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儿不敌娇娘子 第十章 媒娶上门说亲
贺关的伤已经痊愈,可他没说要搬回王府,陆溱观便也假装没有这回事。
心态改变、角度改变,事情就变得简单而且理所当然。
当他是蜀王时,她恨不得早点将他扫地出门,把微薄的一点点医护关系给切割得干干净
可当他是糖果哥哥时,她看着、想着、回忆着,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渗入心底,然后她盼望着,能够一直一直一直回忆……
难怪娘说:你不快乐,不是因为什么人事物让你不快乐,而是因为你不允许自己快乐。确实啊,不再局限自己,放宽眼界,不在心里一遍遍复习仇恨,痛苦自会远离,幸福感就会降临。
四月初,蜀州的天气热起来,三月的桃花谢了一地,青涩的桃子从枝叶间露脸,小小的、像风铃一般,风一吹就摇晃不停,魏旻常常应水水要求,把她抱到树干上坐着,她数着小桃子,心情快活。
今天天气清朗,是踏青的好时光,他们原本要出门的,可京城里来了信,贺关必须留下来处理。
屋外比屋里凉爽,魏旻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水水、阿璃坐在桌前练字,陆溱观看着医书,贺关给京城回信。
马家比想象中更不像话,他搜罗的罪证交到皇兄手里,皇兄扩大追查,挖出的证据无比惊人,当中竟有几封马氏族人与贺盛的密信。
原来当年马家并非坚定不移地站在他与皇兄身后,他们打得一手好算盘,结盟后,若贺盛顺利坐上龙椅,马家便有了从龙之功,若是他或皇兄登位,自家外祖,还能亏待?
马家人押的是双头注啊,太聪明、太贪心,当天下人都是傻的。
皇兄来信,让他派人押解贺盛入京,好让贺盛与马家人对质。
话是这么说,但贺关相信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皇兄肯定留有后手,过去碍于母后,皇兄处处对马家人留手,而这回,马家的好日子将尽。
一张大大的方桌子,四个边各坐一人恰恰好,直到李成功出现,他带来一只精致的大风筝。
水水年纪小,很难不被吸引,但阿璃臭脸摆在那儿,水水只好力抗诱惑。“哥哥说,不能乱收陌生人的东西。”
李成功难以置信,他和水水当那么久的同学,哪是陌生人?可他的怒气才升起,就见水水谄媚地问阿璃——
“哥哥,我乖不乖?”
阿璃像拍狗那样往她头上拍了两下,淡淡回道:“还可以,再加强。”
这话算不上夸奖,可水水就像得了大奖,眉弯眼弯地对着阿璃猛笑,超没出息的。
水水的没出息,让李成功再次看清楚,在阿璃面前,他只能改名李失败。
“水水,你这字不行,我教你。”李成功说。
见阿璃抬头、目光扫来,水水立刻走到阿璃身边,说:“哥哥教我?”
“嗯。”声音是从鼻孔发出来的。
水水欢天喜地地爬上长凳,挨着阿璃坐下。
李成功一输再输,闷到无语。
风从颊边轻轻拂过,带起水水的碎发乱飞,阿璃很故意地扳过她的脸,替她把头发拢好,看得李成功有怒不敢言。
贺关撇撇嘴,眼角余光扫过儿子的得意,这小子挺坏的……
魏旻一个掠身,帅气地飞到大门边,外头有访客。
黄宜彰的阵仗和李成功的登场有几分相似,但是没小子那么嚣张。
黄宜彰领着十几个男人进门,每两人抬起一只大木箱,共有八个箱子。
陆溱观放下医书,走到大门那儿。
黄宜彰见到她,堆起满脸笑意。“陆姑娘,这是你让康掌柜找的药材,都齐全了。”
旁的事可以不仔细,但论到药材,半点疏忽都不行,她打开箱子察看,济世堂卖的东西确实没有次品。
“多谢黄东家,这些药材多少钱?”
