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总裁与小家教 第二章
第二章
这天晚饭过后,傅晴沂照例和砚砚来到院子。
从客厅落地窗延伸出去的草坪极为辽阔,尽头有个铺上枕木的观景台,可以远眺整个台北盆地。
观景台上设置了一座双人摇椅,砚砚说这是妈妈最喜欢的座位,每到夏天晚上,母子俩总坐在这儿乘凉看夜景,
每天睡前,傅晴沂会如法炮制同样的情景,让砚砚枕在她腿上听故事,随营秋千的晃动,砚砚不久便沉入梦乡。把砚砚抱上床后,她才回到位于三楼的房间。
这个房间有点像阁楼,被倾斜的屋顶切割出独特的空问。斜斜的墙面上有两道天窗,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台北盆地,视野绝佳。
在自己独立的浴室中泡了个舒服的澡,傅晴沂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自第一天之后没再见到祁先生,照理说这样比较自在,但脑海中却时常浮现他的身影——尤其是在砚砚房间时,他看她的神情。
当时他眼里涨满的深情,几乎令她溺毙其中。
这种神情来自一个严肃的男人,其震撼力更胜于来自一个情圣,没有女人能招架得住。
“唉呀,我到底怎么了?”傅晴沂从床上坐起来,苦恼地抓着头发。
她真的想太多了!轻易让一个陌生男人扰乱平静的心绪,实在不像平时的她。本以为自己对男人已经免疫,怎么回到台湾一切都乱了?
“唉……”大概回到满载伤心回忆的故乡,人也变得脆弱些吧?傅晴沂沮丧地想着。
与其在这儿让自己陷入莫名的情绪,不如去院子吹风冷静一下。
深夜十二点,祁昊带着一身疲累回到家里,迎接他的只有满室空荡。客厅里特意留一盏灯等他回家,希望营造温暖气息,但这些对他来说已无意义。
妻子走后,她亲手布置的家,只是一栋没有生命的房子。
祁昊在沙发上坐下来,感觉有些晕眩。
他有些醉意,今晚接待来自日本的客户,不免多喝一点。其实应酬的事他大多交给属下,但他因为不想太早回家,所以用酒精麻痹神经,不再去想那些莫名的困扰。
妻子过世后他未曾借酒浇愁,最近却经常这样,好似想忘掉什么……
闭上眼睛,四周静得令人发慌,从窗外传来的淡淡花香,令他的心绪更加纷扰。
鸡蛋花开了,那是素妍最喜欢的香味……
祁昊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窗帘,接着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走向落地窗。打开窗子,浓郁的鸡蛋花香气袭来,愈加迷醉他的神智。
忽然间,窗外的身影攫住了他的目光。
“素妍……”像足失了魂般,他低喃着刻划在心头的名字。
素妍回来了,就站在露台上,如往常那样,一头秀发在风中摇曳……她一定是听到他内心的呼唤特地回来,一解他的相思之苦!
祁昊无声无息走近露台,生怕惊扰那一抹驻足的芳魂。
踩在落叶上的脚步声,令傅晴沂自冥想中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转头,一双强壮的臂膀已从身后揽住她,热切的鼻息吹拂在她颈边,夹杂着淡淡酒气。
“素妍,我好想你!你走后都没入我的梦,我真的好想你……”祁昊闭上双眼恍惚低喃着,怀里的体温令他恍如隔世。“你真的回来看我了……这次我绝对不放你走……”
傅晴沂原本惊恐万分,但男人的痴情爱语让她立刻猜出他的身份。
本该挣月兑这无礼的侵犯,但颈间传来的阵阵湿意令她忘记了要挣扎。
浓烈的思念透过拥抱排山倒海传递到她身上,她的矜持围篱瞬间倒塌,不由自主地心疼着这个痴情的男人。
从他身上传来的酒昧,让她知道他因醉酒而错认自己,但此时此刻她竟希望自己就是素妍,一个被深爱着的灵魂。
带若甜味的夜风引人沉醉,傅晴沂静静倚在祁昊的胸瞠前任由他宣泄无尽的思念——直到他的身体停止颤动,忽然转过她的脸,吻上她毫无防各的女敕唇。
“素妍,不要离开我……”祁昊贴近的唇喃喃吐露着爱意,热切的鼻息显示他的欲 望有多浓烈,却也唤醒她的意识。
