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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妻独秀 第二章 寿宴生变

作者:简璎

虽然秦肃儿已听萧凌雪说过,太后的寿宴十分隆重,但亲眼看到时还是吃了一惊。

今夜,皇城灯火通明,而举行宴会的吉星殿更是亮如白昼,地上铺着朱红色的嵌金丝地毯,整个大殿挂满了精巧的宫灯,琉璃烛台点着儿臂粗的龙凤红烛,一盆盆的牡丹花做为摆饰,共有红、紫、浅红、通白四色,当中还点缀着各色时令花卉,左右各三排的宴席几乎看不到尽头,一套一套皆是红木桌和紫檀木座椅,椅中铺着大红金线靠背,居中摆着雕龙长桌,后面放着一张龙椅和两把金交椅,是今日的寿星太后和皇上、皇后的位子,而她和萧凌雪就坐在左边下首第一张桌子,右边下首第一张桌子则是太子和太子妃。

按照排行,左边下首第一张桌子坐的应是二皇子厉亲王和厉亲王妃,可太后最大,她要把嫡亲儿子和儿媳摆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谁也不敢有意见。

这会儿,厉亲王和厉亲王妃坐在左边下首第二张桌子,对面则是厉亲王世子萧子毅和世子妃。

这是秦肃儿第一次见到萧子毅,见他模样倔傲矜贵,与厉亲王彷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她无法从他们父子那笑盈盈的表情知道他们内心的想法,但她想他们肯定是不爽极了,厉亲王也是称太后一声母后,太后却把他的面子踩在脚下,是人都会不爽。

“今日共设了六百席位,妳们那儿有这样的盛宴吗?”萧凌雪啜了口酒,颇为自豪地问道。

秦肃儿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奥运。

这排场得花多少银子啊?听说宫里在半年前便开始为今日做准备了,尚宫局还特别设计了一套仙桃献寿的餐具。

上百名文武百官携家带眷,还有各国使节团一一入场,各国使团一到,就有太监唱名,好像在看颁奖典礼明星走红毯。

“知道母后的寿宴为何如此铺张吗?”萧凌雪忽然问道。

秦肃儿很是意外,转眸看着他。“你也觉得铺张?”

萧凌雪笑道:“在座的有各国的祝寿使臣,这是展现财力的方式,让他们对大云的富饶叹为观止,这是压制各国的手段之一,皇上已邀请各国使臣参观明日的阅兵,这同样也是压制的手段,让他国知晓咱们大云兵强马壮,疆域广袤,物产丰富。”

秦肃儿这才明白原来还有这些用意。

萧凌雪又道:“咱们到他国出使时,他国也是同样做法,会对前去的使团展现各种能力,目的同样是为了不让他小学瞧了去。”

秦肃儿实在对各国的分布地区有些迷糊,但她很好奇一件事。“那么,如今天下,咱们大云是排第几?”

“自然是第一。”萧凌雪自信满满地道:“曾祖打下的江山,父皇固守之外又加以壮大,而皇兄登基之后,虽然主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一向把国防做得滴水不漏、固若金汤。”

秦肃儿扬眉瞧着他。

这人每次提到皇上总是露出这副引以为傲的神情,恋兄情节有点严重,不过这种话她就不必告诉他了,他是不会承认的。

但话说回来,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娶了原主,也才有了他们这一段的穿越姻缘。

秦肃儿正拿起一块小巧的梅花糕想一口搁进嘴里,就听到殿外的太监拖长了音唱道——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瞬间,大殿里静了下来,众人都不聊天了,赶紧从座上起身跪下接驾,恭顺低头。

秦肃儿学萧凌雪垂着头,表示不敢直视龙颜,但她偷偷地看过去,就见太后今日妆扮得格外华贵,一身绣五彩金凤绕牡丹的褐黄色朝服,衣缘以暗金线绣了衔着灵智的凤凰,头戴展翅鎏金凤钗,侧边插着金丝八宝攒珠簪,恰如其分的彰显出她身为大云最尊贵女子的身分。