见陆溱观一如过去般落落大方,态度没有因为林媒婆的登门而改变,黄宜彰放下了心。“一点心意,姑娘笑纳。”
他下意识瞄了眼跟在她身后、向自己走近的贺关。
“这怎么能行,亲兄弟、明算帐。”
“姑娘可知短短一个月内,咱们的药丸卖出多少?要是这点药材我还同姑娘计较,那就太不会做人了。”
黄宜彰说一大串话,但贺关只听见咱们两个字,谁跟他是咱们,不过是合伙做生意的两个人,何必说得那样暧昧?
贺关不愉快了,脸绷紧,威猛气势尽现,黄宜彰突地倍感压力。
陆溱观瞥了贺关一眼,不免觉得好笑,再看向黄宜彰,说:“多谢东家。”
黄宜彰一笑,先上前向贺关请安,然后在她身前低声道:“可不可以私下谈谈?”
“不行。”贺关抢话,霸道地拉起陆溱观的手,走进厅里。
陆溱观转头看看黄宜彰,脸上带着歉意,贺关的态度称不上礼貌,身为主人应该站出来讲两句话、圆圆场子,但……好吧,水水没出息,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黄宜彰别无他法,只能跟着走进厅里。
采茵瞄一眼主子爷,乖觉上前,安排黄宜彰入座、倒茶,表现得客气而疏离,好像他是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
贺关微勾唇,很满意采茵的表现。“说,我们要出门。”
黄宜彰不解贺关的态度,他对陆姑娘的占有欲似乎太明显了,不过他也不会笨到直接说出口,他一如以往的斯文有礼。“陆姑娘,我今儿个登门有两件事,一是送药材,二是亲自给姑娘致歉。”
“致歉?为什么?”陆溱观问。
“前几日林媒婆上门,但我后来才知这林媒婆为作成媒,惯会看人踩人,许是说了不中听的话,才让陆姑娘着恼。”
“黄东家多虑,她并无说什么。”陆溱观莞尔。
“那么定是她没把话讲清楚。在下提及婚事,并非是对陆大夫别有所图,你我签订的契约,不管多久都会生效,即使姑娘嫁给在下,每年药厂依旧会提拨两成利润与你,那是姑娘的私产,日后可以留给水水做嫁妆。黄某是商人,看法与一般男子不同,成亲后不会阻止姑娘继续行医,且黄某在此发誓,不管你我有无生下子嗣,黄某都会将水水视如亲生女儿。”林媒婆没让陆溱观着恼,但黄宜彰说到“与一般男子不同”时,贺关气恼了,这家伙以为他有多特殊,他以为自己开出的条件是恩泽吗?哼!
陆溱观抿唇一笑,问:“可以请教黄东家,为何想娶我为妻?”
“在下的妻子已经过世多年,后院需要人掌理。”
“黄东家府里没有可靠的管事?”掌理后院不一定需要女人。
“姑娘行事端方,定能为我掌好中馈。”
“行事端方的女人很多。”
“姑娘能干,我相信姑娘能将我的孩子教养得跟水水一样好。”
“那么除了一个好管事,黄东家还需要一个好师父。”陆溱观笑着回答。
“姑娘不信黄某是真心求娶?”黄宜彰无法理解她的反应。
“不,我相信黄东家真心想要一个和乐、兴旺的家庭。”
“那么,姑娘是不相信黄某能让姑娘过上好日子?”
陆溱观摇摇头,对于婚姻,她的要求不仅仅是过好日子。
“我能自己谋取好生活,不需要依靠男人给与,对于丈夫,我有其他要求。”
“姑娘何不说说?”
“专一、尊重、成就、自由。”
娘说过,这是人天生该有的权利,可是女人的权利却硬生生被剥夺,想要成亲,便该找个能将这些权利还给自己的男人。
曾经,她对这些话半信半疑,如今方才明白,这是真理。
如此惊人的话从陆溱观嘴里说出来,贺关没被吓退,反而因为她自信笃定的态度,看得痴了。
没错,这才是陆婶婶的女儿,陆婶婶的女儿就该如此。
她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什么时候该如何取舍,这样的女人……贺关勾起嘴角,满是赞美与欣赏。
此话听在黄宜彰耳里却是惊世骇俗,专一?尊重?成就?自由?这是何等不安于室的女子才敢说的话。
陆溱观看见贺关的激赏与黄宜彰的错愕,一样米养百样人,她的糖果哥哥果然与众不同。
她没有因此看轻黄宜彰,他不过是与世间男子的想法相同,然贺关的欣赏却让她的心里头满是甜蜜。
贺关走到黄宜彰面前问:“讲清楚了?”他没有太多表情,但居高临下的胜利者姿态表现十足。
黄宜彰愣愣地点头,事态再清楚不过,这样想法、这样的态度……这样的女人他不敢要,也要不起。
贺关看向陆溱观,说:“没杂事了,走。”
这话真讨人厌,黄宜彰提的是终身大事呢,怎么在他嘴里竟成杂事?但她没追究,只问:“去哪里?”
