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得宠又卖乖 第三章
第二章
两支大红烛,一身红布衣裳,还有一桌子的小菜,加上一坛子刚从土里挖出来的老酒,这就是宋冬雨的婚礼。
没有宾客,没有媒人,没有热热闹闹的锣鼓喧天,甚至没有主婚人,只有一个男人,穿着一身半新的衣裳,系了条红色腰带。
武轩夔怕她会嫌弃,看着她重新换了一身红布衣裳充当喜服的时候,眼里还有着无法遮掩的忐忑,嘴里也不断保证道:“时间太紧凑,我只能找着这些东西,若是妳不嫌弃就先将就将就,往后我定会补上更好的,三媒六聘、花轿喜服,一样都不会少。”
宋冬雨笑了笑,回道:“不要紧的,这样就很好了。”
她扯了扯身上的衣裳,虽然有点不合身,但那红色衣料看起来还是簇新的,看得出来是被人家好好收着的,头发也是她依照印象自己挽的,只是比不上那些专门挽发娘子的手巧,没那些花俏样子。
可就算这么简陋,她的心情还是好的,她毕竟也是打这村子里出来的,即使很多事情早已经忘了,可是在这村子里想要急急忙忙找出这些东西,她也知道可不是简单的事,光是这份心意,她就没有半点嫌弃。
一个人说了什么不重要,要看对方能够为自己做些什么,宋冬雨这些年在外行走,对此更是深有体悟。
成亲的过程更是简陋,两人站在外头拜了一拜,又进屋子里对着武家的祖先牌位拜了拜,紧接着就是夫妻两人互相作揖。
即使简陋,可是彼此起身的时候,互相对望的那一眼,让宋冬雨头一回有了种羞涩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真正的新嫁娘,忘记了她是想要借着成亲妇人的身分,来达到编写病案的目的。
两个人用了些酒菜,又各自洗漱了一番,就已经深夜了,忙碌了一天,宋冬雨根本就没想过新婚夜还有入洞房这样的事,在武轩夔还在外头冲着凉水,冲淡满身火热的时候,她早已经卷了被子,躺在大床上呼呼大睡。
武轩夔一进屋子,看见的就是只穿着亵衣,把自己卷得像只虫子、睡得正香的小泵娘,一张大床被她占去了一大半,刚刚两人对望时的羞涩似乎都只是他的幻觉。
他坐在床边,听着她和缓的呼吸,确定她是真的睡熟了,他才敢伸手缓缓抚上她披散在床上的黑发,他一点一点的轻抚着,像是安抚着许多年来心里的那一点不安,还有孤寂。
他知道她许多年不曾回村子定然有原因,当年的事情他也模模糊糊知道了几分,如今她又重回村子里,提起了当年的婚约,他自然不会自满的以为她是真的为了那个婚约,甚至是为了他而回来。
不过那些都不打紧,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只要她现在是他的妻子就好。
他轻叹了一声,静静的看着桌上两根大红烛一点点的落下红泪,始终不敢闭上眼睛睡去,就怕这只是美梦一场,醒来后一切如昔,所以至少这一夜,他想守着这对红烛直到天明。
宋冬雨这些日子已经许久没睡好了,难得昨夜一夜无梦,窝在暖暖的被窝里,整个人睡得骨头都有点发懒,她满足的从床上起身的时候,一时之间还有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眨了眨眼,稍微清醒一点后,她准备下床,这才发现自个儿的鞋袜已经整整齐齐的放在那儿,鞋子下头还放了一块皮子,踩起来的触感有些硬,却隔绝了地上的冷意,她一边暗忖着那男人看起来凶狠,却意外贴心的同时,把鞋袜给好好地穿上。
下了床,她发现那男人体贴的地方可不只是如此。
她的外衣挂在床边,下头还摆了一个煤炉,上头用竹篾子罩着,令衣服可以被烘暖,还不会被火星给燎上,而桌上更是摆了一壶的热茶,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摆上而已,模了茶壶边还觉得暖手。
穿好衣裳又喝了杯热茶水,看向边上的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一面铜镜,一旁还有一盆用来洗漱的温水。
宋冬雨没想到会有一个男人这么细心地替她准备这一切,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穿上暖和的衣裳、用温水洗漱和喝着温热的茶水时,那一点暖意似乎随着茶水滑入体内,也缓缓暖了心窝。
她正想着这门亲事真的挺不错的,思索着什么时候要进行下一步,就是委婉的告诉男人,让他给她治病,看看疗效,看能不能藉此打出点名号,取得更多的病案,好完成考核,可屋外一声高过一声的喧闹声,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等细细听了这声音居然就在门外,而且显而易见的是冲着她新上任的夫君来着的时候,她这个表面看起来圆滑和善,但是内里就是小炮仗的辣姑娘哪里还忍得住。
她刚踏出门外,就看到站在最前头的一个老妪正在骂骂咧咧—
“总之,你今儿个就是要搬,不搬不行!要不然你老了以后,看哪个侄儿还愿意给你摔盆送终啊!”
