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闺阁乐 第八章 贵客上门
段蓓贞愤恨的甩开画笔,将宣纸撕毁用力丢进纸篓里。
立在一旁服侍的巧荷连忙将大小姐身上的围裙解下,并送上银毫沱茶,茶汤呈现淡琥珀色,味道厚重,入喉回甘生津,这可是魏湘云托人送来,但这种借名方式馈赠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可喻,只要双方心里有数就好。
“大小姐做什么要折磨自己摆弄这些东西?”巧莲拿来热毛巾,先替大小姐温着指尖,再慢慢拭过手掌,把上头沾染的颜料擦干净。
“妳懂什么!”段蓓贞全没了在外人面前的温良娴淑模样,姣美的脸蛋扭曲。
若不是段蓓欣不肯帮忙,她怎么会折腾自己做这些事?偏生下笔一画,这山不成山样不打紧,色彩相迭后,居然糊作一团成了鸡屎,看了就糟心。
“大小姐这才名可是有先前的作品明摆着,短时间内不用怕被揭穿,大不了就说手受伤,技巧生疏了。”巧荷聪明,连忙想了个借口。
“话是这么说,但我总要会些基本,总不可能技巧生疏,连基本的调色都忘记。”段蓓贞咬着唇,后悔这是作茧自缚,早知道就写些文章还比较好了事。
“大小姐、大小姐。”门外有人叫唤,听着声音是广和园里的丫鬟青衫。
巧莲连忙出门去应对,没半晌又踅了回来禀告,“是王家夫人来跟夫人提了您的婚事。”
“王光录夫人?”段蓓贞冷哼。
前辈子王佑先可是瞧不上她,平常就和那票酸儒往来,还自诩什么蜀山道人,后来科举参加了四、五次,考运不佳,屡次败北,倒是在水墨画上颇有成就,备受推崇。
“是啊!包括这王夫人在内,短短几天可是有五家上门说亲,虽然这消息还掩盖着,可是魏家托了官媒这可是大剌剌的摊在台面上。”巧莲与有荣焉,说得得意。
段蓓贞却是语带愤恨,“这些事不准外传,若是让我知道妳们谁的嘴巴没把好门的,一律杖责三十后发卖出去。”
“大小姐,奴婢知道事情轻重,不会轻易传话出去的。巧莲,妳听见大小姐的交代了吧?”巧荷当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才不像巧莲这么天真。
巧莲警觉自个儿这讨好不成,反倒挨骂,连忙噤声。
“这一女百家求的景况若发生在太傅大人这些一品官员府上,可能是好事,但发生在我身上……哼!简直是把我架到火上烤着,若是爹最后把我应给魏家呢?要怎么向其他同僚解释?”若是以前,段蓓贞可能还会洋洋得意,可现在的她吃一堑长一智,看清门道了。
“老爷怎么可能把大小姐应给魏家,这魏家是经商人家,门不当户不对啊!”巧莲说得直白。
“妳懂什么!”巧荷出声喝止。
她看得明白,大小姐对魏家公子很是上心,虽然她不清楚个中细节,却知道是大小姐允嫁,魏家才敢上门提亲,只是这突然冒出来的陈林王姓人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这是你故意的?!”段蓓欣惊呼,瞪着赵朗泽的眼神里就写着“疯子”两个字。“为什么他们愿意配合你?”
“自然是有把柄在我手上。”赵朗泽得意的回答。
“什么把柄?”
“就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妳不用知道太多。”
“那我总可以知道为什么你要大费周章帮她造势吧?”
“她既然这么想营造声势,我帮忙她冲上浪尖还不好?”
“所以你只是来添乱的。”她就是这么认为。
“倒也不是,我当然有些目的。当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段蓓贞身上,自然就不会有人发现妳的好,也不会来跟我抢了。”他回得理所当然。
“你是魔怔了吗?做事不用大脑,总是这么冲动的一股脑热。”段蓓欣怒极了,有些口不择言。
“什么叫不用大脑,妳在指责我?妳又凭什么指责我?”赵朗泽不满的瞪着她。
他是天之骄子,甫出世就是带着众人期待,这辈子被谁骂最多次就是段蓓欣了,而且她即将要成为他未过门的媳妇,这《女诫》的〈敬慎〉她都读到哪儿去了?这等夫纲不振,怎生威仪。
“你又想端起王爷架子?可以,那就回你忠亲王府里端去,这里是段府,本姑娘的闺房,在这闺房里讲的就是段家姑娘的道理。”别人怕他忠亲王的名讳,段蓓欣可没在怕,大不了就是命一条,反正狠的怕横的,横的舕uo兜模?钆戮褪遣灰??摹Ⅻbr />
她的无赖让赵朗泽气笑了,怎么瞧着这丫头感觉有他的味道在,难不成这些全是耳濡目染沾上了?这么一想,他笑得更欢了。“妳段家姑娘是什么道理,说来本王听听,若妳真有道理,本王就从了。”
莫名其妙,刚才气到目露凶光,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现在又这般高兴,这情绪转变这么大,人是还正常不?
