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嫁到乱后宅 第十二章 被迫装傻的真相
白苏芳喝了口茶水,模了模肚子——自从知道在孩子后,她就很喜欢在自己肚子上模来模去。
有孕真的很神奇,她以为齐行乐只是回来看看,马上又要出门,没想到他这次回来已经十几天了,也没有要出门的迹象,她总感觉他是要留下来陪她的。
被重视的感觉真好。
这阵子两人的关系大幅跃进,原本只想把对方当成人生小伙伴,但现在她觉得那是她孩子的爹,他们不只是伙伴了,而是家人,而且她有把握这绝对不是她单方面臭美,因为她能感觉到齐行乐态度的转变,他对她也不一样了,刚成亲那阵子,都是她扮命找话,可现在他也会主动搭话。
他都二十一岁了,想必很希望能有个孩子,而自己不但孝顺了乔姨娘,还能替他完成心愿,他当然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啦,嘿。
“郡王妃,唐嬷嬷来了。”湖云道。
“请她进来。”
唐嬷嬷一身杏黄色秋袄,笑咪咪的提着一个食盒进来,“老奴见过郡王妃,这是王妃交代厨房做的点心,栗仁女乃糕,还请你尝尝。”
她说着打开食盒盖子,拿出青花纹白底瓷盘,两小块白色的女乃糕嵌着黄色的碎栗子,上面点缀了一颗红色枸杞,看起来十分诱人。
白苏芳拿起一块便吃,女乃香栗香一下在口中散出来,味道真是好得不得了,忍不住便把剩下那块也吃了,“替我谢谢母妃。”
唐嬷嬷见状笑说:“是,老奴告退。”
唐嬷嬷走后,白苏芳打了一个饱嗝,唐嬷嬷来之前,她刚喝完一碗桂花粥,又是两块甜点下肚,还真有点撑。
呃,隔,呕——白苏芳吐了。
湖柳吓了一跳,连忙过去轻轻拍抚她的背,见她好些了,赶紧拿苗太医开的茶水给她漱口。
湖云道:“郡王妃,奴婢去请苗太医过府瞧瞧可好?”
白苏芳摇摇手,“不用,就吃太多而已。”
“可是您的身子现在可是有小主子的,轻忽不得。”
“那万一苗太医问我怎么吐了,我难不成还跟他说吃太多吗,这样多丢人。”白苏芳是现代人,自问怀孕后处处小心,现在这只不过吃多吐了,真不用请太医,太医院到王府的路可不短呢,万一苗太医嘴巴不紧说了出去,她以后就不用见人了。
“可是……”
“不用可是了,快点收拾。”
几个丫头给她换衣服的换衣服,擦地的擦地,没人注意到齐行乐进来,还是他哇了一声,众人才纷纷行礼。
他后头跟着一个约五十岁的嬷嬷,—进屋立刻皱眉。
齐行乐见状,大声呼叱,“下去,下去,本郡王要跟王妃说悄悄话。”
丫头不敢违拗,只放下收拾到一半的地板,躬身退了出去。
白苏芳刚刚换衣服,见有外人在,便行了礼,“妾身见过郡王。”
那嬷嬷把格扇关上,回头屈膝,“奴婢见过郡王妃,敢问郡王妃刚吃了什么?”
白苏芳莫名其妙,见行乐跟她点点头,这便老实回答,“吃了一碗桂花粥,两块栗仁女乃糕。”
“可吐干净了?”
“干净了。”现在肚子空得很。
就见那嬷嬷也不怕脏,蹲在地上便用手指沾了她吐出来的东西,拨拨弄弄,放到鼻间闻闻,然后才拿出手帕把手擦干净。
“回郡王,这栗仁女乃糕的栗子泡过红花桃仁水,幸得郡王妃已经吐了出来,看样吃进去也没多久,应该没大碍。”
齐行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白苏芳抓到话尾,“红花桃仁水,那是什么?”
