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带刀入洞房 第十四章 终于等到他
“这是在哪儿?朕……朕像是作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一刻钟后,穴道被解开的兴昱帝虽显得有些昏昏沉沉,但凤清澄所制的那瓶解毒迷香确实奏效,令他神识摆月兑了蚀梦花的侵蚀,只是不知能维持多久,毕竟中毒甚沉,柳言过为在短时间内掌控帝王心智,邪门中又走偏锋,此时兴昱帝才夺回神志,唇色与十指指甲竟都发黑,是体内累积大量毒素的反扑。
“此处是御花园,太湖石假山内的洞窟,国师柳言过蒙骗陛下,对陛下下毒炼术,操控陛下残害皇子和朝臣,臣一踏追踪过来,是……巨将陛下带出暗道,当时事态紧急,未能将柳言过拿下。”
“不是……”兴昱帝突然打断穆开微的禀报,伸手搭在傅瑾熙的小臂上,后者蹲锯在一旁却不出声,“是你……是你才对……朕见你出手了,你身手很好,力气十足,跑得……跑得比风还快。”
穆开微眼角微抽,心口也抽得厉害,果然瞒不过,帝王识破一切。
兴昱帝又道,“你长得真像啊,跟朕……真的好像……你,你……廷弟!你是廷弟!”双目陡瞠,抓握小臂的力气变大。
“陛下的孪生手足,早在当年的三川口江岸上,被陛下派出的隐棋杀手所杀。”傅瑾熙面无表情说着,缓慢却坚定地将帝王的手扯开。“陛下安排了人混进康王府为奴,暗中毒杀康王世子,如此还不够,为让整件事显得光明正大、合情合理,让隐棋假扮成河寇偷袭,杀尽当时康王府中随船寻医的众人。”略顿,菱唇一勾,“如此,陛下还认不出我是谁吗?”
康王爷每说一句,蜷伏在冰凉地面上的兴昱帝便禁不住抽颤一记,终于抖着声唤出——
“小熙……你是小熙,朕认出你了、认出你了……”眼角惊到渗出泪。
傅瑾熙道,“我真想让柳言过把陛下带走的,陛下可是灭了他一个国,若论报仇,应让他来动这个手才是。”他眼神冷肃,声音亦冷。“只是陛下若如此莫名其妙消失不见,前朝与内廷必然大乱,届时国事空转,国难将发,又不知要赔上多少条性命。”
“你这是以下犯上,忤逆不道,你跟你爹都是一样的,早该灭了你,全是……全是太后人之仁,挡在中间,混帐……混帐……你就不怕朕恢复后,下旨抄了你康王府,将你满门抄斩?”
锵的一响,穆开微佩在腰间的剑已亮出三寸,眸光若剑,直指帝王。“那就看看陛下能否出得了这座假山洞窟再来说了!”
“你……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陛下错信国师柳言过,遭柳言过劫持,臣追上与柳言过一战,终于抢回陛下,然,为时已晚,陛下毒发身亡,又或者被柳言过杀死弃尸于御花国,尸身被臣所寻……”穆开微嗓声比康王爷还寒,发狠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哪里还有半分对帝王该有的敬意。
“诸如此类的话,该怎么编就怎么编,反正陛下已被了结于此,往后的事也就没有陛下操心的分儿,臣想,要是按着臣的意思来走,臣还的捞到一个‘护皇上大体不失’的大功芳。”感觉身边的康王爷正调过眼来亮晶晶在看她,但她没心情回应,她还要对帝王下狠劲儿。
“陛下当年对康王府下杀令,我娘亲无意间牵扯进去,命丧隐棋杀手的剑下,这仇原也难报,加上陛下这些年对我穆家既暗中提防亦是恩宠不断,当年之事……我家便也放下了,但,陛下若要再对康王府不利,那就别怪我绝了君臣恩情,先下手为强。”
兴昱帝像是一口气下不去也上不来,瞪成铜铃大的双眼来回在康王夫妇二人脸上梭巡,发黑的唇嚅了嚅,蓦地呕出两大口血。
“你们俩……你们俩好样儿的……把、把刚才那药瓶再给朕嗅嗅,像要压不住了,有什么东西又要跑出来,把朕……把朕扯进深渊里……不能再掉进去,掉进去就出不来,不能……快把药瓶给朕!”