“这陈林王府,随便一家都比魏家门第来得高了许多,其中陈大人又是同僚,不管花落谁家,都会得罪另一家,这不只把我大姊架在火上烤,同时也把我爹架上去一起了,若是我爹为了安抚其他人,把我给推出去呢?反正娶谁不是娶,不就是秤斤论两看娶哪个媳妇进门利益最大,你这不是把我也一起推进火坑里了?”
这么说起来好像挺有道理的,赵朗泽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单纯,还是未过门的媳妇精明。“那现在怎么办?”
“你闯的祸,当然你要想办法。”
“可是我姊姊已经同意会来提亲,所以妳担心的事一定不会发生。”
“你可知道女儿家的名节很重要?你这种瞻前不顾后的行径确定是有心要娶我,不是一时兴起的游戏?”段蓓欣正色的看着他,“或许从我们相遇开始就是一场错误。”
赵朗泽顿时一阵心慌,不知怎地,他觉得她现在离自己好远,彷佛她瞬间变得高大……自然不是外表,而是一种内心强大的坚定力量投射在气势上,两人一念相距千里,她的心思千回百转,成长的速度好似他快马加鞭都追不上。
明明应该是他为她顶天,开创一片优游天地任她飞翔,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他越想越心慌,突然惊觉自己没有这么强大,连弭平她的气怒都做不到。
“妳……妳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两人的结合不是只有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婚事讲求门当户对?当然是因为缔结两姓之好,代表的是两个家族的利益交换,这些你应该最清楚才是,可是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想过吗?你只是端着身分任性而为,你刚才说你姊姊会来提亲,那么你呢?你表现了什么?你只会恣意妄为,想要什么就坚持要得到,这和孩子吵着要吃糖有什么不同?”段蓓欣只觉得浑身无力,在至高皇权前,生命和意志就和蝼蚁一样脆弱。
“我当然想过很多。”
她轻哼一声,听听,他的反驳多么气虚。“那么你喜欢我什么?”
“我……”赵朗泽俊脸泛红,喜欢这种事多么隐晦,她怎么可以问得这么理直气壮?
他吞咽着口水,好不容易把乱窜的心吞回原位,对上她探究等待的眼神,他清了清喉咙,反问道:“妳认为自己不优秀,不值得我喜欢吗?不然怎么会妄自菲薄问出这种问题?”
他认为自己很聪明,能够想出这样的回答,毕竟谁会承认自己蠢笨、不优秀,这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方式确实可以四两拨千金。
但是段蓓欣只是掀起眼皮,睐了他一眼,“若是我爱慕虚荣,硬要听你说出一二呢?咱们门不当户不对,得你青眼相待,我戒慎恐惧,自然要弄清楚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
唉!就知道她不是可以轻易蒙混过去的,若换成寻常姑娘,忠亲王上门求娶,怕早就乐得分不东西南北了,还认为是祖坟冒青烟。“臭丫头,妳就不能装胡涂,硬要我扯下这一层遮羞布吗?”
赵朗泽叹一口气,带着恶气,大掌拢着她的脑袋乱揉一通,硬把她梳齐的发辫弄乱,“妳真以为我这么蠢笨吗?我承认有些事情思虑不周,但这是需要机会磨练,再过个三、五年,不,应该是再一、两年,我就会变得让妳都意想不到!”
段蓓欣噘着唇,这人还真坏心眼,居然故意弄乱她的头发!
“妳应该清楚我赵家忠亲王封号世袭罔替,这等皇恩浩荡是拿我赵家子孙鲜血去换回来的,提起我父亲、祖父辈,谁不是伸出大拇指赞声好,但轮到我单传嫡支赵朗泽呢,只剩哼一声,没有口德的人还说我这辈子就是生来当种猪,只要多产几只猪仔,就是赵家祖先保佑。
“我也曾拜师学艺,却顶不住孝字压顶,在祖母的哀求下放弃从武,至于从文,我赵家百年基业从武而起,这不是要我背弃祖业,助长那些文人的气焰吗?”
她翻着白眼,“什么助长文人气焰,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你真以为自己天赋异禀,可以随随便便就到考到殿试吗?你怎么不转个念头,若是让你这武将之后轻易就考取宝名,文官岂可再笑武将是粗俗鄙人,否则有本事,让文官也去报考武试。”
他先是一愣,随即大乐,“我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事,妳知道我最爱妳什么吗?就是这股聪明劲儿,妳总是能轻易瞧见我的不足,适时给我一记棍子敲醒我。”
敢情这家伙是好暴力这味儿?
段蓓欣还来不及反应,赵朗泽便握住她的雪白柔荑,用指月复轻轻磨蹭着她的手背。“我喜欢妳的原因很简单,妳没有相信那些传闻,对我存有莫名的偏见,我一直放任自己随心所欲,不要想太多,因为想越多就会越不平,既然我心不平,又怎么能让其他人称心如意?所以我确实做了不少荒唐事,世人会对我有这样的看法,是我咎由自取,直到遇上妳,妳轻易就点出那些人的目的,说出我不愿意思考的细节。”
“你确定不是恼羞成怒?”