那嬷嬷回答,“红花,桃仁,是活血化瘀之用,只不过有孕的女子吃了,容易小产。”
白苏芳很难形容当下的感觉,脑口很热,但背很凉,内心有无数问号,有人想弄掉她的孩子?
为什么?
她进到这府中一向低调,没跟任何人起争执,对待下人也和善,现在居然有人在甜点里加了活血化瘀的东西?栗子蒸泡都得要不少时间,这中间多少人进出过厨房,怎么查?
是她碍着别人了吗?
有人想成为郡王妃,可是这位置却被她夺走了?所以心有不甘,不想看到她顺利生下孩子?可是这鸢飞院一个通房姨娘都没有,谁会嫉妒她?
不是,不是她,是齐行乐,齐行乐就算成了这样,还是挡了别人的路,所以那个人要让他无后。
想到那个红花桃仁水,白苏芳只觉得站都站不稳,行乐连忙把她扶坐到美人榻上,一个眼神,那嬷嬷出去了,就站在门囗守着。
过了一阵子,白苏芳这才回过神,看到齐行乐,突然来气,一把撇住他,“这是针对你对不对?”
齐行乐脸上藏不住的怒气,但听到她这样问,眼神一瞬间过愧疚,“是。”
“你到底为什么要装像,你得跟我说清楚,不然我一个人呆呆的在这大宅,都不知道要防谁?今天是运气好,我刚好吃多了这才吐出来,可万一我没喝那碗粥,现在那个什么红花桃仁水就慢慢进入我的身体了,我可能连孩子是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我给你请来姚嬷嬷,她是宫中出来的,是葛淑妃身边的能人,葛淑妃两次怀孕都是靠她才顺利生产——”
“你以为给我一个嬷嬷就好了吗?”白苏芳打断他,后怕让她气得全身发抖,“我禁起任何万一,齐行乐,我知道你有苦衷,可我现在是一个母亲,我想保护我们的孩子,这孩子不是我个人的,是我们的!”
齐行乐在她对面小几坐了下来,拳头握得死,指节泛白。
白苏芳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关系到她的孩子,她绝对不会退让,她要知道一切,才能知道谁是这大宅的鬼,即便做不到回击,但至少要知道防范,这红花桃仁水只能出现这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他不愿意讲?没关系,她会逼他讲的。
她早觉得这敬王府很恶心了,妻妾和睦?呸!
半晌,行乐才开口,“这事情,连我父王都不知道。”
好,愿意开口是好事,她可以等。
“从我有印象以来,孙玉琴就一直对我们母子很好。”
白苏芳知道,孙玉琴是敬王妃的本名,所以他装傻跟敬王妃有关。
“你看过她怎么对待若瑶跟若雨,她以前也是这样对待我跟二哥,我是庶子,可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低人
一等,从小到大,二哥有的我都有,下人只要对我露出轻贱的意思,马上会被赶出府,她对我母亲也很好,允许她自己养儿子,我是在母亲的小跨院长大的,母亲因为这样非常感谢她,总是教导我要好好敬兄长,孝顺嫡母,我虽然自诩聪明,可是能读的也只有四书五经,读不懂人心。”
“因为二哥身体不好,读书也不行,所以父王对我十分偏爱,我小时候不懂事,还因为这样得意洋洋,父王还没立世子,皇伯父已经先封我为安定郡王,一个月有四五天会随着父王进宫,跟着皇子们骑马射箭,读诗书,你大概很难想象当时府中的气氛,人人吹捧我跟母亲,有些人甚至会在跨院给母亲行大礼,对母亲比对孙玉琴还恭敬。”
