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麻烦大 第二章
“妳说妳走投无路,何不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俞睿渊选择在花厅里见梅水菱,这里虽然不若大厅气派,但至少可以让梅水菱不那么拘谨。
梅水菱看着这熟悉的摆设,她是第一次来这里,但这花厅却不是第一次见,因为它与城西俞府里的花厅几乎一个模样。
梅水菱小时候去过城西俞府,那是俞睿渊的老家,虽然同在万安城里,但只有俞家两老还住在那儿,俞家两老的孩子们,女的出嫁,男的则是成了亲搬出老家,唯有俞睿渊例外,听说是因为有了自己的事业,才找了座宅邸搬了出来。
她记得小时候到城西俞府作客时,最喜欢待在花厅里,看着院子里那些俞家的姊姊们在花园里开心扑蝶。
不久之后,两家的情谊因为梅水菱母亲的逝世起了变化,梅老爷变得十分专注在经营梅府名下的产业,在几次的竞争中与俞府伤了和气,最后两家便不相往来了。
甚至后来俞睿渊有了自己的事业,竟与梅家竞争起了皇商的资格,最后梅家败了,俞睿渊成了皇商,梅、俞两家完全成了水火不容之势。
看着梅水菱先是看了花厅的摆设,最后陷入了沉思,俞睿渊的表情和缓了下来,但嘴上还是不饶人,毕竟听到了那个传言,他很难不当一回事。
“看来妳还不够走投无路,不想求我帮妳。”
“不!不是的!”经历了那么多次轮回,梅水菱已经不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了,只要能助她月兑离这样的困境,她什么事都肯做。“我只是想起了我小时候很喜欢俞府的花厅……”
“既然情谊已经不存在,就无须再回忆过去。”
毕竟两家势如水火多年,如今还是她自己送上门向他求助,他的语气不好梅水菱能理解,倒也没有和他硬碰硬。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我需要一个建议,或许我需要一个庇护,因为很快我就会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了。”
俞睿渊只是冷冷一笑,万安城人尽皆知,梅老爷把长女宠得十指不沾阳春水,再加上她那个继母,别人的眼中或许是她大度,对于先夫人所出的孩子比自己的孩子还要疼,但在俞睿渊的眼中,这个继母心机颇深,她根本是故意把梅水菱给养废了的。
“我不相信那么溺爱妳的梅老爷会把妳赶出家门。”
“爹爹对我再不如以往了,不久前我险些害死了弟弟,爹爹从那时起,除非必要,便不再跟我说半句话。”
那件意外俞睿渊多少有耳闻,只是他听说梅水菱毫无悔意、依然故我,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如此,她的眼中含着泪,那是真实的后悔,不是为了求得同情演出来的。
“所以,梅老爷是为了这事要赶妳出门?”
“不完全是,应该说,是发生了一件又一件让我爹失望的事,最终才使得我被赶了出去,你试想,在如今我爹对我这么失望的时候,如果有一个我爹不认同的男子缠着我要我嫁给他,我若真与他走了,我爹会不会再也不认我这个女儿?”
她心里还想着要跟卓孟哲走吗?俞睿渊的神情一冷,语气自然也跟着变得像一把寒冰做成的利刃,直直刺向她的心窝。“妳也不想想妳自小养尊处优,离开了家,妳怎么可能过得了苦日子,如此妳还傻得要跟他走,怪不得别人。”
是,她就是傻,如今她知道了。
“我从了那人会流落街头,不从会被公开两人的关系赶出家门,最后的结果都是流落街头成为乞丐,俞睿渊,你说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妳有什么把柄抓在卓孟哲的手上吗?”
果然俞睿渊是知道卓孟哲的啊!梅水菱苦笑道:“他的确是追求过我,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手中有一支对我非常重要的发簪,那发簪成了证据,他说那是我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但妳没送?”
梅水菱摇了摇头,无奈的继续说道:“你不就是听到了谣言,才会对我的清白有所怀疑吗?那么别人也会,我爹也会。”
俞睿渊沉默地看着她无助的模样,他看得出来她对于自己将要面对的茫茫未来感到焦急,她是真的遭遇了困难,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向他求助,及寻找解决的方法,但他的确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完成一直以来的心愿……
“梅水菱,三天后,我会亲自带人上梅府提亲。”
“什么?什么提亲?”她听错了吗?他为什么要上门提亲?就算不相信她的遭遇,也用不着这么玩她吧!
