有亲戚关系……”
“仁德堂的汤药方子和广济堂用的又不一样,且仁德堂的大夫是真有仁心仁术的大夫,是广济堂万万比不上的!”
“是啊!便济堂在夏老大夫还在时,生意好得很,但自从夏老大夫一死,将广济堂传给长子夏雍,广济堂就不行了,吃上官司被关在牢里病死了,该不会是风水不好,才会发生这种事吧?现在连一个小泵娘都被连累,真可怜啊,得辛苦养家,这还嫁得出去吗?”
从这些话里,可以听出有怜悯夏敏的人,但更多的是痛恨嘲笑广济堂的人,声音之大,夏敏不想听也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但夏敏不为所动,仍是维持着一张笑脸,催促着眼前的客人道:“大叔,快坐下吧,我来帮你把脉。”
中年男子在听到旁人的闲话后,表情变得很犹豫,“这……我看还是下次吧……”
“大叔,别走……”夏敏看他一溜烟的跑走了,惋惜着这好不容易上门的客人溜了,朝那些三姑六婆们一看,脸皮薄的早就跑了,只剩下讲话刻薄的两位妇人,这两人她认得,因家人曾喝过广济堂出事的毒汤药包,对广济堂怀有怨恨,平日最爱四处说她的是非。
夏敏朝她们投以非常亲切的笑道:“左边这位大婶,我看妳皮肤干燥,嘴唇干裂,又长痘子,平常肯定很爱讲话,一天到晚都在道人是非,才会讲到肝火上升……”
见妇人变脸的往后退,她看向另一名妇人,“啊,这位大婶,我看妳的皮肤状况也不太好,火气很大,平常有口臭吧,这可会熏到人……”她指向她后方,“那不是妳家那口子吗?他正在和那个卖花的年轻娘子说话呢,笑得乐不可支的,看起来卖花的娘子口气很清新……”
这妇人往后一看,在看到丈夫和那卖花的寡妇调笑时,她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立马杀了过去。
“溜得真快!”夏敏双手扠着腰凶巴巴道,敢说三道四的就等着瞧,她可不是软柿子。
“大姊,我来帮妳收桌子了。”
夏敏看到大弟夏志来了,惊喜的道:“阿志,你怎么跑来了,还不到放学时间吧!”
“今天夫子有事,所以便提早回来了。”夏志接着说道:“大姊,我饿了,我们快回去吃饭吧!”
“好吧,虽然还不到黄昏,但今天就提早收工吧。”夏敏一边说一边和弟弟收拾起桌椅和招牌,用个小推车推回去。
回家途中,夏敏注意到路上有几个年轻小泵娘在偷看着夏志,不禁洋洋得意着,十六岁的夏志相貌俊秀,身材又高大,可说是长成美好的小鲜肉,等过个几年,便是迷倒众生的万人迷。
“大姊,真是辛苦妳了,若我也有跟爹习得医术的话,该是由我摆摊行医的。”夏志推着推车,突然闷闷的说出这句话。
夏敏知道他是听到那些八婆的闲言闲语了,立即安慰他道:“你啊只要好好念书就行了,未来若能谋个一官半职,也能帮衬着夏家。这重振广济堂的事就交给大姊吧,我一定会让广济堂这个百年药铺重新开张的,到时我会请很多坐堂大夫,让广济堂恢复往日荣景!”她拍着胸脯,撂下大话。
夏志看她说得那么有自信,仍是感到不太习惯,“大姊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大姊很内向,什么话都往肚子里吞,我们都不知道妳心里苦到走上绝路,现在的大姊不只变开朗,还变得那么能干,会到街上摆摊行医,这真的是我们都料想不到的,大姊,妳现在可是我们家的支柱了。”