“有时候会,因为妳说的话太尖锐、太一针见血。”赵朗泽理直气壮的承认。
“把你的手拿开!”段蓓欣发现他越来越放肆,本来他是一只手握着她的一只手,现在是一双手都缠上她的双手。
“不要,这样握着刚刚好,不大也不小,咱们就这样牵着手一辈子吧!”
赵朗泽温情的说,嘴角上扬,眼底的温润似水,紧紧包围着段蓓欣,接下来,她的脑袋成了一团稀糊,什么也思考不了,只记得手掌心被焐得火热,一直朝心底热去,连双颊都焐烫了,整个人几乎成了一团小火球。
卓氏在花厅里理事,听管事嬷嬷汇报,却被官嬷嬷来提的事给惊吓到了。
在往前厅的游廊上,卓氏思忖半晌,才再开口,“冯夫人什么事都没有提?”
“只说得了空想找夫人聊聊,至于聊什么事也不透露半个字,老奴越想越不对劲,才急着来跟夫人说。”官嬷嬷跟在卓氏身边几十年,理事向来井井有条,会让她慌张的定是大事。
“这冯夫人是宁府二夫人的嫂子,若是为了贞姐儿的婚事而来,怎么也不该找我谈。”
这些日子门坎都快被求婚的媒婆踩烂了,卓氏现在也是头大,这些人家虽然都是差人上门询问意思,打着希望先通气的目的商量,但每一家都得罪不了,她都快拿不出章法应付,却还是没能得到夫婿肯定的答案。
她当然清楚丈夫的想法是最好都能笼络住,尤其上峰不能得罪,但女儿就一个……站在她的立场,她虽然不喜贞姐儿,却不想看她遭罪,身为段家第一个出嫁的姑娘,若是嫁得风光,后头的妹妹才有盼头,她自然希望贞姐儿嫁得好。
现在就怕丈夫的想岔了。
管氏就坐在太师椅上,眼睛溜转儿的打量,段太常卿也不过就是三品官,瞧这屋里摆设,紫檀绘禄边柜、黑檀镶嵌玉边六开绣屏、鎏金祥兽香炉、尖嘴壶口富贵牡丹角瓶,壁挂落款董伯仁的《三顾茅庐图》,能挂在正厅应该就是真迹,虽然她没法品评,却也知道董伯仁的画作有“楼台人物,旷绝古今”的美称,一样样的好东西哪是凭着三品官的薪俸就能用得上的。
这卓氏当年嫁进段家当继室可是带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每样都是顶尖的好东西,听说除了彩撷坊这个金鸡母外,还有不少值钱铺子、庄子,小泵子倒是打了好计谋,让她来和卓氏通气。
管氏端着茶,喝了好几口,这可是上等君山银针,才一两重就要价八两,难得入口,可要多喝些才划算。
“冯夫人,让您久等了。”卓氏笑容可掬。
“哪里,段夫人不怪罪我突然上门冒失就好。”管氏也是精明会说话的,先嘴上带甜的夸了一把卓氏通身气派,落坐后才开始进入正题,“我这嘴巴也拙,只是应了小泵的话,就腆着脸皮上门,若是等会儿说了什么段夫人不喜的话,您可千万别朝心里去。”
初次见面就能扯个天花乱坠,这样还叫不会说话?卓氏都不晓得该回答什么,只能讪然道:“冯夫人恁客气了,您有什么话就直敞开来说没关系。”
“我这小泵就生了个宝贝疙瘩,前阵子才游历回来,就是宁府五公子宁允淞,若不是志在高远,坚持要外出游历,依这年岁早就抱着孩儿了,现在归来家里自然急着帮他讨媳妇,眼下就快要过年了,希望开春就能有个好消息,所以才来探问段夫人口风。”
“冯夫人这话可问得我心不踏实,贞姐儿的婚事……”
卓氏才刚起了头,就让管氏截了话,“哎哟,段夫人您误会了,我这趟来可是问欣姐儿的。”
卓氏神情一震,“冯夫人可是误会了?欣姐儿还没有及笄呢!再说,宁府跟咱们段府的渊源,别人不晓得,您还不清楚吗?听说当初姊姊刚过世时,宁老太君还抱着贞姐儿说要回宁府,这事我可都放在心上,冯夫人说的对象应该是贞姐儿才对吧?”
管氏一怔,段夫人现在说的事儿她压根没听说过,难道小泵真的打算跟宁老太君对着干?媳妇跟婆婆针尖对麦芒哪能讨得了好,单单一个孝字就压得翻不着身,她心里雪亮,也不敢再坚持。
“瞧瞧我这记性,莫非是这段时间忙乱?贞姐儿或是欣姐儿都是好姑娘,段夫人提点的事也是对的,我不该只听着小泵的话就一头热的上门说事,还没探过老太君的意思呢!”
