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情涛 (上) 第五章
“你走后,我大半的时间都待在此处,平定被云霄尘海的冰寒与炽热所冲击的内息,但失去你的心太痛,这留下的云化身影,是我唯一的慰藉。”
朝雨丹不禁摀住心口,为何心揪扯着难受与疼痛,她明明难以谅解他强硬得到她,将她囚禁身畔,但他对妻子的痴情,总莫名牵动她心中一股说不清、理不明的心境。
她不想当他转世的妻子,却又恼他对她的感情,只来自她是他转世的妻子,对她而言,他根本只是一个厚颜无耻强占她的无赖才是,为何自己会有这种复杂的感受。
“你……和前世的云彤,仅一次相遇,就让你一见钟情的难以自拔?”
朝雨丹不解,以他的丰采和威震江湖的名号,任何女子都会投入他怀中,就算云彤被喻为江湖第一美人,以他的阅历,再美的女子,他都见过,为何会对一个小泵娘如此系情,甘困情关?
她的话倒是让袁牧飞大笑,他再扬手,湖上云化幻影消失。
“我第一次和云彤相见就一见钟情的话,我都不知该唾弃自己还是赞美自己,有办法对一个三个月大的小女婴动情。”
三个月大的小女婴?!“你不是在朝岚古洲『点星桥』边的湖畔与她相遇?”江湖是这么传言的。
“那不过是第一次以真面目见你。”
“第一次以真面目相见?!”朝雨丹讶异。“难不成,你早就见过云彤多次?”
“二十多岁时,我经过一处古驿道,遇上数名被一帮江湖恶人围杀的昆山修道者,为首之人功力甚高,其中一名女道士抱着小女婴,避之不及中了致命一掌,那掌威狠厉,连带波及她手中的女婴,女道士身亡,小女婴也危在旦夕。”最后他出手相救,杀了那帮恶人。
“那小女婴就是云彤?”看他充满回忆的神态,似乎也不用确认了。
“几个昆山修道人是穆家的江湖友人,只因小女婴每夜啼哭,来探望的朋友,便想依民间习俗,带回道观做场法事,在观音那记个名,让孩子顺利长大。”
“我知道这个习俗,父母让孩子作为神明义子,希望在神只的庇佑之下,无灾无难的长大。”
“结果还没把命记给神只,倒是先遇上取命的煞星!”袁牧飞向来对这种无稽之谈冷掀唇。
他解围后便想离开,但检视奄奄一息的小女婴时,小女娃缓缓睁眼看着他,小小的唇溢出血,这一瞬牵动他的心,便倾输真气,小女婴竟握住他的手指不放,但性命依然岌岌可危。
“你……救了小女婴?”
“也是她的造化,有位隐居的至友,与我袁家渊源深厚,是位神医他保留我袁家仅有的二颗救命金丹,只是他远在天的一端,因此小女娃只能让我带去寻医了。”
他告诉道士们,半个月后会带小女婴上昆山道观。
“这小女娃每天靠我的真气续着那口气息,直到有了救命之药。”
“你与云彤竟有这样的渊源。”初次听闻的朝雨丹很惊讶,拥有灵力可测算天机的她,深知这样的契机已带有天意的缘份。
“再见她,她已十三岁,双眼灵俏,还打扮成小少年模样。”
当时盛名天下的袁牧飞,黑白两道都想找他讨教,他厌于这些,于是有段时日,干脆扮成叫化子,隐于市井街边,每天摆个破碗,再遮个破布盖住脸,然后悠然的躺着晒太阳睡觉,尽责当个混吃等死的老叫化子。
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却响亮的声叫起他,他眯起的眼微开一缝,见到一个小少年,他看得出是个女扮男装的小泵娘。
扮着男装的小泵娘一臂抱着一坛半掀开油纸的酒,很生气的问他,是不是把原来躺在这儿的老乞丐赶走了,还抢了他的衣服?