讲到这里,白苏芳稍微能懂了。
敬王妃应该很恨吧,自己的儿子病弱不善读书,这庶子却是身强体健,又聪敏万分,王爷没立齐余为世子,皇上先封齐行乐为郡王,对敬王妃来说是大大的打脸,这等于明明白白告诉大家,她教子不善。
况且这东瑞国也没有一定要立嫡子的规矩,如果庶子优秀出众,嫡子蠢钝不堪,让庶子掌家也不会有人反对。
一身两爵也不是没有过,若敬王爷真的立安定郡王齐行乐为世子,那他将来就会有两个儿子可以继承爵位。
“我十岁时母亲又怀孕了,来年生下若雨,母亲有点失落,不过我很喜欢这个小妹妹,有一次要上射箭课时,老师让下人来传话,他身子不舒服,今日不上课了,我提早回院子,这便去若雨的房间,女乃娘刚好不在,我拿布老虎逗若雨玩,那缝在布老虎眼睛处的珠子却突然掉下来,滚进床下,我便爬了进去,捡到想出来,却听得孙玉琴跟女乃娘的声音,我怕弄脏衣服被骂,干脆不出声,就这样伏在床底。”
齐行乐顿了顿,“我记得很清楚,她坐在床沿边,先是问女乃娘“雨姐儿身体可好,吃得可多”,等女乃娘回说了“雨姐儿身体好,吃多拉多,长得很快”,孙玉琴却道“怎么那贱人生出来的贱货都这般健康,我的余哥儿跟瑶姐儿却是三天一病,五天一痛,老天真是不开眼”,我在床底下,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一向慈祥有加的母妃居然这样说我们?我一时想冲出去问她为什么这样讲,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白苏芳替他难过,当时他才八岁。
一个八岁的孩子突然发现嫡母的真面目,除了僵住,还能做什么?不要说是个孩子,就算是个大人,也会很难面对。
想想,如果牛南村对她很好的盛掌柜跟盛大娘在背后叫她贱蹄子,她一定会三天都没法上工,何况是当年的他。
“她说,这样下去只怕王爷会把世子之位传给齐行乐那贼贱的,不行,我过几天要回家去跟爹说,让爹催促着众大人上书,我东瑞国应该重嫡轻庶,王公爵位更该以嫡子为先,我爹可是堂堂镇国大将军,我是将军府的小姐,我明明有生嫡子,结果世子之位却让一个贱货生的贼贱的拿去了,这样我以后那还有脸见人。”
“这太过分了,就算你是庶子,那也是敬王爷的儿子,她一口一个……”白苏芳实在说不出“贼贱”两不字,“也不怕口业造太多报应在自己身上。”
齐行乐继续说:“过一阵子,镇国大将军真的联合几个大臣上书,说我朝应该重嫡庶规矩,嫡庶规矩立起来,家里才和谐,没想到被皇上骂了顿,说他正事不干,其他的管太宽。”
“再后来有次我骑马射箭,那张十斤的弓我已经用很久了,没想到那日拉开,弓还没拉满,弦却断了,断弦打到我的脸,我整个人从马上摔落,虽然没有大碍,父王还是很生气,下令彻查,这便查出有人把弦的一段磨细了些,细弦禁不起大力拉拽,就在这时候,替我整理弓箭的小厮一头撞死,他家人说他几日才拿—千两回家,说是主子赏的,要用那些钱给文亲治病。”
所以有人买通那小厮想让他坠马,是谁也不用问了,王府恨他的只有一个人,“你在若雨房中听到的那些话,怎不跟你父王说?”
只要敬王爷知道敬王妃的真面目,那到底是谁买通整理弓箭的小厮断磨弦,这就很好判断了。
敬王爷虽然与敬王妃恩爱,但老婆拿儿子的命来玩,总不可能装死吧?