听到他说的话,夏敏显然有点心虚,她干笑道:“以前是我傻,才会因退婚这种事闷闷不乐,出了意外,老天爷既然让我活了下来,就要有所改变,怎么还可以跟以前一样内向退缩呢,而且在大哥死后,我就是长姊了,我还要抚养大哥留下来的两个孩子长大,当然要好好振作才行了。”
“大哥不在,我就是长男,我会帮大姊忙,和大姊一起照顾翔儿和巧儿的!”夏志语气洪亮坚定,俨然像个大人的道。
“真靠得住啊,大姊以后都要靠你了。”夏敏大笑的拍着他的肩,见他打起精神来了,对她说的话也没有起疑,暗自吁了口气,往回家的路上走。
夏敏在上辈子的名字叫宋允薇,二十五岁,是个中医师,家里是开中医医院的,未来将由她接手自家医院,她可说是前程大好,没想到在连续几天熬夜后就猝死了,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穿成被退婚,心情抑郁在路上奔跑,意外被迎来马车撞死的落魄药铺千金。
如今她穿进这副身躯里也有四个月了,在最早她是没有原主的记忆的,只能谎称自己失去记忆,在知道原主是个内向文静的小泵娘后,要她装文静她会憋死,便干脆展露自己原本直爽又独立的个性,反正都失去记忆了,变了个性也是正常的,在成为夏敏的这四个月里,她才陆陆续续的恢复原主的记忆,虽然说没有完全想起来,但也帮助她更快地融入夏家。
而据夏敏的了解,她穿越来的这个国家叫做大萧国,她生活在南阳县里一个叫朝阳城的小城里,朝阳城虽不比京城等几个大城热闹繁荣,但在大萧国里也算是个重要的商业集散中心,时常有各地的商人往返,林立着许多商铺。
在这朝阳城里,广济堂原本是最大的百年老药铺,深受着百姓的信赖,非常风光,原主这个药铺千金更是媒人婆踏破门坎的求亲对象,最后她与邻县的望族少爷定下亲事,没意外的话,她将有个和和美美的好婚事,岂料在一年前原主的爹娘在外出时翻车意外死去,由长男夏雍继承后药铺后,这婚事便有了变卦。
夏雍本身好高骛远,做事不够认真,没能好好经营药铺,还有嗜赌的习惯,总会偷偷拿着药铺里的钱去赌坊便罢了,他居然糊里胡涂的在广济堂中卖得最好、最知名的养生药包里,误加了对身子有害的药材,导致有好几百人拉肚子拉到虚月兑,其中有个人本身带病,这一吃竟送了命。
夏雍被一状告上衙门,被关入牢中,不到一个月便病死在牢里,夏家得代替他赔偿所有被害者的药费和补偿金,加上要还夏雍在外头的欠债,都把家底掏空了,不足的部分只能用药材做偿还,药铺全都被搬空了,还聘得起坐堂大夫和伙计吗?广济堂名声一落千丈,也没人愿意待了,最后只有落得倒闭的命运了。
更糟糕的是,夏雍的妻子扔下两名稚子跟男人跑了,害得原主不只要照顾自己的两个弟妹,还得抚养大哥留下来的两个孩子,加上被退婚,在多重打击下,个性内向怯懦的原主才会崩溃的跑在路上,被马车撞死。
代替原主活下来的夏敏选择勇敢面对,她乐观的想,至少她是穿成药铺千金,不枉费自己这一身医术,她可以运用她的医术在这大萧国里活下去,还要振兴广济堂,以弥补她在上辈子无法继承自家医院的遗憾。
只是,广济堂的名声都毁了,不再深受百姓的信赖,药材被搬光了,更没有银子聘人,她要如何振兴呢?
