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情涛 (上) 楔子
宽广渊长的青脊江,是西北最长的大江,江尾一带的脊黔山,盗匪猖獗,经常渡江抢劫岸边村落,再加上此山险恶,易守难攻,带头的匪首武功更是高深,身边还有擅布机关陷阱的能人相助,在官府数次派兵围剿失败后,更加坐大这帮恶匪的声势与胆子。
“青脊江的盗匪杀来――好多巡守军被杀了――”
惊惶的骇喊,伴随着街头巷尾拼命敲锣打鼓的警示!
整个城镇陷入一片恐慌混乱,远方已见火光涛天,众人议论纷纷,不知是否要先逃命。
“不用怕,有官府的人马挡着!”
“这儿再怎么说也是负责剿匪的官府坐镇,这帮盗匪敢抢到这来?!”真是胆大包天。
下游一带邻近江岸边的村落常受袭击,但他们的城镇虽是青脊江尾最大的,却离江岸有段距离,再加上这里的知府是负责主导其他地方官打击脊黔山盗匪的,听到恶匪攻来,大家都不敢置信。
“杀进城内了――”
“大家快逃――”
当奔来的几个重伤的巡守军大喊时,镇上百姓顿时吓得背老携幼的冲出家门,不及带着细软,只知先保命重要!
此时,天空洒射下无数箭雨,惨嚎不绝的尖叫声,伴随着一具具中箭倒下的躯体,一群杀进城镇内的恶匪,挥舞长刀开始肆虐,挨家挨户的抢夺,不及逃走的百姓更成刀下亡魂,女子被拖进暗巷奸yin,有的当街逞兽欲。
妇人、孩童的哭喊、凄叫,交杂着男男女女的求饶声,都在匪寇的嚣笑中,挥刀横扫,大大小小的尸身更成了践踏的乐趣!
残存的百姓凄哭着,朗朗的晴天却映照着一片屠杀地狱,就在绝望漫弥时,忽地,弥天大雾降下,模糊了众人视野,离奇忽来的倾涛大雾,让人连伸手都难见五指,天地像陷在最深的雾茫中,苍茫到让人心慌。
下一刻,无数错愕声在雾中此起彼落,却都没有一句话真正喊出口,在茫茫雾海中,不再听闻匪徒的嚣叫狂妄,只剩百姓惊魂未定的啜泣,直至大雾跟来时一样,骤然消退,只见满地的恶匪尸身,全部只有喉头一抹红!
另一头,匪首带头攻破地方官府,门板上吓然悬着朝廷命官的断首,官邸内无一不是血红满溅,遍地杀戮!
官府内的飞檐高顶,两道伫立的身形,男子一身潇洒白衣,风姿俊美,女子浅蓝衣裙,绝色的容颜上充满忧色。
“你……不救她们!”穆云彤问身旁的人。
“此官勾结盗匪已久,这帮匪寇有如今的规模,败他之赐,如今是自尝恶果。”袁牧飞轻然道。
下方,无数妇女凄声惨叫,一个个被从屋内拉出,除了婢女还有官府大人的妻妾与儿女们,面对一帮子的穷凶恶极,女子们全吓到几乎瘫软,男子都被砍杀!
“走吧,接下去的事,你不会想目睹。”这些恶匪贼寇向来将烧杀掳掠奸yin做得淋漓尽致。
“你既能对妇孺手下留情,为何要见死不救?”穆云彤拉着他。
“我不杀妇孺,却不代表我有救她们的必要。”
“但你救了外边的百姓?”
