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小才女 第一章 草药图书暗藏玄机
“这是从哪儿得来的?”梁子昱赞叹的看着摊在书案上的草药图书,一页翻过一页,相邻的两页记录一味药材,除了植物原貌,还详述药材的形态特征、功效、食用方法等,图文并茂,是前所未见的草药书。
“萧太医从燕阳的药铺重金买来的。”云靳明白他的心情,他初次见到此书,也是啧啧称奇,不过最大的震撼在最后头。
“重金?”
“三百两。”
虽然此书珍贵,梁子昱还是觉得这个价格有些过了,意有所指的道:“价值不菲。”
“值得。”
梁子昱微挑起眉,这小子很难侍候,想听他评论一句“值得”可不容易。
“萧太医买了一套三册,此册价值最高,因为上面有几味药材是北境和南境独有。”
北境是指紧邻北夏的苍雾山,而南境是紧邻南蛮的南岭,这两地的药材格外稀少珍贵,因此有不肖商贾掺了假货贩卖,就是大夫也不见得能辨出真伪。
“如此说来,倒是值得,不过,萧太医如何舍得将这本草药图书给你?”
萧太医是北境大军的随军大夫,最大嗜好是搜集医书孤本,他愿意花银子买下来的医书绝不会转让,当然,可以请人另外誊抄,但此书极其精致,应该不是誊抄本。
“我亲手誊抄一本,萧太医喜欢我的字,便同意将此书转让给我。”
“你何时对草药起了如此大的兴致?”
云靳指著书册最后一页右下角的微小记号,乍看之下,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细细看来,方知这是一朵鸢尾。
“著书之人在书册留下隐密记号并不多见,但也不稀奇。”
“据闻先皇的容妃最爱此花,但凡她的书画上必然留下鸢尾作为记号。”
梁子昱顿时明白了,“容妃自幼习医,所以你认为此书出自容妃之手?”
容妃是宁亲王之女,为前朝郡主,当初宁亲王与前朝最后一位皇帝争夺皇位,屡次遭到暗杀,后来他投奔雄霸南方的异姓王梁王,也就是大梁的开国皇帝,还与梁王结亲,将女儿嫁给当时还是梁王世子的先皇为侧妃。容妃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但因为身分特殊,无论先皇或大臣皆不允她生孩子,先皇甚至留下遗诏要求她殉葬,可是在殉葬的半路上,容妃逃走了。
这些年来,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皆派人寻找容妃的下落,偏偏虽传闻不断,却不曾有人亲眼见到过容妃。由此可知,传闻很可能是容妃放出来的假消息,东奔西跑总是落空,久了,寻人一事也就淡了。
“此朵鸢尾与容妃书画上的鸢尾画法不同,一为含苞待放,一为盛开,不过同为鸢尾。我不相信巧合,皇上也如此认为,两朵鸢尾的画法之所以不同,很可能是为了掩饰身分。”
这一点梁子昱也同意,“皇上想找出容妃?”
“皇上不赞成殉葬,容妃逃了就逃了,皇上并不在意,但据说容妃手上有一笔泼天的财富,乃宁亲王为了图谋大事积攒下来的。别说皇上,只要想图谋大业之人,不可能不对这笔财富心动,一旦落入有反意之人手中,或者,容妃暗中寻人合作,扶持某位皇子上位,大梁只怕要乱了。”
“容妃手上真有泼天的财富?这会不会是太后的诡计?”梁子昱不太相信的问道。
太后善妒又阴狠,她最恨的人自由自在的活着,她如何甘心?为了让皇上帮忙找人,当然要耍心眼使出毒计。
“我不知道,但对皇上而言,宁可信其有。”
“这倒也是,无论容妃手上有没有这笔泼天财富,还是要先找到人。”
“皇上也说了,未找到人之前,全是猜测,皇上可不愿意遭人利用。”云靳说道。
在皇上看来,容妃不见得是敌人,但不是亲生母亲,却老爱拿孝道压在他头上的太后肯定是敌人,换言之,皇上可以跟容妃合作,反倒不可能跟太后合作。
“皇上将此事交给你?”
云靳点了点头,“皇上无意为难容妃,只要我悄悄找到容妃,请容妃交出手上的财富。”
“你上哪儿找人?”
“我已经让成影去了燕阳,只要确定此书的源头就在那儿,我会立即起程。”
两眼一亮,梁子昱兴匆匆的道:“我跟你一起去燕阳。”
云靳送上一个斜眼,“我又不是去玩乐。”
“有我掩护,你就不会太惹眼了,这不是更方便你悄悄寻找容妃吗?”
梁子昱是谨郡王的么子,因为身子不好,又不想碍兄长的眼,自幼便纵情山水,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总之,他就是一个不干正事的人,不过,这只是明面上,他私下干的事可多着。
云靳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点头允了。
说她是大夫,绝对没人相信,哪个大夫会像算命的一样在市集摆摊?这还不足以说明她的狼狈,免费给人家看病,人家还不乐意,好不容易盼来一个病患,通常只有一种情况—— 给孩子拔牙。
“你乖乖拔牙,姊姊请你吃糖人。”苏映宁觉得好郁闷,当大夫的收不到银子,还要倒贴银子,甚至不能自称大夫,这象话吗?