面对她的问题,齐行乐露出一丝苦笑,“如果我跟父王说,父王虽然会惩罚孙玉琴,但因为我无恙,所以不可能废妃,最多也就是禁足几个月,然后呢,她解禁了之后会当成没事吗?不会,既然脸都撕破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我的母亲跟妹妹的好日子就结束了,我总不能为了出一口气而让母亲妹妹受委屈。”
白苏芳默然,一个主母要整姨娘跟庶女,有一千种方法。
孙玉琴可以要乔姨娘从起床梳头开始伺候,梳洗更衣,布早饭,然后按摩捶背,布中饭,然后按摩捶背,服侍沐浴,布晚饭,主母上床了,终于能睡了?不,在脚踏上睡,晚上主母要是想上厕所还是喝茶,也得起来伺候,等于二十四小时都不能休息,就算是敬王爷也不能说什么,因为这些都是姨娘的本分。
至于齐若雨更简单了,让她不断抄写佛经跟女诚就成了,抄佛经送给太嫔,那是孝顺,抄女诫修养自己那是自省,就算庶女抄得手断,也不能有怨言,因为这些都是正当管教,放眼京城,谁家庶女不抄经。
齐若雨要说亲了?说个门当户对又品行不好的少爷,门当户对可以跟敬王爷交代,品行不好可以让齐若雨受罪,然后乔姨娘也难过。
对,撕破脸就是这样,如果敬王爷因为齐行乐而惩罚孙玉琴,孙玉琴会用接下来的时间惩罚乔姨娘跟齐若雨,然后就是比比看谁活得久,乔姨娘要忍到孙玉琴死,才能过上像人的日子。
白苏芳难过起来,一个八岁的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为了母亲跟妹妹忍下来,有人想要他的命,他能怎么办,只能让对方打消念头,那就是毁掉自己。
“皇伯父一向很疼我,于是我趁着有次父王带我进宫,偷偷塞了纸条给皇伯父,皇伯父果然把父王支开。我把一切都跟皇伯父说了,皇伯父给我想了这办法,当时我会发热不退,也是太医用药的关系,我其实很清醒,就是身体热,要改变总得有个过程才像,所以我在床上了一个多月。”
“皇上怎么不直接下旨让王爷跟孙氏和离,那不是省事得多?”想到王府有个两面人就不舒服,想想她的嫡母赵氏真是可爱多了,表里如一。
齐行乐摇了摇头,“不能那样,孙玉琴可是镇国大将军唯一的女儿,皇上如果这么做了,无异是打大将军的脸,我们跟西瑶边境始终不和平,每隔几年就会有战事,还要孙家军出力镇守,皇上不可能为了我一个人就牺牲边境安宁,我只好装傻让孙王琴卸下心防,那可是最快的方式了。”
白苏芳沉默,那时他几岁,八岁!
她是很不容易了,从小就在上品客栈当丫头,吃了好多苦,但比起来好像他更不容易,八岁就开始演戏。
她只是身体苦,他是心里苦,家里居然是个豺狼窝,这是要怎么过啊。
齐行乐继续说:“我成了这样之后,世子之位自然没什么好说,父王立了二哥为世子,其中孙玉琴虽然几次试探,但都被我躲过了,后来她真的相信我是病了——皇伯父给了我对牌,让我十二后可以进宫找他,我熬了四年,不容易等到十二岁,为了入宫,考虑了不少法子,后来想与其偷偷模模,不如大张旗鼓,便叫了一个丝竹乐团,再叫上几个说书人吃喝,这样一路进宫。”
白苏芳想起刚回白家时,让王嬷嬷跟她讲齐行乐的事情。
王嬷嬷是这样形容的,“自己组了乐班,整天跟在他身边伺候,上街必定大呼小叫让闲人让开,只要一出门,那乐声就响过几条大街,还会自己进宫呢。”
当时还觉得很荒谬,现在想来原来是各种有苦说不出。
她现在对行乐有种说不出的怜惜,很想把他抱在怀里揉揉,然后跟他说,不要觉得孤单,以后我会陪着你。
“皇伯父给我看了几封信,又给我一个令牌,他让我当钦差去替他走天下,调查大臣们说的是否属实,我开始慢慢不住在王府,刚开始只是一两天不回来,后来五六天不回,然后我就到隔壁的永州去了。”
“永州是个好地方,就是州官太贪,河道除了朝廷扣税,他居然还强迫船只捐善款,那些善款只有十分之一用来建设善粥棚,其他都被他私吞了,商人敢怒不敢言,我回京后便直接入宫跟皇伯文父报告,皇伯文便拨了他的官。”
白苏芳脑子闪过一些什么东西,“你就是这几年替皇上走天下的钦差?”
