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嫁到乱后宅 第五章 学习生存技能
白苏芳觉得她的人生有过两次大战斗,一是出生在这个东瑞国,一次是回到京城赤马候府。
她跟着窦嬷嬷已经学习了一路,原本想说考试不行,抱抱佛脚应该还成,不要出糗就好,没想到差得远了,白老夫人派下的王嬷嬷严厉,督促着她认珠宝,认衣料,弹琴没学个三五年不成曲子,那至少得知道一些经典曲目,若是哪日要点曲子,才不会出错,画画也得知道门派,齐派,吴派,豫派,笔法差在哪,茶水是三沸还是五沸也得喝得出来。
这些东西放在牛南村,她学十年也不会,但她知道这些学问都是生命攸关,她丢脸,母亲跟弟弟都丢脸,不想让至爱之人难堪,所以学得特别快。
其实她本来也就不笨,当初念的可是堂堂台大法律系呢,当年还是以榜首之姿进去的,入学那天风光了一把,大四就考到执照了,她也执业了一年多,真的很痛苦,每天接触到的不是诈骗就是家暴,因为一直感同身受,所以一直不开心,然后闺蜜劝她别干了,家里不缺钱就做点轻松的。
后来她看到有间动物医院在征助理,以为是帮挂号就可以,想说小动物好,小动物可爱,毛茸茸的最治愈了,没想到助理的工作包罗万象,从接电话到手术都要帮忙。
第一次站手术台,她只觉得头昏眼花,三十秒不到她就不行了,胃里翻江倒海,内心想着一辈子再也不要吃肉,同事安慰她,以后会好的,小动物们身体不舒服,它们虽然不会讲话,但有X光片可以帮助诊出问题,手术过后小动物就会恢复了,他们是在做好事哪。
她觉得怎么可能会好,那么可怕耶,虽然有麻醉,但感觉就是很痛,想起来就脖子凉,机器咻咻咻,她啊啊啊。
看到她瘫在墙边,医生跟同事都笑了。
她已经从律师事务所逃了一次,她不想再逃第二次,所以隔天她准备好又上台了,当然还是不到一二十秒又把东西交给同事下来。
接下来有一个多月她都只负责挂号。
然后有一次一只被紧急送来一直干呕的猫,检查过后发现抛吞了玩具球,迅速手术,猫咪也很快就退麻醉了,主人抱着猫哭哭啼啼,说真的很谢谢他们,这只老猫已经陪了他十几年,他们救了他的家人。
她突然找到这份工作的意义了,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不知道怎么的,再也不怕上手术台。
虽然她递东西的手势还不熟练,跟医生之间也没有默契可言,医生不开口,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可是,她不怕了,她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回去考兽医。
慢慢的,她开始跟医生有了默契,手术不需多言,看的术越来越多,她甚至知道下一步会做什么。
不怕血了。
不怕刀了。
可惜人生没有早知道,要是知道自己有天会穿越被生出来,她应该学做普拿疼才对,她要是能在东瑞国做出普拿疼,那就能当神医了。
古代医疗真的很不发达,一个发烧可能就要人命,如果古代有退烧止痛药,不知道可以改变多少人生。
然后她还要把所有的中外流行金曲都学起来,要是她真的记了上千首曲子,到了东瑞国就可以当名作曲家啦,她可以把蔡依林跟爱黛儿的歌都卖出去,人人看到她都尊称一句,白先生,哈哈哈。
兽医助理在古代用处真的不大,毕竟古代又不可能都猫猫狗狗动手术……啊,不对,她在上品客栈救过个人啊,靠的就是她无数台手术的磨练,冷静,沉着,虽然满头大汗但是没有晕倒。
给她银子跟金珠子的冷嗓子,雀斑脸,还有那个叫啥来着?朱贵!