“真的吗?”前一刻还企图逃跑的小家伙顿时成了哈巴狗,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苏映宁唇角一抽,莫怪这小家伙牙痛,如此嗜甜。不过,她只能温柔的点头重申一次,“当然,姊姊最喜欢乖小孩了。”
苏明泽在一旁见了忍不住摇头,这不是在看病,而是当善人。
为了糖人,小家伙闭上眼睛慷慨就义。
虽然恨不得拿根棍子直接敲下去,三两下就可以将牙齿拔了,可惜她没这个胆子,以后若是连帮人家拔牙的机会都没有,她会更郁闷。
苏映宁瞥了苏明泽一眼,示意他做好拔牙的准备,然后取出细绳子套住牙齿,同时说着话转移小家伙的注意力,“姊姊也同你一样喜欢吃糖人,可是吃了糖人之后,姊姊会用井水漱口。糖人身上有一种虫子,小到眼睛见不到,你想抓牠也抓不到,只能用清水冲掉,若不冲掉,留在牙齿上头,牠会吃你的牙,害你牙痛……啊,拔好了。”
小家伙还来不及出声,牙齿就被拔掉了,原本紧闭的双眼倏然瞪得像铜铃似的,紧接着,苏映宁将他的嘴巴扳开,塞了药进去。
“你可记住姊姊刚刚说的话了?”
半晌,小家伙用嘴形挤出“糖人”两个字。
“两个时辰之内不准进食,想吃糖人,十日之后再来找姊姊。”
小家伙觉得自个儿受骗了,瞪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控诉。
苏明泽将拔下的牙齿用草纸包好,塞进小家伙手中,模了模他的头,“好啦,回去了,十日后再来吃糖人。”
小家伙无比哀怨的离开。
苏映宁边收摊边道:“三哥哥,我们被人家盯上了。”
苏明泽闻言一僵,眼珠子转过来转过去,“为何盯上我们?”
苏映宁送上一个白眼,“我如何知道?”
“难道是刘掌柜将我们出卖了?”刘掌柜是八方书铺的掌柜。
“刘掌柜只知道你,不知道我,再说了,刘掌柜出卖你有什么意思?”
她真的觉得专画俊男美女卖银子没什么大不了,问题在于泰半客户见不得人,像是青楼女子、戏子,这难免有损名声,要紧的是,作画的人是她,三哥哥不过帮她掩护。
苏明泽困惑的抓了抓头,“若非如此,我们有何值得人家盯着?”
“这点小事也不值得人家盯着好吗!”
苏明泽想想也对,可是这种感觉真是讨厌,转而问:“我们要不要甩掉他?”
“当然,难不成带他回去吗?”苏映宁大胆的猜测,对方看似盯着他们,目标却是与他们相关的人,而与他们相关的人,最了不起的就是爹娘了,换言之,对方说不定就是要找他们爹娘。
苏明泽看着苏映宁收好东西,抓起她的医药箱,“我往左,妳往右。”
“好,医药箱可别给我搞丢了。”
若非这会儿要逃跑,苏明泽肯定要嘲笑她,连自称大夫都不敢,竟然坚持像大夫一样提着医药箱。
苏映宁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虽然她的医术不怎么样,也不被承认,但这改变不了她是个能救人的医者的事实。
“好啦,走了。”
苏明泽话音一落,两人很有默契的采取行动,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教对方怔了一下,不过对方很快就反应过来,而他的目标是苏映宁。
苏映宁很快的就发现对方是个高手,她以为把人甩掉了,可是下一个拐弯,那人又会出现,没法子,她只能先躲进人家家里,待天黑了再回家。
不承想,她才刚从狗洞钻进去,就教人逮了个正着。
“我见过公子吗?”苏映宁故作天真的眨着眼睛,试图转移焦点。
云靳的脸都绿了,这是在调戏他吗?
苏映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好像是搭讪的台词,再仔细一看,为何她觉得此人面善?未免给人家留下登徒子的印象,她不敢坚持己见,转而无辜的道:“我以为这儿没住人,所以没打一声招呼就闯进来了,我在这儿待一会儿就走人,绝不会打扰你们,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
云靳微挑着眉,“看样子,姑娘常常来这儿。”
苏映宁赶紧摇头,“没这回事,不过是平日只见何伯和何婶子进出这儿,左邻右舍岂会看不出主人不住在这儿?”
这儿是夫子的老家,夫子将来致仕要回此处长居,因此保留这儿交由忠仆打理。
“妳是左邻还是右舍?”
“我住在隔壁的繁花巷。我不是有意擅闯的,是有人跟踪我,我一直甩不掉,迫不得已,只能躲到这儿来。”
云靳回头看了赵英一眼,示意他出去确认真伪。
见状,苏映宁心急的道:“你让人出去打探,这不是告诉对方我在这儿吗?”
赵英不予理会的出去了。
云靳冷傲的扬起下巴,“我的人绝不会打草惊蛇泄露妳的行踪,可是出了这儿之后,那就是妳的事。”
言下之意,他的人是高手吗?苏映宁打量了他一眼,看不出他是个高手,但身为医者的敏锐,她相信他绝对杀过人……这个念头一起,她的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她努力漠视心里冒出来的寒意,故作镇定的道:“说不定那个人已经跑了。”
“只要他来过,赵英就可以寻到他留下来的痕迹。”
“真是了不起!”
“姑娘得罪了什么人?”
