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嫁到 第三章 匈奴人的肮脏手段
翌日,用过早饭,王兰跟着母亲去镇上卖鞋,至于他们救人这件事,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李氏,此时更不会说,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担忧。
云英来到山上,先到厨房煮了一锅白粥和几样小菜,端到刘宗轩面前,见他的气色比昨日好了不少,待他用过饭休息了一会儿,她又替他施了一回针,然后便忙着研制药材,但一颗心却高高提着。
到了傍晚,王兰跑上山来告知匈奴人的消息,正如冯大夫所预料的,他们正一个个村子的搜查,多少给了刘宗轩养伤的时间。
连续三日,王兰都从镇上带回匈奴人的消息,到了第四日,只剩下三阳村未被他们搜查过,冯大夫早就做好随时逃走的准备,而刘宗轩内功深厚,除了用药汤和针灸治疗外,他还运功加快伤口的愈合,也勉强可以下床走动了,若是匈奴人真找上门来,只要他们没察觉出什么,搜查一番就会离开,他只要到后山躲上一时半刻就好。
从冯大夫的住处往下瞧,能将整个村子尽收眼底,当匈奴人一出现,冯大夫便准备带刘宗轩去山里躲起来,但奇怪的是,几个匈奴人到了村口,却迟迟没进村,在村子口四周打量了一会儿,似乎在商量什么。
“主子,就只剩下这个三阳村没搜了,如此看来,说不定人还藏在这个村子里,倒害我们白跑了那么多地方,我这就带人去搜。”其中一人开口道。
为首的男子抬头瞧了瞧四周,阴沉着脸哼道:“不用了,这几日咱们四处找人的消息,只怕这村子的人也知道了,若是人真在这儿,只怕早就被藏了起来。”
“人真在这里,那我就进去先杀几个村民给个下马威,看他们还敢不将人交出来?”
“这四周村子的人,哪个不是对咱们恨之入骨,就算你将全村都杀了,也未必能逼他们开口。再者,你没瞧见这村子四面环山,真要藏个人,只怕咱们就是带支军队来也未必能将人找出来。”为首的男子看了眼附近的河流,阴恻恻一笑,吩咐道:“立即去找十几头病死的牛羊扔进这河里。”
“这……这河的下游也住着不少咱们同族的牧民,要是闹起来……”
“哼,死几个族人算什么?若是那东西被人暗中带进京城交到他们皇帝手中,到时不仅咱们的好日子到头了,恐怕还有灭族的可能。”
“可那男子中了咱们的秘制毒药,没有咱们给他解毒,任凭他内功再深厚,最多也就撑过一、两日,如今都过去四、五天了,想必他早已毒发身亡了。”
“他虽然死了,但那东西如此重要,想必他临终前定会托付给其他人送到京城去,不管这村子的人是否知道此事,咱们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不然到时死的可就是咱们!”
冯大夫自然听不见几个匈奴人在说什么,倒是看清了他们策马离开,不是回镇上,而是往草原的方向去了。
在疑惑不安中又过了五天,刘宗轩的身子已恢复了大半,冯大夫与云英都劝他赶快离开,但他却坚持再待几天,因为他知道自个儿手中的东西对匈奴人来说有多重要,只要没找到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罢休的。
“如今都过去这么几天了,也没见他们有何动静,也许是放弃找你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辛苦些从后山绕道去边城吧。”冯大夫看了刘宗轩一眼,忍不住又劝道。
“是啊,你不用担心我们,你走了对我们来说反而更安全。”云英也跟着相劝。
刘宗轩认为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况且他继续留在这儿,反而令他们更加担忧不安,他扬起笑感激道:“救命之恩,将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那我就明日离……”
岂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一道急切的男声打断——
“冯大夫在吗?我家小旺子突然闹肚子,止都止不住,请您帮忙给他瞧瞧!”是村里猎户陈德有。
冯大夫起身走出去,“你等等,我去拿药箱。”
而后冯大夫跟着陈德有快步到了陈家,小旺子十二岁左右,此时上吐下泻得站都站不起来,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申吟,冯大夫立即替他把脉,一边询问他今儿个吃过什么东西。
“早上和家里人一起吃的,大饼和高粱粥。”小旺子虚弱地小声回道。
“是啊,我们一家都吃了,就他到外头放羊回来就叫肚子疼。”小旺子的娘急得双眼通红。
冯大夫想了想,又问道:“那你除了早饭,中途可还吃过别的东西没有?”小孩子贪嘴,难免会乱吃东西导致泻肚子,这也是常有的事。
小旺子痛苦地皱着眉,摇了摇头,随即想到什么,说道:“刚才放羊时,我一时口渴喝了几口河里的水,才刚回到家肚子就痛了……”
冯大夫顿时明白过来,先拿出两颗药丸让他服下,才坐到桌前写方子,一边叮嘱道:“这时节时冷时热,最是好发各种疾病,切记,勿吃生冷之物,也不要随便喝河里的水解渴,就是家里的井水也要煮过了才能喝。”此时正是春夏交替之时,最容易感染风寒和肠胃不适。
开好方子,陈德有跟着冯大夫到山上拿药。
冯大夫为了研制各类药丸,家里的药材很是齐全,村民们找他看诊开了方子后,不必到镇子的药铺去抓药,直接上他这里拿药便可。
冯大夫这边才刚抓好药,又见一名妇人急急找上门来,要他去帮她丈夫看病。这户姓董的猎户是住在离河口最近的人家,她说丈夫早上去河里捕鱼回来后,没多久人就突然发起高烧,然后上吐下泻不止,这会儿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听起来情况跟小旺子差不多,而且都与河水接触过,难道有人在河里下毒?可是那条河虽不宽却很长,连着五、六个村子,下毒的可能性小之又小;可如果不是,又是什么引起的?