她不知晓别人送了什么名贵寿礼,她是做了抗老保湿面膜送给太后,让太后日日在睡前敷脸,因为太后总是忧心将来她和萧凌雪的孩子长大之后,会嫌弃她这个祖母看起来像曾祖母似的,所以她先做了一个月的量让太后试用,自然了,若是太后用得满意,她会无限期的供应面膜。

萧凌雪知道她送的寿礼之后啼笑皆非,问她知不知道别人都送什么?都是把最贵重的拿出来,而她却送三十张糊了膜的薄纸,太后会看重吗?

她听了之后虽然没有回嘴,但心里十分不以为然。

他呀,就是太不懂女人了,太后虽然年纪大了,又是个寡妇,但只要是女人,都是爱美的,她相信比起其他人送的古玩珍品,太后会最满意她送的面膜。

“恭迎皇上圣驾,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对于众人异口同声,像练习过似的齐声高呼,秦肃儿感到啧啧称奇,而她嘴巴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喊出来,因为她压根不知道要喊什么,看来这方面的知识,还得叫萧凌雪给她恶补才行。

皇上身着明黄龙袍,面带微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皇后则是穿着绣五彩金凤的正红朝服,头上的衔珠凤钗很是耀眼。

三人入座之后,皇上很满意地看着跪着的众人说道:“诸位平身,今日是太后寿宴,朕甚为高兴,今夜不必拘礼,都入座吧。”

“谢皇上!”忽然间,众人又像约好了似的,一边叩头,一边洪亮地齐声喊道:“恭祝太后娘娘千秋吉祥,祝娘娘福寿双全,王母长生,永享遐龄!”

太后点点头,乐呵呵地瞇起眼睛道:“好好,诸位一同举杯,祈福咱们大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国运昌隆!”

众人与太后举杯同饮,这才一一坐下,同时,无数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女手托水晶盘,端着飘香十里的珍馐佳肴入场,有各式山珍海味、玉液琼浆,还有翠绿欲滴的新鲜瓜果和点心,多不胜数。

菜一道一地道上,悠扬的乐声响起,宫中的乐师们吹拉弹唱,数名妆扮妖娆、舞着彩带的舞姬旋转着入场,翩翩起舞。

一曲舞毕,舞姬退下,第一个献艺祝寿的是韩丞相的孙女韩绮云,她弹奏古筝,乐声婉转悦耳,众人皆是如痴如醉。

秦肃儿心里明白,这便是太子侧妃的人选了,韩丞相是两朝重臣,韩家又是百年大家,势力遍布朝野,将来太子登基也必定要继续倚重韩氏家族。

别的不说,这个韩小姐倒是生得极美,分花拂柳的身姿,眼波似水,气质又沉静卓然,若为太子侧妃,可说是当之无愧。

秦肃儿视线再一转,太子一脸的欣赏,而太子妃脸上挂着从容微笑,整个人散发着如兰似梅的气质,和平时一般举止有度,看不出情绪。

第二个献艺的是柳大将军的一双侄女,姊姊柳若玉献舞,她衣袂纷飞,舞的是一曲〈云想衣裳花想容〉,伴乐的是妹妹柳若洁,姊妹两人都生得如花似玉,各有千秋,想来柳大将军打的主意是,不管太子看上哪一个都成,要是两姊妹能被太子看中都进了太子府更好,将来便是板上钉钉的两名贵妃了,对柳家的帮助极大。

秦肃儿又看了眼太子,他仍旧是一脸雷打不动的欣赏,跟刚才看韩绮云时没啥分别,叫人看不出他到底中意哪一个。

“你觉得太子比较喜欢谁?”她压低了声音问身旁的萧凌雪。

“那不重要。”萧凌雪嘴角翘了翘,低声回道:“皇上要削弱韩家的势力,而柳大将军过去十年功勋不小,因此太子会将柳氏姊妹纳为侧妃。”

秦肃儿看着第三个献艺的敬国公嫡女,有些傻眼。“那今天这场大家心里有数的选妃大会是耍着她们玩吗?”