“我一向与人为善,从不得罪人。”苏映宁若是有尾巴,这会儿肯定翘起来了,不是她自我感觉良好,她真的是很讨人喜欢,所以啊,从城北到城南都有人想求娶她,不过爹娘可宝贝她了,坚持过两年再定下她的亲事,毕竟大梁民间的女子通常十八才嫁人,如今她不过十五,真的不急。
“没有人敢说自个儿不会得罪人。”
苏映宁“从善如流”的退一步道:“我自认为从不得罪人,可是人家会不会因为嫉妒我而生出怨恨、不满,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云靳顿时有一种噎住的感觉,这根本是歪理。
坐在凉亭椅子上,趴在栏杆纳凉的梁子昱忍不住炳哈大笑,“阿靳,遇到对手了吧。”
“我还没见过如此狡猾的姑娘。”
苏映宁轻哼一声,觉得他太没眼光了,“我不狡猾,我最善良了,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我看这丫头不只是狡猾,还是个厚脸皮的!”
梁子昱笑道:“这丫头很好。”
苏映宁回送甜美的笑容,“这位公子真有眼光。”
梁子昱忍不住再次放声大笑,云靳一副被雷劈中的样子,就在这时,赵英回来了,他凑近云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便退到一旁。
“如何?那个人还在外头吗?”虽然今日多亏他们相助,但在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之前,她还是跟他们保持距离,赶紧离开这儿。
“看起来应该是离开了,不过,我若是妳,不会急着冲出去。”
“我还不是怕打扰你们。”
云靳冷笑道:“妳已经打扰我们了。”
“无心之过嘛,何必如此计较?”
“我本来就是一个爱计较的人。”
苏映宁状似了然的点点头,“莫怪如此。”
“什么意思?”
“你看起来就是一副很欠扁的样子。”苏映宁火上加油的给他一个斜眼。
云靳很想掐人,果然是村姑,粗野蛮横!
梁子昱笑得更欢快了,不过他很识相的捂着嘴巴,免得惹恼某人。
某人的脸色实在太难看,苏映宁悄悄退后一步,闲话家常的问:“你们应该不是王家的人,为何在此?”
“妳管得未免太宽了。”
“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可以不回答,何必如此不悦?”某人看起来快要爆炸的样子,苏映宁实在待不下去,决定赶紧走人,“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慢着。”话落,云靳见到她惊吓得跳起来,冷傲的臭脸顿时绽放开来,比花儿还耀眼,差一点教她看得两眼发直,还好在她出丑之前,他转头瞥了赵英一眼,下达命令,“送她回去。”
“用不着如此麻烦,我认得回家的路。”
云靳傲娇的转身回到凉亭,继续跟梁子昱下到一半的棋局,赵英恭敬的上前行礼,苏映宁只好由着赵英护送回去。
相隔一个时辰,苏明泽和苏映宁一前一后回到家,可是两人的下场相同—— 跪在母亲秦如贞面前,垂着头,深深自我反省。
“泽儿,娘再三交代,你是哥哥,要保护妹妹,你竟然将宁儿独自留在外头,万一宁儿遇到歹人,如何是好?”
这丫头遇到歹人,那是歹人的不幸,因为她将医术的本事全投入制造整人药物,譬如痒痒粉、臭气粉。但是苏明泽不敢实话实说,只能无奈的道:“当时若不与小宁丫分开来,我们两个都逃不了。”
“你们做了什么?”
“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做,今日小宁丫只帮了一个小家伙拔牙。”
苏映宁用力点头附和,很委屈地道:“连乞丐都不愿意找我看病。”
“就是啊,我们也不清楚自个儿为何被人家盯上。”
秦如贞微蹙着眉头,“你们可有看清楚对方的相貌?”
柳眉轻扬,苏映宁不着痕迹的看了母亲一眼,娘亲竟然没有质疑,好像人家盯上他们很正常,这不是很古怪吗?普通老百姓根本不值得人家花心思盯梢。
“我没瞧见,是小宁丫发现的。”
苏映宁敛住思绪,仔细想想那个人的模样,“我不确定,他应该易容了。”
苏明泽忍不住对她竖起大拇指,这丫头辨识人的本事太了不起了!
苏映宁得意的扬起下巴。她对人的熟悉并非缘于习医,而是因为绘画。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对医术的热情远远不及绘画,她尤其擅长人物画,也正因为这个本事,她存了不少银子。
秦如贞的神情转为不安,但仍坚持的道:“那人肯定是跟错人了。”
“娘,会不会是爹……”
秦如贞立即打断道:“不可能!你们的爹救人无数,是悬壶济世的好大夫。”
娘的反应会不会太激动了?不过苏映宁赶紧点头道:“是是是,爹是悬壶济世的好大夫,只有赶着上门报恩的人,绝对没有仇家上门寻仇。”
“虽然对方跟错人了,但最近你们还是别四处乱跑,尤其宁儿,妳是个姑娘家,应该多花点时间练习绣花,不要成日往外跑。”
“娘,虽然我是姑娘家,但我也是大夫。”让她拿针缝合伤口,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太简单了,可是让她在布上绣出一朵花来,她拿针的手就会不受控制的发抖。
“若非妳爹坚持,娘可不赞成妳习医。”
“我知道,但我已经是大夫了,我也想行医救人。”
她想行医救人,人家还不愿意求她救命。这话秦如贞只能在心里想想,她可不忍心说出来伤女儿的心,只能婉转的道:“娘不是不愿意妳行医救人,而是要妳别再抛头露面,若是那些生病的人有求于妳,自会自个儿找上门,犯不着妳去摆摊。”
人家若会寻上门,还用得着她去摆摊吗?苏映宁真觉憋屈,可她是个孝顺的孩子,不愿意娘亲担心,便回道:“是,我最近绝不出门摆摊。”
秦如贞伸手将苏映宁拉到身边坐下,温柔的为她理顺发皱的衣裙,“爹娘不喜欢约束妳,唯愿妳活得开开心心,但是妳要知道,世道就是如此,姑娘再有本事,也比不上男子,更别说妳年纪还小,医术难道能比得上坐堂大夫吗?不是世人有眼无珠,而是他们所见所闻,女子就是弱者,难堪大任。”
“我懂。”苏映宁闷声道。
“娘答应妳,待妳爹此次回来,让妳爹将后院那块地辟出来给妳种草药。”
终于有个好消息了,苏映宁的精神总算振奋起来,“真的吗?”
