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以色侍妻 第十七章
从宁莫北夜探皇宫出来后的第一天早朝开始,所有言官和监察使弹劾的奏章就如漫天飞雪一般飞向皇上的金案。
早朝也跟着响起了此起彼落的直谏言论,全都直指吴阁老结党营私,刚愎自用,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吴阁老跪在群臣的最前面,似乎并不惊讶,也不想装出惊讶的样子,只是眼神平淡地直视着病得虚弱的皇上。
皇帝显得相当激动,嘴唇微微颤抖着,在他心目中,吴阁老向来是个能臣,很得他的重用,他也很信任他,可他却没有想到,私底下的吴阁老跟大义凛然一点也沾不上边,甚至还为了自己的权势,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
皇帝虽已渐年迈,身体也不是很好,却是一个仁君,所以对于这些有证有据的指控,自然是深恶痛绝。
他将成堆的奏章往前一推,那些奏章就哗啦啦地散在吴阁老身侧。
“看看这些罪状,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直到这个时候,吴阁老还是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便是皇上盛怒,对他来说都只是小菜一碟。
做了臣子那么多年,他很清楚皇上的脾性,若是那操纵一切的人以为这样就能扳倒他,实在太天真了。
吴阁老冷冷地勾起唇角,随意捡起一本奏章,翻开来读着。
本来还有些气定神闲的他,在细细读完奏章后,后背竟渗出了冷汗。
读完了一本,他再读一本,等他读完了三本以后,虽然面上的镇定不变,但心中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以为不过是党争,能翻出来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旧帐,可他没想到奏章里头的这些指陈竟然都是真的,而且桩桩件件都是针对皇上性子里的猜忌之心来的。若是心里没有成算,为何染指铁矿的开釆?
若是心里没有成算,为何勾连兵部?
若是心里没有成算,那司礼监为何又和他交好?
光是这三顶,就足以挑弄皇上对他的猜疑,这幕后操纵一切的人真是下了一个狠手。
他这几年之所以能一呼百诺,靠的就是皇上对他的信任,这样的信任一旦有所动揺,那么吴家倾家覆灭的日子很快就会来了。
会是谁呢?
眯着眼,吴阁老不动声色的环视金殿上成列的文武百官,要说是一向与他不合的方阁老,那也不对。
因为这些奏章的每一个陈述皆是有证有据的,若是方阁老手头上有这些证据,又如何肯让自己打压他那么多年?
究竟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把他所有眛着良心做过的事全都掀出来呢?
吴阁老想了半天,觉得唯一可能的人便是宁莫北,可他不是还没醒来,只差一步就要去见阎王了吗?
难不成宁莫北的昏迷是假的,当真是他在后头操纵了这一切?
吴阁老思绪飞快翻转,面上却不显,结结实实地向皇帝磕了一个响头,朗声喊冤,“皇上,这一切都是污蔑啊……这是有心人想置老臣于万劫不复之地啊!皇上明察……老臣对皇上一向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皇帝瞧着吴阁老喊冤的模样,抿唇不语,大殿上,忽然被一片窒人的寂静笼罩,吴阁老见状,心也止不住地下沉。
皇帝虽然很想立刻撒了他的官职,却也知道以他的地位,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过这是他头一回察觉到吴阁老的胆子真养肥了,若把这样的臣子留给自己的儿子用,只怕他就会把持朝政,只手遮天了。
“既然爱卿说你是冤枉的,那么朕给你十日的时间为自己洗刷清白。”
若是换了从前,皇上在听了他喊冤后,定会相信他,让事情过去,可如今竟然是让自己自证,显然已经怀疑上他了。
身在官场,没有人的手是干净的,若是真的细究,他的确犯下了许多的罪,但是他忠心耿耿伺候皇上这么多年,如今便因为这些奏章被一笔勾消吗?
吴阁老有些失态的愕然抬头,直到对上皇帝那晦暗难明的双眸,他这才惊觉不妥,连忙又低头应诺。
这些该死的朝臣和皇上,难道以为他是泥捏的人吗?
经营了这么久,朝中大半的势力都是他的,连兵部也安插了他的人,若非贵妃娘娘一直没有生下皇子,他怎会这样伏低做小?
不过昨天贵妃娘娘让人将喜讯传回府中,他就盘算着是否该将计划提前,看样子他是得好好谋划谋划了。
不是濒死了吗?怎么可能还能策动这一切?
这是吴阁老多想了,还是她真的又被骗了?
接到消息的云氏心中狐疑,脸色深沉,一抹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让她不断拨动着手中的佛珠。
虽说现在庸郡王府的大权已经落在沐琅寰的手中,可她到底经营了这么多年,照理说什么事不应该瞒得了她。
但若宁莫北的伤势真的有了起色,而她被蒙在鼓里,她真要心惊他们小俩口究竟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了多少的暗事。
想到这里,云氏又想起那日沐琅寰捧到她眼前的玉牌,心蟣uoと灰痪?Ⅻbr />
该不会早年她所做的事被翻找了出来?