“就是啊!还是要以老太君的意思为重,不过若说亲的对象是贞姐儿,这也有些为难了。段夫人,您回去赶紧跟老太君说一声,这几天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一连好几位大人上门提这亲事,江南魏家不说,还有王光禄大人和陈大人、林大人,这事可真难办。”卓氏一脸忧愁。“我还跟老爷提过,宁老太君把贞姐儿当成眼珠子一般疼爱,这对象也要跟宁老太君参详一番才好。”
管氏一惊,这么多位大人上门议亲,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还有什么秘事没探清楚?她这下子再也坐不住了,很快就告辞。
“夫人,怎么宁府二房无缘无故要跟二小姐提亲,二小姐还没有及笄呢!”官嬷嬷在一旁伺候,听到时也着实吓了一跳。
“不管宁府打的是什么算盘,我都不可能让欣姐儿嫁进宁府,这亲疏之分可是拎得清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善待我的欣姐儿。”卓氏细想一番后,在官嬷嬷耳边交代了几句,嘱咐她去查要小心。
官嬷嬷得令,迅速去账房支款后,下午就出府去办事,三天后才回府。
管氏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往宁府去,见着了小泵,她连水也来不及喝上一口,就把跟段夫人见面的细节全部说了。
她接着又分析道:“妳这心思也别全跟着银子走,当娘的拿捏尺度可不是只瞧着篮子里有的,事情还得看长远,我晓得阮囊羞涩是大事,但瞧瞧老夫人的意思是要把贞姐儿娶回来的,再者,贞姐儿能让这么多户高门大户前去求娶,才名坐实,淞哥儿若是娶了贞姐儿进门,有贞姐儿鼓励着,红袖添香,夫唱妇随,也是美事一桩啊!”
冯氏本来就是犹豫不决,原本是贪着段蓓欣的嫁妆,却又怕段蓓欣这攀权附贵的名声拖累了儿子,左思右想,又觉得段蓓贞才是良缘,她也知晓儿子是对段蓓贞有意,毕竟段蓓欣美虽美,但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哪及得了段蓓贞的成熟风情。
想清楚后,冯氏才跟宁老太君提了这事。
宁老太君淡淡的瞧着二媳妇,“妳可确定了?贞姐儿虽然喊我老祖宗,先前我也是极希望把这孩子娶回来,但是听说现在求娶的大户人家也不少,连女婿的上峰都去求娶,现在我倒是没把握能把贞姐儿娶进门了。”
“娘,之前是媳妇目光短浅,但是媳妇现在想通透了,连淞哥儿都同意。”
“那么我就去问问贞姐儿的意思吧!”宁老太君微笑,这件事总算如她的意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道理没错,但淞哥儿的父母是二房两口子,她都进棺材一半的人,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岂会不明白,所以她让两口子自个儿想明白,也要看看淞哥儿的意愿,不想拧着脾气强要。
看着冯氏离开,高嬷嬷才欣喜的笑道:“恭喜老夫人,这会儿可是心想事成,再过不久表小姐就可以嫁回咱们宁家,这也是小姐有保佑,想让表小姐代替她来孝敬您呢!”
“妳这老货,嘴巴真灵活。”宁老太君也是欣喜在心,总算可以了却一桩心事。
同一时间,镇王妃差人打探段府二姑娘的品性,也得了消息,听着亲随的禀报,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等亲随说完便打断道:“这消息可是千真万确?”
“属下确实打探清楚。”
“你下去吧!”镇王妃闭着眼思索半天,才张开眼睛对着侍立在一旁的秀敏说:“段二姑娘这等人品怎会是良配?”
“王妃,奴婢觉得眼见为凭才适当。王爷虽然个性放浪,但娶亲这等大事却非常有主见,您瞧着王府里那些姨娘,哪个不是想尽办法要往王爷身边塞人,结果不也谁都没讨到好处,再看王府里的丫鬟,王爷是谁都不瞧一眼。从这小处看就清楚王爷虽然向来凭着心情好恶做事,却对男女之事非常谨慎,能让王爷开口求亲的女子,难道王妃就不好奇这人的德性?”秀敏从小就跟在王妃身边伺候,自然也是看着王爷长大的。
“妳说的对,那么就递帖到段府,咱们明天走一趟。另外也递牌子进宫,我要见贤妃娘娘,这件事是该让贤妃娘娘知道了。”镇王妃下定决心。
“是。”
段钰远听卓氏提到镇王妃送来拜帖,非常震惊,心想莫非对方也是冲着贞姐儿的婚事而来?
“老爷,咱们从没和皇亲国戚来往,镇王妃突然递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这让人模不着头脑的事实在令人心里头发慌,您好歹也说说该怎么应付。”卓氏身上连个诰命都没有,自然没什么底气。
“王妃来访就奉为上宾,该怎么待客就怎么做,明个儿妳也无须太紧张。”
卓氏惶恐不已,连觉都没睡好,一早起来想着昨晚老爷的态度就觉得堵心,老爷到底想怎么做,好歹给个明话,否则她要怎么安心?