冷嗓子真是好人,给她这么多钱,苏鄞能到省城考试,多亏了他,要是自己哪日学会画像,就把他的样子画下来,供个长生牌位,毕竟苏鄞再怎么会读书,古代科考虽然说是让天下学子翻身,但那也仅限有钱的学子,穷到寸步难行的那种,就只能像他们家一样,等偶然发生的好运。
这辈子作梦都没想过一天就能赚十一两,隔天报信就有金珠子。
是说那三人不知道什么来头,竟然引得南召人追杀。
不过也轮不到她这外人担心啦,凭冷嗓子的长相跟随手洒钱的豪迈,应该就是古代的人生胜利组了,根本不需要她的祈福……
“五小姐专心些。”王嬷嬷的声音响起。
白苏芳连忙收回飘远的思绪,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她现在可得好好学会技能才好生存,于是定下心,专心在茶杯上,三沸?还是五沸?仔细品尝过后,她慢慢说出自己的答案,“四沸?”
王嬷嬷老脸露出欣慰,“五小姐学得真快。”
白苏芳心想,王嬷嬷也是老奸巨猾,茶不是三沸就是五沸,她居然拿了四沸的来考自己,幸好自己相信直觉,不然就要被骗了。
但退一步说,她是很感谢王嬷嬷的,她就是个中途认回的乡下庶女,这睛和院若是没有白老夫人信任的王嬷嬷坐镇,自己恐怕没这么舒适惬意。
赤马候府虽然只有两房人,但个个不简单。
大老爷白忠之,也就是她的伯父,现在的赤马候爷,候爷夫人黄氏因为相貌不佳,有孕交代后,白忠之就再也不进她的房,所以只得了一个儿子白璁。
白璁她见过,一个普通的好人,挺和善,但除了这个优点之处,其它大概都不值得一提,啊,有啦,生了一堆孩子,才二十六岁就已经生了八个,做生意不行,生孩子倒挺行,白忠之因为不喜欢黄氏,对这嫡子颇为应付,对嫡子那个孩子感觉也颇为生疏。
然后是符姨娘生的白玒,这姨娘美貌过人,又会撒娇,年过四十还是肤色白皙细腻,宛如二十余岁,加之身段窈窕,很得白忠之喜欢,连带着对白玒也十分上心,这白玒的六个孩子在白忠之心中那才是亲孙,不过也由于宠爱过度,六个排开都是一群熊孩子,要多熊,有多熊。
符姨娘还有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
然后是许姨娘的白玢,寄读在紫新书院,三个月才回一次家。
最后则是李姨娘的白静跟白雅,白静已经出嫁,白雅今年十五,正当说亲的年龄。
大房就这些人了,大房对他们母子三人的态度都是“哦”,真的,白苏芳想了很久该怎么形容,想到的就是这个字,哦。
知道了,随便,不介意,没关系等等等。
白苏芳觉得这样很好,也不用当家人,当亲戚,或者当室友就行,感情本来就不可能途中生出,真要说的话,大伯父对他们还不错,感觉得出来有欢迎,不过她很明白,这当然也不是基于亲情的立场,而是基于互惠的立场,白家帮苏鄞,苏鄞将来有了好前程再扶白家,这样两方的富贵都稳了。
然后就是二房了。
她爹白忠良,不是她在说,真是一脸的不忠不良,吊梢眼,薄嘴唇,一看就是个无情无义的长相,真不知道娘亲喜欢他什么。
见到她跟苏鄞,也很直接的说“可得好好念书,将来给赤马候府争光”,母亲消瘦的身体,苏鄞不方便的脚,好像都没看到,他们过去十几年过着怎么样的日子,连问都没问,只扬下那句话就说“你们要跟几个兄弟姊妹好好相处”,好啦,看得出他很想逃避自己不负责任这件事情,她也就不戳破他了。
再来是她的嫡母赵氏,也就是白芯的生母,不得不说赵氏真的是很美,放在现代绝对可以当明星还大红的那种,但也许是善妒,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愉快的气场,见到三人嘴角虽然弯起,脸上却是一层飞霜,“画眉啊,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一个女人也能把一儿一女拉扯长大。”
白苏芳还没反应过来,窦嬷嬷已经躬身,“老奴窦氏见过二夫人,柳姨娘是老夫人亲允的名分,老夫人点了头,这天底下就再也没有大丫头画眉,而是姨娘柳氏。”
窦嬷嬷,干得好!