袁牧飞想到他给躺在这的老乞丐一锭金子,买下他的行头,连位置也一并让给他,原不打算理会的袁牧飞,发现酒液在她气愤的询问中溢洒出,飞溅过她的手腕,竟缓缓浮现二个小小的红、蓝水滴浅印,这是服下袁家金丹的特征。
当下他认出眼前竟是当年救下的小女娃,十三岁的她已是亭亭玉立的小美人,这让向来冷对世事的袁牧飞,第一次有了兴趣。
“后来呢?”见他像陷在回忆中,没再多说,朝雨丹好奇追问。
袁牧飞只是伸手抚上她的面庞,凝锁她:“你既承北岩圣女之能,更受前一代圣女灵气,在蓝烟霞飞内,你该能寻到前世的轨迹,找到属于我们俩共同的过去。”
共同的过去?!前世吗?他要她找回对他的感情。
“我若抗拒呢?如果我只想……过今生的人生呢?”就算她真是云彤的转世,早已不存前世记忆与情感,要她如何追寻。
“不准。”他的神态转为沉肃与强硬,双手紧捧住她的面颊。“你的『今生』不过是一扇来到我身边的门,你开启了门来到我身边,就要把属于我的东西完整还给我。”
“你的东西?”
“你的心、你的感情、你的人。”
此时江上景色一变,天上浩月像乎应般,月辉清光已成幽暗雾色。
“时辰到了,蓝烟之月。”袁牧飞看着天际变化的月色道。
“蓝烟之月?”朝雨丹看着四周夜景开始转变,湖上清灿白昊开始转为蓝色光华。
月光下,湖畔已不复方才的烟岚幽静,而是另一番壮阔瑰丽的冰蓝湖景,渐层的蓝烟从湖上拖曳到天际,烟光转成迷魅的蓝白,凄迷冷月,交织出几分妖丽,这是午夜后的“蓝烟霞飞”湛蓝冰艳。
从奇丽的湖月一开始,朝雨丹便被袁牧飞带到湖的另一端,一株矗立湖中的大树,树身高大壮硕,树上枝哑交叠出一个空间,正好可以坐卧其中,被袁牧飞抱在怀中的朝雨丹,只能伏在他胸上,一同饱览这片奇特的冰蓝水月。
清风回绕,撩荡烟蓝水光,落花摇坠,轻激水波涟漪,夜的清音、月的迷梦,此刻像在这片冰蓝异丽中,拂动独特音旋。
“蓝烟之月每五天一轮,我要借这片蓝烟奇月锻剑,这之中『古岚山庄』、『蓝烟霞飞』应能让你好好打发时间,但要记住,每到傍晚,就得回到屋内,坐到我膝上,跟我说说你今天的事,若你办不到,我就要惩罚你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为何要跟你交待一天的事!”她恼道。
“我要你多熟悉我,与我说话。”他就是喜欢看她跟他说话的样子。
“如……如果我无法还你完整的云彤,你……你会怎么样?”
完整的云彤。一个爱他、了解他、不害怕他,全心全意把自己交给他的女人,朝雨丹不觉得自己能办到,至少现在的她不可能。
“你的人已是我的,你的心、你的感情也只能是我的。”他的话很清楚,乖乖爱上他,乖乖当他的妻子。
“你真的打算关住我一辈子吗?”
“我怎么会关住你,你想去哪,我可以陪你去,但你一辈子,确实只能在我身边。”他低吻她的发顶,低语着:“你可知,前世你走得断然,不曾入梦,只留得我数度在云海苍茫中寻你身影,忆你的一颦一笑。”
朝雨丹抽息,因为他拥抱的双臂忽收紧。
“你把这样的折磨留给了我,却始终不曾入我的梦。”他的面庞厮磨着她的额,声,已有一丝切齿。“我曾想,要怎么样让你入梦呢?记得你最不喜欢我杀人,你说我沐浴在血中却又一身素白的模样,让你恐惧,因此我便想,杀尽你所在乎的每一人,让他们的冤魂去找你诉苦,再怎么样你也会来吧!”
“你……你其实恨云彤吧?”被他紧紧抱在怀的朝雨丹,身体很温暖,背脊已发毛。
“我确实恨,恨你跟我约定同死,却为救我那几个不肖徒弟,擅自送了命,违背对我的承诺!”