夏敏知道,首先她必须展现自己的医术,她若能医治好病人,就能传出好口碑,重新找回客人,只是,在古代都是男尊女卑的,女大夫并不教人信任,又伴随着一些难听的流言,想要摆摊行医真的很辛苦,她也只能坚定的走下去了。
两姊弟往前走,穿越过两条大路,行经过广济堂,那儿大门深锁,萧条落没,令人唏嘘不已,相较斜对面的仁德堂可是人潮满满,看病还要排队,可真是极大的落差。
说到这个仁德堂,是夏敏的姑母所开的药铺,据夏敏所知,原主的这个姑母虚长夏父十岁,相当受到原主祖父的倚重,可老人家的观念是将家业交给男丁,因此惹来姑母的不满,在嫁人后,马上怂恿富商丈夫在广济堂的斜对面开了仁德堂,存心和广济堂竞争。
夏敏是个现代女人,当然可以理解姑母不平衡的心态,倘若她行事光明正大,自己肯定会很欣赏她,偏偏她故意将铺子开在自家对面,又常使花招抢客人,明争暗斗的,行径相当卑劣,对她和弟妹们更是毫无血缘亲情,在广济堂倒闭后,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很热心照顾他们一家子的模样,时常送米来救济,实则吝啬得很,都是拿放很久已经生了虫的米给他们,让她对这个姑母真是厌恶得可以,只是为了不生出更多是非让人说闲话,她总和他们做足表面工夫,但私下她是绝不会和那一家子往来的。
绕过了广济堂,夏敏和夏志终于走回到家。
夏敏看着这三合院的屋子,想着再怎么落魄凄惨,至少他们一家人还有容身之处。
“大姊,二哥,你们今天回来得好早!银花婶从客栈里带了客人没吃完的一锅白饭还有一些菜回来呢,可以吃饭了。”
夏家最小的妹妹夏绢今年十四岁,脸蛋圆圆的,长得讨喜可爱,跑出门口来迎接他们。
夏敏看到她总会想到白白软软的棉花糖,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她想穿越来的唯一好处,就是独生女的她,多了她一直很想要的弟弟妹妹吧。
“既然有白饭,那我就简单炒个饭吧。”夏敏帮忙夏志将推车推进屋子里。
夏绢开开心心的跟着他们进屋里。
“敏小姐,志少爷,你们回来了!”银花婶见他们回来了,忙放下手上的针线活招呼道。
银花婶曾经受过夏敏父亲的救命之恩,在丈夫死去后便待在广济堂做事,在广济堂倒闭时,她原本有机会被出嫁的女儿接去享福的,却宁可待在夏家照顾他们一家人,夏敏为此相当感激她。
夏敏一个人自然是无法抚养四个孩子的,多亏了银花婶在客栈洗碗,可赚取一点银子,还能打包客人没吃完的菜肴回来,此外,银花婶手巧,平日会接些针线活回来做,多少能添补家用,再加上她经常上山挖些药材卖给小药铺,他们一家子勉强还能维持生计。
“银花婶,谢谢妳今天又带好吃的回来,我先去洗个手再来炒饭。”夏敏摊开十指,手上难免有着挖药材时弄到的伤痕,她边说边往厨房方向走去。
银花婶在她进厨房前一把捉住她的手,蹙了眉头,“唉呀,我的敏小姐,怎么把自己的手伤成这样,不只受伤,还变粗糙了,今晚您就别炒饭了,我来吧。”
夏敏不在意的大笑两声,“这又没关系。”
银花婶年纪大了,味觉不太好,常煮出太咸或太甜的食物,所以她一向都是自己煮,幸好做几道家常菜难不倒她。
“怎么没关系,姑娘家的手很重要的!”银花婶叹息道:“要不是因为雍少爷,您早就风风光光嫁人了,何必吃这么多苦,还得亲自烧菜……唉,该怎么办才好,您都十八了,广济堂现在名声那么差,您又出去摆摊行医,要怎么许得好人家……”
夏敏一点都不想嫁人,她才十八岁,青春正好,她是疯了才会想嫁人。更何况,她还要重振药铺,还要抚养弟妹和侄儿们,忙得很。
夏敏转移话题道:“银花婶,翔儿和巧儿跑去哪了?怎么没看到?”
夏绢呀的一声,这才想到什么似的道:“我刚刚见他们在后院里玩泥土呢,我去叫他们回来……”
夏敏拉住了她,“大概又玩得不象样了,我去捉那两只回来。”
从后门踏出去便是后院了,那是个小小的院子,有花圃,有泥地,还有秋千,是夏敏特别为侄儿们建造的小天地,两个孩子总是喜欢腻在这儿玩。
夏敏一下就找到两个小表头了,正想要念念他们别成天玩泥巴,却见那对小兄妹俩蹲在围墙下不知在看什么,她凑近一瞧,围墙下竟有一只黑猫。
夏敏倒抽了口气,这两个孩子竟敢瞒着大人偷溜出去,还捡了猫回来!这是第几次了?怎么还学不到教训?
夏敏站在他们的背后,扠着腰发火道:“好啊,你们又不听姑姑的话,又捡小动物回来了!不是答应姑姑不会随便捡小动物回来养了吗?”
