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暴君 第二十一章
延维话锋一转,忽尔一本正经地道:“众神不若凡人,他们虽有情爱,却不能太过执迷,天神一旦执迷便容易入魔。”
“入魔?”朱晓芸从未听过这般说法,当下面露困惑。
“神州大地至今还未有魔物出现,你这丫头肯定没听说过有魔的存在。”
延维瞥向一旁不作声的封麟,见他面色无异,亦不感意外,不由得一笑。
“小子,你知道是不?”延维问起封麟。“你听说过魔物吧?”
封麟沉默未答。
“究竟什么是魔?”朱晓芸不解地请教起延维。
“天界最忌执迷,天神若陷入执迷,恐会入魔,这个魔物,便是失去了是非之心,亦失去了自省之心的天神,他们已失去了神格,与凡人无异,身上却带有神力,这样的天神,天界称之为魔。”
“曾有天神入魔吗?”朱晓芸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曾。”延维斩钉截铁的回道。“天界自有一套把关准则,众神若察觉某个天神已太过执迷,便会将他逐出天界,更甚者,还会夺走他的神力。”
“可有神裔入魔?”蓦地,封麟启嗓问道。
此言一出,火塘旁的另两人全沉默了。
尤其是朱晓芸,她似乎猜出了封麟口中所指的神裔是何人,当下小脸惨白,双手捏紧了合握于掌心的浅碗,就连酒液溅出弄湿了手亦不自觉。
延维一笑。“神裔入魔,这我还是自开天辟地以来头一次听见。”
“这样说来,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对吧?”朱晓芸面色难掩焦灼地追问,满心渴望得到延维一个肯定的答案。
延维却是一顿,道:“真要说的话,神裔入魔倒也不是不可能……前提是,这个神裔身上的神力得够强大,大到足以与天神抗衡,再来,这个神裔必须拥有另一个神裔的神力,甚至是好几个神裔的神力,方有这个可能。”
“神裔要怎么取得其它神裔的神力?”
“这太血腥了,我怕说了,你小丫头夜里会睡不着觉。”延维半真半假地笑道。
朱晓芸却半点也笑不出来,她忧心忡忡地望向身旁的封麟。
封麟望着火塘,不知想什么出神。
“怎么,难不成你们知道哪个神裔有如何大的能耐,身上拥有能入魔的神力?”延维半是玩笑半是探究的问道。
封麟未语,朱晓芸亦不敢随意代答,只得随他一块儿沉默。
延维却好似早已洞悉他们的心思,先喝了口酒,像是发酒疯似的大声嚷嚷。
“欸欸,听说寒荒国外头正在打仗,烛阴这样的货色,居然能打这么久,可见对方当真很耐打。”
朱晓芸听出延维话中的弦外之音,单纯如她,自然不可能再装傻。
“延维,依你来看,烛阴会输吗?”
“开什么玩笑,烛阴若是打输了,他还称得上是天界最古老的天神吗?”
“可至今未分出胜负……”
“不会的,烛阴一定会赢的。”封麟抬起锐亮的黑瞳,信誓旦旦地说道。
“小子是烛阴的后裔,对你的老祖宗倒是挺有信心的。”延维微笑。
朱晓芸却怎么也无法心安,她来回望着延维与封麟,总觉着这两人似乎还藏了些什么话没告诉她。
然而,等了又等,这两人始终没人再提起这个话题,似乎不打算深究,抑或,他们根本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也罢!反正,寒荒国以外的那片大地,已与他们无关。
望着倒映在温酒中的小脸,朱晓芸闭起眼,将酒一口饮尽,连带地,将酒中那满满的绝望饮尽。
火炉下的木柴烧得噼啪作响,一旁以石砖砌起的案旁,朱晓芸正奋力地揉着面团,一旁大锅里已干烙着几块擀好的玉米馍馍,香气四溢。
封麟推门而入,肩上扛着把铁锄,手里握着一把刚摘下的野菜。
朱晓芸上前迎接,接过了那把野菜,又探头望向屋外那一小块与周遭雪景格格不入的绿色农田。
“明儿个再拜托延维帮我们辟一块地吧,这样就能多种些玉米。”
延维拥有控制水物的神力,他运用神力,帮他们在屋前辟了一块农地,好让他们能自行耕种,虽说少了日光,那些作物长得良莠不齐,可至少他们总算能有点事做,亦多了许多粮食可选择。
“别。”封麟放下铁锄,往门旁的铁钩上挂去,冷冷一句话回绝了她。
朱晓芸蹲在水盆旁清洗着菜根,闻声一愣,抬头望去,却见封麟寒着俊颜,一边掸落身上的雪花,一边往屋里走。
她扭过头呆望着那离去的背影,一头雾水地咕哝道:“今儿个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延维惹他不快了?”