云英抬头看了眼师傅,随即说道:“师傅,我等等也跟你一起去瞧瞧。”
冯大夫此时神色也凝重起来,点了点头,背着药箱跟着那妇人一起急忙朝山下而去。
云英待他们走远后,转身进里屋跟刘宗轩打声招呼。
“云姑娘,不用管我,只管去吧。”刘宗轩朝她点了点头。
“好,你若是觉得无聊,师傅房里有很多医书可以看。”云英说完,随即转身出去,却听到他的温声叮嘱从身后传来——
“这病来得突然,妳要小心些。”
云英转头朝他扬起一丝笑意,点了点头,便小跑步去追冯大夫。
那董猎户的症状果真与小旺子的一般无二,他虽没喝河里的水,但他在捕鱼时难免溅得满身满脸的河水,有可能因此喝到了一些,导致月复泻发烧。然而这样的解释仍有些牵强,因为他常年下河捕鱼,却从没出现过这种症状。
冯大夫替他把完脉,先给他服了药丸,见他疼痛稍减轻了些,又将一包药递给他妻子。
刚才他在山上听完董猎户的妻子形容的情况后,顺手抓了一副同小旺子一样的药带着,这会儿确定病情无差,便让她拿去熬了给丈夫喝。
“师傅,咱们要不去河边瞧瞧,这一上午的功夫就有两个人生病,会不会是河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董家出来,云英瞧了眼不远处的小河,提议道。
“我正有这个打算。”冯大夫很是疑惑不解,从他们的症状瞧来的确是伤寒,可导致他们生病的原因却又令他有些不安。
当两人刚来到河口,便见不远处的岸边站了好几个村民,朝着河中指指点点,嘴里大骂着——
“是什么人这般缺德,竟将死牛死羊往河里丢?!”
“还能有谁,这河的上游不就住着不少牧民吗?只怕这牛羊就是他们丢的,真是可恨至极!”
“你们光站在这里骂有什么用?难道你们还去找他们理论不成?咱们还是赶紧将这些牛羊打捞上来,否则引起什么病,可就要出大事了。”其中一个村民出声说道。
冯大夫走上前去,看着卡在河中央漂浮着的牛羊尸体都已发白发胀,还散发出一股恶心的恶臭,他顿时脸色大变,神色甚至有些恐慌。
云英见状,先是一怔,随即像是明白过来什么,脸色也是一白,与冯大夫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惊恐。
这几个村民都识得冯大夫,见他脸色不对,他们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其中一人颤抖着嗓音问道:“冯大夫,难道已经有人得病了?”
这村子在十几年前也闹过一场瘟疫,这几个村民也都经历过,一见冯大夫点头,几人的脸色也倏地苍白如纸。
“那我、我们应该怎么做?”另一人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冯大夫此时已回过神来,快速思索一番后,沉声吩咐道:“你们四人,一个去村子里找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来一起将河里的牛羊全部打捞上来,挖个深坑将牠们焚烧后埋了;一个赶紧去镇上告知县老爷;一个顺着河岸一路往下,通知住在河口附近的村民暂时不要靠近河边,也不要再使用河里的水。”
其中三人立即飞也似的分头行动起来。
冯大夫指着最后一个人说道:“你跟我到山上背药材下来。”话才刚落,就听见山上面有人在喊冯大夫。
冯循声望去,只见陈德有急急地朝他冲下来。“冯大夫!不好了,我儿子好像不行了,整个人都昏了过去,你快去帮我瞧瞧!”