两个孩子一听到夏敏的声音,都吓了一跳的转过身,哥哥翔儿怕夏敏生气,马上解释道:“不是的,大姑姑,是汪汪在追牠,小猫自己从围墙跑进来的。”
妹妹巧儿跟着说,“大姑姑,小猫的脚被汪汪咬伤了。”
“呃,是这样啊……”夏敏一听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她这一喊也大概是惊动到那黑猫,那一双绿眸警戒的盯着她瞧,还试图想撑起受伤的后腿站好,朝她示威的炸毛。
虽说黑猫本来就很邪气了,但不知怎地,夏敏总觉得这只黑猫格外阴森,那双绿眸冷凌得吓人,足以令人发寒……
“大姑姑,救小猫!小猫被狗咬了,好可怜!”巧儿抱住她的腿,朝她眨着晶莹的大眼哀求道。
“小猫好可怜,大姑姑,救牠救牠!我想养牠!”翔儿也拉起她裙襬求道。
“大姑姑,我也要养牠!”巧儿跟着哥哥说。
要夏敏救这只猫当然是没问题的,她手上还有一些三七,敷个药就好,但听到他们想养牠,她火气就上来了,想到这对小兄妹先前溜出门,捡过的小动物辉煌史—— 有鸡有鸟有蝙蝠有松鼠,全都吵着要养,就连曾经有一次有人走丢的黄牛误闯入他们所住的三合院,他们也吵着要养,现在又说要养猫,他们真想开个动物园吗?
夏敏向来疼爱大哥留下来的这两个侄儿,别说一个五岁,一个四岁,正处于最天真可爱的年纪,想到他们的爹死了,母亲抛下他们跟男人跑了,她对这两个侄子侄女也愈加心疼,但她是绝不会宠惯孩子的,以他们家目前的收入只能勉强打平,偶而想让孩子们吃肉还得多挣银子,可没有多出的钱能养猫。
更何况,她不希望他们只是出于一时的怜悯和好玩养牠,等日后腻了又不想养了,像先前翔儿被养的松鼠给咬了,便哭着说讨厌松鼠不养了,让她跑一趟山上放生,就不知以后会不会讨厌小猫又说不养了。
“大姑姑,求求妳,我们来养牠吧,小猫好可怜……”
“大姑姑,小猫好可怜……”
小兄妹长得这么可爱的一起求她,简直太犯规,夏敏告诉自己不能受到诱惑,她故意装起坏人,嫌恶的道:“不行!这黑猫黑不咙咚的很邪气,一张脸又长得凶恶可怕,怎么看就是丑,而且牠可能还会咬人,大姑姑不想养牠。”
小兄妹紧张了,轮流哀求道:“大姑姑,小猫很可爱的,牠不丑,只是黑了点,牠……牠不会咬人的……大姑姑,求求妳,小猫很可怜,不养牠牠就要继续流浪了……”
“大姑姑,小猫真的很可怜,牠跟我和哥哥一样都没有爹娘……”
夏敏听到这话都心软了,知道他们想到自己没有爹娘的际遇才想养这只猫,但她还是不能轻易点头,她必须教导他们饲养宠物的正确观念。
夏敏板起威严的脸孔道:“好,那姑姑问你们,养猫是要花银子买粮食的,若家里的银子不够,饭不够吃时,你们要拿什么喂小猫吃?”
生命是种重担,扛下了就要承担到最后,她希望他们是有责任感的,就像她当初决定要抚养他们兄妹一样,无论多辛苦,都不能逃避。
小兄妹对看了眼,显然很犹豫,接着翔儿灵机一动道:“饭给小猫吃,我吃菜就好。”
“对,我吃菜就好了!”巧儿又跟着哥哥说。
夏敏傻眼得想笑了,她忍耐住,严厉说道:“那连菜都没得吃呢?姑姑可先说了,猫是你们要养的,我可不会分饭给你们吃,你们也不能要叔叔和小泵姑、银花婶把他们的饭分给你们吃,你们要自己想办法。”
这对孩子们又是一大难题,但他们想养小猫的决心比吃饭大,“那我的饭分一半给小猫吃就好了。”
“我也是!”
夏敏听小兄妹这么说,又问,“那你们日后会不会因为小猫长得丑,或玩腻了,或是因为肚子饿就将小猫弃养?”