秦如贞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道:“瞧妳,像是在尘土中滚了好几圈,赶紧回房将自个儿收拾干净。”
苏映宁应声跳起来,离开的时候不忘顺道带上苏明泽。
来到燕阳数日后,云靳才吩咐赵英上回春堂打听消息。
一如预料,回春堂绝不会透露只字词组,若真是容妃所为,当然不愿意人家找到她,更别说容妃聪明绝顶,有宰相之才,岂会因为留在书册上的小小记号就曝露行踪?
“回春堂的任大夫说,当初绘制草药图书的人已经不在云州了。我按着爷的意思开出一千两的报酬,任大夫还是坚持对方不在云州,但表示可以代为打听对方的下落。”
云靳轻轻的挑起眉,“代为打听对方的下落?”
“按照任大夫的说法,他并不清楚草药图书出自何人之手,不过是帮忙兜售,因为他觉得这套草药图书很有意义,有助于药铺辨识药材,避免采买到假药材,危害病患性命,身为医者,即便分文不赚,也应该推广此套书册。”
“他是经由何人取得这套书册?”
“他不愿意告知。”
云靳已经听明白了,任大夫是在玩拖延战术,对方要他封口,他什么都不能说,但有可能他很需要银子,舍不得放弃能得到一千两银子的机会,因此他擅自作主推说“可以代为打听对方的下落”,不过也由此可知他肯定不知道容妃的事,否则不会如此轻易松口。
“派人盯着,还怕找不到人吗?”梁子昱忍不住插嘴道。
云靳同意的点点头,既然松口,就表示有戏唱,“暂时派人盯着。”
“是。还有,我见到太后的人。”
“是谁?”
“李蓟。”
云靳闻言,倏地皱起眉头。
梁子昱则是哇哇大叫,“他不是太后的亲信吗,他来燕阳做什么?”
出于直觉,云靳的目光落向几案上的书册,“他的目的只怕同我一样。”
他虽然不认为自己可以轻易找到容妃,但也没想到会杀出太后的人,毕竟萧太医能够买到这套书册纯属巧合,萧太医又得了他的嘱咐,务必将这套书册当成宝贝藏着,太后应该没机会见到,除非……宫里的太医也有人同萧太医一样……若真是如此,事情就变得有点棘手了。
梁子昱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太后肯定也清楚容妃的习惯,只要她看过这套书册,便会跟你做出相同的推断,不过,她想找到容妃应该不是为了容妃手上的财富,而是想将容妃送进先皇的陵寝吧。”
“太后确实说过,若不能亲自将容妃送进先皇的陵寝,她死不瞑目。”
若非容妃是前朝宁亲王的女儿,先皇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容妃成为皇后,而不是在元后死了之后另娶继后。据说先皇挑中太后当继后,乃因太后贤良的名声,先皇担心继后太过强势会危害容妃,可想而知,先皇还在时,太后在容妃面前只能伏低做小。总之,太后对容妃的长久隐忍已经刻成骨子里的恨,不死不休,先皇不下遗诏要求容妃陪葬,只怕太后也会找其他法子弄死容妃。
梁子昱嘲弄的笑道:“太后不是喜欢装仁慈、装大度吗?容妃如今隐姓埋名过日子,为何不留容妃一命?”
“一国之母本该何等风光,可是她却成了后宫最大的笑话,忍受了十载的窝囊气,如今她有能力主宰容妃的生死,为何还要忍?”云靳淡淡地道。
换成是他,他也不会忍,有仇不报,不是大度,而是傻子。
梁子昱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她自个儿拢不住先皇的心,能怪谁?”
“在太后看来,容妃是祸水,是祸国殃民的褒姒,要不,先皇为何死得那么早?”
“先皇确实死得太早了,梁家的祖宗一个比一个还长寿,太祖皇帝好歹也活到了六十,先皇竟连四十五都没熬过去。”
云靳漠然的点点头。是啊,若非先皇死得太早,不会留下太后给皇上添堵。亲娘都不见得跟儿子同心了,更别说只是占着母亲名分的太后,且其背后还有着势力庞大的家族,如何愿意与皇上站在同一阵线?还好太祖皇帝明文定下,三代之内皇后不能出自同一个家族,否则太后早逼着皇上从孙家挑个姑娘立为皇后了。
“要不要给皇上提个醒?”