“吵死人了,哪来的泼妇,一大早就在别人的家门口瞎闹?”宋冬雨慢慢地走了出来,没好气地道。
门口的武大娘还有大儿媳妇朱氏和二儿媳妇王氏看到一个娇女敕女敕的姑娘从屋子里走出来,全都傻了眼。
是武大娘先反应过来,她瞪大了双眼看向武轩夔,双手扠腰大声质问道:“这小娘皮是谁?!”
“小娘皮骂谁呢?”宋冬雨冷冷一笑,反问道。
武大娘没深想,直接反骂了回去,“小娘皮骂妳呢!”
“阿婆,妳都这把年纪了,还自称小娘皮,也好意思咧!”宋冬雨虽说平日少和这等乡野村妇斗嘴皮子,可是有那样老爱坑人的师父,她自然不会吵输。
武大娘愣了下,意识过来自己是被反涮了一把,气得满脸通红,抬着手,张牙舞爪的就要去挠宋冬雨,可是她人都还没靠近宋冬雨,武轩夔便先一步护在宋冬雨面前。
武大娘的爪子可是日常对战其他妇人练出来的,那一下武轩夔不挡不避,直接受了,脸上立刻出现五条指甲划过的红痕,虽然他脸色黝黑,不是很明显,但还是有些可怖。
宋冬雨原本都已经准备要好好收拾这个敢冲着她动手的老婆子了,却没想到有个傻瓜就这么不闪不避的挡在她前头,她看他的脸都被抓得撇了过去,她恼怒的将他扳过身,看见他脸上那红红的抓痕时,怒火顿时从心中蔓延开来。
“你替我挡什么?难道你以为我对付不了这个老婆子?!”
宋冬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道在何时把眼前这个细心的男人划分在自己人的范围内,才会对他受伤而感到愤怒,但她知道这个话没说两句就直接动手伤人的老婆子,确实挑起了她的怒气。
武轩夔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可是看她一个小泵娘能够独自回到村子里,肯定是有倚仗的,也绝对不是武大娘这样的人可以招架的,他先安抚了宋冬雨几句,然后看着武大娘,一脸严肃的说道:“大伯娘,我不说,可不代表我心里没数儿,不过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了,也没有再提的必要,如今我已经有了自个儿的媳妇儿,自然就不需要文哥和武哥家的孩子来替我传承香火。”
武大娘被他沉下来的脸色一吓,尤其他脸上那道长疤让她更是心里发虚,可是再看向两人身后的大屋子,想到自家那被挤得几乎无处下脚的老宅子,她又壮起了胆气,“夔哥儿,你这是翅膀硬了,就不想管我和你大伯了吗?你也不想想看,如果不是我和你大伯风吹日晒做农活、辛辛苦苦的攒银子,能把你拉拔到这么大?这做人可得讲良心啊!”