她在上品客栈听来往的客人说过,皇上这几年大力整肃地方官员,拔掉不少贪官,地方百姓好过很多,据说有个秘密钦差,他四处走天下,成为皇上的眼睛。
都说因为贪官被拔除,百姓生活安定,因此皇上在民间声望很好,境内也太平。
钦差啊,之前还跟她说是做生意,她就说嘛,哪有生意人身上铜臭味这么淡,他一副皇家清高样,哪像生意人,原来是个专业软差然后兼职生意人。
知道他的苦衷,虽然替他不好受,但现在可不是同情的时候,孙玉琴想要她的孩子死,她必须要他想出方法应对,不然她会自己吓出病。
白苏芳拉起齐行乐的手,“我知道今天的事情你也不愿意,可我还是要一个说法,我总不能这样战战兢兢几个月,如果要早晚担心孩子的安危,不用孙玉琴出手,我自己就会先病倒的。”
“我会给你交代的,这几天让姚嬷嬷跟着你,她没看过的东西都别吃,你也不用太担心,姚嬷嬷在后宫那样危险的地方都替葛淑妃保住了两胎,孙玉琴厉害,也不会比贾皇后更厉害。”
数日后,正雅院。
白苏芳庆幸自己不是真的十八岁,而是两世为人,不然她都不知道晨昏定省时要怎么面对敬王妃。
虽然真想冲上去抽她两个耳光,但表面还是温文的屈膝,“见示母妃。”
王妃笑吟吟,一脸心情畅快的样子,白苏芳心想,唐嬷嬷一定跟她说了,亲眼看着郡王妃把栗仁女乃糕吃得干净,很好,就让她误会吧,现在是敌在明,自己在暗,还能防上一防。
几个女人在厅里闲聊,白苏芳见着敬王妃的笑便十分来气,心想,以为只有你会演戏吗?
我也会!于是她悄悄握紧拳头,言笑是晏晏的和敬王妃说着话。
没多久,宋嬷嬷进来,“回王妃,世子妃,德高师太已经帮二少爷看过了。”
王妃一下坐直身体,眼神中有着企盼,“快请。”
金氏也是同样迫切。
白苏芳知道齐步这阵子吃睡都不太好,一直在吃药,这几天甚至连早上都不来正雅院了,但德高师太是什么?
一听就很像神棍的名字。
就见一个肥胖的老尼姑进来,“贫尼德高见过诸位。”
白苏芳心想,这肯定不是真的尼姑,她在庙见过真的清修之人,那是一脸的溢然正气,哪像这个,獐头鼠目,贼头贼脑。
金氏最是心急,“德高师太,我儿子是怎么了?”
德高念了一声佛,“二少爷是梦魇了。”
“梦魇?”
“是,有脏东西进来,二少爷八字轻,这便被吓着,才会茶饭不思,夜不成眠,日渐消瘦。”
敬王妃身子微微前倾,显得十分关心,“那可怎办?”
“贫尼诵了经,那脏东西现在已经不在了。”
金氏捂着胸口,“那就好,多谢德高师太。”
“不过这也是治标不治本,下次再有脏东西,恐怕二少爷又要梦魇。”
金氏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一脸焦急的握住德高的手,“师太可要救我,那孩子是我的命根子,千万不能有事。”
“世子妃放心,方法是有的,只不过不知道世子妃愿意与否。”
“只要能救我的孩子,我怎么都是愿意的。”
“便是把二少过继给一对福泽深厚的夫妻,让他们来庇荫二少爷平安长大。”
白苏芳吃惊,这德高师太真的是神棍啊,小孩子只不过是几天睡不好,可能中暑,可能装病撒娇,可能是苦夏体质,还未转好,怎么就让人家把子给别人,金氏膝下虽然有两个儿子,但在古代来说,两个只是保险名额,真的也不算多,再者步哥儿才几岁,他肯定听不懂这道理,小孩子会以为是爹娘不要自己了。
金氏一怔,“那是让我把儿子给人吗?”