“什么耍着她们玩?”萧凌雪失笑。“不过是过过场罢了,何况今天不过是刚开始,待太子真的登基了,到时还有两个皇贵妃的位置,人选是其他诸国的公主或郡主,那才真的是竞争激烈,诸国都想靠和亲来巩固地位,甚至会挑选绝色美女来充为公主,用尽心机、不择手段。”

秦肃儿看着萧凌雪,突地有感而发地道:“幸好你不是继承者们。”

萧凌雪扬眉。“什么继承者们?”

“就是继位人选。”

“皇兄确实说过有意让我继位,不过我并没有接受。”萧凌雪握着酒杯浅酌,他朝爱妻温柔一笑。“可能我早有预感会遇到妳这个小醋醰子吧!连个通房小妾妳都不能接受了,何况是三宫六院的嫔妃,所以很有先见之明的拒绝了。”

秦肃儿在桌子底下的小手偷捏他大腿。“你是不是很羡慕太子能左拥右抱?”

“怎么会?”萧凌雪反手握住她的手一笑。“齐人之福不是福,我很同情太子,要应付那么多女人,我只要一心一意对一个女人就好了,而那个女人也会一心一意的对我,所以是太子要羡慕我。”

这话儿秦肃儿很是受用,她笑问道:“你这些情话都是去哪里学的?”

“妳说的是什么话?”萧凌雪啼笑皆非。“都是发自我的肺腑,不需要刻意去学。”

秦肃儿的眸光不由自主的又回到太子妃脸上,端庄优雅的她,一个月里有二十天要孤枕独眠,那是何滋味?

她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太子妃的胸襟,萧凌雪说的不错,她连一个女人都容不了,何况是三宫六院,想到自己的丈夫还要和那么多女人上床,再有爱的心也爱不了,再多的感情也会磨灭,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去爱同时和其他女人上床的男人?这不人性,太不人性了,机械人才做得到。

“肃肃,妳在喃喃自语什么?”萧凌雪低声提醒,“专心点,别以为没人在注意妳,母后可能就在看着妳的举止。”

秦肃儿连忙端正坐姿,拿起杯盏微啜一口,展现优雅端庄的亲王妃面貌。

她知道太后婆母对她的不够端庄一直颇有微词,更别说她还坚持去惠仁堂,她的行为对太后而言是惊世骇俗的,大云朝从来没有一个亲王妃像她这般抛头露面。

此时,一对粉雕玉琢的哥儿姐儿步伐一致的走在红毯上,正是太孙萧至君和郡主萧佩同。

萧至君手里捧着一个大糕饼,上面插满了红烛,萧佩同则捧着一束红色玫瑰,扎着垂地的粉色丝绸,两人齐声唱道:“祝妳生日快乐,祝妳生日快乐,祝妳生日快乐,祝妳生日快乐—— ”

萧至君把大糕饼端到太后面前的桌子放下,萧佩同走上台阶献花,两人又一同说道:“恭祝皇祖母福寿与天齐!祝贺皇祖母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抱喜妳!抱喜妳!”

“哎呀,你们两个打哪儿学来这么讨喜的曲儿啊?”太后模着两个孙儿的头,十分欢喜。

秦肃儿也跟着笑瞇了眼。

萧凌雪见状,不由得感到奇怪。“妳怎么这么开心?”