冯大夫立即抓着药箱朝山上跑去,云英也连忙跟上,在路过董家时,冯大夫忙跑了进去,告知董氏她丈夫的病因,并将要注意的事项一一说清楚,又急忙往陈家赶去。
来到陈家,小旺子已不醒人事,一家人围在床边,悲痛的叫唤着他。
“大家赶紧让开,他得的是瘟病。”冯大夫大声吼道。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个个吓得脸色苍白,急忙退开,冯大夫上前替小旺子把脉,然后坐在桌旁快速写下药方。
云英上前看了一眼冯大夫写的药方——独活、柴胡、川芎、桔梗、白茯苓、人参、甘草、姜三片等……正是治疗瘟疫的败毒散,与她前世看过的《伤寒论》中的药方大致相同。药方正确,只要及时将疫情控制住,就能减少死亡人数。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眼不肯离开的陈老太太,上前温声劝道:“老太太,您身子骨弱,最是容易受到感染,请您暂时先离开,这几日也不要再来孙子房间。”
“这怎么行?我这么大把年纪了,早就不怕死了,让我留下来照顾孙子。”
“娘,您就听云姑娘的话,先到外面去,这里有我和孩子他娘照顾就好。”陈德有一边劝道,一边硬将她扶出去。
云英又看向陈婶子,安排道:“把刚才小旺子换下的衣物赶紧拿出去烧了,他使用过的碗筷用滚水消毒,另外放置。”
陈婶子红着眼睛,颤声问道:“云姑娘,我家小旺子还有救吗?”
“有师傅在,一定有救的。”云英看着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冯大夫写好了药方,正准备回山上拿药,听见云英如此得当的安排,心里很是吃惊,不想她遇到这样的危险疾病还能如此冷静沉着面对,不免再次对她刮目相看。
他瞧着她,问道:“上回给你的那本针灸医书中,记载治疗瘟疫的穴位,你可全都记下了?”
云英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其实这针灸治疗瘟疫的方法,在她前世学医时就已经学习过了,再加上又研读了师傅给她的针灸医书,她此时很有把握。
“这孩子的病情不太乐观,虽然我的药方也能医治他的病,但依他目前的病情,只怕见效很慢,若能配合针灸,就能更快速有效的将他的病情控制住。”
“师傅,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云英明白地道。
“这病极具传染性,你施针时要保护好自己,我这就回山上拿药,一会儿就回来。”冯大夫说完,便带着那个村民急急地走了。
云英立即向陈婶子要了蜡烛和一块布巾,将蜡烛点燃,取下腰上的针包打开消毒,然后将布巾系在脸上包住口鼻,用干净的水洗了手,来到床前,这时陈婶子已将小旺子的衣裳月兑尽,于是她专注地在他的夹脊、温溜、耳中、曲泽、下脘、阴都、三焦俞、独阴、阴交、肋罅等几个穴位施针。
留针期间,她吩咐陈婶子找来棉布,教她如何缝制口罩和手套。其实手工制造口罩并不难,用两张棉布剪成成人巴掌大小,用针线缝起来,然后在正面的中心折一个小褶子,疏缝固定,再另裁一个宽布条当做里布,布条头、尾各折入一小段,在表布里布左右两端各放上一条松紧带,这里没有松紧带,就只好用布条替代了,把布条夹在表布里布中间,左右各一条,再缝合收边,最后打结固定布条,一个口罩就做好了。
至于缝制手套就更简单了,将两块棉布正面对齐,然后将一只手放上去用画粉画出轮廓,再用剪刀裁剪,而后用针线从一个方向开始沿着手套的边缘缝制,缝制完毕将手套翻过来,将有缝线的一面放在里面就成了。
陈婶子是做惯了针线活的,看一遍就全记住了,不一会儿功夫就做出两个口罩。
这时冯大夫也拿药来了,看着那东西,很是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
“这叫口罩,用来戴在脸上遮住口鼻,防止传染。”云英拿起一个戴在脸上示范给他看。
“这个不错,比用布巾包着方便多了。”冯大夫也跟着拿起一个戴上。
“我打算让村里的妇人再多做些,给照顾病人的人都戴上。”
“如此甚好。”冯大夫顺手拿起手套也试戴了一下,很是惊奇地点了点头。
“醒了、醒了!”一直在床边照顾的陈婶子,发现儿子动了动眼皮,随即人便转醒过来。
冯大夫上前替他把脉,片刻后,原本凝重的脸色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大伙见状,惊慌不安的心也跟着放下一半,偏偏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名男子急切的声