“当然。无论李蓟在此的目的是不是为了寻找容妃,只要容妃早一步落在太后手中,容妃握有的财富必然会跟着落到太后手里,这可不是好事。”
虽然太后的目的是要杀了容妃解恨,但若容妃手上真有一大笔财富,太后也没有不要的理,而这么一大笔财富落入她手中,能做的事情可多了。
“要不要派人盯着李蓟?”赵英问。
云靳摇了摇头,“皇上跟太后是敌人,可是敬国公府跟太后暂时没有利益冲突,犯不着急于此时划明界线。李蓟的身手若非你亲自盯着,很容易就教他察觉,如今还是先盯紧回春堂。况且李蓟若是为了容妃而来,他能找到容妃,我们也绝对能找到容妃,如今能避免跟他对上,我们就避开,若是皇上有想法,接到消息后,自然会出手对付他。”
“也是,皇上让你悄悄寻找容妃,如今岂能连容妃的影子在哪儿都不知道就将自个儿曝露出来。”梁子昱也想明白了。
太后的背后可是安国公府,皇上用了十几年时间才有了跟安国公府叫板的力量,如今表面上还将安国公府当作母族敬着,他们跟安国公府过不去,这不是傻了吗?
“往后真要对上了,再各凭本事吧。”云靳并不畏战,但不会主动挑起战事,摆在明面上的战事往往是不死不休。
梁子昱摆了摆手道:“不必担心,皇上得了消息之后,只怕比我们更紧张,皇上实在太缺银子了,皇上盯上的肥肉岂能容得了别人觊觎?”
确实如此,不过,这小子未免太直白了,若教皇上听见了,肯定很呕。一国之君想用点银子还得看户部的脸色,计相一句“国库羞涩”,就硬生生打掉皇上修建寝宫的念头,皇上能不憋屈吗?可是,皇上又能怪谁,从太祖皇帝到皇上,没有一个不用兵,直至这两年皇上完全掌控北境大军,终于不想打仗了,可是国库也空了。
清了清嗓子,云靳总结道:“如今最要紧的还是逼出容妃,其他的见机行事。”
没有人不爱银子,苏映宁也不例外,更别说她绞尽脑汁搞出写真集,目的也是给自个儿的小库房添银弹,所以当人家准备拿银子砸她,一出手就是上千两,她整个人都懵了。
“小宁丫,回神。”苏明泽轻轻拍着苏映宁的脸颊。
苏映宁眨了眨眼睛,几近呢喃的道:“一千两?”
“是啊,我也吓到了,妳随意画画写写的几本玩意儿居然值人家拿千两来找作者?”苏明泽看了一眼遭她任意对待、胡乱堆栈在箱笼上面蒙尘的书册。
苏映宁没好气的赏他一颗栗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随意画画写写?”
苏明泽捂着额头,很不服气的道:“我看妳关在房里三日就完成一套。”
苏映宁赏他一个“哥哥记忆力真差”的白眼,“我后来只要誊抄,当然可以三日完成一套。”
怔愣了下,苏明泽终于反应过来了,当时她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提出这样的想法时,全家人都惊呆了,虽然爹和大哥很认同,但没有人同意,因为她必须亲自寻查这些草药,才能一一画出来,不过她并不死心,一个个说服,直到每一个人都点头,后来她就跟着爹他们跋山涉水。
苏映宁起身走向角落的箱笼,取出整套草药图书回到卧榻坐下,慢条斯理的翻阅起来,“任大夫如何回复对方?”
“我们不是早在一年前就对外宣称此人已经离开燕阳,如今当然不可能为了一千两又出现,但任大夫觉得还是先问过妳的意思,没有将话说死,只告诉对方愿意代为打听。”
苏映宁看不出个子丑寅卯,索性阖上书册,“一千两很诱人,但是我们的确要不起。”
苏明泽抓抓脑袋,“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也许以为这套草药图书出自某人之手,可我肯定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她就一个平头百姓啊,真没道理有人要花千两找她。
苏明泽不太明白的说:“要不,妳就承认草药图书出自妳手,对方就知道他们找错人了。”
苏映宁真想拿棍子敲人,他就不能用点脑子吗?“我还没搞清楚这其中有何文章,随随便便跳出来,万一成了替死鬼呢?”
苏明泽懊恼的拍一下脑袋瓜,“对哦,为何我没想到?没错,这一千两不能赚!”
“可是我担心对方不会如此容易死心。”
闻言,苏明泽不安的道:“任大夫应该不会出卖妳吧,他好歹是妳师伯。”
歪着头想了想,苏映宁同意的点点头,“就我对任大夫的了解,基于同门情谊,他不会出卖我,但若是他真的招架不住,他会将你推出去。”
苏明泽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我又不会出卖妳……”
“他们会盯上你,而你不小心会露了马脚。”
苏明泽不自在的换了一个坐姿,“我会当心。”
苏映宁面带质疑的挑起眉。
“妳放心,保护妹妹是哥哥的责任,我绝对扛得住,不过,他们到底在找谁?”苏明泽赶紧转移话题。
“我看不明白。”苏映宁苦恼的将下巴枕在书册上面,若是这些草药图书是抄袭别人的医书,他们以为这是出自某人之手,这还能理解,问题是,这全是她自个儿撰写,不过是参考其他医书的记载。
“要不要请任大夫去探一下对方的口风?”