“你不懂。”秦肃儿眉眼俱是藏不住的笑意,因为她想到电影《整人专家》的桥段。

萧凌雪微恼的瞪着她,他最不喜她说他不懂,只要她好好说,哪里会有他不懂之事,偏偏她总是摆出一副他无法领略的语气,真真气煞人。

秦肃儿兴高采烈的看着台上祖孙三人的互动,压根不知道有人正对着她吹胡子瞪眼睛。

“皇祖母,吹蜡烛。”萧至君兴奋的催促道,暗自决定他生辰的时候也要许愿和吹蜡烛。

萧佩同甜甜地接口道:“皇祖母,还要许愿,前两个愿望要说出来,最后一个摆在心里就可以了。”

太后笑得阖不拢嘴。“好好,皇祖母这就许愿,一愿大云昌盛,四海来朝,百姓衣食无忧,二愿我们君儿、佩儿平安健康地长大。”语毕,太后又在心里想了最后一个愿望,接着一口气吹灭了烛火。

秦肃儿连忙带头鼓掌,一时间,殿中欢声雷动,掌声如雷,太后笑得见牙不见眼,十分欢喜。

“这是妳的主意吧?”萧凌雪不置可否地哼道:“妳们那儿是这般过生辰的?”

秦肃儿抿唇而笑,点了点头。

不错,这全是她教君儿和佩儿的,生日蛋糕是御膳房按照她画的图做出来的,她问过这里的人,给长辈祝寿多半送剑兰、菊花、百合、鹤望兰等等,可是她是以女人的角度出发,她相信太后会喜欢红玫瑰多过万年青、榕树盆景、榆树盆景那些死板板的植物,而且她把花束扎得多漂亮啊,瞧瞧,太后接过花束时那开心的模样,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

萧至君、萧佩同回到太子妃身边落坐。

这时舞姬又进来了,这回戴了面具,穿着露肚装,luo着纤足,彩袖翻飞,细腰摇曳,一时间殿上充斥着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氛围,几个番邦使团的人酒酣耳热,还大声叫好,他们不拘礼节,畅饮畅言,倒也活络了气氛,有种歌舞升平之感。

第三轮的佳肴上来了,秦肃儿每道菜都吃得很多,不得不说,今日的御膳确实用了心,若不是怕今天之后她会被封为吃货王妃,她真想每道都吃光,可看其他女子都浅尝即止,在萧凌雪的明示暗示下,她也只好学她们了。

舞姬退场之后,便是今日的重头戏—— 献贺礼。

一名长袍左衽,圆领窄袖,腰间束带的男子由座位上起身,他大步走到殿中央,行了一礼,扬声道:“太后万安!吾乃越国使臣,奉吾皇之命,特带着还魂丹前来祝贺!”

他打开手中锦盒,一颗黑色圆润的丹药躺在明黄绸缎上,他扬着下巴,骄傲的向众人展示。

这可是千金难买啊!顿时满殿惊呼,唯独秦肃儿蹙着眉头。

什么还魂丹,她实在很想当场确认丹药的成分,不过一瞥到萧凌雪制止的眼神,她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太后的笑容有点僵,但表面上仍是大气地说道:“好好,大越王真是有心了,哀家很是欢喜。”

若是在以前,她会很开心的接受这份贺礼,可如今有秦肃儿这个儿媳妇的耳提面命,她哪里还敢再服丹药?

大越使臣微蹙起眉头,满心不解的回座。是他多心吗?怎么感觉大云太后的笑容很勉强,半点也不像真心狂喜的样子,难道这份贺礼不够贵重?

萧凌雪低笑道:“妳看看母后的表情,母后真是怕了妳了,回慈惠宫后,必定会立即将那还魂丹丢掉。”

秦肃儿看了眼太后僵硬的表情,很是满意地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萧凌雪不禁失笑,彻底服了她,人人都敬畏的太后,她却当是一般的婆母,有次太后召她进宫一块儿诵经,她还在小佛堂里睡着,在慈惠宫里传为笑柄。

接着一名白衣胜雪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一样走到殿中对太后作揖施礼,朗声道:“小王来自南陵国,特献上光明大师加持过的东海明珠做为寿礼,请太后笑纳。”

秦肃儿真要翻白眼了,又来了,又是这套怪力乱神,他们就不能送点正常的礼物吗?

但是除了她之外,大殿上人人皆是表情惊诧,这可是重中之重的贺礼啊!扁明大师乃是中原的得道高僧,从不轻易见人,南陵不过是个小柄,竟能请到光明大师加持,真是不容易!