“因为他们是无辜者。”
“那婢女和仆妇,也不过是在官府中讨生活的下人,难道不是无辜的吗?这个狗官所做的事,和他的夫人、千金也无关呀!”听到下方传上的惊号哭喊,显然已有女子开始被糟蹋,穆云彤急得想要他改变主意。
“他们的命交给老天决定吧。”他是不会救这官府内任何一人,袁牧飞伸臂环她入怀,以身躯挡住她的视线,不想她再看到下方的不堪。
“如果是我求你呢?求你救她们?”她拉着他的衣襟恳求。
“云彤,这个世界的善恶,只由人的作为决定,地方官若不是长期勾结脊黔山的盗匪,分赃他们的撂夺,甚至阻碍朝廷派兵来,也不会是如今这个下场。”袁牧飞拉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告知她这世界的险恶。“我向来对这种恶果没兴趣出手,因为那些妇孺在这座官邸中的安然与舒服日子,何尝不是另一场杀戮交易来的。”
“她们可能根本不知道那个狗官所做的勾当呀!”她无法认同他的说法。
“或许吧。”袁牧飞不否认。“又如何呢,这些和我们无关。”
说着他便要带她离开,怀中的人却忽然用力一推,身形从屋顶上坠下。
“云彤。”
她只听到他沉声的唤,飞坠中,只见那道俊逸飘袂的白衣身形已不在上头,穆云彤知道他绝不会让自己出事,半空她被健臂再次揽过,抱入熟悉的胸怀内。
院内,一帮恶匪与受尽肆虐的府中人,全惊愕的看着眼前这忽然出现的一男一女,男子抱着女子从天飘降。
“阁下何路人马?掂掂自己的份量,这整个江尾一带是我脊黔山的人马管。”匪首只道是哪路江湖派门,想逞正义。
“老大,那个女人……好美!”
一帮匪徒看着男子拥在怀中的少女,绝寰的仙姿丽色,岂是他们这般草莽流寇见过,个个都睁直了眼。
“啧啧,不晓得衣服下是什么样子?”
“剥开衣服就知道了,看那胸……够有料。”衬着那张脸,真是让人连口水都流下。
“看得老子不止心痒,连胯下都又硬又痒。”
恶匪们狎笑围着,满脸藏不住的yin邪色语。
“老大,这个女人你搞的时候别太尽力,留一口肉给弟兄们品尝。”
好货色老大都要先享用,偏偏他粗暴过头,轮到他们这帮小弟上的时候,美女都快断气了。
“小子,留下你手中的女人就让你离开。”
袁牧飞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只是抱着怀中佳人迳自往前走。
“臭小子,听到了没――”
几名匪寇叫嚣上前,有的挥刀要挡下他的路,才举刀,却感手腕一寒,随即刀连着断掌一起掉落,断手者痛摀的喊叫,众人震惊了,因为四周空气像有一股无形气流挤压得他们无法上前,更靠近不了对方。
“是高手,大家小心。”匪首见状提醒手下。
全部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一段距离外的小亭,将怀中美人放到椅上。
“谁敢觊觎你,那下场定然不得好死,你不惜一切要我动杀意,那就好好看着这场你要的结果。”袁牧飞伸手梳理她乱掉的发丝,将它们顺到耳后,低吻她的面颊道:“乖乖待着,半步都不准离开,否则我会惩罚你,知道吗?”
像在警告一个总是不听话的孩子,美目也总是回瞪他,他轻抚她的头后,才转身步出小亭,身形已瞬间消失。
“人呢?”
匪寇们全瞠目。
“在那边!”
众人回头看向身后,人竟已在数十步外,此时上空开始笼罩云气,淡淡轻雾开始落下,一股让人窒息的感觉席卷而来。
无风、无声、更无息,当前方的人抬手,双指一拢,平空气自发,水蓝清光从指上凝绽出,像沾着水墨的笔触,只是一笔落在名为虚空的画布上,仅一点白蓝清光,缓缓绽扬开青紫黄光,乎应上空云气,随即竟见惊雷闪动,轰然鸣响。
这到底是什么异象?!难道来人真是神仙不成?
“翻云化雾……你――你是云涛剑仙!”匪首骇然月兑口。
云涛剑仙袁牧飞,震慑江湖的传说,竟是眼前这个看来犹如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大伙全吓住!
再一记惊天闷雷落地,青光浩闪化成百千奔雷,恶盗的双眼全被横空劈来的雷光刺入,随即每个人的眼珠挤压弹出,此起彼落的惨嚎贯彻耳膜,从眼开始,全部的人都被窜入体内的雷闪贯穿!