苏映宁又想拿棍子敲人了,“不行,如今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对方就会找到我,还不如以静制动,等对方采取下一步行动,我们再来想对策。”
“早知当初不应该同意妳画什么草药图书。”
“这是好事,药铺有了草药图书,就不容易买到假的药材,更重要的是,还能藉此让更多人熟悉药材的效用,对于推广药材的知识很有帮助。”
一开始她是因为发现药铺卖的药材混了假货,才意识到这个时代药材知识不足,当然,这也跟城镇大小有关,小地方的医馆只治小病,遇到疑难杂症,只能往大城镇找大夫。
其实,无论哪个时代都存在城乡的医疗差距,但她可以在能力范围内提升这些小医馆大夫的实力,总是错不了的,正好他们家经营药材买卖,爹手上又有很多医书孤本供她参考,她才有了绘制草药图书的念头。
由于燕阳是前往北夏经商的商队必经之地,更是药材买卖的大本营,外地来的大夫有机会看到她的草药图书,很喜欢,她因此小赚了一笔。两年前,眼看她就要变成大姑娘了,爹不许她再跟着出门,她无法撰写新的草药图书,索性封笔,最后甚至要任大夫对外宣称著书人已经离开燕阳,免得她老是惦记着这条生财之路。
“万一对方真的找到妳呢?”
“你们不出卖我,没有人会相信这套草药图书出自一个小泵娘之手。”
当初因为考虑她年纪小,拥有盛名对她不是好事,便无中生有杜撰出一个很厉害的大夫,还是那种云游四方的大夫,而她只是经由这位大夫的指点将此书撰写出来。就算编了个理由,但保险起见还是别教人知道草药图书与她有关,所以只有帮忙贩卖的任大夫知情。
“这倒也是。”
“你自个儿留点心眼,你不犯傻,天下太平。”苏映宁没好气地道。
她的三个哥哥中,大哥最聪明,继承父亲的衣钵;二哥最灵活,成了苏氏下一代最出色的商贾;而三哥哥只有战斗力无人能及,打遍云州无敌手,只要有他在,她在燕阳可以横着走。
苏明泽懊恼的瞪着苏映宁,他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吗?
苏映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哥,人要看清楚自个儿的弱点。”
哼了一声,苏明泽不服气的道:“我还不至于不知轻重。”
苏映宁懒得浪费口舌了,坐直身子,再次研究起草药图书,究竟哪儿引来注意?
上一世,苏映宁最讨厌的就是排队,无论多好吃的食物,排上一个小时,享受的心情也少了一半,可是来到这儿,她觉得排队买东西太有意思了,来来往往的面孔生动有趣,他们给她的不只是亲切感,更有一种她真的生活在这个时代的真实感。
苏映宁终于买到百果糕了,才凑近嘴边咬了一口,就见到对面有人直直盯着她,看起来并没有恶意,不过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对了,上次跟踪他们的人!
她下意识的往后一退,然后下一刻,她感觉身后有一股力气将自个儿推出去,她踉跄的往前一扑,还好她机灵的立即曲膝,只是跪在地上,但手里的百果糕连同油纸很不幸的飞了出去,而且根本没有给她时间思考,马蹄声紧接着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尖叫声,还有人高喊“疯马了”,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在脑海炸开来,这不会是冲着她来的吧?
她知道要逃命,也想起身逃命,可是根本来不及,与此同时,她见到那位跟踪者扑过来,手一伸就要碰触到她了,突地,她的腰被灵巧如蛇的鞭子圈住,然后一股蛮力将她整个人拉起来,转眼之间,她就落入某人的怀里,再下一刻,她看见横冲直撞而来的疯马在百果糕掉落的地方倒下来,吓得心差一点跳出胸口。
“妳没事吧?”男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半晌,苏映宁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声音的主人,竟是住在王家的那位阿靳,而且更刺激的还在后头,她的双手居然紧紧圈住人家的脖子!
她吓得立即松手,很狗腿的道:“真不好意思,一时失控抱太紧了,真是辛苦你了,我没事,可以下来了。”
云靳慢慢将她放下,可是她一点也不领情,抢先一步往下跳,双脚一碰地,她就后悔了,好痛哦!
见她痛得脸色发白,云靳差一点就月兑口骂人,真是不安分的丫头,可是念头一转,又觉得自个儿何必多管闲事,她喜欢受罪是她的事,不过既然他都已经出手了,就不可能半途而废,“我送妳去医馆。”
苏映宁向来能屈能伸,有需要的时候绝不逞强,“好,不过我想先看看那匹马。”
“妳一个姑娘家别多管闲事,这种事还是交给官府处理。”
苏映宁想抗议,此事明显冲着她来,怎能不过问?可是想到最近好像惹到妖魔鬼怪,确实不宜强出头,正好官衙的人也赶来了,她默默接受他的提议,由着他护送她到医馆。
离开之前,她看了一眼对面,那个人不见了。
这出戏应该是那个人搞出来的,他一边要害她,一边又想当她的救命恩人,她不懂他这唱的究竟是哪出戏?
到了医馆,苏映宁还在想着这个令人不解的问题,至于身上的伤,无论是扭伤还是擦破皮,对她这种走过千山万水的人不算什么。
“姑娘可有得罪人?”云靳直截了当的问。
怔愣了下,苏映宁赏他一个白眼,“我一个姑娘如何得罪人?”