康王夫妇俩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心有灵犀不点也通。
傅瑾熙转向帝王,道,“把旨意写好写妥,再嗅不迟。”
兴昱帝的脸色比几次濒死的康王爷还惨白,颤声问,“什……什么旨意?”
傅瑾熙“刷”一声将帝王的锦袍袍角撕下大大的一块,摊平在地上。
“就是保众人无事,保忠臣不死,保国难不起,如此这般的旨意。”道完,他抓住兴昱帝的指去沾帝王呕在石地上的血。
重元阁被只听君王号令的虎狼卫围了大半天之后,被困的众位皇族贵人和朝臣,以及一干无辜的宫人宫女们,终于等来好消息。
应是各宫皆听闻重元阁巨变,整座皇宫里的宫人言婢如同瞬间消失,都不知躲哪儿去,一路从御花园奔回,没遇上半个人,兴昱帝便是让穆开微驮在背上背回来的,身边竟还跟着一脸神色仓皇的康王爷。
兴昱帝面色泛金,气若游丝,但轻轻一句就令数百名虎狼卫尽退。
随后,帝王将一份写在锦袍布上的血书圣旨递给边哭边扑过来的皇后和大臣们,并令大臣立时誉写,让他用印,而另一边,受到巨大惊吓的太后娘娘则是在确认他恢复神识后,才肯挪步过来探看。
对上太后亲娘那双犹带戒备的眼,兴昱帝不禁苦笑,涩然且意味深长地道,“孩儿犯的错,不管是当年抑或今日,原来皆成因果。”
太后不置一语,只是流泪,仍将九皇子护得远远的,不让这唯一的皇孙再遇半分危险。
接着自然是一批太医们涌上来会诊,岂知兴昱帝清醒不过两刻钟,神识再次错乱纷迷,甚至状若疯魔,然已无力气持剑伤人,因他不住地呕血,血色由红渐渐黑,状况越来越不好。
突然现身的康王爷,说是听了柳言过的出身来历,太担心宫里会出事,所以禁不住还是往宫里跑一趟,结果往重元阁来的半道上就遇着自家王妃驮着帝王出现。
众人对他的说词无丝毫疑惑,毕竟重元阁内的巨变冲击太大,亲身经历者都还未能完全稳住心神,哪有心思去质疑康王爷如此“无为”的人。
傅瑾煕也不多问,仅是守在太后女乃女乃和持续昏迷的傅瑾逸身边,不过当傅瑾逸的生母颜淑妃见亲生孩儿终于在康王爷自成一套的按抚下缓缓苏醒,激动到都想跑下来磕头谢恩。
“淑妃娘娘无须如此见外,九皇子殿下……啊,不对,待皇上那份血书圣旨由大臣们写好后正式颁布,九皇子殿下就得改称太子殿下了。”傅瑾熙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本王想说,这一套按抚拿捏的手法还是我家王妃教我的,能对瑾逸……呃,能对太子殿下有所帮助,那实在太好了,再说,定然是太医们适才用针用药用得及时且正确,再搭配王妃教本王的这一套手法,才让一切都好转的。”
“是啊,一切都好转了。”说话的是太后娘娘,老祖宗颇有感慨又道,“你的康王妃很好,她是天朝护国玉罗刹,当真好得不能再好,你这孩子啊,往后可要乖些,别净惹她生气。”虽处深宫,太后的眼线亦是布得极长极广,定是听闻康王爷被自家王妃“踹出马车”、“揍倒在寝房”的传言了,“她虽说不像寻常的大家闺秀温柔娴雅,那也亲善可爱得很,处事也圆滑稳重,你要好好跟她相处,一辈子和和美美的才好。”
太后女乃女乃这话,康王爷爱听,一张苍白俊颜咧出微憨笑意,点点头,“孙儿理会得,会跟她要好一辈子的。”
提到康王妃,几个人的目光便也自然而然朝那女子望了去。
穆开微就立在不远处,与师兄孟云峥离得甚近,低声交谈着。
傅瑾熙大致猜出他们兄妹二人低声说些什么,定然是交代了在假山洞窟里的事,想到她当时听到帝王口出威胁要对付康王府,立剑剑拔驽张,彪悍地威胁回去的样子,他心口就热呼呼的,真想将她抱进怀里好好亲吻个遍。
但此时见她跟孟云峥靠得那近,谈话谈得那般专注,眸底尽是信赖和亲昵神气,他努力提醒自己千万别掉进妒海里,但……似乎难见成效,他就是嫉妒了、吃味了,克制不了。
“口渴了是吧?”太后见他不断摩挲嘴皮、喉头滚动,爱怜地把一杯香茗递去给他。
这壶茶是宫女新沏好送上的,不会有问题,哀家刚才饮过一杯了,你也饮些润润喉。”
“谢太后女乃女乃。”康王爷收回几是要望穿秋水的眼神,掩饰般假咳了咳,恭敬接过老祖宗赐予的香茗。
今日宫中大乱,对有些人来说,险些酿成不可收拾的闹剧,但对大半以上历经重元阁之劫的人来说,实是惨到不能收拾——
皇后所出、身为皇长子的东宫太子膝下仅有一名小小鲍主,如今太子无端惨死在帝王剑下,皇后情何以堪?