恶匪在地上翻滚,云涛化气从他们体内激射出,凄声厉喊闻得人肝胆俱裂,一气化千刃,千刃锐气同时迸扬――
血肉翻涌如喷涌出的泉瀑,整座院落霎时铺满一地的碎肉残尸,鲜红的刺鼻腥臭。
袁牧飞负手走在这漫天飞溅的血红中,周身云气流动,半丝血迹都难沾上那身白衣,哪怕脚上白靴,在他落足时,满地血水已瞬间蒸化,他扬手振袖,轻描一挥,浑沉的旋飞气劲扫开地上血肉残泥与尸块,似是昭告无人可挡他的路。
这震慑人的一幕,一边虽是获救的官府女眷,看到那滚在血堆中的眼珠子和碎开的内脏,作呕狂吐,有的崩溃昏倒,有的意识呆茫,纵然清醒也成疯子!
活着的人,恐惧的看着眼前这风采俊美飘逸的男子,他神态定若唇角依然淡淡带笑,却比那群恶匪还令人惊悚。
“走吧,云彤。”袁牧飞来到小亭外,朝她伸出手。
他如地狱冲出的杀人狂魔,一丝鲜红都不曾染上白袍,穆云彤却觉得他是沐浴在血中走来,那身白衣此刻如此扎眼,在她眼中,那活生生是地狱业火所伪装,随时将焚尽人的罪恶,她起身后,双脚发颤,对他的靠近是下意识退了一步。
“你怕我?”瞬间,亭外的白衣身影来到她眼前,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直视着她。“记住,每一件事都有代价,今天这个烙在你心中的代价是告诉你,不准再拿自己踩我的禁忌。”
当红唇印上他的热息,穆云彤这才回神意识到他正吻住她,无视这满地血腥,无视这四周注目,她挣扎却推不开他,小小的唇齿想回咬,被他以更重的力道缠吮,直至他松开她的唇时,她只能在他怀中喘息。
“我要好好惩罚你,告诉过你乖乖待着,半步都不准离开,你却想退离我。”
松涛崖上的百年老观“云涧观”,千丈下浪涛翻腾,历百年风霜,见证武林各派起落,至今,依然毅立着那遗世独立的崇高。
今夜,道观广场阵法启动,天际霞云汇涌,毫光异彩绽放,彩霓八天龙穿梭云海中。
朝雨丹立身阵中,云瀑般的乌丝在风中几缕扬飞,月光下的容颜,清灵至美却神态平静,捧着双掌,掌心上一朵虚悬的白莲,原本含苞的白莲已缓缓盛开,四周轻风徐徐,莲香绕鼻。
一旁袁牧飞盘坐琴几前,几上是一座黝黑的七弦琴,琴首点绘着白云与海涛,琴身刻着“云涛寰响”,长指抚动琴弦,唯有一弦漾着独特白蓝毫光,此弦正是年少时,前任北岩圣女杜巧兮所赠之物。
曾经杜巧兮的离去,让他千里寻人,哪怕佳人不再见他,他独伫楼阁外三天三夜,只想盼到一面与答案,最后却是一条琴弦与一张纸签伴随着这年少的心碎恋情。
“天年后,阴阳相隔诉心衷,一缕芳魂叙故情”这是纸签上仅有的一句话,抚琴的人至此已心有所悟,琴音不禁多了几分过往的思念。
“雪?不对,是……莲瓣。”阵法外“云涧观”的老住持对空中开始飘降下的白色莲瓣感到惊异。
漫天的白色莲瓣如雪花般飘落,阵中的朝雨丹,掌上的白莲像回应这漫落的瓣雨,莲瓣片片抽飞,朝雨丹却一反这片独特异景,原本平静的眉目开始皱起,且额鬓冷汗淌下。
风中的袁牧飞白衣身形依然是那般出众绝尘,神般难撼,唯那向来难撄其锋的神态,此时透出深沉怒意。
啸啸风荡,难以听到他开口的声,只见他的眉目一凛,毫不犹豫的抬手,引动天上云海翻腾,浩气如海川汇流尽纳于掌,竟成一把气化的莹蓝长剑,指向前方的人!