太后平日诚心礼佛,对光明大师很是崇敬,凤颜大悦的收下这份礼物。

接下来各国使臣纷纷献上贺礼,各种稀奇古怪、奇巧之物、奇珍异兽都有,像是望月国送了一匹据说能不眠不休、日跑万里的宝马,北雁国送上万金难求的琉璃夜光杯等等。

秦肃儿看得眼花撩乱,想着太后今天可真是大丰收。

最后是女眷献礼,大部分的官家千金都献上自己费了数月绣的绣品,其中以太子妃的“群仙贺寿”赢得满堂彩,秦肃儿看了也是佩服,一幅四展的屏风,一针一线,巧夺天工,她一辈子也学不会,估计绣完,眼力要大大折损了吧!她的眼力是要用在血管缝合上的,可不能浪费在绣花上。

寿礼送完,第四轮佳肴也上来了,秦肃儿这会儿也坐得有些背疼,她知道共有六轮菜要上,她告诉自己再忍忍,就快结束了,后面也没什么重头戏了,顶多就是礼部安排的余兴节目。

片刻之后,戏班子进殿来献艺,一行约莫二十来人,均着紧身艳色彩衣,他们迅速搭起了高塔木架子,杂耍舞艺配合得天衣无缝,动作流畅轻盈,看得众人连连拍手叫好,连秦肃儿这等见过世面的现代人也被吸引了目光。

不一会儿,就见一名身形纤细的女子灵巧地在空中一个翻身之后落在一名男子的头顶,她双手平行展开,竟有两只鸽子从她摊开的掌心飞了出去,鸽子的嘴里还衔着牡丹花,牡丹花在空中爆开来,无数花瓣飘洒出来,引得众人惊呼连连,随后鸽子飞回少女掌中,少女反手一收,鸽子不见了,她手上倒是多了两颗金球,她一放手,金球往空中飞去,她微微一笑,弹指之间手中又多了两颗银球,如此交替变换,空中已飘浮了十几颗金银球,这时伴奏的乐声忽然高昂起来,十来颗球在空中爆烈开来,化为烟火灿烂交会,甚至还有颗金球是在太后头顶上方的半空中爆开来,此起彼落的爆炸声吓得众人惊声尖叫,秦肃儿见到皇上后面数名侍卫的手已经警觉的放在剑柄上。

她知道今日吉星殿外,乃至整座皇宫,皆增加了六倍羽林军和暗卫,暗卫在暗处盯着宫里各处情况,羽林军遍布皇宫的每个角落,频繁地进行巡逻,进宫的所有人,不分男女,皆要接受严密检查,照理说那戏班子要搞出什么妖蛾子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有偏激人士要做行刺之举,也是防不胜防……

她看向萧凌雪,就见他眼也不眨、神情紧绷的盯着戏班子,整个人像是随时要弹起身来,而她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最后爆开的金银双球落下两道红绸,众人惊魂未定地抬起眼,就见那两道红绸上分别写着烫金篆书的大字—— 萱花不老、瑶池春永。

就在众人纷纷转为赞叹之际,那少女轻巧地从左右腰间拔出双刀,在男子头顶舞起剑来,在耀眼的烛光下,不断做出高难度的动作,乐声变得强烈,几个险险要掉下来的动作再次引得众人惊呼连连,少女动作轻盈,笑容灵动,让所有人都移不开目光,最后她在半空中把短剑往空中一丢,砰的一声变出两大团火焰,火光带着腾腾白烟,就好像失火了。

所有人均被这戏法吓了一大跳,胆子小点的官家千金甚至还吓哭了。

一名留着大胡子的壮汉出列,垂手肃立,躬身行礼。“安璃国使臣祝贺太后万寿无疆!此乃我国的御用戏班,特来太后面前献丑,只望博太后一笑。”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而那两团巨大的火球也在瞬间散了,飘出阵阵异香,证明了是虚惊一场。

太后强作镇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哀家未曾看过如此出神入化的戏法,安璃国君真是有心了。”

她身为堂堂太后,怎么可以让人知道她其实吓得半死。

萧凌雪蹙眉。“礼部何时安排了这个桥段?竟在太后面前玩火,也太不知轻重了,若是伤了太后、皇上,谁能负责?”