真不愧是大家族待过的,她刚刚只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却无法反应,还是窦嬷嬷强,虽然实际经验比什么都重要。
赵氏虽然不悦,但下人都在,她若要发脾气,传到老夫人那里倒显得她理亏,哪有媳妇公然跟婆婆作对的,于是只好忍气,“我给你在二进收拾了间屋子,母亲交代了,你跟裘姨娘以前就是好姊妹,以后就一块作伴,既然当了姨娘,自然是要立规鉅,今天就免了明早开始吧。”
姨娘就是以前跟着白忠良出府的心眉,生了儿子白珅后,被提了做姨娘,然后又生了一个女儿白俪,今年十四岁。
此处二房还有一个姓万的通房,生了个女儿白蜜,今年十二,那通启房几年前病笔,白蜜便由裘姨娘照料。
白苏芳觉得姨娘人也太好,主母这么厉害,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却还肯替人照顾女儿,除了自己的亲外婆柳嬷嬷之外,就只有在裘姨娘脸上看到欣喜,看得出来母亲跟这裘姨娘以前是真的很好了。
裘姨娘在赤马候府过得安稳,母亲却是每日青菜甘薯,然后两三天吃一次上品客栈的剩菜,这样过了十几年,母亲看起来活生生老裘姨娘一大截,不过裘姨娘虽然头发乌黑,身段丰腴,气色却不算太好,想必是赵氏厉害,压得她喘不过气,生活上又没什么可以抒发的地方——白珅今年十七,十五岁时已经订亲,不过那未婚妻的祖母过世了,身为嫡孙女得守孝三年,白珅也只好等了,老夫人便给了两个通房,但都喝着药,裘姨娘想抱孙子,却也不敢去跟老夫人提这件事情。
白苏芳入住睛和院后,在王嬷嬷的打理下,院子运作得相当好,四个大丫头服侍的妥妥当当,八个粗使丫头也都各尽本分,王嬷嬷管大事,她的外婆柳嬷嬷就管她吃吃喝喝。
入住第二天,有绣娘来量身,然后隔天一早就送了一套秋服过来,流彩云纹对领上衣,百蝶紫绡裙,宝珠香鞋,大丫头很快给她打扮起来,梳妆,更衣,成色极好的玉簪把头发盘起,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就像以前看到的那些仕女图,不禁感叹,果然人要衣装,她穿起这身富贵,看起来就像个千金大小姐,如果不模她的手,不知道她手中长茧,会以为她就是在白家长大的。
绣房很给力,晚上又送了三套,之后陆续送来二十余套秋服,然后各色冬服开始进来,都是白苏芳从没见过的。
以前她在牛南村,那是一文一文算的,馒头一文,馄饨汤十文,最便宜的靛布,一尺二十文,现在这些,她估计一套衣裳至少都要三十两,她觉得很多了,抽斗都要放不下,因为像白芯那几个白家小姐,一天要换两套衣服,有时候三套。
白苏芳真不懂大户人家的逻辑,既然是最后一世富贵,又希望儿孙无忧,省点不好吗?做那么多衣服在府中换来换去,真的很有事,还有,光是她吃饭就是四荤四素,两汤两甜品,根本吃不完那么多,想到要倒掉,她就觉得超浪费,好心痛。
然后她的外婆柳嬷嬷就跟她说,这就是门户。
门户需要派头,需要排场,一日开始省,下人嘴碎传出去,马上会变成赤马候府变穷了,他们在朝堂、在京城的地位都会就得很尴尬,若已经娶妻嫁人的也就更累了,还等着谈婚事的,恐怕就谈不到什么好婚事了。
白苏芳心想,门角真的太多了,所幸王嫉嫉忠于白家,知道怎么做对白家最好,然后外婆疼她疼到心肝里,更不可能坑她了。
至于舅舅,母亲说过她有一个弟弟,这回路上都说着想见面,讲来讲去都是姊弟俩感情有多好,父亲早早过世的家庭,他们怎么跟母亲相依为命,却没想到舅舅早就走了,十几年前外出办事时被暴走的马匹踏死,成亲不到一个月的妻子见要守寡,趁着府中宴客门松,收拾细软跑了。