“不会!小猫是我们的家人,我们不会丢弃牠的,巧儿对吧?”
“对,小猫是家人!”
夏敏听到这一句家人,便不再多说什么,她满意的笑了笑,模了模孩子们的头道:“好吧,那姑姑就让你们养吧。”
“太好了!谢谢大姑姑!”
小兄妹乐不可支,双双抱住了她。对他们来说,这个会凶巴巴朝他们训话的大姑姑远比以前那个温柔内向的大姑姑好玩,他们都喜欢亲近她。
抱完后,兄妹马上转过身想模模黑猫,夏敏见状想阻止,她怕如此野性又有警戒心的猫会抓伤孩子。
但奇异的,黑猫只是拖着受伤的后脚,努力的闪躲孩子们的魔手,躲不开便忍受着被孩子们模毛,并没有攻击人,这让她大松了口气,可以放心让他们养猫。
“只是养只猫罢了,也没那么会吃吧,顶多真的没得吃了,就捉老鼠吃呗,猫不都会自己捉老鼠吃……”
夏敏这喃喃自语一出,就见那黑猫的绿眸又是凌厉的闪动,流露出狠意,让她不禁咽了下口水。
这只猫的眼神怎么那么冷厉吓人,就像真有个人这么狠狠瞪着她……只是她的错觉吧?!夏敏在心里暗忖。
“大姊,你们怎么在后院待那么久?”这会儿,夏志和夏绢都跑来找人了。
“叔叔、小泵姑,大姑姑说要让我们养小猫了,我要把我的饭分一半给小猫吃!”
“我也是,我也要分给小猫吃!”
两个孩子跑过来拉着夏志和夏绢去看猫,夏志和夏绢看到了那黑猫,都错愕的望向夏敏。
大姊之前不是说他们都吃不饱了,不能养小动物的吗?
夏敏朝他俩耸了肩,一副在说,他们喜欢就让他们养吧。
夏绢虽不知道侄儿们怎么会喜欢黑漆漆的黑猫,但她总归是喜欢猫的,可以养猫她也很高兴。
夏志并不喜欢黑猫,总觉得很阴森,但侄儿们开心就好了,“大姊,这黑猫要叫什么名字?”
“名字嘛……”夏敏倒是忘了这件事,总不能小猫小猫的叫牠。
“大姑姑,牠很黑,叫小黑好了!”翔儿听到要为小猫取名字,兴奋的道。
“小黑小黑!”巧儿跟着哥哥喊。
那是狗的名字吧!夏敏蹙着眉。
接着,她走近了牠,蹲抱起了牠,黑猫发出了警告的喵呜声,远比孩子们抚模牠时挣扎得更厉害。
还真凶悍啊!夏敏在上辈子曾见过朋友养猫,知道该如何捉住猫不被牠抓伤,她对上那一对阴森的绿眸,拿出身为夏家当家的威严道:“既然是猫,就叫咪咪吧,听好了,以后你就姓夏,夏咪咪,是我们家的一分子。”
黑猫露出一脸惊恐的表情,像是在说—— 夏咪咪,这是什么鬼名字?!
夏敏都快被逗笑了,这猫还真有灵性,听得懂人话。“好了,乖一点,我来帮你上药,再弄点吃的给你。”
夜深人静,房间内,只剩下孩子们憨睡的呼吸声。
夏敏和两个侄儿同睡一床,自从大哥大嫂不在后,这两个孩子便特别黏她,夜里她必须陪他们睡觉。
在床的对面一隅,有着一碗水、一碗饭和一个纸箱子,那是夏敏临时为咪咪准备的床,此时,纸箱里并没有猫影,那只黑猫正拖着被白布包裹着的后腿,走到梳妆台的下方。
接着,牠对准桌面,做出跳跃姿势,一个使劲的跳了上来,却因为后腿受伤的关系险些滑下去,可说是跳得很勉强,幸好牠最后稳住了。
桌上有面铜镜,牠就是为了这镜子冒险跳上来的。
当牠对上铜镜,看到映入铜镜里的身影时,牠明显受到巨大的打击,一双妖异的绿眸闪过愤怒、失落、绝望、憎恶不已的情绪,两只爪子大张,想一举抓破镜子,那举止看起来并不像是一只猫该有的。
是的,在这具猫的身躯里,住着人的魂魄。
那是蔺子琛的魂魄。
当马车坠下山崖的那一刻,他也撞伤了,之后他便失去了意识,待他一睁开眼醒过来,便发现自己在水里快溺死了,他拚命的划动双手,爬了上去,却惊觉到不对,他发现到四周景物变得很大,自个儿变得矮小,他试图想叫出萧隆和王昭的名字,从口中却发出了喵喵声,他吓坏了,从水面一探,竟看到自己的手脚和身躯是全黑的,他脑子里可说是一片混乱,都炸了。
这不可能,他怎么会变成一只猫?