秦肃儿就当看魔术表演,觉得还好,只是有一点好奇……“这安璃国是?”

萧凌雪脸色稍霁。“只是个邻近的番邦,一直以来还算安分,安璃冬季冰天雪地,无法种植作物,年年都会向大云求援,皇兄心慈,不忍安璃人民饿死,总会拨粮支援。”

秦肃儿明白了,这是金援外交,也是强国对小柄的施舍。

她见萧凌雪绷着脸,似是很在意适才的玩火戏法,便故作轻快地道:“原来如此,无怪乎他们如此尽心尽力的献艺来讨太后欢心了。”

萧凌雪不屑地道:“因为拿不出象样的贺礼才如此。”

秦肃儿是后来才发现萧凌雪很有贵族意识,也无怪乎他自视甚高了,他是在皇权中心的人,自然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在他心里,没有人人平等的想法,贵族和平民百姓是不同层级的,这点他划分得非常清楚。

安璃国使臣退下,戏班子也迅速收拾干净下去了。

这时厉亲王世子萧子毅忽然起身,他离开座位,走到殿中朝着太后躬身,笑盈盈地道:“皇祖母,今日有多国使臣来贺,因此孙儿斗胆想了个有趣的主意,要让在座诸位开开眼界。”

太后很感兴趣地道:“哦?是何主意啊?毅儿你说说看。”

萧子毅微微一笑。“咱们大云向来注重武艺,而玄罗以武立国,此次来访的使团里又有玄罗第一武士之称的莫罕王,若是推派我朝一人与莫罕王比武,肯定精彩绝伦。”

太后没想到他说的好主意是比武,不由得一愣,在寿宴上比武,这可是前所未见,何况这是在宫里,又不是在校场,这样妥当吗?

她正想用眼神询问皇帝的意见,一名高大威武的男子便起身拱手朗声道:“太后娘娘,在下素闻大云武艺精湛者不在少数,适才又见识了如此精彩的戏班表演,今逢太后娘娘寿辰,若能在太后娘娘面前以武助兴,是在下的荣幸,还望太后娘娘不要婉拒才好。”

此人正是玄罗第一武士莫罕王,也是玄罗国君的胞弟,听闻他不只力气非凡,剑术更是出神入化。

人家都开口了,太后只好勉为其难地道:“那么毅儿,你可有属意要推举何人与莫罕王比武?”

秦肃儿见到萧凌雪当下就要起身毛遂自荐,她还算了解他,他肯定不放心别人在太后、皇上面前舞刀弄剑的,他如果自己上场,若是那莫罕王有什么不轨之举,他也可以及时出手。

哪知萧凌雪还未起身,萧子毅便微笑道:“皇祖母,孙儿一向勤于练武,自认武艺还过得去,就由孙儿与莫罕王较量一番,若是孙儿胜出,皇祖母可要赏孙儿一杯美酒。”

他话都说到这分上了,太后焉能不点头?

萧凌雪紧紧蹙着眉心。

秦肃儿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抚道:“众目睽睽之下不会有事的,再说了,这四周布满了暗卫,若那莫罕王真的有举动,也不会轻易得手。”

皇上跟着提醒道:“毅儿,比武点到即止,莫要伤人。”

萧子毅微笑点头。“皇伯父放心,侄儿自有分寸。”

玄罗国莫罕王出列,比武开始了,两人长剑出鞘,一看就知道都是锋利的宝剑,萧子毅的剑上镶着三颗绿宝石,寒气逼人,两剑撞击时彷佛有火光激射而出。

这场比剑真正让秦肃儿看直了眼,就像武侠片里的高手在过招,一招一式就像套好了似的,惊险万分却又未曾伤到对方半分,比到酣处,妙处纷呈,剑光如满地银霜铺撒开来,众人一时忘了是在比武,倒像在看一场绝妙的表演似的。

羽林军和暗卫的视线都放在莫罕王身上,萧凌雪亦同,只不过他并不相信莫罕王会蠢得来行刺皇上,玄罗的国力根本和大云不能比,即便他真能行刺成功,定也走出不皇宫,更遑论此举会连累到玄罗国。

难道这真是一场单纯的助兴比武?是他多想了?

