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挽心 第一章
第一章
月明星稀,白木浮香……
行进间的浥玉一袭水色衣衫飘逸,以绯带束着的如云长发在背后轻曳,沐浴在莹润月色下优雅的姿态宛若凌波仙子,而非凡间俗物。
纵然已非他记忆中的青涩年华,她却是依然美丽,风韵更甚……无法轻易原谅却又割舍不了、仍深深为她着迷的自己,根本就是疯了吧?宇文日正在去往武场的途中无意间瞥见唐寒星,不,是已改名换姓的浥玉,走在夜色中的身影,便管不住自己的脚跟了上去,彷佛魂魄被她牵引着。
他没有刻意隐藏脚步声,她却也没发现身后有人,径自走她的路。
宇文日正生为皇室血脉从不缺女人,早在十三岁那年,他便在贴身伺候的宫侍身上尝到了情|欲的滋味,此后专职伺候皇族房事的春衣宫侍犹如过江之鲫换了一批又一批。
宇文皇室为了不使皇子们贪欢误事,甚至预防皇子们定力不够,将来易被迷惑利用,进而影响前朝政务,是以从不压抑皇子们的xing事。当皇子成长至对性开始产生欲念的年纪时,春衣局便会分配训练过的春衣宫侍让皇子们了解及学习如何去排解。
不加以限制的随兴所欲,很快的便会让皇子完全熟悉情|欲,不易再对欲念太感冲动,也不会过于热衷xing事。如此不但有助于皇子学习及提升未来协理政事的稳定度,更有排除轻易被诱惑的可能性……所以早在少年时期,性之于他,就只不过是纯粹的生理,从不涉及情感。
但谁能料想得到,他竟会遇上此生情孽──浥玉。这话若是认真说与旁人听,只怕也是无人肯信,甚至就连他自己偶尔纠结起来时,也想不通为何会如此执着于一个女人,长达十余年之久。
眼看浥玉踩着月光,一副悠然自若的绝美姿态,他不禁因她总能轻易牵动自己的情绪而暗自恼怒,一股想要摧毁她一身静雅姿态的冲动,让他大步朝她而去。
几乎是在他情绪突然高张的同时,走在前方的浥玉似乎感受到了身后散发的威胁,突然停步,回身探看。
当她看见冷凝着俊颜,浑身散发着强大压迫感的宇文日正大步朝她逼近时,心中警声大作,吓得她立时就想逃离,脚下一颤就要奔走,但还没能来得及踏出第二步,脑后突然一紧,痛楚随即而至,“啊──”
见她欲逃,宇文日正的怒火瞬即烧尽了理智,未及多想便伸臂攫住了她摇曳的长发,生生往后一扯。
浥玉握在手上的灯甩了开来,灯落地,瞬间熄灭,接着她便失去了平衡向后倒下,翻飞的衣袂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意外落入蛛网、徒劳挣扎的蝴蝶。
宇文日正没有接住撞进他怀里的娇躯,反倒任她撞上他不具缓冲作用的结实胸膛后弹跌跪地,存心带着恶意的,就是要让她感受到皮肉疼痛,来偿还抵消折磨了他多年的茫然心痛及悬念担忧。
一阵天旋地转后,浥玉半侧着身子跌跪在他身前,反射动作让她试图抓住能稳住自己的东西,惊喘未止的稍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左手竟是抓扯着他的外袍,连忙松手试图站起身来。
但未从惊吓中平复的双腿无力支撑起她的重量,方才直接摔撞在坚硬石地上的膝盖隐隐生疼,让她一时之间无法轻易起身。
宇文日正居高临下看着浥玉狼狈的模样,心中反而比她更为狼狈。
伸手抓住她之际确实已生邪念,却没想自身竟是来得如此迅速,完全不需多加撩拨!想要她,因她兴奋的,全都与他想要折磨她的意念相违背,也再一次验证不受控制的不只他的心,就连他的身体也彻底的为她疯狂。
这个事实让他不禁懊恼自己的无用及没有出息,恼怒之余,更将怒气转而发泄在她身上,大掌松开她的发,攫住她的肩,粗鲁的迫她双膝吃疼的旋转方向,然后扼住她的下颚抬起她的脸,但是在与她四目相对的瞬间,又为她漾满畏惧的眼神而心头震动。
又是如此眼神!她到底为什么要用满布恐惧的眼神看着他?