“嗯……”像是被电击一般,她惊恐地推开祁昊,知道再继续下去会陷入无法自拔的境地。
她不该冒充一个死去的人,只为贪恋一时的柔情。
“我……我不是……她捂住胸口,水汪汪的眸子对上祁昊满溢深情的目光。
“素妍,别走……”祁昊伸出手来,傅晴沂跟着后退一步,让他只抓到清冷的空气。“别走……”
“我不是……”她试着唤回他的神智,他的痴傻令她落泪。
祁昊奋力眨去眼睛上的泪雾,终于看清楚眼前的女子,渴求的眼眸瞬间转为黯淡。
“你不是素妍……”他往后退了几步,无力地跌坐在秋千上,将脸埋进双手之间,不断喃喃念着:“她不会回来了……不会了……”
傅晴沂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哭出声。
此刻她有股抱住他的冲动,好想轻拍着他的背,疼惜那一颗孤单无助的心……但是,她选择悄悄离去。
这么骄傲的男人必然不愿让人目睹他的脆弱和失态,尤其是名陌生女子,因此,他总将自己藏在高墙之后,独自吞噬失去挚爱的苦楚。
回到阁楼,傅晴沂倚在窗边凝望依然独坐秋千的孤单身影,眼睛眨也不眨。轻触着方才被吻的颈子,热度仿佛未曾散去。她从没想过自己会任由陌生男人亲吻**,丝毫不觉排斥,甚至有点眷恋;她更不知道男人的泪如此令人动容,更甚他的笑容、他的身份地位。
或许,弱者的泪水比强者的气势更让人失去防备。尤其像她这种有过同样遭遇的女人,更容易因为同情而投入感情,所以才会很快对祁昊父子卸下心防……
傅晴沂不断为自己的月兑序行为找借口,但祁昊脆弱的眼眸却一直在她心头萦绕。夜已深沉,静得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和他,可她的心怎样也无法平静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祁昊几乎没有回家,他比平时更投入于工作,晚上就睡在办公室旁的私人套房。
虽然那儿像五星级饭店一般舒适,但心头却常有一股冲动催促着他:回家去!
以前不想回家是因为那儿只住着空虚,现在却存在一种比空虚还要令他却步的东西——渴望。
那会让他陷入一个新的漩涡当中,而他竟害怕那样的晕眩感。
以为远离就能忘却,但那种感觉一日一日蔓延全身,就快要攻占他的意志力了……
那个失控的夜晚,清醒之后,他懊恼不已。
其实他没喝那么醉,只是不愿意让自己清醒。连续两次失神而唐突一名算是陌生的女人,完全不像冷静自持的他会做的事。
可能是家中太久没有女人,才会将那道同样纤细、同样留着长发的身影当作素妍。
所以他尽量不回家,以免再度沉溺于错觉之中。
“是什么原因让我们祁老板难得地发呆呀?”轻快的调侃声将祁昊自沉思中拉出。
“咦?家声,什么时候回来的?”见到老友站在门口笑得灿烂,祁昊有点喜出望外,“回来也不先通知一声。”
“先通知多没意思,否则怎能见到你那副痴傻的模样?”路家声走向老友,笑得十分爽朗。
开朗热情的路家声和严肃内敛的祁昊虽有着天壤之别的个性,但两人却十分麻吉。
“怎样,这次要回来多久?”素妍葬礼之后,路家声在台湾陪了祁昊一个多月后便回到美国,两人没再见过面。
“两个多月,够久了吧?”
“干嘛?你公司倒了吗?不然你这个老板怎能翘班那么久?”祁昊调侃路家声,只有在兄弟面前,他才会这般轻松。
“唉,我那小鲍司怎能跟你的上市公司相比?小生意交给下面的人就好了,干嘛那么认真,哪像有人忙得一个多月都没回家……”
“你去过我家?”
“我看呀!我那干儿子就快认不得他爸了,既然你没时间陪他,干脆让我带去美国好了!”
“我……真的很忙……”祁昊苦笑着。“砚砚还好吗?有傅小姐照顾我很放心。”
“喂,我找晴沂来,不是叫你将儿子完全丢给她,别忘了,你是孩子的父亲,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路家声忍不住抗议。
“她……还好吗?砚砚有没有太烦她?”
“砚砚很乖,也很喜欢晴沂。只是,晴沂说他每晚睡觉前都要看你们全家的相片,一直问着:爸爸怎么都不回家……你叫她怎么回答?”路家声语带责备,“喂,我好不容易说服晴沂接下这个工作,你可别累坏她,我会心疼喔!”
