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福了 第六章
似是发现了景昊的打量,赵雨泽转过头去望着他,她知道他认不出她来,却不打算隐藏对他的不满。
一对上赵雨泽的目光,景昊不由得一震,不只因为他的眼神充满了对自己的厌恶,更因为那双眼让他有股熟悉感。
“你看什么?”
“你的声音……”还有这声音……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景昊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赵雨泽的声音本就不如一般姑娘家甜美,所以也没刻意假装,反正她长了这样一张脸,若配上粗犷的男性嗓音,那才怪异。
“声音怎样?跟我的脸一样不男不女?”
景昊无奈一笑,摇了摇头,“我可以预见一件事。”
“喔?什么事?”
“我跟你……肯定难以相处。”
“你以为我爱跟你相处吗?要不是皇上说我胡闹,非要一个人看着我,我才不想跟你一起查案。”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了。”
“但你似乎并不知道我是谁。”
“你不是赵大人吗?”
“你就是个睁眼瞎子。”
景昊再次肯定,他跟赵雨泽绝对难以相处。
“雨泽,别胡闹,没看清这里是哪里、又有什么人吗?”
听见皇帝对赵雨泽的称呼,景昊心中惊疑,缓缓挑起了一边眉毛。
赵雨泽知道她的狂妄让皇帝极为不满,但皇帝有求于她,只能由着她,不过若是她连在其他官员面前也对皇帝如此不敬,皇帝又怎能饶她?
皇帝一出声警告,她便明白即使她可以拿乔,也得知晓分寸,否则哪天他不愿再受她的冤气,不要她这个公主去和亲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赵雨泽相当识时务,“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
她正要在殿阶前跪下告罪,却不小心扑跌在地,刚刚她与景昊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全消散在这一个跌跤里。
景昊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赵雨泽根本还没习惯这动不动就要跪的情况,穿朝服更是从没有过的经验,再加上时间紧急,找遍了京城只能找到这么一件刚好合身的朝服,但长度还是稍长了些,她才会踩着了衣襬,出了大糗。
“笑什么?我突然升了官,没时间订做朝服不行吗?要不是进宫规矩一堆,我就穿着寻常官服来了。”
见赵雨泽这个粗鄙样,皇帝不禁大皱眉头,她身着公主华服时气质雍容,只要少说话,倒不会让人怀疑她公主的身分,可怎么一穿上男性朝服就成了乡下土包子?
景昊没理会赵雨泽的恶言恶语,大发好心的上前扶起她,还弯子为她拍了拍衣襬的灰尘,“赵大人莫要误会,我是想起了我家乡的八弟,也是这么毛毛躁躁的,说来我离家的时候他才十二岁,现在年纪也正与你一样是二十五。”
意思是她都多大年纪了,跟他家乡那个当年十二岁的弟弟一样毛躁吗?
她才没那么大年纪,是皇上说她十八岁不能当官,才硬多给她加了几岁,她才十八而已……不!她摇了摇头,不是年纪的问题,是她根本就不毛躁好吗!
“就说了是朝服的问题……”
“赵雨泽。”皇帝终于忍不住,出声斥责。
是是是,不能胡闹!赵雨泽月复诽了几句,皇帝的威胁又浮现脑海,他说,她要是胆敢在他人面前再对他无礼,让他颜面无光,那她就死定了。元纥要的是一个活的公主,可没说不要一个残的公主,他会让人打残她的腿。
“景卿,赵卿初出茅庐,朕希望你多多提点她,莫让她做出出格的事,坏了大理寺的名声。”
这是明摆着找一个人监视她是吧!一个于良不够,还要来个景昊?赵雨泽没说话,但那一脸的不苟同把她的不满表现得十分清楚。
景昊看着皇上与赵雨泽之间的应对,心中的疑惑更深,看来这个赵雨泽确实来历不凡。
“你们立刻着手侦办此案,朕希望在一个月内抓出真凶。”
“是,微臣遵命。”景昊及赵雨泽异口同声应命。
景昊不知道皇帝为何急着破案,但赵雨泽明白得很,皇帝虽然允了让公主和亲,但元纥可没打算让皇上敷衍过去,要求最迟明年开春之后就必须把公主送去元纥,算算时间,没剩几个月了。
两人一同走出钦和殿,赵雨泽加快了脚步,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景昊跟随,但她的步伐哪里快得过他,他轻轻松松就能走在她身侧。
“做什么跟着我?皇上虽说立刻侦办,但也是明日开始。”
“我不跟上赵大人,怎么跟赵大人商讨我们要在哪里办公?”