殿中,萧子毅飞快的变招,剑光锐不可当,不得不说,萧子毅确实在剑术上下了苦功,剑身宛如灵蛇,好似同他的手臂合为一体。

席上众人皆被这凌厉的来回过招给吸引了注意力,就在此时,一道怪异响亮的声音响起——

“皇后母仪天下,命犯桃花!”

席间顿时起了骚动,众人纷纷左右张望要寻找声音来源。

皇上紧蹙着眉头,沉声喝问:“何人作怪?”

秦肃儿看到皇后刷白了脸,好像快昏过去似的。

不过是两句未经求证的话就吓成这样,皇后也太弱不禁风了。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被怪声吸引之际,因为秦肃儿盯着皇后,便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萧子毅举剑朝皇上刺去!

她根本来不及喊出“皇上小心”之类的话,而且就算喊了,她的声音也会淹没在四周的吵杂声里。

电光石火间,有把剑格开了萧子毅的剑,同时间整个大殿也乱成一团,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

秦肃儿这时看清了,和萧子毅打起来的是太子萧腾月,他们过招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凌厉,快得她看不清楚,而萧凌雪不知道去哪里了,她想他肯定是去保护皇上了。

没一会儿,太子和萧子毅都停下了动作,他们手中的剑刺进了对方胸口,秦肃儿听到了不同女子的尖叫声,而这些不过是须臾之间发生的事。

“护驾!”

眨眼之间,厉亲王和其亲属已被大内侍卫团团围住。

厉亲王脸色发白。“毅儿!”

皇上怒瞪着他。“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为了一己私欲,让孩子为你涉险?!”

厉亲王不发一语,厉亲王妃已哭得肝肠寸断,世子妃更是直接昏了过去。

皇后被这惊天一变吓得起不了身。

太后则是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下台阶。“快!快传太医……不,肃儿在哪儿?肃儿快来看看太子!”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皇上也大声喊道:“翼亲王妃何在?”

秦肃儿连忙奔过去,就见萧凌雪近身护在皇上身边,脸色铁青,一副恨不得要杀了厉亲王的模样,太子妃脸色发白,紧抿着唇,但至少还算镇定。

太后心急如焚的催促道:“快、快……妳快看看太子!”

秦肃儿一眼便看出了两人的剑虽然都穿过对方胸口,但幸好都不在心脏,只要开刀把剑取出来便可。

皇宫距离惠仁堂不远,两人都在可移动的状态下,惠仁堂的手术室随时都做好了准备,他们过去,可以立即开刀。

太后焦急地问道:“能救吗?能救吧?”

秦肃儿点头。“要马上开刀把剑取出来。”

太后松了口气。“哀家就知道妳能救……”

厉亲王妃被羽林军押着动弹不得,她哭喊道:“也救救毅儿!皇上!母后!求你们也救救毅儿!”

萧凌雪盛怒地喝道:“大逆不道的东西!胆敢在太后的寿宴上暗杀皇上,有何好救?!”

厉亲王妃哭道:“毅儿是无辜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肯定是中邪了才会做出这种事……”

厉亲王咬着唇不发一语,并非他拉不下脸求情,而是他知道求情没有用,虽然此次的暗杀并非由他指使,可皇上一定会一口咬定是他。

时机尚未成熟,他也不知儿子为何会如此冲动,竟然在太后的寿宴上勾结莫罕王莽撞行事,如今大错已铸成,他说什么都只是亡羊补牢,他知道翼亲王妃医术不凡,连没气的死人都可以救活,可萧凌雪向来视他为眼中钉,又怎会让她救毅儿……

“您放心吧!”秦肃儿眼里只看到了天下父母心。“我会救活他,所以不要再哭了,我看您脸都涨红了,可能有高血压,再哭下去会昏倒的。”

厉亲王妃顿时一愣,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真的?妳会救毅儿?”