而且这次居然连王妃都惊动了,也不晓得这趟来是为了保谁的媒,贞姐儿这婚事可真是让人操烦,每个来求亲的府邸都不肯遵循门当户对来着,高的是攀附不起,低的又瞧不入眼,愁死人了。
为了迎接贵客,段府的女眷早早穿戴整齐的候着,蒋姨娘知趣,穿着玉色的素雅裙装,低调的符合身分,至于段蓓语一个小丫头,蜜粉色的丝缎裹着白兔毛儿边,把她衬得精灵可爱。
至于段蓓贞倒是聪明,懂得自己的肤色不够透亮,选了桃橘相映,一袭高领花广绫缇花搭上毛皮坎肩,贵气难掩,现在就敛着裙裾,顺眉低眼的扮起乖巧。
卓氏瞧着亲生女儿,这丫头是故意的,一袭天青色吴绢,颜色素淡得连人都显淡,她忍不住皱起柳眉,正想要开口让女儿回去换套衣裳,就看到外院的管事赶了进来。
“夫人,王妃的马车进来了。”
“快,马上出去相迎。”卓氏才刚到大门,就瞧见两匹骏马拉着黑亮的车厢进来。
府里早让人把门坎卸下,马车就直接停在门里。不一会儿,车厢下来两名奴婢,再恭敬的扶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下马,想来应该就是镇王妃了。
卓氏拘谨的福身行礼,“参见镇王妃。”
“段夫人免礼。”镇王妃瞧着卓氏,生女肖母,卓氏虽然谈不上气派,却通身闲适,听说经商手腕有一套,这在内宅妇女身上是少见的特质,只是经商……实在上不了台面啊!
“外面天寒地冻,咱们先进屋内吧!”卓氏迎着镇王妃朝正厅走去。
镇王妃瞧着正厅,入眼所及的柜桌椅全是黑檀实木精制,这些好东西凭着太常卿的俸禄自然供应不起,看来卓氏确实生财有道,不过忠亲王府的底蕴也是丰厚,倒是不看重这些。
壁上的水墨人物画应该是真迹了,她也晓得太常卿当年可是殿前应试过,肚子里的墨水骗不了人,想来女儿应该也传承一二,若是段二姑娘能把攀权附贵这等心思花些在琴棋书画上,造诣应该也是不错。
奴仆行事有度,一一上了茶水和点心就离开,镇王妃再从细节里瞧,丫鬟奴仆眼睛全都正视,身子直挺,不敢乱瞟,不敢贪懒,可以知道主母管家得当,应该也是赏罚分明,刚柔并济。不晓得段夫人是不是将女儿带在身边教着?这么一想,她就问出口了。
卓氏一愣,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一会儿才回道:“承蒙王妃提点,妾身目前是带着大姑娘在身边看着,还没有让她开始掌事。”打从给贞姐儿说亲之事搬上台面后,她也带着贞姐儿理事,继女亲女同样手把手教着,倒也不藏私,不过两人还是有些差别,贞姐儿教的更多是中馈之事,欣姐儿还有几年才嫁,并不着急,她也不逼着她日日过来。
“大姑娘?没有二姑娘吗?”镇王妃蹙着眉,怎么会提到段家大姑娘?
“欣姐儿年岁还小,偶尔倒是也来旁听一二。”怎么无缘无故提到欣姐儿?卓氏心中一突。
“不是十三了吗?怎么会小,本王妃十三岁就定了镇王世子,十五及笄就出嫁了。说到这里,段夫人还没有介绍厅上这几位俏生生的姑娘呢!”
“是妾身失礼。贞姐儿是府里的大姑娘,欣姐儿行二,至于最小的是语姐儿。”卓氏点到谁,谁就向前屈膝行礼。
“瞧着都漂亮,段夫人好福气。秀敏,把荷包分送下去。”原来段蓓欣就是穿着天青色的姑娘,长相确实漂亮,双颊丰腴,看着讨喜,只是低眉顺眼的,似乎稍嫌怯懦,也让人觉得瞧不透澈。
“是。”秀敏将荷包一一分送给段府姑娘,送到段蓓欣面前时,注意到段蓓欣抬头,面露适宜的微笑。
“妳们瞧瞧喜欢不?”
镇王妃话声一落,年纪最小的段蓓语便急急地把荷包打开,接着惊呼,她拿到的是温润的小兔子玉玦,符合她的年纪,也显见王妃的细心。
至于段蓓贞和段蓓欣则是相同的一串珠饰,段蓓贞面露微笑,率先福礼,“谢王妃,小女子刚好就在寻找适合的手串,下个月是老祖宗的生辰,小女子准备早晚替老祖宗诵经添寿呢!”堂堂王妃,居然送手串,真是不知所谓的见面礼。
段蓓欣则是一一细瞧着珠纹,还放在鼻前嗅闻,接着惊诧地道:“王妃这番大礼,小女子不敢收受。”她双手捧着手串伸向前,表示归还。
“不过就是手串,怎么说不敢收受?”镇王妃挑了挑眉,莫非她真的瞧出来了?