“皇上说了由我主导,当然是你到我大理寺来办公。”
“但所有刑案案卷全在刑部,是不是由赵大人到我刑部来更为方便些呢?”
赵雨泽很不想被景昊牵着鼻子走,但他说的是事实,大理寺的编制人员较少,她本想着在大理寺里可以轻松一些,不用在人前装扮成“赵大人”的模样,但若是要查个什么都要跑到刑部去,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待在刑部算了。
“我讨厌人多的地方。”
“赵大人初来乍到,可能不明白,我并不是小小文员,自然有自己一个人办公的地方,难不成大理寺不是如此?”
原来一个刑部侍郎就有自己办公的地方啊!那她堂堂一个大理寺少卿为什么要跟人共享?就算不同官署编制不同,怎么这大理寺的人就不想要隐私吗?
不过她可不想输了气势,嘴硬地道:“大理寺的人坦坦荡荡,不需要关起门来做事。”
“可方才说讨厌人多的地方的人,可是赵大人。”
赵雨泽这下可是自打嘴巴了,气得闭嘴不语。
两人无语的走出皇宫,他们的马车已在外头候着,赵雨泽正要登上自己的马车,却不意被景昊拉住了手臂,脚步一个踉跄,跌到了他的怀中。
她可没忘记她靠着的这副胸膛有多健壮,虽然未曾亲眼看见,但照顾他的那七日,少不了一次次的扶他在床上坐起身,手触模着他身体肌理的感觉,至今她还记得。
“赵大人,今天先由我带赵大人到刑部熟悉熟悉,明日赵大人应卯之后就直接到刑部来,我们可立刻开始办案。”
“去就去,你扯住我做什么?”
“请赵大人让你的马车跟着,我们共乘一部马车吧。”
“谁要跟你—”
赵雨泽话未说完,就被景昊拉离了怀抱,并推着她的背把她推上马车,他也立刻上马车,把她拉进车厢里。
她感觉到马车驶离,没好气的瞪着他,他从进了马车车厢里就抓着她的手腕不放,是怕她跳车吗?
对!她还真的想跳车,她一刻钟都不想跟景昊待在同一个车厢里。
“放手—”
“我还有些话想跟赵大人说,怕你就这么跳车了。”
“谁、谁说我要跳车了。”
景昊微微一笑,话锋一转,“赵大人真是青年才俊,年方二十五便成了大理寺少卿。”
“景大人莫非也像那些俗人,要猜测我是养在民间的皇子?”
“喔?赵大人是吗?”
“当然不是。”
“不是皇子却有这种恩宠,我说赵大人是青年才俊你还生气?”
“不妨老实告诉你,我能做到大理寺少卿是有人欠我。”
“喔?欠你何事?”
“我们很熟吗,我为何要告诉你?”
景昊放开了手,笑得一如赵雨泽初见他时的谦逊。
她别过脸去,“不怕我跳车了?”
“赵大人不是已经放弃跳车了吗?”
“你不问问题了?”
“不问了。”
“我说我不是皇子你就信了?”
“为什么不信?你说的的确是实话。”
赵雨泽不再开口,总之她没骗他,他是问她是不是皇子,又没问她是不是公主。
景昊抓着赵雨泽的手当然不是怕他跳下马车,而是霍风教他的一种质询技巧,用测量他人心脉搏动的速度来推测那人说的是不是实话,而结果是……除了他一开始说不想跳车那句话是谎言之外,其他的都是实话。
不过现在他又好奇另一件事了,到底是什么人欠了赵雨泽,居然能帮他得到皇上的恩宠,拔擢他成为大理寺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