“庄子。”
去庄子?原本要去踏青的地方?可他不是收到京城来信,得留下来处理?
陆溱观纳闷地问:“为什么?”
贺关笑着,浓眉弯弯、眼弯弯,回道:“承诺。”
“承诺?”他什么时候对她承诺要带她去庄子上玩?
“你想要一座动物园。”
猛地,陆溱观倒抽口气,他真的办到了?
娘形容过动物园,说那是每个孩子都应该有的童年记忆,她没有去过动物园,觉得不开心,糖果哥哥掐掐她的脸说:以后我给阿观盖。
“什么时候盖的?”她有些无法相信。
“封蜀王之后。”
皇兄登基,边关无战事,时间多了,便一件件把对她的承诺拾起。
“唉呀,有很多承诺我都忘记了,实在太吃亏。”早知道他是这样重诺言的人,就该一笔笔、一条条罗列下来。
“没关系,我都记得。”
“可以列张清单给我吗?”陆溱观难得露出讨好的小狈脸。
“可以。”
“那我可要好好收妥,直到你把所有承诺还清。”
“还不清。”
“为什么?”
“会有新承诺。”
眨眼功夫,陆溱观便让蜜糖给糊了七窍,他怎么可以用这么严肃的口气,说着如此甜渍人心的话?
她握住他的手,笑眼眯眯地说:“那走吧。”
他们眼里都没有黄宜彰,可黄宜彰眼里满满都是两人。
饶是他再傻,这会儿也看明白了,王爷和陆大夫之间有着他无法介入的感情,但他无法想象,他们两人身分不配,地位不配,再加上她奇怪的想法,高高在上的王爷怎能接受?当两人跨出门槛的那一刻,黄宜彰听见贺关说——
“我有很好的管事,阿璃有很好的师父,我可以给你专一、尊重、成就、自由,以及所有你想要的。”
黄宜彰怔住,片刻后露出苦笑,他确实不如蜀王。
那不是动物园,呃、应该说,那原本是动物园,可后来变成牧场。
一开始这里是处庄园,占地不大,七、八亩地左右。
贺关大张旗鼓,寻了好几位对养动物有本事经验的人,再搜罗不少难得一见的动物,放在里头圈养。
因事先计划时,卫总管担心里头的凶猛动物会惊吓到附近百姓,因此挑选庄子时,刻意挑了距离都城或村镇都很远的庄子。
这样一来,里头照看动物的人,吃饭就变成问题了,粮米能储放,菜蔬肉品就难啦,除非天天吃腌菜、肉干。
事情往上头报,卫总管一句话,把附近的土地全给买下,建起大庄园,有土地就能种菜、种果子,也能圈养鸡鸭鹅鱼猪牛羊,自给自足。
在这之前,不管是文二爷、卫管事、季方……所有王爷身边的人都搞不清楚,弄这样一处庄子,养着不能杀、不能吃的动物有啥用,还得耗费人力、物力,到处搜罗新物种,简直是种无聊的浪费。
但架不住主子爷乐意,当下人的只能照做,就当主子爷童心未珉。
可庄子自给自足之后,去年卫总管巡视到此处时发现,许是有饲育专家在,自家庄子养出的肉特别好吃,再加上品香楼的御蔚抱怨肉类品质不平均,时好时坏,做出来的菜色口感会有影响。
卫总管念头一转,命令下达,再扩地、再增建围栏、再聘雇人手。
几个月功夫,可食动物的数量远远超过不可食动物,动物园变成牧场,种养出来的蔬菜肉品直接拉进蜀州五都,供应自家酒楼饭馆。
之前陆溱观练习剖月复产用的大猪、小猪崽们,也全都送到牧场里放养。
因此这趟动物园之旅,不但满足水水和陆溱观对动物园的想象,也让他们见到老朋友,两人兴奋得不得了。
这趟,他们足足在庄子上待了近十日。
转眼端午节到来。
今年的端午节过得热闹极了,蜀州和京城一样都有举办龙舟竞赛,但只有男人能下场比赛。
很久以前,贺关抱着陆溱观在岸上看龙舟时,她随口抱怨女生都不能坐龙船。
那句话她已经忘记,但贺关牢牢记得,今年蜀王府的龙舟上面空出两个位置,让水水、阿璃和陆溱观坐上去,他们不必划桨,只需要稳稳地坐着,感受比赛气氛,反正蜀王府的人一个可抵两个,就算实际划桨的人少一半,也能胜出。
所以他们赢了,贺关抢旗、季方掌舵,而魏旻坐在他们身后,稳稳地护住三个人。那天坐在船上,太阳很大,风也大,陆溱观胸口澎湃不已,如果连这样的随口一句话他都能牢牢记住,那么他对她……用了多少心思?