“启禀王妃,此手串乃是海南黄花梨所制,与一般黄花梨的香气中夹有酸味不同,此款黄花梨初伐新制带有辛辣,久置香气微弱,吸闻吐纳感觉舒畅,稍经刮削可得浓香扑鼻。《千金翼方》中也记载可用来治疗心疾。
“您瞧!海南黄花梨纹路奇巧,晶莹剔透,中心有一黑点,带着万人朝圣的感觉。若是成块木形,就有结疤,俗称鬼脸,这可代表着它们成长环境潮湿恶劣,几百年才能长到碗口粗,这些鬼脸就是环境险峻的象征,也是纹路的一种,有狸斑、蟹爪、虎皮等。”段蓓欣说得眉飞色舞。
她平常的嗜好就是看书,涉猎广泛,再来就是对奇巧的事物偏好和执着,自然对海南黄花梨这种外观奇丑的珍稀木头产生兴趣,所以曾经仔细研究,可惜这款木品可遇不可求,多半被细细珍藏在私人库房里,就算市场上曾经出现,也早被高价买走,怎么可能流通,再加上她只是一个小丫头,哪有什么门路可以寻获这等珍品,因此只能在书中寻奇,今天可以见着真品,可真是托王妃的福运。
只是这手串太珍稀了,她还真不敢收下,只能渴望瞧着,多模几把就好。
“原来这东西这么珍贵。”镇王妃瞧着段蓓欣虽然依依不舍,还是把手串小心翼翼的收回荷包,准备递还给秀敏,对她不免多了几分赞赏。“不过本王妃既然都开口说送,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妳就收下吧!再怎么昂贵的东西,还是要给识货的人才知道珍贵,否则在不识货的人眼中,不过就是死物。”
闻言,段蓓贞顿时脸色发白,这话可是在暗指她?
“这……”段蓓欣有些忐忑。
“长者赐不可辞,欣儿就收下吧!”卓氏说。
段蓓欣收下荷包,不忘福礼再谢。
“段夫人好福气,大姑娘是孝顺的,二姑娘见识宽广,三姑娘天真可爱。”
“承王妃吉言。”
“只是不晓得这大姑娘和二姑娘都许了人家没有?”镇王妃直接问道。
“贞姐儿正在议亲,欣姐儿还小,我这当娘的哪舍得一次嫁两个女儿,总想留一个在身边,两、三年后再说吧!”卓氏顺着回话。
“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这话说得再贴切不过,只是古有明训,女大当婚,若是早些订亲也不是就要出嫁,还是可以留在身边几年不是?”镇王妃嘴角带笑。
“王妃提点的是,妾身会再和夫婿商量。”卓氏索性将丈夫拿来当借口。
“既然要商量,不如本王妃提个人选傍你们参考一二。”镇王妃丢出重点,“本王妃的弟弟,忠亲王赵朗泽,不知道段夫人意思如何?”
卓氏的直抖个不停,她是不是听错了?这可是一品亲王,门不当户不对……这门第高到简直就是一种痴心妄想。
“妳没听错,本王妃说的确实是忠亲王赵朗泽,虽然这件事还没有询问过宫里的意思,但我想先和段夫人通个声气。”
卓氏的心一沉,赵朗泽的声名不佳,还被称为京城三害,若是问她,自然百般不愿,就算有王爷封号又如何?她不曾想过利用嫁女谋权求贵,虽然夫君有这样的想法,但她就算拚了老命也不会应允,只是这些话哪能当着王妃的面前说。
“王爷身分尊贵,小女德性又不出挑,怎么能够高攀?这实在让妾身惊恐。”
镇王妃仔细瞧着段蓓欣的反应,她粉腮带红,羞意十足,就是小女儿娇态,对照方才意气飞扬的俏模样,判若两人了。
这丫头确实聪慧,只是这慧黠用的地方到底对不对,可能还需要观察,但就一双眼睛生得好,澄净无瑕信实,她相信能有这么一双灵动眼睛的人,性子不可能糟到哪儿去。
“倒是本王妃提得唐突,这事无碍。事情既然提了,本王妃就不再叨扰。”镇王妃转向段蓓欣,“若是哪天得空,就来镇王府坐坐,本王妃的库房里还有些东西想让妳鉴赏一下,免得哪天本王妃又不小心把奇珍异宝随手送出去,这手松的习惯可真是败家了。”
“谢谢王妃邀请。”段蓓欣开心福礼。
镇王妃来匆匆去匆匆,却让卓氏心里忐忑不已,同样也在段蓓贞心中造成巨响。
上辈子段蓓欣根本不认识这些人,怎么这辈子事情全乱了套了?更多与上辈子不同的轨迹让她心悸,难道还有她不知道的事在暗中发生?