外婆很可怜,女儿跟着二老爷外出做生意,刚开始还有讯息,后来没了,然后儿子又被马踏死,也没留下个血脉给她当寄托,槁本死灰的过了十几年,没想到居然让她等到女儿回来,还带回外孙跟外孙女,虽然她是个下人,见到人也是规规矩矩喊着柳姨娘、五小姐、六爷,但谁不知道他们的血缘关系。
她总是让外婆炖汤,然后命她送去万书斋,这样外婆就能光明正大的去看苏鄞了。
白家虽然处处不单纯,可是想到外婆,她就觉得自己回来对了。
难怪母亲这么想回来,除了想念那个无良二老爷,应该也是想见见自己的母亲,母女天性,那不是时间跟距离可以拉远的。
京城的书馆茶楼,最近最津津乐道的就是赤马候府迎回失散的五小姐跟六爷的故事,说书人各个是讲得口沫横飞,竟似人人亲眼目睹,白二老爷当初跟这柳姨娘如何因为误会而分开,如何又奇迹重逢,白二老爷如何不顾妻子反对,一定要把这受苦的母子三人带回白家云云。
然后这柳姨娘多么出色,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儿子居然在十五岁高中举人,这可真不得了,听说这六爷最近在准备考贡士,若是能上,就有福气进大殿让皇上亲自考校了。
然后再说说这五小姐,哎呀,十七岁了,听说白老夫人下了命令,让白二夫人最近多带这庶女出去走走。不管是成亲这等大宴,还是吟诗这种小会,都带出门,让各家太太看一看,务必在六爷贡士科考前把她嫁出去,为什么呢,因为万一六爷明年考上了贡士,却被人知道有个十七岁的姊姊尚未成亲,白家会被议论到死。
女子大龄未嫁,肯定是老夫人刻薄,二夫人虐待,白家人见不得这庶女好,为了白家名声,五小姐一定要在明年秋天前嫁出去。
所以白苏芳开始密集出现在京城各宴会上。
赵氏虽然不想替这庶女张罗,但老夫人都发话了,也不敢违拗,只好隔三差五的命人过来要她打扮打扮,陈大人家,薛大人家,金大人家,一户一户,一天赏菊,一天赏盆景,连赏字画这种事情她都带着白苏芳去,就是要告诉京城的富贵太太,我家有个闺女十七岁,还未订亲,快来个人把她娶回家啦。
白苏芳已经给自己做过很强的心理准备了,穿越首要守则,入境随俗。
古代姑娘嫁不嫁?嫁,所以她得嫁。
古代姑娘能不能自己挑?不能,所以她也不能。
如果在牛南村,她可以不要成亲自己过日子,或者如果没回白家,她也能如此,可是她为了母亲的调养跟苏鄞的前程回来了,既然对白家有所求,他们也的确给母亲请了太医,每天熬药调养,给苏鄞一个安静的院子读书,还请来大儒当西席,白家这么有诚意,她就不能做出让白家丢脸的事情。
她是赤马候府的五小姐,虽然是庶出,但有个举人弟弟,说不定还会有个贡士弟弟,进士弟弟,相信赵氏不会乱给她说亲,不然老夫人也饶不了她。
唉,今天是啥来着?敬王府的品茶会。
听说王府刚请来一个擅长笔茶艺的茶娘,敬王妃很是喜欢,所以邀请了十几位官夫人到王府品茶。
白苏芳现在已经很了解古代的贵人,不秀真的会很难过,买了名画,要秀,买了名琴,要秀,请到好厨子,要秀,对,就是要秀,不然别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多有钱,跟现代人迷恋一模一样,只不过古代人比较麻烦,要舟车劳顿。
她觉得这些人应该开库房比一比就好了,一下茶会,一下花会,好累。
饶是如此,她还是在大丫头的协助下打扮起来,她的四个大丫头,湖云,湖柳,枕流,漱石,湖柳原本叫湖芳,因为她这个五小姐也有个芳,所以就改名叫做湖柳,四个丫头中,头儿是湖云,她二十多岁了,说是不想嫁人,这才一直留在府里服侍。