“若不是得罪人,为何独独妳被推出去?”
苏映宁略带惊讶的柳眉一挑,“你看见是谁推我吗?”
“一个撞一个,谁都可以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我就知道。”若是那个人有意当她的救命恩人,可不能让她找到证据指出他是始作俑者,要不,他的救命之恩就没意义了。不过,这个人未免太小看她了,随随便便就想当她的救命恩人,难道她看起来很笨吗?若是连这么粗糙的算计都看不出来,她也别出来混了。
她的反应一直教云靳颇意外,虽然受到惊吓,但未曾流露出一丝害怕,且很快冷静下来,做出分析,他不免好奇的追问:“妳还知道什么?”
“有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事的人,肯定是个有本事的,而且本事很高,即便官府查出马匹遭人下药,也查不出下药之人。”
云靳想起她先前说要检查马匹的事,又问:“妳可以看出马匹被下了药?”
顿了一下,苏映宁含蓄的道:“我会给牲畜治病。”
“妳会给牲畜治病?”
苏映宁不悦的瞪着他,“你不信?”
“我只是很意外。”
苏映宁骄傲的抬起下巴,挑衅的道:“哪日你的坐骑难产记得来找我,我保证让牠平平安安将小马生下来。”
这一次换云靳不悦的瞪她,“我的凌风是可以日行千里的公马。”
“哦。”苏映宁忍不住又嘀咕道:“公马就公马,干啥还强调日行千里?谁说母马就不能日行千里?”
“妳这丫头真是不可爱。”
“你眼花了吗?我明明很可爱,认识我的人皆如此说。”苏映宁的神情充满了鄙视,美男子一个,目光却已近了黄昏,一大败笔啊!
云靳顿时噎住了,这丫头的脸皮真的很厚,不过话说回来,她那双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与他的凌风有几分相似,倒是很可爱。
苏映宁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摇摇头,一脸诚挚的献上歉意,“对不起,我错了,不能怪你眼花,若我美得像朵花儿似的,肯定看谁都不可爱。”
这会儿云靳的脸奇臭无比,美得像朵花儿似的?从来没有人敢拿他的容貌说事,尤其上了战场回来之后,他身上透着一股杀伐之气,姑娘家见了他恨不得缩成乌龟,这两年皇上嫌弃他嘴上功夫不如拳脚功夫,索性将他丢到都察院,让他跟着左都御史学习,他终于明白对付敌人不是只能靠刀剑,再加上日日下棋磨心性,他渐渐懂得隐藏身上的锋芒,怎晓得他在姑娘眼中还是摆月兑不了凶神恶煞的形象,就只有这丫头,不怕他就算了,竟还不知死活的在老虎嘴上拔毛。
苏映宁不是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见某人脸色瞬间变了,觉得自己还是赶紧道再见……不,最好再也不见。“我要回去了,你派人去八方书铺找苏三,请他来这儿接我。”
“妳说什么?”云靳差一点反应不过来。
“我没法子自个儿走去八方书铺,只好麻烦你请人跑一趟,当然,你若愿意亲自帮我跑一趟也行。”
了不起,这丫头不但拔了毛,还敢命令他……果然是村姑一个,不知死活!
“不愿意就不愿意,用不着这样瞪人,如此吓人。”苏映宁连忙喊来医馆的药童,请他跑一趟八方书铺,接着她下了诊疗椅,一拐一拐的慢慢往外走。
见了她笨拙的样子,云靳只能暂时抛下掐人的念头,上前将她抱起来,放回诊疗椅上,“若是不想伤势加重,就乖乖在此等人。”
若非他看起来好像要伸手扭断她的脖子,她何必自虐?苏映宁当然不敢抱怨,立刻端正身子,还充满感激的看着他。
云靳见了忍不住道:“果然是个狡猾的丫头!”
这一次苏映宁并未反驳,毕竟实在没必要跟一个目光已近黄昏的人太计较。
还好,苏明泽很快就来了,苏映宁也不给他机会打招呼,急匆匆的向云靳道了声“谢谢”,便扑上苏明泽的背,催他走人。
狡猾、厚脸皮、粗野蛮横、不知死活、没良心……云靳从来没有骂一个人骂得如此开心,可是他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念念不忘”。
梁子昱喜欢跟云靳下棋,不是因为他们的棋艺势均力敌,而是更享受下棋过程,输赢从来不重要,可是今日黑子攻势猛烈,非将对手杀得落花流水的样子,害他以为自个儿哪儿得罪他了,真想喊停。
不过,还没等他出声,赵英回来了。
“爷,已经查到对方的身分了,是来自益州虎腾镖局的镖师。”
云靳闻言一怔,一个镖师为何要制造意外接近苏家丫头?
其实那时他看得很清楚,此人做了一个手势后,苏家丫头才会被人推挤跌了出去。
“这不是大梁最近很出名的镖局吗?据说虎腾镖局的镖师全是高手,凡是前往北夏经商的商队,只要由虎腾镖局押送货物,万无一失,虎腾镖局因此声名大噪。”梁子昱不解地道。
他看似是个只懂得游山玩水的闲人,事实上他善于经营、交游广阔,也因此他消息灵通,别人打听不到的事,他总有门路挖出来。
云靳微微挑起眉,“前往北夏经商的商队?”