这段时间,他完成很多承诺,大部分她都不记得了,他却如数家珍。
陆溱观后来实在忍不住了,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在心中预测他的答案,也许是因为她爹娘的死,也许是因为他记恩,抑或是他本就是个重诺之人。
但贺关却说:“因为承诺的对象是你。”
对象是她,所以重诺?
“这辈子,我再不允许你再受苦。”
这是他的新承诺,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办到,但他的不允许,让她的心融化得乱七八糟。
她知道对于感情应该避如蛇蝎,她明白甜言蜜语只是一时情绪,并非永恒事实。她有经验的,对男人不该抱持太大的期待,保有本心,才能让自己不再受伤害。
只是他这般对待她,让她的心无法控制地快速沉沦。
她有些慌乱、有些无措,但她不想停止。
难得休假,贺关带陆溱观出门吃饭,两人坐在酒楼的包间里,居高临下看着街景。
这段时间忙翻了,她跟着他几乎把蜀州跑了个遍,他去巡视,她去授课,直到昨晚才回到家里。
原本打算由济世堂出面做的“防灾防疫讲座”,如今改由贺关接手,他把蜀州郊区分成十个区域,再加上五个都城,共举办了三十场讲座。
除了指定的地方官员、里正、王府人手之外,若有空位,想参加的百姓也可以进场听讲。
贺关说他们是种子学员,学会陆溱观这套防灾防疫法,可由他们去教授更多的人,目标是所有蜀州百姓都能听两到三遍的课程。
为鼓吹百姓积极听课,贺关自掏腰包送礼,礼物包括消毒用的水酒、药材、口罩等等疫灾时用得上的物品。
目前已经办完十八场讲座,种子学员也开始到处授课,成效还不错,对于八月的秋汛,众人严阵以待。
陆溱观问:“种子学员?形容得真贴切,你怎么会想到这么说?”
一颗种子,繁衍出一片绿地,生气盎然。
贺关回道:“陆婶婶教的。”
“我娘从没教过我这些。”
“这种事,不是你的力量能够轨的。”
陆婶婶曾跟他说过,所谓政治便是管理众人之事,唯有从政者方能行事,若教了陆溱观,她会被视为异类吧?
陆溱观把视线从窗外调回来,对贺关说:“为讲座之事,我已经很久没去济世堂,我想明天过去坐堂。”
黄宜彰是个出色的商人,药丸推出不过短短两个多月,她已经拿到上千两银票,听说他打算再建新药厂,他卖得越多,她分红越多,这是好事。
“再等等。”
“等什么?”
“等端乐医馆建好。”
闻言,她猛地抬头看向他,表情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还有更多的感动。
贺关气定神闲地为她斟一杯茶,道:“陆婶婶的梦想,你来完成。”
可以吗?那不只是爹娘的梦想,也是她的,一间有分科、有住院病房、有夜间急诊、有制度的医馆……
只是,他怎么会知道?
“我娘到底告诉过你多少事?”