不,这一定是他在作梦,一定是梦!
内心里的惊骇还未平息,在这时,一个凶恶的婆子看到牠,立即拿着扫把来驱赶。
“真是九命怪猫,居然淹不死你!老娘是不会让你这只臭猫再跑来家里偷吃鱼的,非得打死你这个畜生不成!”
蔺子琛靶到一阵头皮发麻,真坏心的恶婆子,居然想淹死他,现在还想打死他。
蔺子琛真想大喊出一声放肆,撕烂这婆子的脸,但看到扫把飞来,受到本能驱使他拔腿就跑,他发现有四只脚的他跑得飞快,跳跃也很灵活,一下子就甩开了婆子。
正当他吁了口气时,一颗石子飞来,险些砸中他。
“是黑猫耶,真不吉利,砸死牠!”
蔺子琛在心里咒了句该死的,又开始逃跑了,那几个少年当这是游戏般,用石子砸着他,追着他跑,嬉笑声不断。
蔺子琛从小巷里跑了出来,飞跃过一家卖鱼干的摊贩逃跑,摊贩从后方拉开嗓子吼,“这哪来的臭猫敢偷吃鱼!捉住牠!”
谁偷吃鱼了,本王也是很挑食的好吗?!
蔺子琛躲过了少年,又迎来摊贩的追逐,庆幸这小身板跑得很快,且跳得很高,他跳到了树上躲起来。
摊贩追来,找不到猫,只好作罢的走了,蔺子琛深怕又有人追来,索性待在树上,他从不知道,只是一只猫罢了,竟会惹来那么多人想欺负伤害,这只猫到底犯了什么错?
蔺子琛在树上歇着,尽可能待在树上和高处,免得被杀掉,看到天色晚了,便在树上过夜,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后,他发现自己仍然是一只猫,并没有从噩梦中清醒,他感到焦虑,自己是还没梦醒,处于梦中梦吗?还是,他真的是活在现实当中?
蔺子琛无法解释这诡异的情景,他只知道,他不能什么都不做的躲着,他必须掌握状况,或许萧隆和护卫们也遇上同样的事,他必须找到他们。
然而,蔺子琛万万没想到,他运气不怎么好,一跃到树下就碰上了怪物。
那是只巨大的大狗,是他的好几倍大,朝他龇牙咧嘴的吠叫跑来,对他而言那是怪物没错。
蔺子琛从来不怕狗的,但在这时,那巨大的身形带给他强大的恐惧,那是一种猫怕狗的本能,令他拔腿就跑。
有着四条腿的他,很有自信可以跑很快甩开那条恶狗的,偏偏他被逼到了墙边,还被咬住了后腿。
当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他用尽全力挣扎,用锐利的爪子去抓狗脸,听到呜汪一声,他立马拖着受伤的腿跃上围墙。
笨狗!他得意洋洋的看着笨狗在底下汪叫,拿他无可奈何,可惜他没力气朝这笨蛋耀武扬威,他的后腿疼得要命,无法一直平稳的待在墙上,只能跃至墙下。
正当他累得躺在地上歇息时,岂料又被两个孩子盯上,他想起被那几个少年砸石头的事,戒心大起的盯着他们,尾巴竖直,毛也全部炸开。
庆幸的是,这两个孩子并没有攻击他,只是用着怜悯的眼光看着他,接下来就是后来发生的事了,他成为这户人家的猫。
蔺子琛想都没想到,他会成为被饲养的猫,这真是太荒唐不堪了!