三皇子诚王、四皇子庆王以及五皇子黎王,唯有庆王尚存一息,但因剑伤太重、血流过多,庆王能不能度过最危急的这一段时期,没有哪位太医敢打包票。
倘是硬要从此件大祸中寻出得利者,非九皇子与颜淑妃莫属,但颜淑妃亦是被吓出一身冷汗,几要魂不附体,怕是那种时日过去再久亦难忘怀的恐惧。
康王爷与康王妃回到自个儿的王府地盘时,已近夜半时分。
这么晚才回府,且不见捎回丁点消息,老薛、邵大总管、兰姑和武婢们自是等得焦急了,只有凤清澄十分淡定,位在后院、近乎离群索居的小居里一如往常静谧,波澜不起。
经历过今日这一切,确实挺累的,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有些累。
于是康王妃今晚挺任性地不想回答兰姑和武婢们的任何问题,而康王爷亦暂且不想对付老薛的提问,夫妻俩首次连手将“闲杂人等”技巧地请出正院,并在小室里分别浴洗过后,回到两人共有的寝房。
“我帮你……帮你拭干头发,好吗?”自个儿拧好头发的康王见妻子回到房,遂拿着干净帕子候在榻边,烛光将他的颊面染得微晕。
穆开微没有拒绝,穿着单衣的她直接上榻背对康王爷盘腿而坐,这绝对是一个完全托付、绝对信赖的姿态,令她身后的康王爷悄悄露出憨笑。
下一瞬,巾子轻轻罩上穆开微的头顶,轻柔适中的力道揉着她的头皮、拧拭她发上水气,揉阿揉再捏啊捏的,然后隔着巾子在她发上拍呀拍再擦呀擦……好舒服,舒服到她闭起双眸,真想往后倒进他怀里。
……是说,为何不可?又有何不可?
她才想顺着去做,身后的人却快她一步,拿开巾子后,他的头抵了过来,觉感觉是拿直挺的鼻子无比依恋地蹭着她的后脑杓,整张脸直往她浓密的发丝里,埋力吸食她自然的发香。
穆开微握住男人环上她腰间的手臂,心头又因他发软,带着怜惜,她主动开口,“今日你我伏在重元阁上方窥探时,我知道,你心里是焦急太后和九皇子殿下的,尽避当年太后未阻止皇上对康王府动手,尽避她装作毫不知情,但你返回帝京这些年,她心中内疚有意补偿,待你是真诚的,所以渐渐的,你也就不那么憎她,甚至是喜欢这样的祖孙情,愿意成全这样的情分。”她说的不是问句,而是单纯地阐述自己的所见所想。
她忽而一笑,诚挚里透出点淘气。“康王爷阿,原来你的情比谁都多,我可瞧明白了。”
她没法暹见身后男人此时的模样,但能清楚察觉他气息变得粗嘎,俊鼻把她的脑袋瓜蹭得更用力,好像……好像还张嘴抿住她的头发了,欸,怎么脸皮这么薄?她也没说什么呀。
“本王也……也不是对谁都有情。”闷闷的声音夹着微凉气息在她发丝间穿梭。“皇上所中的剧毒和炼术,凤前辈九成九有解法,但我完全不想求前辈出手,虽把那瓶解毒迷香给皇上闻,也仅维持短暂的清醒,且每一段的清醒时候会越来越短,再有,瓶中香气快用尽了,太医们束手无策,皇上必陷癫狂,大限之期将至。”
穆开微知他内心的纠结,他康王府的仇与她的丧母之痛不同,来自挚亲之人的刀砍得他一颗心鲜血淋漓,他依旧顽强地扎根立定,向阳而活。
“多行不义必自毙。”她嗓声轻哑,“那样也好,省得我亲自动手。”
“微微……”傅瑾煕低声笑,想到在假山洞窟中威胁帝王时发出来的剽悍匪气,顿时将她搂得更紧,像黏人地摩挲着她的颈侧和耳鬓,“微微为了我、为了康王府,连弑君大罪都敢犯,本王该如何报答你才好啊?欸……”
穆开微被他假装很苦恼的语气逗笑,但一事如芒刺在背,不得不问。“柳言过从暗道逃岀皇宫,妲今帝京所有城门皆闭锁,全城搜捕中,他仅知你识武,应不知你‘黑三爷’的身分,是吗?”