四个大丫头一直服侍得她很妥当,在这点上她很感激白老夫人,她相信人都是仔细挑过的,不然她一个乡下人,嫡母又不喜欢她,要给她使绊子太容易了,只要少提醒她一点,她马上会出错。
穿起烟纹掐花锦衣,月白银线百褶裙,天气冷,另外加上兔毛披风,因为是敬王府,选了一套翡翠头面然后戴起手套,感谢她开始进出宴会场合时已经是深秋,大家都戴手套,要不然姑娘们都爱握手显亲热,一握手,她的茧子就藏不住,虽然外婆已经天天给她用牡丹油揉搓,手背皮肤是好了很多,但手心的茧子太厚,没恢复得这么快。
打扮妥当,王嬷嬷很满意,“湖云,把五小姐的包袱拿着,跟着出门。”
包袱装的是她的两套衣腿,虽然只是个品茶会,但一定会吃一顿饭,饭后要换一套衣服,再来小聊,至于另一套是预备的,预防有人打翻茶水溅到,有钱人家规矩多。
她是庶女,又是晚辈,在府里当然没轿子,雪花一片一片落下,却只能撑把红伞,白苏芳一边抖一边走,忍不住加快脚步,到了惠暄院,婚母赵氏却还没好,白苏芳已经习惯了,她出门赴宴七八次,赵氏没有一次不让她等,没关系,等是吗?那就等,反正迟到要跟敬王妃道歉,也是赵氏开口。
好不容易赵氏打扮妥当,两人便坐了赵氏的轿子一起到了车棚,上了外出的大车,这便出门了。
这是白苏芳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进入王府,赤马候府是够富贵了,但那富贵真的跟王府不能比,光是前庭就有一个足球场大,雪色白得很磅礴。
没有哪一户的车棚可以同时容纳客人的马车,于是马车都是沿着外墙,按照官阶品级排好的,然后从侧门进入,再由下人带入大厅。
冷!
一个足球场的花园是很有气势,很有派头,但也意味着她必须走过这么大的地方,她好想念睛和居,想念她的貂毛被,想念她的暖炉,想念她的汤婆子,她只想窝在被窝里听外婆唱小曲儿。
“白二夫人,白五小姐,请跟奴婢来。”一个青袄丫鬟确认过请束后,极为有礼的准备带路。
白苏芳心想,快,我一点都不想时间站在这里,我想进入烧有地龙的屋子。
正努力维持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听到乐声。
敬王妃除了秀茶娘,还要秀琴娘?不是啊,这声音不只琴娘,还有唢呐之类的各种乐器才能发出这么多声音。
幻听吗?她因为太冷出现耳鸣?
就见那青袄丫头脸色不太对,“白二夫人,白五小姐,还是跟奴婢走吧。”
白苏芳才听到有人大喊“安定郡王回来啦”,“安定郡王回来啦”,然后令人错愕的事情发生,敬王府的大门开了!
大门通常只有迎接圣旨以及官位比自己高的人才会开,安定郡王不是敬王爷的儿子吗?他怎么也走大门?
啊,差点忘了,他不是正常人。
傻子才跟傻子计较,安定郡王嚷着要开大门,那敬王跟敬王妃只能顺着他了,不然安定郡王肯定要闹的,她记得那个胖大商人跟她说,安定郡王现在什么都不太会,但就是会闹,呼拉一群人连皇宫都照样进,连皇上都拿这侄子没办法。
教又教不会,管也管不住,当然只能随他了。
就见朱红色大门缓缓打开,下人拆下坎子,一辆明色的马车慢慢驶进,乐队就跟在后面,天气虽冷,依然吹奏着曲子,调子分毫不差。
明黄色马车突然停住。
青袄丫头脸色都变了,“两位贵人请快点。”
赵氏却是没办法,她这阵子出门太多,双腿疼痛不已,加上今日大雪,实在寒冷,根本走不快,“还是慢慢走吧。”
“不是啊。”青袄丫头一脸为难,“郡王只要见着陌生人,脾气就特别大,奴婢怕等会郡王会扔东西过来,扔着奴婢也就罢了,怕扔到贵人。”
话才刚说完,一个雪球就扔了过来,正中赵氏的脸。
白苏芳忍笑,连忙把手伸出兔毛披风去给她擦,“母亲,可有伤着?”