但想到他待在这个地方好歹安全无虑,这两个孩子看起来也很喜欢他,不像其他人看到他就想伤害他,他勉强可以接受自己暂时被这户人家饲养,也忍耐让这两个孩子模模毛。
但他无法忍受孩子们的大姑姑,那个苛刻至极又态度恶劣的女人!
蔺子琛锐眼闪动着,咬牙切齿,那女人不让孩子们养他,竟辱骂他长得黑不咙咚很邪气,一脸凶恶又可怕,接着又一副嫌恶他会吃光她多少伙食,竟拿饿肚子的手段来威胁孩子们不准养他,到最后,她是勉为其难的答应要养他了,嘴里竟咕嘀着,没得吃时要他自个儿去捉老鼠吃,真是放肆,竟要他去捉老鼠吃!
更可恶的还有,她还帮他取了个咪咪的名字,径自帮他冠上姓,叫他夏咪咪,这是什么见鬼的名字!他不会原谅她的!
可,蔺子琛就算一肚子恼火,却对这女人无可奈何,无法对付她,因为他的魂魄被困在这具身躯里。
蔺子琛望着镜中的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样子,不管他内心里有多么惊骇,对这荒诞的事有多不敢置信,他都必须面对现实—— 他变成一只猫了,他真的被狗咬了,他后腿的伤是真实火辣辣的疼着,这不是一场梦,而是真的活生生上演了!
现在的他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凛王,为求生存他必须在这个家待下,被这户人家饲养,总比被驱赶、被狗追来得好。
蔺子琛自嘲的一笑,他堂堂凛王,向来只有别人捧着他的分,他居然也得学着屈就了。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副样子呢?难不成,在坠下山崖后,他就重伤死了,所以魂魄才会附身在一只濒死的猫身上吗?
“蔺子琛,我诅咒你,你今日如何对待我,让我受到怎样的耻辱,往后便会加倍报应在你身上,你会沦为最低贱的畜生,尝到被践踏的滋味,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莫及……”
蔺子琛想起了那个姓赫连的女人自尽死去前的诅咒,心里瞬间一寒,但他又随即否认,告诉自己这并不可能,要是真有诅咒这回事,随便骂人的话都成真,天底下都要乱成一片了,而且他绝不承认,他蔺子琛会着了一个女人的道!
可蔺子琛又无从解释,他变成这个样子是出了什么事,他甚至不确定他的肉身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他一定还活着!他和萧隆一起坠下山了,护卫们一定会去寻找他们,绝不会让他死的!
蔺子琛冷静了下来,为今之计,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先蛰伏下来,待伤势好转后再想办法连系上他的人,回到他的身体里。
一有了对策,蔺子琛打从心里放松下来,他无意识的舌忝起毛来,清理自己。
当那双绿眸对上镜子时,他一脸惊吓,他这是见鬼的舌忝什么毛,他并不是猫!
因为放松下来,他感到饥饿难耐,但为了表示他对夏咪咪这个名字的不满,他并没有吃饭,忍着饥饿到现在。
蔺子琛版诉自己,总要吃饱才能养好伤,离开这个地方,他就勉为其难,赏个脸吃下这难吃的伙食吧。
白饭加点肉末,能好吃到哪里去?那女人是存心的,才不让他吃香喷喷的炒饭和从客栈里带回来的菜。
蔺子琛在跳下桌子后,抱着嫌弃的念头吃了一口饭,却一愣,其实也不难吃,只是味道太清淡了,他喜欢吃重口味的。
蔺子琛真的饿极了,一下子便吃完了,又喝了水,这大概是他从昨天到现在最轻松自在的一刻,接着他感到疲惫,眼皮很重,要睡哪儿?
蔺子琛对那个为他准备的小纸箱并不满意,可说是不屑睡之,他原本想走开,但不知怎地,又改变主意的钻了进去,莫名的,他突然喜欢狭小的空间,总觉得要全身蜷成一团才好睡。
若是一觉醒来,便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该有多好……他进入梦乡前忖道。
下一刻,夏敏瞇着惺忪的睡眼醒来了,她好似听到有什么动静,无意识的望了望四周,瞥过了对面角落处的纸箱,没发现什么,接着,她帮踢了被子的侄儿们盖好被子,又阖眼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