身后的男人蹭了蹭,表示她说得没错。
穆开微这才吁出一口气,“那就好。那么,即使满城仍搜捕不到人,也能慢慢再布局,透敌入壳。”她轻抿唇瓣,神思一下子飘走,开始想着明日需与大师兄和“六扇门”的弟兄们好好密谋策划一番,还有巡防营的人手,也许也能借来用用。
突然,康王爷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彷佛心事如大石压在胸口,不知如何排解。
穆开微飘走的心思被他这一声怅惘自伤的叹息给召回来,听他闷声问——
“微微,如果……本王是说如果,如果有一日,你大师兄和我一块儿分别进险境,例如……例如遭到很厉害的敌人群起围攻、跟一大群猛兽搏斗之类,你会先救谁?”
“当然先救你。”答得毫无迟滞,想都不用多想。
“当真!”康王爷开心扬声。
“当真的,毕竟你武功没有我师兄好。”
“……噢。”听到那再真诚不过的答案,开心不到三息的康王爷又变枯萎的一朵花。
穆开微干脆揪住他一只豆耳,将身后的男人揪到面前来。
傅瑾煕完全没想抵拒,完全的服从,她揪他耳,他顺着那力道上半身直接倒下,倒在她盘坐的大腿上,墨发铺散,衬得面容更加雪白颓靡。
“王爷这是怎么了?”她拨开他面上几缕散发,揪他耳朵的手改而轻扣他下巴。“我懒得猜,你还是明白说吧。”
“本王……不对劲儿。全身都不对劲儿。”他一手捂胸。
穆开微吓了一跳,连忙探他的额温和颈脉,却听他继而又道——
“看到你那么信任你大师兄,跟他那么要好……那么、那么要好,我就全身都不对劲了,尤其是胸口,闷得特别难受。”
“傅瑾熙!”她再次捏住他的下巴,力气大了些。
康王爷嚷道,“不能叫本王闭嘴,是微微让我明白说的。”
穆开微好气又好笑,推了他一把,“我当然跟大师兄要好,他是我的家人、亲人,我与他打小一块儿长大,有架一块儿打,有难一块儿当,岂有不要好之理?再有,我也信任你、依赖你,我跟王爷也很要好的。”
“哪有要好?哪有?王妃说的要好跟本王要的要好根本天壤之别,哪里要好?我们……我们就一直没有要好啊!”
穆开微被他的话一点,眸心轻颤,终于弄懂闷闷不乐的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见那凤目含光,迷迷蒙蒙的,她心间亦是一荡,忽地恶霸上身,“好啊,那就来要好!一直捂着胸口是怎样?我亲眼瞧瞧,到底是有多闷!”
“胸口闷”哪里能用眼睛瞧出来,但康王爷再憨再蠢也绝不会出声驳话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就躺在那儿当“鱼肉”,由着康王妃扯开他的衣带、揪开衣襟,将那白皙劲瘦的男性上身完全展露,只剩一双胳臂还套在袖子里。
他胸脯的起伏鼓动甚是明显,穆开微盯着看,脸蛋陡红,突然间发现自己非常有勇无谋,好像应该要恶霸到底才是,却不知临了还是羞涩得很,可若半途而废了,她都要瞧不起自己。
男人的指伸过来悄悄勾着她的衣角,像无声催促,也似难以克制的依恋。
眼前这个男人啊,明明很能忍痛,却总爱对着她喊疼,喜欢向她讨些怜爱,讨些他心里极为渴望的东西,想要她眼里有他,心里有他,想要她只跟他要好。
太喜爱一个人,用情太多,定然会患得患失,是她让他难受不安了吗?但……她确也是十分、十分喜爱他的。
想将胸中满满的感情流向他,勇气再起,她低头去亲他。
“王爷知道我之前为逮住一个专挑青楼女子下狠手的狂徒,在‘暖月阁’打了近一个月的埋伏,可你不知道的是,那时‘暖月图’里的姑娘好几个与我交好,私下传授我不少‘招式’,我一直找不到人试招,王爷今夜可要奉陪到底?”她“招式”二字故意落了重音,非常引人遐想啊!