下一刻,整个画面模糊难视,唯有回光错影飞绕,当画面再次清晰呈现时,逼身长剑竟是直指袁小倪――
“住手――”
朝雨丹骇然惊吼,冲不过去的身,脚更如千斤重,眼睁睁看着莹透泛蓝的剑身,无情的一剑穿心!
“不要――”
袁小倪倒落地上,触目惊心的长剑插在她的心头上,风中的白衣飞扬的再次如地狱焚烧的业火,这一瞬同时刺碎朝雨丹的心!
“朝施主的神色不对劲?”老观主见此蹙眉,却见琴座前已无人影,琴音分明犹绕在耳,但袁牧飞的身形已来到阵法内。
袁牧飞起掌化气,强大的雾海玄气取代朝雨丹的圣女灵气,托住虚空犹在散离花瓣的白莲,朝雨丹倒入他伸来的臂弯内。
“云彤?”袁牧飞关切的检视昏迷的人儿。
“两世圣女灵力相叠,此刻她正陷入『观』的迷乱中。”久违的轻语传来。“前世与未来的景象正在考验着她。”
“什么样的景象?”袁牧飞对着眼前白莲瓣影逐渐汇聚的虚空问。
“这只有今生的北岩圣女自己清楚。”托在雾海玄气中的白莲散尽,一道出尘身影缓缓浮现。
面对眼前一缕魂魄,出尘清丽的少女模样,连那眉目中的神韵都一如当年。
尘世的最后一面,将是当年相遇的模样。
想起她曾经亲口所言,他幽怅一叹:“故人相见,却注定是阴阳两隔,你要我惊或喜?”
“已过二甲子岁月的你,还能见到活着的故人吗?”虚空女子嫣然一笑。
“巧兮。”
袁牧飞波澜不惊的面色,在唤出后,只剩怀念与无尽的叹息。
之二
星月下的松涛崖上,云海中遨游的彩霓八天龙,不停散出霓彩毫光,护持阵法,四周环绕着抽丝的云絮,如思念般丝丝飞绕。
“遇上你,我似乎总难把握局势会照我所预计的走。”杜巧兮伸手抚上他的面庞,虽是再也碰触不到任何实物的一缕魂体,却依然令她抬手轻触这在她生命中不一样的男子。
两人的相视,有着一言难以道尽的慨然,年少时对抗莲天贯日的战友、曾经的情人,之后各自经历人生的演变,到如今阴阳相会,眼神无言交契着一份深挚情谊,不因岁月而磨灭。
“我不喜欢桐家老宅那寒酸的格局,不过,间接毁了我设下的冰焰云龙,让我不得不翻了岳川阵的是你今生的曾外孙女。”袁牧飞抚着昏睡在怀中的人儿。
“喜欢我为你安排的这一切吗?”杜巧兮也笑起。
“你早就算到云彤转世的身分?”
“纵拥北岩圣女玄算异能,天机、天意又岂是我能掌握,前世,我过一道灵能到她身上,只想她身边有你相助,未来若有此机缘,她能扛下北岩圣女之责。”前尘过往,纵然离世,也感唏嘘。“我曾叛出北岩,勾结莲天贯日,有何脸面再承圣女身分,只能说天意甚妙,没想到这道灵能可以让我晚年时,测算到她今生与我有亲情与师徒的传承之缘。”
杜巧兮伸指按上朝雨丹的眉心,灵气相通的北岩圣女玄能,很快让她了解朝雨丹此刻的情况。
“她纯净的真身已充满强烈的男性气息,你强迫她了?”