他说着停了声,被他紧抱在怀的朝雨丹却冷汗淌下,因为他的话透出一股深沉的怒,让她胆颤心惊。
“当年,我把你一半的骨灰洒在『天外云邈』、『蓝烟霞飞』还有其他我们隐居过的每一处,只希望这些地方能够引得你入我梦中相聚,但越是期盼越不得相见,为何你要如此折磨我!”
“我说托、托梦这种事……不见得每个死去的人都办得吧。”他抱人的力道越来越痛,朝雨丹不安的动着,很怕他再加把劲,她的小命堪忧。
“敢违背对我承诺就要办到,为何你不回来见我,见女儿?”
呜,朝雨丹一张小脸泫然欲泣。“等我跟前世通灵,才能告诉你答案。”否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呀?
“最后,我吞下你另一半的骨灰,我就是要你入我身、入我梦。”
吞下妻子的骨灰?!这下朝雨丹吓得用力挣扎,却又被他按回胸口上。
“怎么了?你在发抖,因为我吞了你的骨灰?”袁牧飞见她一脸惧骇,紧张的看着他。“还是怕我活生生吞了现在的你?”他又是好笑的伸指抚划她的脸蛋,很有逗她的心情。
她都很怕呀,这个人知不知道自己很有问题。“你怎么……吞得下去呀!”见到他眼眸精芒横透,她只好呐呐的道:“我、我是说生吞骨灰很干,要配水喝……”
袁牧飞绽出了那邪气又俊美的笑容。“只要能欺负你的事,没什么办不到的。”
他讲真的假的?这很可恶耶,但是现在她的勇气稍微缩水了一下,决定不多招惹他,只能扁着唇闷闷的迎视他。
“活生生的你绝对比骨灰更可口。”姆指抚着那柔软的红唇,粉女敕的让人确实想咬下。“天下人说我爱妻如命,你可感受了?”
“我只觉得你疯得可以了。”
让人毛骨悚然,却又觉得在他身上,这样的行径不令人惊讶,他狂得只以自己的方式傲睨天下,当年,江湖上,人人只要听他“云涛剑仙”的名字就打寒颤。
“失去你,我只能是疯狂。疯如果可以达到愿望,那我就疯到底,每天看着云海幻影,到最后我已分不清现实或梦。”她在哪里?是他阵日逐着云海幻影的自问。
这些话让朝雨丹的心又揪拧起,润着唇想说些什么,却又是满心的复杂,连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只能再次将面容埋到他胸怀中,听着他稳健的心音。
“天下人说你性情难测,曾经耗尽心力救下一门忠烈,只因此人受奸人构陷,朝廷要抄家灭门,却又一夜之间屠他满门,妇孺交给了朝廷斩首,这样极端的行事,你到底是以怎么样的心思做这件事?”她忽然很想了解他。
“虚伪的面具为我所恶,操弄的行径为我所厌,一个忠烈为虚,通敌为真的人,我不过把真正的公道还给天下。”
“想来当时你也没兴趣对人说此人是伪君子,真正的通敌叛国了?”
“我这一生没兴趣对人解释任何事。”
当夜更深沉,湖上的幽蓝清浩也更加灿耀时,袁牧飞已抱她回屋内,冰蓝清光照进大敞的窗内,满室的蓝彩清光。
他吻着她,她身上的衣裳很快被退下,娇luo的身躯沐浴在蓝色清光中,更显那凝脂玉肤的滑腻之美,他从身后抱住她,炎热的气息烙着她的肩颈。
“这个身躯令你如此贪恋吗?让你总要如此……一再流连的看着,抚模不放。”平时她总是尴尬的不自在,但在这片蓝彩明月下,她的心底竟有一种熟悉的酣醉。
“因为是你,所以我贪恋。”
这句沙哑的低语,让她任由他敞开她的身躯,将她带入他的世界中。
他的妻子终于回到他身边,他的云彤紧紧的与他相拥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