“你应该知道大梁进入北夏有两条快捷方式,苍雾山和黑水河,苍雾山终年云雾缭绕,很容易迷路,因此商队往往会走黑水河,可是经由黑水河会遇到马贼和水匪两股势力,所以前往北夏经商的商队或多或少会有损失。”
云靳若有所思的道:“曾经有个传闻,容妃去了北夏。”
“你怀疑这个虎腾镖局的镖师是容妃的人?”
云靳摇摇头,“我只是想到有过如此传闻,不过皇上并不相信,认为这是容妃为了打消朝廷或太后派人追捕她而放出来的假消息。”
“说不定是真的,容妃也许是想告诉皇上和太后,别再白费力气了。”在梁子昱心目中,容妃就是一个传奇,医术精湛、聪明绝顶,只要她愿意,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而过去北夏与大梁征战不断,是最适合她藏身之处。
云靳冷冷一笑,“你认为容妃会如此好心吗?”
“我倒觉得这是挑衅。”梁子昱纠正道。
“无论容妃是否曾去了北夏,如今她在这儿,我们要尽快找到她。”
“容妃真的在这儿吗?”梁子昱拿起那本不离云靳左右的草药图书,翻到最后一页,看了又看,“你可曾想过,也许这朵鸢尾并非容妃为了掩饰身分改变画法,而是另有其人。”
云靳反问道:“你相信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那你说,上哪儿找人?”
云靳转头看着赵英,“任大夫那边可有动静?”
“赵全这几日寸步不离盯着任大夫,任大夫的作息一如往常,不过他发现任大夫跟繁花巷的苏家关系密切,得空就会去苏家,听说回春堂的阿胶都是苏姑娘亲手熬制的,销路很好。还有,任大夫是苏姑娘的师伯,他与苏父同为苏家老祖宗的徒孙,他师承苏大老太爷,而苏父师承自个儿的父亲苏四老太爷。”
“这个苏家到底什么来历?”梁子昱好奇的问。
“云州苏家是北边三大药材商之一,而繁花巷苏家的祖字辈排行第四,庶出,因为行医在南方落户,十几年前南方洪水肆虐,不少城镇尽毁,繁花巷的苏家便在那个时候举家迁回云州。”那日云靳让赵英送苏映宁回去,就是要确定苏映宁的身分,凡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无论是不是意外,他都要查清楚。
轻敲着手上的草药图书,梁子昱猜想道:“繁花巷的苏家会不会知道这本草药图书的来历?”
云靳顿时两眼一亮,“我怎么忘了?苏家经营药材生意,对这样的草药图书应该很感兴趣,更别说这本草药图书还是从任大夫那儿卖出来的,苏家如何不知?”
“不如我来试探苏家公子。”赵英道。
“不,这事还是我自个儿来,还有,你派人盯着虎腾镖局的镖师,不必太刻意,免得教对方察觉。”
“这位虎腾镖局的镖师究竟哪儿惹到你了?”梁子昱听得糊里胡涂,容妃的事还没解决,怎么又蹦出新的问题来?
云靳轻描淡写说了一遍昨日在街上发生的意外,不过,他关心此事绝不是因为苏家丫头,而是因为那个人的身手非比寻常。
梁子昱同意的点头,却笑得很暧昧,“遇到非比寻常的高手,理当多留点心眼。”
“若非容妃有可能在这儿,我也不会将这件事儿放在心上。”云靳顿觉全身不自在,这明明是事实,为何他如此心虚?
梁子昱继续点头,但是笑容更令人别扭,“这是当然,容妃有可能在这儿,只要有点本事的人,都应该留点心眼。”
云靳不耐烦的皱眉,“你等着,此人身分绝非如此单纯。”
梁子昱不由得笑得更愉悦了,这小子从来不会揪着小事不放,这会儿怎么钻起牛角尖?他这个人向来我行我素,嘴巴长在人家脸上,还能管得住人家说什么吗?所以,凡事由着人家说,他左耳进右耳出,进了脑子,那是跟自个儿过不去,何苦来哉?今日如此纠结,只能说明一件事—— 阿靳对苏家丫头真的上心了。
云靳显然意识到自个儿的失常,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一副就事论事的模样道:“我以为此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燕阳,盯着他,说不定能有什么新发现。”
梁子昱收起玩笑的心情,附和的点头道:“是,燕阳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你对虎腾镖局这位镖师有何想法?”云靳实在想不通。
“依我看,他只怕也是为了草药图书。”
“若是如此,他的目的也是容妃?”
“这是唯一的解释,不过为何他会盯上苏姑娘?难道苏姑娘与草药图书有关?”
“也许他跟我们一样,猜想繁花巷的苏家可能知道草药图书的来历。”
“这倒是说得过去,但你可别学人家打苏姑娘的主意,你这个小子只怕不是她的对手。”梁子昱的口气转为开玩笑。
云靳很有意见,笑话,他还会应付不了那个丫头吗?可是反驳的话语在舌尖打转了一圈,他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冷冷的道:“难道我会不知道柿子挑软的捏吗?”言下之意,他只是不想自找麻烦。
“虽然我没见过苏家公子,但你也别小瞧了人家。”
“放心,苏家的底细我都查清楚了,苏家心思最单纯的就是行三的苏明泽。”云靳已经有主意了,可是要对付的人明明是苏明泽,盘据他脑中的念头却是—— 苏家那个丫头知道之后会有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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