“依照妳的情况,离开梅府已避免不了,但为了不流落街头,妳需要一个庇护,而我,能给妳一个栖身之处,不过,我是生意人,总不能白白让妳得了好处,妳必须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他要她付出的代价,莫不是与他要提亲有关吧?
“我要妳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
“俞睿渊,你在说笑吗?我们两家是死对头,我爹怎么可能让我嫁给你?你要是上门提亲,我爹肯定立刻把我赶出梅府。”
“我说了,妳离开梅府已是避免不了,妳有很多选择,可以流落街头、可以跟了卓孟哲,但妳也可以选择……跟了我。”
“你要的是一段真实的婚姻,而非为了什么莫名的原因,只想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吧?”
“当然,我要的是真实的婚姻,妳必须嫁给我,成为我的女人、为我生儿育女。”
他们上一刻还是仇人啊,怎么可能这一刻她就会甘心嫁给他?而且他到底为了什么,竟想利用她孤立无援的处境逼她嫁他,他明明是讨厌她的,不是吗?
她的反应很明显的不愿意,俞睿渊也不急,凉凉的又道:“我给妳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会亲自上门提亲,到时妳可以拒绝我,我也不会强求妳,但往后妳若真的流落街头,可别再来找我,我定不会理妳。”俞睿渊说完,就无情的背过身去,隐去了他真实的表情。
梅水菱自知并没有更好的选择,但她当真无法立即答应,只能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她颓然的离开了花厅,没再多看俞睿渊一眼,自然也没看见他紧紧的握起了拳头,泄露了他真实的心情。
“不要怨我,我要是不这么做,妳就不会……”
他将接下来的话闷在了心里,终究没有说出口。
梅水菱知道自己眼前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但在经历了无数次的重生之后,她又不太肯定如今的选择是正确的。
拦下俞睿渊的轿子的确让事情有了不一样的发展,但万一她做对了选择不会成为乞丐,那么后果呢?
是!她可以月兑离这个不断重生的轮回,可她就会以俞睿渊妻子的身分一直生活下去,这又是她要的吗?
更让梅水菱觉得彷徨的是俞睿渊的决定,她记得初见他的时候自己才七岁,她已经不记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他冷冷的说了一句话—
“我才不要,她好丑。”
她不记得他所谓的“不要”指的是什么,却很清楚在他眼中她长得很丑,而后的每一次相见,换来的都是他的欺负,直到两家不相来往之后,她是没再受他欺负,但却成了仇人。
他如此讨厌她,又为何要娶她?每天看着一个他讨厌的女子,他不觉得难受吗?
“大小姐、大小姐!”芹儿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的跑进梅水菱的院落,直到跑到了梅水菱的面前,还直叫嚷着。
梅水菱难得见芹儿这么紧张,安抚道:“慢慢说,别急。”
芹儿喘了好几口气,才把想说的话顺畅的说出来,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惊,她不得不快些跑来告诉大小姐。“大小姐,外、外头有人提亲,是、是俞府的……”
“俞睿渊是吧?”
“大小姐知道?”
他还真如他所说的,三天后真的上门来提亲了。梅水菱像是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一般,对着芹儿拜托道:“芹儿,帮我收拾简单的包袱,准备几套衣物就好,还有,枕头下有一只小锦囊,一定要放进包袱里。”
那只锦囊是每回重生离家时她一定会带着的,锦囊里有几张银票,可以让她暂时度过一段日子,带珠宝首饰出去兑换不易,还是银票好用些。
“那个锦囊是小姐说备着离开梅府要用的,大小姐现在要离开梅府了吗?”
“我……可能回不了这间房了,只是我怕有人说话不算话,总得带些银票为自己想着后路。”
就在芹儿仍旧一头雾水之际,梅水菱走出了院落,来到大厅,果然听见了父亲与俞睿渊并不愉快的谈话。
“妳想娶我女儿?”
“是,我要娶菱儿。”
“我绝不允许你娶我梅府的女儿!”
“为什么不?我知道我们两家视彼此为仇敌,但我与菱儿之间并不是,更何况梅老爷本就在为菱儿找门好亲事,我俞府与梅府门当户对,我与菱儿更是青梅竹马,我不该是菱儿最好的选择吗?”
“就凭我与你爹是商场上的仇敌。”
“梅老爷,商场不该有永远的敌人,再说了,我们在此争论无益,梅老爷何不问问菱儿,看她是不是想嫁给我?”