“冯大夫不好了!河下游又有几个村民发病了!”一个村民急急地冲进陈家,满脸惊惶地道。
“我这就跟你去。”冯大夫说完,转过身看着云英,“你就不要跟着去了,待在这里照看小旺子就好。”
“好。”知道冯大夫是担心自己才不让她去,她爽快答应,反正留在这里也有许多事要安排。
冯大夫离开后,云英立即召集村妇们,将制作口罩和手套的方法告知她们。
这时村里所有人也都知道闹瘟疫了,上山打猎的人也都被叫回来了,年纪大的都有些经验,知道如何预防,便带领村民上山采了艾草回来,在屋里屋外点燃熏着,再加上冯大夫配了一副预防瘟疫的药方子,让人熬了给所有村民都喝了,又让他们在屋子周围撒了生石灰消毒。
做完这些,再加上得知小旺子已清醒过来,众人紧张恐慌的心这才平复下来。
期间县官本人虽没亲自前来,但在得知情况后,立即派了一大批人马过来,帮着村民将河里的死牛羊打捞上来焚烧后埋了,随后不久,驻守边关的将军得知情况,也派了校尉运来一大批药材和几个军中大夫。
因着这个时代在预防和应对瘟疫已有了丰富的经验,加上朝廷早也制定了一套应对措施,官府才能在得知疫情后,没有半点耽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安排。
所幸三阳村就只有小旺子和猎户董全感染了瘟疫,但河下游却有好几家都感染了瘟疫,甚至还有人是被间接传染的,这就严重得多了。
云英是从回来拿药的村民口中听说下游的情况的,她没有半分犹豫,拿了口罩和手套,就要跟着他一同前去。
一旁的王兰见状,惊慌地一把将她拉住,“英姊姊,那里正闹得凶,最是容易传染,你可不能去。”
“你放心,我有戴口罩和手套,方才也喝了预防的药,不会有事的。”云英握着她的手,笑着安抚道。
“不行,这不是别的事,我不能让你去冒险。”王兰紧拉着她,坚决不同意。
“兰儿,我既然选择做大夫,越是这种时候,我们做大夫的越要勇敢无畏的冲在最前面,不然那些得了瘟疫的病人就只能等死,所以就算明知可能会被传染,我也得去救治。”云英直视着她,握了握她的手,郑重说道。
王兰被她这番大义凛然的话给堵得找不到半点理由反对,只能妥协了,“那我陪你一同去。”
云英因她这话心里一暖,但她摇了摇头,“我学过医,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你就在这里一起帮着缝制口罩和手套就好。”
告别了王兰,云英跟着几个村民举着火把顺着河岸朝下游走去,此时天已全黑了,她这一忙就是大半天,直到刚刚才消停下来,简单吃了两个饼子和一碗高粱粥。
冯大夫一见到云英,本想骂她几句,但他这会儿的确需要个懂针灸的大夫,官府派来的几个大夫不仅医术平平,就连针灸也不会,在这里除了帮他打打下手,其他半点指望不上。
“我戴了口罩和手套,刚刚也喝了药,很安全的。”云英怕他赶自个儿走,赶紧将口罩和手套拿出来戴上。
下午云英已派人送来了二十多个口罩和手套,虽然刚开始使用时有些不习惯,但是能够让照顾病患的亲人不必担心吊胆害怕被传染,做事时也能牢牢固定在脸上,让冯大夫着实觉得方便许多。
云英对手套却有些遗憾,这时代还没有橡胶这种东西,做不出能防水的手套,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此时五名病况较严重的病人已被冯大夫集中安排到一户村民家里,这样一来不仅起到了隔离作用,还能有效防止疫情扩散,又能集中治疗。
由于替一个病人施针加留针就得一个多时辰,如此依次替五个病人施完针,天已蒙蒙亮了。
云英与冯大夫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王家时,发现李氏竟也一夜未睡,正点着灯坐在堂屋,一边忙着缝制口罩,一边等着他们。
见他们进屋,她立即起身到厨房端了两盆热水让他们简单洗漱,遂又端了一锅熬得黏稠的高粱米粥和几样咸菜。
待他们用完饭后,李氏看了眼冯大夫,开口道:“瞧着天也快亮了,冯大夫就别回山上去了,我已将旁边屋子收拾出来,你将就睡一会儿。”
冯大夫先是一怔,随即心头一暖,笑着应了。
云英此时又困又累,与冯大夫说了声就回了房,三两下月兑了外衣和鞋袜直接倒在床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