她的挑衅把男人激到恶向胆边生,傅瑾煕蓦地收拢双臂搂紧她,一个翻身将她压落底。
“本王绝对奉陪,随王妃想怎么试就怎么试,万不可手下留情。”
穆开微露齿笑,模模他的脸,忽问,“那王爷胸口还闷得难受吗?”
菱唇凑近她的小嘴,一下下亲着。“唔……那就得看王妃试招试得彻不彻底,是否让本王被试得酣畅淋漓,当真痛快了,胸口自然也就不闷的。”
“好。”她这是豁出去了。
小小一场“混战”之后,床帷内忽而静下。
两人跪坐在榻,彼此相望,露出暖而羞涩的笑。
后来当真弄不清谁先向谁倾靠,他们投进彼此臂弯中相濡以沫,发丝成结,四肢交缠,女儿家干净柔软的身香渐泊将男人偏寒的气息染得温温烫烫。
多半时候是缱绻而缠绵的,虽生涩,然肌肤如此相亲,心与心相印,有着满满蜜意。只是偶尔几次“试招对练”,两人都想抢占主控权时,那就真的是把一场鱼水之欢活生生变成武斗,上演贴身肉搏。
当两具身躯亲密不过的姿态连在一起,穆开微能感觉一个男人的命脉是如此深入她的血肉 里,与她的呼吸吐纳和脉动融合为一,她爱极康王爷此刻迷蒙如雾的眼神,将他深深网住,他甘愿沉沦,坠得非常之深……
不过,也许啊,自己亦是用那般迷醉的眼睛回望着他,只是她自个儿完全不知……
微微……微微……
本王想跟你……跟你当真正的夫妻。
他曾那样激切目焦地渴求着,而她则是按住奔腾的心情,虔诚应承——
王爷,我等你!
这一夜,她唯一清楚知道的是,她终于等到他,完整的他。
他把命毫无保留注进她血肉里,给了她最原始的初衷也给了她最最完整的他。
这一夜,离康王府颇有些距离的帝京某处,狗尾巷内一栋外表毫不起眼的民居,身形颀长的黑衣男子如鬼魅般从暗处现身,迅速闪进民居那道土墙内,进到矮屋中。
即使进了屋亦不敢然烛,他推开罩帽,从纸窗透进的月光隐隐镶在他灰白发上。
他没打算歇下,而是往民居的后院走去。
后院那堁老槐树下端竟有一个形状方正的地窖入口,不大,但是可容一人进出。
只是他今日复仇大计未能彻底完成,连护身用的“天王牌”亦遭夺回,更险些无法月兑身,如今满城风声鹤唳,为躲回这个安全的藏身处,他今夜可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好不容易来到地窖入口,他想也未想便推开木门下了阶拂,根本没留意那些该要将地窖入口掩盖得好好的落叶怎都散到旁边。
直到踏下最后一道石阶,他背脊陡凉,气息绷紧,才惊觉大事不妙。
地窖里有人!