他不需检讨会否是待她的残暴行径让她感到恐惧,因为打从再相见的那一刻起,浥玉看他的眼神就是如此。
除了有愧于他之外,宇文日正无法替她找到更好的理由,思绪一触及可能的背叛,他眉头一拧,阴沉而轻柔的警告道:“不准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本王。”他不欲处理,至少现在还没准备好处理她的过去,他怕会把自己逼入绝境,更怕自己真的会亲手杀了她。
她是用哪种眼神看着他呢?浥玉看不到他眼中的自己,不晓得她到底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但他总是针对她看他的眼神再三表达不满,为了避免惹怒他,激化他的情绪,她只好偏开头,垂下眼睫,躲避与他对视。
可惜她的退避没能取悦他。
宇文日正见状,冷眸一瞬,几近咬牙道:“也不准在本王跟妳说话的时候该死的把头转开,看着本王。”他将她的脸转回来,“本王再说一次,不管妳甘愿与否,都只能拿出柔顺服从的乖巧模样来讨本王欢心,否则,本王会如何妳该是再清楚也不过的了。”
年少相恋的那段岁月,他宠着爱着、珍视着她,是因为他以为彼此心意相通,然而当年的他实在太过年轻,以至于没能看出在她的柔情密意之中,竟是包藏着一颗冰冷无情的心。
身为高贵皇族、天之骄子的他,竟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为她魂牵梦萦、寻她无数次,甚至很有可能错付痴心十多年……教他要如何能够平心静气的对待她而不动怒?
眼看着浥玉在他面前像只被陷阱围困的小兽,欲挣扎却又有所忌惮的样子,更是引诱出他体内残暴的一面,于是他选择顺从自身,“现在正是妳做些乖巧事情讨好本王的时候,不会蠢笨到需要本王教妳该怎么做吧?”
暂且,对,暂且把她当作泄欲的工具吧。
之所以还要她,只是因为不甘心自己寻她多年的执着作祟罢了,等到将她玩腻生厌后,或许就能跟她一样狠绝,换他无情的将她抛弃……
浥玉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此处是做那种事的好地方吗?“要……在这里?万一有人经过……”在他的注视下,她及时咽下了反抗的言语。
“如果妳少说废话,快一点开始,或许,就不至于会让人撞见。”他很清楚宫中每日变动的巡夜时间,今晚东翼的前一班巡夜侍卫约莫于半个时辰前移转南翼,下一班巡卫应该要间隔半个时辰才会再经过此处;再加上本来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徐青书此时已不见踪影,想必机伶过人的徐青书会替他驱离经过的宫人。
但这些,她不需要知道,因为他享受这种把她玩弄在股掌间的快感。“本王无所谓,妳尽可以慢条斯理的来,如若让人撞见了,似乎也挺刺激的。”
她还真的相信他如此荒唐的言语,自重逢以来,除了长相之外,在他的身上已然找不到任何她曾经熟悉的个性及样貌,记忆中那个温柔多情、性情晴朗一如日阳的他,现在变得阴郁邪气而诡变难测,让人无所适从,也难以取悦。
不以为自己能逃离他的掌控,更不愿意去试想违逆他的后果,既然已是进退无路,就只能面对了。
……
“够了,替本王整衣。”话出口的同时,宇文日正在来不及阻止自己之前便伸手拉起了她,回过神来的瞬间,他就像被烫着一般收回了手,然后压抑着想再次伸手扶住她的冲动,强迫自己冷眼看着她因跪地许久,一时站不稳而努力抵抗双脚酸麻,摇摇欲坠的模样。
接下来只闻周遭因风招摇枝叶窸窣声,两人默然无语。
她好不容易站稳后便立即替他打好裤绳,将外袍放下,待她的手从他身上抽离后,他迫不及待的斥退她:“滚。”
“是。”她没有再抬眼看他,施礼后转身以最快的速度从他眼前消失。
转身离开的浥玉毫无怨怼,既便有,也绝非对他。
其实她不太在乎现如今他待她是多么的残忍和无情,不,应该说她无心去在乎。
当年她离去虽然是迫于恐惧所逼,但也表示她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了与他的感情之前,再次相见,内心虽然百感交集,但她的喜悦之情与忧惧相比竟如沧海一粟般渺小。
贪生怕死的她有什么资格责怪寻找了她十一年之久的他?与他相比,她确实无情无义,把她当作无情的贱人对待,尽所能侮辱她拿她泄愤,也是理所应当。何况,她既便有嘴,也不敢向他倾诉委屈及恐惧。
如今梦魇再次成真,那些嗜血的怪物正等着她做错一件事、说错一个字,好将她以及她所在乎的人们,拖入那个有毓秀在的绝望血狱之中。
若能够选择,她宁愿此生,再不与他相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