再者,赵朗泽是一品亲王,身分比魏子游不知道尊贵了多少,怎么段蓓欣的运气会这么好?不,还有宁允淞,听说他托了管氏来探问卓氏的口风,就是卓氏的院子防得紧,让她探不得消息,或许她可以回宁府去推波助澜,最好让段蓓欣嫁给宁允淞。
当初她嫁进宁府没多久,就听到嬷嬷们碎嘴,说她婆婆抱怨原来指望卓氏可以添补嫁妆,没想到卓氏是将母亲的嫁妆全数给她抬回宁府外,额外再添补了三抬,虽然也价值不菲,但压箱底的银票和店铺却没有,这种可以有收益的才是长远之计,当时她心底是不舒服的。
只是嫁都嫁进去了,当然只能噤声,没想到等老祖宗一走,宁府分家,所有问题就开始浮出台面。
只要想到临死前的怨,她就控制不住恨意蔓延,幸好这辈子她早就知道未来发展,她一定会走出属于自己的荣华之路。
卓氏带着女儿回到广和园,一脸忧心忡忡,甫进屋就拉着女儿坐在曲尺罗汉床上。
“欣儿,妳坦白告诉娘,那天在狩猎场不是妳第一次见到王爷,对吗?”
段蓓欣知道不应该再瞒着母亲,只好点头,“其实王爷心地不坏,就只是成长的环境压迫得他志不得伸,所以才性格扭曲。”
“妳这丫头,你们有私相授受?”卓氏严厉质问。
段蓓欣一惊,连忙摇头,“女儿谨遵礼数规矩,怎么可能会做出私相授受这种事情。”夜探闺房可不是她做的。
“王爷有表现出什么逾距的行为吗?”
“没有,我们只是聊天,有时候女儿会开导一下他的偏激想法,其实我们不过见过几次面,女儿也不晓得怎么会被他给惦记上了。”
“听镇王妃的意思,就是真要聘妳给王爷,现在就只等着进宫跟宫内提报。”卓氏拧着眉,“依妳爹的官位,妳最多只能当个侧妃,可是侧妃只是名字好听,说穿了就是妾,娘怎么舍得让妳去当妾,这事不成,娘得先让妳和其他人家订亲,只是临时要上哪儿找人选?唉,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卓氏愁死了。
官嬷嬷打岔道:“夫人,若是江苏老家的大侄子呢?”
“妳是说锦鹏?”锦鹏明年就要进京入学,听说在族学里备受先生青睐,还断言要考上秀才绝对没有问题。“我这就写信回去问问。”卓氏马上起身要动笔。
“娘,您先别急。”段蓓欣拉住母亲,“其实……女儿觉得王爷人很好,而且我们也不需要急切,或许王妃只是听了王爷随口提到我的名字,一时兴起来瞧一眼,这是小事。”她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的说。
知女莫若母,卓氏微瞇起眼,问道:“妳动心了?”
段蓓欣倏地涨红了小脸,“哪是!女儿……女儿只是不想、不想大惊小敝。”
听女儿话说得零零落落,分明就是心虚。“妳这丫头,赵朗泽的声名狼藉,行事乖张,怎么会是良配,娘知道他的皮相俊美,赢得不少女子芳心,但嫁人可不能只看张脸皮,两人是要过一辈子的,品性才是最重要。”
段蓓欣揽着娘亲的臂弯,娇声道:“娘,女儿的性子您不清楚吗?我怎么会只看重一张脸皮,您不是教我看人从双眼吗?女儿从他的双眼里瞧见真诚。”
卓氏也年轻过,女儿这少女怀春的模样说明她的心已经陷进去了,她是相信女儿的眼光,毕竟这丫头从小就没有让她烦恼过,行事有度,有时候她都觉得生了一个省事的女儿是上辈子积德。“娘相信妳,但是当妾……这娘真的不能同意。”
“若不是明媒正娶的正妃,女儿宁死不屈,他知道的。”
赵朗泽,我已经相信你是真心想娶我,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镇王妃离开段府后,立即前往宫中,没想到秀智姑姑已经在宫门口候着。
秀智和秀敏是亲姊妹,模样十分相像,姊妹俩从前分别伺候忠亲王府两位嫡出的姑娘,可是羡煞一帮人。秀敏被许嫁给镇王府的管事时,贤妃也有意要放秀智出宫嫁人,没想到秀智却不愿意,坚持要守在贤妃身边伺候一辈子,就是这样坚定的心性,让秀智成为贤妃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姑姑,现在她已经是兰林殿的掌事姑姑了。
能让秀智姑姑亲自到宫门口迎接的人,就是得贤妃娘娘看重的人,再瞧镇王妃的品秩服装,也清楚是贵人,路上宫婢敛眉福身行礼。