地窖中用来照明用的磷石发出幽徽青光,那瘦小老妪就立在不远处的角落,背对着他动也未动,好似老早已听到他下阶梯的声响,但全然不在意他的出现,甚至……甚至是在静候他现身。
除了当年天朝与扶黎的兵丁涌进他琼沧王廷烧杀掳掠的那一日,柳言过扪心自问,这辈子还未曾像此刻这般惊慌失措过,眼前的人着实来得太突然太奇诡,完完全全的陌生,完完全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尊驾何人?”他强装的淡定神态正兀自龟裂,莫名竟有种……“如今已到尽头”的无力和可怖感。
年近古稀的老妇圆圆脸容抬也未抬,只沉静看着地窖角落两具成为蚀梦花容器与花肥的赤luo女体,年轻姑娘的身体喂养蚀梦花已久,再不见原本的雪白丰腴,而是几近干尸的状态,花茎爬满她们的身体,从七窍、指甲缝,甚至是腿间的玉户钻探进去,女体与花结合成一个,再不可能分离。
老妇摇摇头,嗓声若叹,“琼沧被欺负,你千里迢迢又千辛万苦跑来寻天朝皇帝报仇,欲令皇帝疯狂,令他杀尽众皇子以绝嗣,欲令这朝堂大乱,好乱到令天朝倾覆……这些,我都能忍,你爱怎么整弄皇帝都成,把他炼成什么玩意儿都无所谓,但……偏偏用了这等法子,把姑娘家害到如此境地,且就我看来,这炼体为器的手法用得老练,断不可能是头一遭,你啊,你自个儿说说,一路到今,究竟害了多少女儿家?”终于,老妇扬眉看了过来,那双细小眼睛透出精光。
柳言过满背冷汗,颤栗不已。“你、你究竞是谁?”
老妇不答,径自又道,“毒,很好,使毒当使得有格调,但琼沧皇族惯用的这一套手法,肮脏龌龊,当年我曾严厉告诫过琼沧的大王,要再让我见到这般炼体为器的事,绝不轻饶,我本以为随琼沧被灭,此邪术再无机会面世,谁知还残存你这颗毒瘤未除?”
柳言过顿时明白站在他面前的是何方神圣。
“……冥谷圣手……毒……毒步天下……凤前辈曾独闯琼沧王廷,连续七次,无人可挡……”终才逼得他父王不得不收敛。
他不自觉后退,但又想,如今已被盯上,外头尚有追兵,他已退无可退。
暗中调息,他逼自己走近两步,状若镇定笑笑道,“凤前辈当年闯的是我琼沧王廷,今夜连晚辈这等隐僻至极的地方也能探得,依旧是无人可挡啊……却不知凤前辈从何寻来?”
凤清澄慢悠悠道,“既知是以蚀梦花炼术作祟,到我手中,要解毒便非天大的难事,何况关押在大理寺监牢中的那个和尚小子观钦,我仅需他清醒片刻来告诉我欲知之事,那就更花不了什么功夫了。”
柳言过相信,以对方“毒步天下”的手段,要想从观钦口中挖出些有力的线索,绝对是易如反掌。
他再踏近一步,语气诚恳,“请前辈见谅,国仇家恨在上,晚辈如今再使术、用此毒,亦是万不得已,此次来到天朝搅弄这一场,虽不能尽如我意,但确也稍能告慰我琼沧一国,晚辈当对天发誓,从此再不使用此术……”他口中说不停,藏在阔袖中的双手齐发,带毒银针在每道指缝间,近距离对准凤清澄任督二脉的几处大穴射去。
电光石火般,机会稍纵即逝!
只是,柳言过不知道这极短瞬间究竟发生何事。
明明上一个呼息时,他手中银针陡发,怎么才想再吸一口气吐纳,他人已僵直倒地?!他舌根僵硬无法成语,两眼惊恐溜转,见到一张圆圆褐脸悬在上方俯看他。
“你得庆幸近年来我脾气变温和了,人也亲切了,说话也没那么带刺儿了,若在以往到我手里,定是要把你虐杀了再救活,救活了再使其它法子虐杀,如此重复再重复,方能替那些无辜惨死的女儿家出些恶气啊。”
“呼……啊……啊……”僵化的人,两颗眼珠子瞪得快要从眼眶爆出。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无人知,该让人分辨的还得留好,欸,是说你害了那么多女子,如今只被我杀一次,你当真命好。”
“命好”二字是柳言过听到的最后声音,音才传进耳中,除了脸皮,他整个人就着火,全身动弹不得,但感觉仍在,真真实实存在,等于是活活被烧,烧得他连打滚喊痛都没办法。
这一夜,狗尾巷巷底的小民居走水,幸得仅是建在后院的地窖发生闷烧,巷子里的百姓发现有白烟窜出,赶紧提水救火。
而今夜整座帝京戒备森严,发生走水事件很快便引来大小捕快们的注意,在迅速帮忙灭了火之后,没想到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竟在地窖里逮到引发这一次全城戒备的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