路家声的话扰乱了祁昊的心跳。“心疼?你……喜欢她?”
“唉!人家不接受有什么用?我只好含着眼泪、带着微笑将她当成妹妹,将心意深深埋在心底……”路家声故作哀怨地揪着心脏。
“原来是她……”祁昊语气有点酸涩。
前几年路家声提起遇到一个很好的台湾女孩,既温柔又美丽,个性很好,是透过他的好友认识的。他曾对她展开追求,可惜郎有意妹无情,最后只能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是呀!晴沂给人的印象一向温柔,不过刚开始她对人总是淡淡的,感觉心里藏了很多心事,外表好像罩了一层保护膜,要相处久了才会熟起来……她也是这些年才将我当作亲大哥,会对我说些心事……”路家声的语气完全像在谈论一个老友。
其实他早已将爱慕之情升华,完全将傅晴沂当作妹妹般呵护,因为他已经找到此生的挚爱。
听路家声这般描述,祁昊脑海却浮现那晚的情景,那时她的吻显得毫无防备,他几乎可以碰触到她柔软的内心……
只是,最后一句话令他很不滋味。“你们……很亲密?”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嫉妒老友。
毕竟是死党,路家声马上感觉到祁昊语气里的不寻常。“怎么?你吃醋啦?”
他故意逗弄好友,却惹得祁昊连连否认。“神经!我和她又不熟……”
“唉,爱情不一定熟悉才会产生火花,不然哪来的一见钟情?况且你们也相处一段时间,总该知道什么叫日久生情吧?晴沂是个好女孩,被她吸引是很自然的事……”
“别胡说,我不可能喜欢上素妍以外的女人!”祁昊连忙否认。
路家声深知好友对妻子的深情。不过,天底下没有绝对的事。
“我想也是。不过你知道吗?砚砚偷偷告诉我,想要晴沂当他妈妈……”
祁昊心脏跳快了一拍,急着掩饰心虚。“这孩子,真是有女乃便是娘!”
“晴沂是个好女孩,如果你们能擦出火花,我很乐见其成,真的。”路家声衷心地说着。
傅晴沂和祁昊都是心中有缺口的人,如果这两位好友能填补彼此心中的那个破洞,路家声真的举双手赞成。
“你扯到哪里去了!”祁昊不自在地转移话题,“怎样,晚上咱们哥俩去喝一杯。”
“好呀!埃伯已经交代我将你带回家,要喝回家喝。”路家声看看时间,“快下班了,看你有空发呆,今天应该可以早点回家吃饭吧?”
“可是……我还有事……”祁昊走回办公桌前假装忙碌。
“别装了,走吧!”路家声不由得祁昊拒绝,“我已经叫你的司机去开车了!”
祁昊无奈地摇头。“那就走吧!”
砚砚一听到车声就冲出门廊,待祁昊一下车,小小身子便迫不及待跑到他跟前,热情地喊了声:“爸爸!”
儿子压抑的欣喜令祁昊心疼,如果他对砚砚温柔一点、关心一点,他应该会不顾一切奔入自己的怀里腻着不放,而非像现在这样驻足不前。
祁昊主动抱起儿子,在他细女敕的脸颊上磨蹭,笑得像个宠溺孩子的父亲。“爸爸好想你,有没有想爸爸?”