朱晓芸没把封麟的反应放在心上,毕竟从一开始他便摆出不欢迎延维的态度,可这段日子来,延维帮了他们许多忙,而且还同她说了好多关于天界的故事,替她解了不少闷,亦为这死寂困顿的雪中生活带来些许欢乐,她倒是不怎么排斥延维。
况且,依延维的能耐,他若真想来此,他们想挡也挡不了,还能怎么着?与其为敌,不如友好以待。再说,延维对他们并无恶意,甚至可说得上是友善的,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封麟会如此排斥延维。
她将野菜洗净,烫熟之后切碎,混入已炒熟的切片鹅肉,然后拿起一旁烙好的玉米馍馍,将之割开,再将混拌着野菜的鹅肉包进馍馍里。
她又将剩余的野菜,连同一片烘烤过的鱼干煮成一锅热汤,霎时,屋里香气四溢。
当她将汤端至一旁几案上时,大门传来不客气的敲门声。
砰砰砰!“我来蹭饭吃了,快开门。”
延维没什么正经的笑嗓在门外响起,朱晓芸只觉好笑,正欲转身前去迎门时,一只大手却拉住了她。
“阿痴?”她不解地回身望向封麟。
“别让他进来。”封麟臭着脸命令。
“我听见了,你们不让我进去是不?太忘恩负义了,也不想想是因为谁的关系,你们才能在这儿过得如此舒坦。”
延维不悦的嚷嚷声隔着薄木门传进屋里。
朱晓芸连忙压低嗓子:“阿痴,你这是在做什么?延维可是这儿的头儿,又帮了我们这么多忙,他对我们又没有恶意,你何必如此防他。”
封麟黑着脸,一语不发。
朱晓芸只好轻轻拨开握在皓腕上的大手,转身前去开门。
延维一进门便在充作饭桌的茶几旁落坐,一副当自儿个家似的娴熟姿态。
“丫头,还不快点把晚饭端上来。”他径自斟了杯酒,发号施令起来。
见延维如此,朱晓芸也不生气,她知道延维不过是爱摆架子,其实他没恶意,心地亦不坏,至少对他们甚是友好。
她端着已夹好馅料的玉米馍馍上桌,又替延维舀了一碗野菜鱼干汤。
原本延维对这些凡人吃食并没有太大兴趣,毕竟他是天神,非是凡子之躯,哪怕滴水不进也能活。
只是有一回,延维好奇尝了下她做的菜,从此便上了瘾,三不五时便跑来向她讨膳,或是让她给他做些面食尝尝。
“真好吃!”延维咬着包满菜肉的玉米馍馍,津津有味的品尝起来。
封麟冷着脸在另一头落坐,抓起了自己那一份簇簇吃着。
朱晓芸替封麟盛好了热汤,正欲递过去时,冷不防地却被延维劫走。
“我还没喝够呢。”延维一副被自家媳妇儿伺候的大老爷模样。
朱晓芸只觉莫名其妙,正当她准备再盛上一碗时,封麟阴沉着脸,扔下了还未吃完的馍馍,刷地一声站直身。
“她不是你的厨娘。”封麟冲着延维说道。
面对他的发难,延维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照样喝他的野菜汤,喝得啧啧有声。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放下了见底的碗,延维挑眸瞥去,甚是挑衅的反问。
封麟眉头怒皱,黑瞳紧瞪着延维,似是读透了他话中的暗示,面色有震惊亦有不安,更甚者,还有一丝畏惧。
畏惧?正当朱晓芸察觉出封麟的异状,欲开口询问之时,封麟却一把拽住她的手往屋里走。
“喂!你要把我的厨娘带去哪儿?”延维故意笑着大声嚷嚷。
朱晓芸满脸茫然地被封麟拉回房里,见他俊颜盈满怒气,眉眼之间隐约可见一丝焦虑,当下不禁心生疑宾。
“阿痴,你这是怎么了?延维不过是开玩笑,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封麟转过身瞪着她,既气她天真,亦气她的单纯。
可当他看着睁大了杏眼,一脸无辜又困惑的她,他只觉胸中的不安正在加剧。
只因他很清楚,眼下的他们,已无路可逃,无处可去,延维若当真动了抢走她的念头,即便他用尽全力,只怕也只是徒劳。
“阿痴?”见他怒气腾腾地直瞪住自己,朱晓芸不由得心发慌。
封麟忽尔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抱得又紧又重,她感觉整个人好似要被揉碎了一般。
她有些害怕起来,下意识扭动身子挣扎。“你弄疼我了……阿痴,你松手。”
察觉自己弄疼了她,封麟这才松开双手,可下一刻,他转而扣紧她的肩,封住了她的唇,借此弭平内心的恐惧。
唇上的吸吮那么急骤且那么重,朱晓芸几乎不能呼吸,她不由得伸出双手拍打起封麟硬邦邦的胸膛。
“你究竟怎么了?”她使尽全力推开了那个狂躁的男人,难得对他动了怒。
“你还不懂吗?”封麟一脸愤恨地反问。
“懂什么?”她一脸茫然。
“你就是那样被拿来交换的重要之物。”
朱晓芸狠狠愣住。
“当初凤瀞为了离开这里,便是与延维做了交易,延维让她把她最重要的宝物交出来,才愿意助她离开此地。”
“可是……”她一脸震愕,好片刻回不了神,话说得断断续续。“可是……那时的她根本还没生下我……”
封麟道:“延维只说要她命中最重要之物,却没有给出期限,当时的凤瀞又哪里会想得到日后生下你,自然是点头答应了,你便是凤瀞命中最重要之物,延维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凤瀞的孩子,方会找上我们。”
听罢,朱晓芸整个人发懵,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