德高点头,“是。”
金氏望向王妃,一脸无助,“母妃,媳妇……”
王妃沉吟。
半晌,王妃终于开口,“老二媳妇,我知道你舍不得步哥儿,可是我们为人母亲,总是要把孩子放在第一,你跟世子既然无法庇荫步哥儿,那就给他找一对新父母,步哥儿能平安长大最重要,在这个前提下,什么都可以妥协,可懂?”
金氏神色一暗,“是,媳妇知道怎么做了。”
继而转向德高一揖,“还请师太指点。”
就见德高师太一脸莫测高深的笑,“新的爹娘,八字要各六两重以上,生肖嘛,最好要有属虎,属龙,属马这三种,八字重,生肖精神,这样脏东西不敢轻易靠近,二少爷便能不再梦魇,平安长大。”
金氏皱眉,“这生肖还好打听,可这八字几两除了家人知道,总不能敲锣打鼓着找人哪。”
德高师太双堂合十,“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世子妃慢慢打听便是。”
白苏芳听到这边觉得奇怪,这么巧,她属虎,行乐属龙,下聘时两人合过八字,齐行乐七两足,是金龙命,她有六两九,也没差多少,那媒婆说在女子中这算很罕见了,姑娘命很厚。
就见唐嬷嬷一拍额头,“大喜啊,王妃。”
敬王妃怒目,“本王妃现在为了步哥儿在恼,你这死奴才跟我说大喜,你等会将出来的话如果不是喜事就等着挨板子。”
“老奴不敢造次,可德高师太说的人,老奴知道哪里有。”
王妃跟金氏一下子来了精神,同时开口,“快说!”
“便是安定郡王跟郡王妃。”
白苏芳只觉得整个大厅的目光一下集中在自己身上,突然间懂了,这是一场戏,演给她看的。
对嘛,步哥儿不舒服,金氏大可说要照顾儿子不来尽孝请安,讲一声就好,王妃是她的嫡亲婆婆,当然儿子重要,哪会在意她一天不来正雅院,可金氏偏偏来了,赏月阁没主人,那个神棍婆婆便可以理所当然大放厥词,说给谁听呢,给她白苏芳听的。
兄弟之间过继个儿子,在古代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现在王妃跟金氏是想把步哥儿塞入她的膝下,变成的儿子,她是正妻,她的儿子就会是嫡子了。
养一个孩子没什么,但问题是真养了步哥儿,这以后的安定郡王爵位就会是步哥儿的了——除非嫡长蠢钝或者病弱,不然东瑞国通常还是会把家传给嫡长。
虽然东瑞国制是若是没生儿子,那爵位朝廷便会收回,但凡事总有例外,齐行乐是皇上宠爱的侄子,若他真的生不出儿子,皇上想来也不会太绝情的硬要收回爵位。
这出戏的目的很简单,王妃跟金氏连想要安定郡王的爵位,日后齐进是王,齐步是郡王,金氏两个孩子都有爵位,都有荣华富贵。
想得美,郡王爵位是她儿子的,谁也别想抢!
就见唐嬷嬷一脸喜气,“老奴若没记错,郡王属龙,郡王妃属虎,郡王七两重,郡王妃六两九,这可不刚好符合德高师太说的人吗,况且养在王府中,也只不过换个院子罢了,王妃跟世子妃还是能天天见到二少爷,又能保住二少爷的命,又不用骨肉分离,可真是两全其美。”
他妈的两全其美!白苏芳暗骂。
王妃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了,是这样没错,我刚刚太惊慌,居然没想起来,还真亏你这老东西,待会来我房中领赏。”
“老奴贪财,谢过王妃。”
王妃接着看向白苏芳,“老三媳妇,刚刚德高师太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便只是收个孩子,鸢飞院应该不差那一口饭,就当是同情同情你二嫂的为母之心,你无论如何也得救步哥儿一命。”
“是啊,弟妹,你得救救我。”金氏一下拉住她的手,一脸恳切,“我跟你二哥都是命薄之人,无法护佑自己儿子,这才想借你跟三弟的福气,好让他不再梦魇,平安长大,咱们都是一家人,弟妹千万不能见死不救。”
现在就是逼她交出爵位,不然她就是见死不救,这对婆媳真的很可恶,敬王爷真瞎了眼,怎么就这么喜欢敬王妃呢。
白苏芳忍住打金氏一巴掌的冲动,静说道:“嫂嫂的意思是,只要夫妻命重都六两,便能给步哥儿挡灾积福是吗?”