他笑了,是很得意的那种笑。“比你想的多。”
“不会连房产大业、租赁公会、市场垄断……都是我娘教你的吧?”
“是。”
天哪,还真的是!“还有呢?”
“作战、兵法。”陆婶婶曾为他讲一部三国故事,助他后来将师父教的兵法融会贯通。“我娘有什么不会的?”
贺关认真想过后回道:“女红、厨艺。”
噗哧,陆溱观笑开,这两方面她也不行。
“我娘是奇人,对不?”
他完全同意,所以皇兄恋上陆婶婶之后,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女人,所以他敬她、尊她,以她为师。
“你也很好。”
陆溱观摇头。“我不及母亲的万分之一。”
贺关也摇头。“陆婶婶会以你为荣。”
“我会努力的,总有一天,我会成为爹娘的骄傲。”
她已经不是三岁的小丫头,可是他很想揉揉她的头发,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深情的看着她道:“你已经是。”
一阵锣鼓声从远处传来,他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同时转头看向楼下街道。
那是送嫁队伍,前有乐队,后有一百多抬嫁妆,喜轿后面还跟着近百个奴仆。这是谁家婚嫁,阵仗这么大?
“怎么没有新郎迎接?”陆溱观问。
贺关仔细确认,是有些奇怪。
才疑问着,季方匆匆上楼、跑到主子爷身边,他停下脚步,看一眼陆溱观,琢磨着要怎么开口。
贺关见不得他吞吞吐吐的模样,沉了嗓音,“说!”
一阵鸡皮疙瘩冒出,身子抖了一抖,季方这才问道:“王爷是否该回府准备?”
“准备什么?”贺关拧眉,季方是怎么了,话说得不明不白。
“今天是五月十五。”
“所以……”
眼见主子爷脸臭得厉害,季方只好咬牙,一口气道:“楼下那送嫁队伍……新娘是王爷的侧妃。”
闻言,陆溱观的心倏地坠入寒潭,猝不及防的冰冷让她忍不住打个寒颤。
她握紧拳头,用力挤出理智,这事不离谱,他的正妃已经过世六、七年,而皇上是他的亲哥哥,皇太后是他的亲娘,怎么都该替他的下半辈子打算,所以这很正常、很理所当然。可是这么正常、理所当然的事,却让她的心痛得厉害,像是有几万根细针从四面八方射向她,没道理痛的呀,是因为奢望了?因为贪念了?因为胡思乱想了?因为心不受控地沉沦了?于是误以为他们有一点点可能,于是误以为他待她的好,是为着铺陈完美结局,于是妄想等出他的新承诺,承诺一生一世。
她在想什么啊,怎么可以奢望、贪念、胡思乱想?怎么可以出现乱七八糟的误以为?
他是蜀王啊,是再尊贵不过的王爷,而她,便是一个穷秀才、一个药商,于她都是高攀。
怎么能够妄想?怎么能够看不清自己有几分几两?真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抖着,她不敢让笑容卸下,她逼迫自己得尽快说些什么,要说恭喜、祝他们百年好合?还是说愿你们琴瑟合鸣、鹣鲽情深?
她还没想清楚要说什么,贺关已经握住她颤抖的手,凝声道:“不要乱想。”
是啊是啊,不要乱想,她一千一万个同意。
她就是乱想才会想偏了方向,的确不该乱想,确实该保有本心。
她用力摇头,把笑容再扩大两分,欲盖弥彰地说:“我才没有乱想呢。”
贺关冷肃的视线落在送嫁队伍上,这个马茹钰果真是个角色,他已经把难听话撂下,她明知自己将面对什么,还敢硬着头皮下嫁。
很好,她敢要,他就敢给。
“文二爷问,爷……是不是该回去准备婚礼?”马氏女是皇太后亲自挑选的,谁都能得罪,但这号人物万万不可。
“小妾?婚礼?”贺关冷眼射向季方。
季方立即打了个激灵,明明天还热着,他怎么会有下雪的感觉?
陆溱观的表情也有些复杂,季方方才不是说侧妃吗,怎么他又说是小妾,难道现在这两者代表的意思一样?
“爷的意思是……”
淡淡一笑,贺关慢条斯理说出来的话,不只季方,连陆溱观也窜出阵阵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