很快就到了兰林殿,拾阶而上,白玉石板温而不炙,把宫内烘得温暖,镇王妃取下斗篷,交给秀敏收拾。
“臣妾拜见贤妃娘娘。”
镇王妃端着齐全礼仪,却换来贤妃一记白眼,“都说过几次了,私下咱们亲姊妹就不讲那些虚礼了。”
“身分摆在那儿,礼不可废。贤妃娘娘在宫里素来也是行事严谨,若为了这事让人捉住把柄可不妥。”镇王妃坐在秀智摆过来的鹅颈黑酸枝木椅上,上头铺着丰实软垫,入座舒敞。
“得了,就知道妳思虑的多。”贤妃啜了口茶,连忙催促道:“妳快把这事说清楚,朗泽怎么会喜欢上段府二姑娘?二姑娘爱慕虚荣、攀权附贵的传言不少,这种女人怎么能聘给弟弟为妻,若是喜欢,抬回去当妾就罢了。”
“当妾的可能性不大,咱们一直想让弟弟开枝散叶,从老祖宗在时就曾想过安排通房,可是弟弟的反弹有多大,您应该没忘记吧?”镇王妃可还记得当时弟弟极为愤怒,口不择言的说若只是要只种猪生下赵家子嗣,不用他,随便大哥、二哥都可以,若是生子才是忠亲王的使命,干脆谁先生子就谁当忠亲王,这番话可是把老祖宗气得差点吐血,而后就不再提这些事了。
或许赵朗泽也认为传宗接代这件事只要姓赵的都可以,不管嫡庶之分,但对执着于血统正规的嫡支而言,绝对不同。
“本宫可以不看重门第,但对于品性却不能不重视,今天若换成是段大姑娘,好歹是泱泱才名,二姑娘扛着那种名声,要是忠亲王府真聘进门,岂不被传是瞎了眼。”贤妃列贤,自然处事不是不讲理。
“话也不能这么说,臣妾看朗泽这次是认真的,要不也不会催着臣妾去提亲,而且听说宁家也有意要聘二姑娘,这事臣妾倒是查过,宁府二夫人的娘家嫂子确实曾到段府,就早臣妾一天,至于这通气的结果如何,还打听不出来。”
“宁府要聘段二姑娘?妳这消息确实?”
镇王妃慎重的点点头,“管氏去了一趟段府,而且一离开就朝宁府二房去,若段蓓欣真的这么不堪,宁府怎么还会上门求娶?臣妾想,有没有可能那些传言是以讹传讹,今天才会特地去了一趟段府,也是为了亲眼瞧瞧那小泵娘。”
“那么妳看了觉得如何?”
“不卑不亢,行事有度。”镇王妃把赠送手串的经过说得清楚,“……没有丝毫阿谀奉承,只是坦然叙述这手串有多珍贵,之后还想将手串归还,真以为臣妾是不清楚才送出这么价值不菲的礼。”
“这样的心性确实少见,但也有可能是心机深沉,早看出妳是试探,所以顺水推舟的配合演出。”贤妃反向思考。
“她才十三岁,若心机可以深沉到这等地步,未免太妖孽了。”镇王妃点出事实。
贤妃豁然开朗,这年纪确实还小,就算现在订亲,也得等到及笄才能嫁人,这之间还有几年时间,会发生什么事情难以论定,只是弟弟明摆着非段二姑娘不娶,若是没达目的,保不齐又会酿出什么事来。
贤妃能想到的事,镇王妃当然心里也清楚,“娘娘,臣妾认为不妨就顺着朗泽的意思向段家提亲,一来宁府向段府求亲是事实,二来这段二姑娘年岁还小,先把名分定下,未来再观察看看。”
“妳的目光就这么短浅,只想着先安抚朗泽的不满?”贤妃不相信,妹妹向来是走三步想百步的个性。
“贤妃娘娘聪慧,臣妾确实有其他考虑。朗泽十五束发之龄,这年纪的世族公子都开始领着皇差办事,虽然当年老祖宗仙逝时有遗言,不愿赵家子孙命殒战场,但领着皇差也不是只有上战场这么一条路,臣妾的想法是,让弟弟定了亲,再来就是立业了。”镇王妃可不能放任弟弟纨裤下去,要不百年之后怎么面对赵家祖宗?
“对,妳说的对!本宫一直担心他顽劣不驯,若是依他的性子让他订亲,再循循善诱,既然要成家,自然要有一番作为才能成为妻子的天,至于成亲这件事,等他历练几年,很多事情也看透澈了,届时是不是还要娶段家二姑娘,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而已。”贤妃拍板定案,“那么这件事就交给妳去办,尽快!至于本宫则去求皇上,看要找份什么差事给他做。”
“是,臣妾现在就去办。”
镇王妃达成目的,自然得先跟弟弟说一声,免得他记挂在心头,还要提点他之后即将领皇差的事,至于念书……他心不在此,再念也是浪费时间,再者,以他的身分,读书只是明事理,倒没有必要考状元,若是把脑子念僵,只会之乎者也,不懂变通,岂不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