父亲的热情让砚砚喜出望外,连忙热切回应着:“砚砚好想爸爸……爸爸……”他一直唤着父亲,好像要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想念一次填满。
“砚砚……”祁昊感觉心里最顽固的角落慢慢崩解、融化,整个人变得好柔软,充满感动。
断了好久的父子亲情终于搭上线,一旦相系就再也割舍不了了。
傅晴沂站在客厅注视这对父子,他们之间那种相依为命的牵系令她想到独自扶养她长大的父亲。
单亲家庭亲子间的那条线,只有过来人才看得到。祁昊终于放下严父的身段,这样的结果令她欣慰。
发现一旁的傅晴沂,祁昊难得露出笑容,却有些不自在。“傅小姐,这阵子辛苦你了。”
“祁先生别客气。”傅晴沂客套地回应。
路家声以大嗓门冲淡生疏的气氛。“喂!你们两个怎么搞的,什么祁先生、傅小姐的,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何必这么拘谨?直接叫晴沂、祁昊就好了呀!真受不了你们……”
见两人欲言又止,路家声抱起砚砚往厨房走去,“来,砚砚,让他们在这儿客套,我们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他直觉这两人有问题,好像在逃避彼此的眼神。
待客厅静了下来,那晚的意乱情迷同时浮现两人脑海,气氛更加尴尬,但谁也没有移动脚步,直到祁昊先打破沉默。“那晚……很抱歉……冒犯了你……”
一见到她,那晚的亲昵画面像块撕不掉的标签紧紧贴附在他脑海……
“没……没关系……你喝醉了……所以才会看错人……”傅晴沂的脸立即涨红。
事实上,她没有一天不去想这件事。一个月未见,从他进门后,她的眼睛一直没离开他,试图在他脸上找到那晚撼动她的深情,却令她失望。
“我保证不会再犯,希望你能安心住下来。”祁昊生怕傅晴沂就此离去,这也是他迟迟不敢回家的原因。
“嗯,我已经答应砚砚,不会说走就走。”傅晴沂没想到祁昊会道歉,也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那就好……”
四目交接,又是一阵沉默。
“喂,祁先生、傅小姐,你们再不来,我们就要把菜吃光光了!”路家声的大嗓门从餐厅那头传来。
祁昊示意傅晴沂先行。“吃饭吧!暗小……嗯……晴沂。”
“嗯!”傅晴沂对祁昊笑笑,率先离开玄关。
祁家好久没这么热闹,连福伯都一起坐下来用餐。
因为路家声喜欢搞笑,席间笑声不断,最开心的莫过于砚砚。
晚餐过后,三人在花园享用点心、喝红酒聊天,傅晴沂也喝了几杯,观观则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晴沂,还习惯这里吗?如果祁昊欺负你尽避说,让我这个大哥替你出气!”路家声玩笑似地望着两人。
傅晴沂泛着红晕的脸庞更显羞涩。“路大哥,别闹了……祁先生对我很……客气……”想到那晚的迷情,她最后两个字差点说丕出口。
“客气?嗯,你们两个祁先生、傅小姐的,真是很客气。”看到祁昊不自在的眼神,路家声兴起撮合这两人的念头。“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这样未免太生疏了吧?祁昊,你说是不是?”
对好友一向的直率,祁昊只能摇头一笑,“的确……不过我很感谢你介绍晴沂来这儿,砚砚的确变得精神多了,整个人也活泼起来。”
“那还用说?晴沂对孩子最有一套,而且她很喜欢小孩,可说是空有满腔母爱却无用武之地,这正是砚砚此刻最需要的,所以两人一拍即合……”
路家声愈说愈高兴,看到砚砚恢复了原有的活泼,祁昊也不再紧皱眉头,傅晴沂愉快的神态似乎已找到心灵寄托,他愈发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却有点得意忘形。
傅晴沂立即制止他,对他投以警告的眼神。“路大哥!”
路家声回她一个眼神要她安心。“这是事实呀!你本来就很爱小孩,看来和砚砚也算有缘……”
祁昊看不懂两人之间交换的眼神,不过他想知道更多傅晴沂的事。“晴沂是什么时候到美国念书的?你在台湾有家人吗?”
“我在美国念大学和研究所,父母都过世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她的回答有种孑然一身的凄凉。其实,在这世上她并非真正“一个人”。
听出她语气中的苦涩,祁昊自己也感触万分。“我了解那种感受……”妻子走后,他真的有种无依无靠的怆然。
两人视线交会,眼神似乎也胶着了。
“嗯……你们一个是缺了角的圆,另一个是孤独落单的一角,不如凑在一起凑成一个完整的圆……”月色正圆,路家声也跟着感性起来,“早上砚砚还偷偷告诉我,要晴沂当他的妈妈呢!”
“路大哥,你别胡说八道!”她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傅晴沂的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她赶紧召唤砚砚避开路家声戏谑的笑意,“九点半了,砚砚该上床睡觉了,你们慢聊,我带砚砚上楼去。”她临去前偷偷瞧了祁昊一眼,发现他正饶富兴味地瞧着她,眼带笑意。
祁昊目送两人进屋,心也跟着上楼。
路家声再次试探老友心意。“喂,你觉得晴沂是不是你那失落的一角?”
祁昊没有回答,只是丢下一句。“我去看一下砚砚,一下子就回来。”
“喂,就这样走啦?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路家声举杯对明月,忽然觉得好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