她大声哭号着,一下子就把村子里不少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秋收刚过,家家户户都是正当闲的时候,武轩夔这屋子又盖在村口附近,来来往往都能见着,武大娘也是打着让村里人都瞧见的打算,豁出了老脸不要,也要把武轩夔给刮下一层油水来。
一样都是村子里住着的,凭什么就这煞星能够过上好日子、住上大宅子?要不是当年他们收留了这父母早亡的煞星,他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山坳了,哪还能够过上今天这等滋润的日子?
朱氏和王氏见自家婆母都这么奋力“演出”,自然不能只在边上干看着,她们跟着武大娘的讨伐声,一句句的应和着—
“都是一家子,您自个儿吃香喝辣,也不能忘了咱们家还有几个孩子连正经饭都吃不上!”朱氏是个泼辣干练的,马上就把自家孩子拿出来当借口。
“我家栓子昨儿个吃番薯吃得满肚子酸水,晚上哭了好久呢……”王氏性子弱,可也知道今日不出声,回去还不知道要被婆母怎么教训,也小小声地顺着大嫂的话尾说道。
武轩夔垂下眼眸,淡淡地看了眼朱氏和王氏,“今年秋收刚过,家里的米粮要是还没卖,怎么也不能把孩子给饿着,而且前儿个我才见着大虎领着栓子几个吃肉,不像是吃不上正经饭。”
武大娘听不得别人说自个儿孙不好,虎着脸伸出手指着武轩夔,指尖差点戳上他的眼,“我孙子就是多吃几块肉又怎么了?就是没得粮食吃,才让他多吃几块肉,要不然天天咽番薯,那能行吗?那可是咱们武家的香火。”
“大伯娘,如今大家都各自成家立业了,当初分家的时候,我也只拿了我家的这块地儿和二两银子,况且这几年我寄回来的嚼用也不少,若是大伯娘觉得哪里不对,今日我们就请村长来说个公道,如何?”武轩夔不疾不徐地把事情都给说了清楚,最后又提起当年分家的事,就是希望她多少知道要是继续闹下去,绝对不是他讨不了好。
“找村长来又怎么样?别以为村长老糊涂了,替你说话我就怕了,我说的哪里不对了?难道你就不是我们养大的?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两个老的一些好处?”武大娘根本就不怕,分家的事情都过了多少年了,谁还能真的记得清楚?
“武大家的,当年的分家书就是我这个村长做见证的,怎么,要有什么意见我也想听听。”
也是正巧了,老村长今儿个正好要往城里去,没想到才到村口,就见到武大娘在夔哥儿的家门前吵吵闹闹的,他本来没打算理会,可是没想到竟是跟武家分家的事情有关,甚至还骂到他头上,让他直接跳下了马车,也不管自个儿的腿脚没那么利索,直直的走到武大娘面前,一双锐利的老眼紧瞅着她瞧。
武大娘没想到村长居然听见她说的,忍不住瑟缩了下,干巴巴的笑道:“没呢,就是一时嘴快……”
“怎么,这时候就一时嘴快了,刚刚不是还说我老糊涂了吗?”老村长哼哼冷笑,“前阵子我就听说妳常来夔哥儿这里闹,想着正忙着秋收,又懒得理会妳,没想到妳还不依不饶了!
“当年分家是怎么回事,妳要是不怕丢脸,我可以帮妳说说,当年武家老二剩下的地,还有那些家什不都让妳和武大给卖了?不说那些家什,就是卖那几块地赚得的银两,养夔哥儿到成年也够再让他娶个媳妇儿了,结果呢?妳银子拿了,夔哥儿养没几年,就让他顶了妳家的孩子去从军,好不容易孩子回来了,妳又把老宅子这儿光溜溜地给了人,连个锅碗都没有,夔哥儿每次寄回来的军饷不知道有多少,妳只给了二两银子就打发了。
“就妳这样的也叫作分家?当年夔哥儿不说话,我也就没宣扬这件事,要不就你们一家子不干人事的,说出来我都嫌丢脸!怎么,现在还想要从夔哥儿身上拿什么?妳自个儿要是模不着良心,我现在就去找妳当家的来,看看妳这些主意他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