想到这里,云氏再也坐不住了,她急急的起身,若不是季嬷嬷在一旁伺候着,只怕她连鞋都忘了趿。
看惯了云氏那运筹帷幄的镇定模样,季嬷嬷哪里见过她这样惊慌失惜,她一边上前搀扶,一边急急问道:“老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这年头,他们这些签了身契的下人的命就是系在主子的身上,若是主子不好了,他们就会更不好。
“快,咱们去瞧瞧宁莫北是不是真的昏迷不醒。”
若一切真如她所想,只怕她多年的谋算不但要成空,便连亲生儿子的前程都要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她浑身颤栗不止。
就知道宁莫北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然胆敢在背后谋算她,早知道当初就该早早送他去和他爹娘团聚。
“老夫人,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怀疑王爷早就醒了!”
宁莫北昏迷不醒,让她与吴阁老都放松了戒备,没想到因此给了那小崽子机会,锁了空子,谋划了这一切。
不过倒也不要紧,反正她一贯是贤名在外的,就算吴阁老真的倒了,那火也烧不到她的头上。
想到这里,云氏原本疾行的步伐缓了下来,本想掉头回自己的院子,可终于压不下心头的那股不愤,还是缓缓地往主院踱去。
一夜辗转,并未入眠,直到天微微翻起鱼肚白,外头还没消息传来,沐琅寰满心担忧地起身梳洗。
才简单打理好自己,春雨便进来禀道:“老夫人来了,说这次一定要见到王爷。”
话音方落,外面就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令
沐琅寰不慌不忙地端着碗用早膳,看着云氏一进屋子便径自去了里间。
掀开软帘,榻上空无一人,云氏惊讶地四处寻找却无所得,又从里间走了出来,再也无力维持平素的慈蔼,瞪着沐娘寰怒声质问道:“莫北呢?”
放下碗筷,沐琅寰慢条斯理的从春风的手中接过帕子拭了拭唇角,然后优雅的起身,将云老夫人让到美人榻上坐下,这才淡淡回道:“王爷出门办事去了,也多亏了华大夫,费了千辛万苦,总算是将王爷给救了回来。”
见她原就精致的脸庞没了上回瞧见的苍白,眉宇之间更透着一股子喜气,云氏的手忍不住一抖,更加气怒地道:“这样的好事,怎么没人告诉我,是真心不将我当成长辈了吗?!”
想到自己不知道吃了多少闷亏,这对一向顺风顺水的她压根就是一种污辱。
沐娘寰浅笑,亲手给云氏泡了茶,缓缓地道:“因为时机未到,没告诉老夫人,是怕坏了事,还望老夫人恕罪,再说了,最近王爷被狙杀,差点没了命,也让我们不得不小心行事,这点老夫人应该可以理解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云氏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瞪着她的眸光又锐利几分。
沐琅寰笑着与云氏对视。“倒也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最近外头乱得很,老夫人就放心待在院子里头,不要随意走动,事情很快便要尘埃落定了,等到王爷办完了外头的事后,自然会去向老夫人请安的。”
“你这是想要幽禁我吗?”云氏不满怒喝。
但沐琅寰依旧浅笑以对,“老夫人做错了什么需要被幽禁吗?只是请老夫人安心在院子里头休息罢了,至于咱们的家事,等到国事处理完后,王爷自然会与你说个清楚明白。”她气定神闲的说完,然后扬声吩咐道:“春阳,送老夫人回院子去休息,不准任何人打扰,也让大夫人、二夫人和大爷、二爷们一起到明慈堂,好好休息几天吧!”
沐琅寰的几个丫鬟,早就看云氏仗着抚育之恩,便与儿子、儿媳在府里头作威作福很是不满,一听到吩咐,立刻欢快地答应了一声。
沐琅寰怎敢这样跋扈?只怕她的手中已经掌握了所有关于她做下那些事的罪证,再也不怕人说他们夫妻忘恩负义,她的一时贪念,造就了今日之患,可偏偏却又悔之晚矣。
云氏看着她那双晶亮的眼阵,想到了当年大伯和大嫂是如何死的,霎时整个身体如置冰窖。
季嬷嬷瞧着云氏铁青的脸色,她的神情也变得十分凝重,她想扶云氏起身,云氏却脚下一软,重新跌回榻上。
季嬷嬷和丫鬟连忙一左一右搀扶起云氏,可她才走了几步,整个人忽然之间倒了下去。
屋子里顿时乱了起来。
下人慌忙请来大夫,折腾了好一阵子,云氏才缓过一口气,下人急忙又抬来肩舆,将云氏搬回她自个儿的院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