是的!要解决这个僵局当然只能靠她,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大厅。“爹……”
她一眼就看见父亲虽然望向她,但很快就别开了视线。
梅水菱知道,那是父亲恨她险些害死了弟弟,又因为她是他的女儿而无法真狠下心惩罚她的矛盾。
梅水菱走到俞睿渊的面前,轻声问道:“你竟然真的来了?”
“我说话算话。”
“你应该明白,我若应了你,可能会立刻被我爹赶出家门吧?”
俞睿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像是今天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妳有选择,看妳是做为我的妻子被赶出梅府,还是背着与卓孟哲有染这样有损私德的罪名流落街头。”
是啊!他还真的知道她眼前只有这两条路!
梅水菱就当与他有了默契,这才扬声说道:“俞睿渊,我答应嫁给你。”
坐在主位的梅老爷可不允许,仇敌就是仇敌,他不会把女儿嫁给仇敌之子!
“这里是梅府,一切还是由我作主,这桩亲事我不允就是不允!”
“爹……”梅水菱转身面对父亲时,她的表情不是恳求、不是任性妄为,而是带了满满的心痛,她睁着一双含着泪水的眼,说出了预言一般的话,“今日我不允了俞睿渊,来日,你也会因为以为我私下允了别人而将我赶出去。”
“妳若没有做出有损私德的事,我怎么可能赶妳出门?”
“那是因为自从险些害死弟弟后,爹便不相信我说的话了,我一次又一次的试着想让你知道我的性子已经改变了,但爹并不相信。”
“妳在胡说什么?”
梅水菱有过太多次重生的经验了,她很清楚不管她怎么做,都无法改变父亲的想法。“就当我胡说吧,但现在唯有俞睿渊可能是我的转机。”
“如果妳硬要嫁,那妳就不再是我梅府的女儿!”
父亲果然还是这么说了……无数次的重生,她听过太多次父亲威胁赶她出家门的话,为什么她学不会不要再心痛?
“爹爹,我早就决定好了,我要嫁给俞睿渊,绝不改变。”
“早就决定?妳居然还与他私订终生?!”梅老爷气得浑身发抖。
他就不明白小时候可人又天真的小女娃,长大怎么会变了一个样子,苛待府里的奴仆、欺负自己的弟妹,现在竟然还敢忤逆他?!他终究对她彻底死心了。
“好,妳要嫁可以,此后梅府再与妳无关。”
梅水菱知道这样的结果无可避免,但至少这回不是为了那个她明知道会让她不幸的卓孟哲,而是为了俞睿渊。
她在父亲面前跪了下来,磕了三次头,才哽咽着道:“谢谢爹爹的养育之恩,女儿离开了,请爹爹好好保重。”
道别完,梅水菱起身望向父亲,看见的是父亲没有一丝心软的表情,她苦笑着流下眼泪,这才转身面对俞睿渊,看见的是俞睿渊咬着牙、双手紧握成拳瞪视着她的模样。
“现在你可不能后悔了,我只有你了。”
俞睿渊一句话也没说,放开了拳头,改为握住她的手,大步往梅府大门走去。
在大门口,抱着梅水菱包袱的芹儿已经等着了,看着大小姐真的被赶出梅府,整个梅府上下,只有她真心的为她流了眼泪。
“大小姐,既然明知道老爷会赶妳走,大小姐为什么还要这么对老爷说?”
“芹儿,现在不走,再过不久我会走得更难堪,现在至少……”梅水菱抬头望向俞睿渊,虽然他没有多说一句话或是多看她一眼,但他倒是将她的手握得很紧,一副不打算放开的样子。“现在离开,至少是有人上门求娶,而不是因为不贞被赶出家门。”
“什么不贞?芹儿一直跟着大小姐,大小姐哪里能做出什么不贞的事啊!”
梅水菱由芹儿的手中接过包袱,见芹儿为自己伤心至此,她十分感动,再一次提醒道:“记得,我给妳的东西妳放心的用,因为我走了以后可能会发生一些事,让妳不得已做出妳不愿意的选择。”
“大小姐……”
听梅水菱这么说,俞睿渊微挑起眉毛看向她,认为她是在以自身的情况给予芹儿忠告,正如她嫁给他就是迫不得已的选择,这让他有些不悦,所以他冷冷的下了命令,“上马车。”接着硬是把梅水菱给送上了马车。
看着俞府的马车不只载走了俞家少爷,也一并载走了自家小姐,芹儿的泪就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