“是是是。”金氏连连点头,“刚才德高师太这样说,弟妹你也亲耳听见了,我不是贪心郡王爵位,我只贪儿子的命。”
“不管是谁,只要生肖跟命重对就行,是吗?”
“是这样的没错,弟妹,嫂嫂也是没办法才求你,你也是要当母亲的人了,应该明白我。”
是啊,很明白,当了母亲为了孩子无所畏惧。
就像她昨天揪住齐行乐的领子,逼他把事情都说出来一祥,为了孩子,母亲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肯做。
只要演一出戏,就能替步哥儿争来郡王之位,太划算了。
白苏芳朗声,“湖云,你过来跪下。”
湖云一下便跪在白苏芳面前。
“我现在收你为姨娘,从此你就是云姨娘。”
厅上众人错愣,这湖云都二十五六了吧,听说是不想出嫁,所以一直在白老夫人身边服侍,白苏芳回京城后,白老夫人爱惜这孙女,才把自己的得力丫头遣了过去,白苏芳怎么突然收了这老丫头当姨娘?
湖柳反应很快,马上端了茶水过来,湖云给白苏芳敬茶,磕头,起来时湖柳笑说:“奴婢恭喜云姨娘。”
白苏芳褪下一个镯子给湖云戴上,“从此以后你就是郡王的妾室,也是我们一房的人,可懂?”
湖云躬身,“奴婢懂。”
白苏芳很满意,看来白老夫人说把自己的好丫头都给了她,这话不假,湖云肯定明白她要做什么。
白苏芳笑着说:“母妃,嫂子,我回京时祖母爱惜我,给我挑了四个丫头,这四个丫头命格都好,尤其湖云,是六两命,她又属马,也符合德高师太说的生肖,就让她收了步哥儿,这样步哥儿就有一个七两属龙爹,六两属马姨娘,肯定护佑得他好好的,嫂嫂放心,云姨娘一向耐性十足,一定会是个好母亲。”
敬王妃一时失神,杯子掉落地上,金氏更是睁大眼睛,十分错愣。
怎么会这祥,原本想逼得她收了步哥当嫡子,就不用步哥儿秘将来了,没想到她居然有个六两重的丫头,生肖还属马。
步哥儿若是给一个姨娘当儿子,那不就是庶子了吗?郡王庶子,那还不如继续当她金宝珠的儿子。
都是母妃,她早觉得这主意不妥,也太贪心,可偏偏母妃一直跟她说没问题,很简单,只要成了,步哥将来就是安定郡王,她真是猪油蒙了心,现在把自己的孩子拱手让给一个丫头姨娘。
白苏芳见王妃似乎想说什么,赶抢先开口,“刚才可是嫂子亲口说的,只要步哥儿平安就好,现在弟妹想出这两全其美的方法,嫂子可别不愿意,除非,嫂子打一始就是奔着郡王爵位去的,嫂子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吧?”
金氏惨白了脸,可刚才话说得太满,现在骑虎难下,只能否认到底,“当、当然不是。”
“那就好,云姨娘,等下你就跟着世子妃回赏月阁,把步哥儿带过来鸢飞院。”
“是。”
据说那天晚上齐余回到王府,把金氏大骂了一顿,还让她跪在前庭,跪得全府皆知,跪得她脸面皆无,
隔天齐余才带着金氏到鸢飞院想接回齐步。
白苏芳当然没再挖苦了,把孩子还了回去,金氏贪婪,但齐余是个好人。
是,他是有个坏母亲,但没妨碍他当个好哥哥。
也不知道是齐余跟王妃说了,还是齐行乐用了什么手段,总之,风浪总算暂时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