厉亲王也愣愣地看着秦肃儿。

秦肃儿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在我眼里,他跟太子一样都是伤员,我当然会救。”

“去他的伤员!”萧凌雪在皇上面前爆粗口,吓了众人一大跳,他对着秦肃儿怒问道:“妳告诉我,反贼算哪门子的伤员?!”

秦肃儿平静地回道:“等救活了,他犯了什么罪,该受到什么惩罚,到时再领罪,在我的立场,我不能见死不救。”

在现代,她也救过很多没人性的枪击犯,有些甚至是枪杀了好几个人之后,自己也受重伤被送进急诊室的,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受伤了,她都一样要救。

萧凌雪气极了,他眼冒火光地怒问:“难道此人是妳的杀父仇人,妳也要救?”

“我会救。”秦肃儿眨了眨眼,坚定的说道:“我会把他救活了,再来向他问罪。”

“可笑!”萧凌雪眼底划过一抹厉色。“等妳把他救了,他却不认罪呢?或者他逃了呢?要去哪里问罪?”

秦肃儿别有深意的看了厉亲王一眼,慢悠悠的说道:“我是医者,医身不医心,医好了,要走正道还是邪魔歪道,在于自己的选择,若是自己想不通,神仙下凡也帮不了。”

“妳这根本是不负责任的说词!”萧凌雪的黑眸之中掀起了狂风暴雨,若不是皇上在场,他会强行把她拉走,不许她胡来!

“好了。”皇上喝止一声,沉声道:“你们不要争论了,就依肃儿所言,等把人救活了再来定罪也不迟,朕相信,要插翅离开我大云不是容易的事。”说罢,他别有深意的扫了厉亲王一眼。

怕皇上反悔,秦肃儿当下马上说道:“谢皇上!”

她火速让太监去太医院找韩青衣,让韩青衣派人手过来。

在她的指挥下,医仆们将太子和萧子毅小心翼翼地抬出了吉星殿,抬上了马车,马车由大批羽林军护送往惠仁堂而去,而厉亲王等人则被押入了天牢。

虽然有了皇上的旨意,萧凌雪还是气冲冲的骑着凤舞追到惠仁堂去,又在手术室前及时拦住了秦肃儿。

“妳还搞不清楚状况吗?妳为何要这般感情用事,陷自己于不义?!”萧凌雪气急败坏,劈头就骂,“若妳执意要救萧子毅,在皇上眼里,妳便是乱臣贼子的同党!”

秦肃儿对他追到惠仁堂来阻止感到不可思议,她冷冷地道:“我相信皇上不会那么是非不分,那是因为你太过在意皇上的看法,才会失去判断能力,在我看来,感情用事的是你,不是我。”

都在一起那么久了,他还不懂她吗?他何时看过她见死不救了?

“皇上不会是非不分,可是妳会!”萧凌雪不留情面的痛骂道:“分不清好人坏人,只执意要救人,妳是榆木脑子,不知道变通的吗?”

这人竟然开始对她人身攻击!秦肃儿皱着眉道:“你不必说了,在我面前,患者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只有能救与不能救之分,若明知能救而不救,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萧凌雪一脸的严肃冰冷。“所以,不管我如何反对,妳仍是执意要救萧子毅?”

她点了点头。“不错,我一定要救他。”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深沉。“若妳一定要救,从此妳我形同陌路!”

秦肃儿抬眼看着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若你那么不了解我,要形同陌路是你的选择,我没有异议。”

萧凌雪快气疯了,这女人怎么如此冥顽不灵!皇上要是听到她这么说,她便是与乱党逆贼同伙了!

秦肃儿不再理会他,转身进了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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