“没,没事。”赵氏恼怒,但对方是个呆子郡王,跟个呆子发脾气不智,跟个郡王发脾气也没立场。
白苏芳扶住赵氏的手,“母亲,我们还是快走吧。”
赵氏被扬了一脸,当然想:快点走了,却没想到第二个雪球又来,噗的一声又是砸在赵氏的脸上。
白苏芳超级想笑,但这时候真不能笑,嫡母丢脸,就是赤马候府丢脸,赤马候府丢脸,就是她丢脸,仗着自己不懂事胡作非为是吗?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敬王妃知道他们“玩雪球”,估计也不会说啥,总不能让安定郡王一直打赵氏。
于是她月兑去手套,在地上地搓了一个雪球,朝着那马车旁边穿着狐裘的人扔过去。
她十几年的客栈跑堂生涯,那干劲跟准头可不是白练的,雪球笔直前进,没想到却在雪球快击上他时,他一闪,躲开了。
赵氏虽然不喜欢这庶女,但看到她打郡王,也有点着急,一笔可写不出西个白字,她若有事自己也倒霉。“芳姐儿,算了,我们快些进去便好。”
就见安定郡王大笑起来,又扔了个雪球过来,白苏芳已经不忍看了,因为赵氏才刚刚把脸擦干净。
如果在赤马候府内,她才不会管赵氏丢脸不丢脸,但现在在外头,他们就是一船上的人,是,她不喜欢赵氏,但也看不得人这样对她,丢一次就算,居然连三次,旁边还有其它夫人小姐在呢,再扔下去,赵氏的脸往哪里摆,赤马候府的脸往哪里摆。
她又捏了一个雪球扬过去,再度被他闪掉。
白苏芳火大,又捏了一个,直接走过去,想往他领口里塞,却在举起手的时候突然呆了呆,安、安定郡王?
她见过!
她真的见过!
这眉毛,这眼睛,不是那个在上品客栈给了她十一两银子又一袋金珠子的人吗?就是他!
几个月以前见过一面,现在却还记得,说来不可思议,但她可是常常梦到这冷嗓子的——在她那么穷的时候给了她一大笔钱,那个幸福感,想忘都忘不掉,常常在梦中重温,每次醒来,都会把他再想一遍,心里默念,感谢恩公,所以她能一眼认出,看,他身边两个,一个是那个雀斑脸,另外一个就是她动手缝合伤口的那个,朱……朱贵,对,没错,是他,眉毛像蜡笔小新。
如果只有冷嗓子一个人,她可能还会觉得人有相似,但连雀斑脸跟蜡笔小新眉都出现了,不可能同时出现三个长一样的人吧。
所以她的恩公是安定郡王?
不对,她记得那个胖大商人明明说,安定郡王八岁落水,高烧导致他变傻的,但她记得冷嗓子很正常,他还能从欧阳大夫的药箱认出圆针跟桑皮线,雀斑脸跟小新眉对他也十分尊敬,这绝对不是一个傻子做得到的事情。
装的?
白苏芳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皇家密事多,还是别想了,反正他肯定不认得自己,只要她当作没事,他就一定也会当成没事。
白苏芳把雪球塞入他的衣领,这便反手往回走。
那青袄丫头见居然有人收拾了安定郡王,嘴角露出微笑,“两位贵人快些里面请,外头冷,小心别被冻坏了。”
白苏芳笑说:“还请姊姊带路。”
“五小姐客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总觉得有人在看她,他应该不认得自己吧。
她觉得白家已经很复杂了,看来王府更复杂,好好的人八岁开始装呆子,敬王妃也该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