“云彤是我的妻子。”袁牧飞一派理所当然。
“今生对她,你倒是急躁了不少。”对前世的穆云彤他还做出了追求言行,今生他显然是直接将人占为己有。
“我已等待她太久,不想再浪费无谓的时间。”袁牧飞环紧怀中的人,看着杜巧兮问:“告诉我,御云剑的裂缝与闇佛幻无生有关吗?此事攸关我的外孙女,剑正在她手中。”他绝不会让小倪再出事。
闇、暗在使用时有地方差异,所以本书没有简化。有兴趣的,大家可以去了解了解。
“你的后人……当年算到一个与你有血缘的人,会带着御云剑到桐家,我不敢置信,毕竟我曾算出你一生善恶如黑白双极,并重双行,善行难弥肃杀如海,一生随心所欲,也注定一生绝后。”
他认定的恶,就从不给人生机与回头的机会,云涛剑仙的名号也代表了“血不成河不罢休、尸不成林不止剑”!
“我以为你最后消声匿迹不再造杀孽,是因为认输了,知道天意难抗。”杜巧兮调侃。
当年她请人转达这些话,要他收剑止杀厄,而他只冷回;神意鬼惑的言论,不在他考虑中。
“退隐江湖,逍遥于山水,只因我恋上了有云彤在怀抚琴饮酒的悠然,不再出手杀人也是为了她。”袁牧飞看得出,云彤害怕他杀人的模样。
“她始终能让你失控,打破自己的原则,但今生她对你的反抗会比前世更重。”
“我就用这余生让她了解,反抗我最后都是作茧自缚。”
“依旧狂妄得让人想拿刀劈你呀。”杜巧兮叹却再直言道:“你的命格注定了你女儿难过的劫,倒是你的外孙女,能承你袁牧飞的血缘又担得下你云涛剑仙的姓,此女幼年定然命运多舛却韧性过人,才能坚强活下,但只怕老天爷并未让你袁牧飞过了绝后这一关。”
袁牧飞双目一冷,淡淡扯唇。“那我就一会老天所下的难关,有我在,谁都别想再伤小倪一根毫发。”
“闇佛幻无生,能将意识与身躯分离,杀他需先毁其意识,当年你以血气倾灌御云剑重创他,毁得他身躯意识都差点尘消烟灭,九十多年来才终于让他意识与躯体再全,觅得复生的机会。”
当年地利、人和皆俱,唯天时错过,杀不了幻无生。
“御云剑一裂,幻无生沉眠的意识也随之苏醒,定会找上当年杀他的剑,取回他被剑吸取的一点魂识,因为只有齐全的意识,才能让他与躯体相合。”
“唯有北岩圣女天年之后的魂魄可唤醒闇佛意识,这是莲天贯日深信的,想来也是你所为了?”
数十年来,莲天贯日的人想寻前一代的圣女残灵,就是希望唤醒幻无生,也才迟迟没对在世时的杜巧兮和桐家下重手。
“当年这只是为了牵制他们万一卷土重来时的计策。”
“你知道幻无生如今在哪?”
杜巧兮摇头。“我难以再测知他的藏身处,但你是他此生最害怕又痛恨的人,他定然找上你,而你怀中的人,我的徒儿、今生的曾外孙女,身怀北岩圣女灵气的她,更是幻无生要得到的人。”
“我会让幻无生永难超生!”袁牧飞沉冷着声道。
此时,四周飘飞的云絮、霞光开始消散,彩霓八天龙所护持的“唤灵阵”力量渐弱,杜巧兮的形貌也开始若隐若现,显示时辰将至。
“你还在乎当年的答案吗?”清美娇颜轻叹。“当年你守候楼阁外多日,我遣人拿给你一条琴弦与纸笺,你没有多说,转身离去,当下我便清楚,在感情上,我不是你今生的答案。”
“你不曾想过,年少的我再狂傲,对上感情,也只能小心翼翼,不敢强求。”
“对我你动了情,却不曾动心。不威逼妇孺、不趁人之危,但一个让你一再自弃原则的女子,才是真正触动你心与情的人。”说到此,她挑战似的眼神直视他。“该告诉你,今生,我不会让你轻易得到我的徒儿。”
“她已经是我的袁牧飞的女人,我不会让任何人从我身边带走她,倒是一缕将被渡升的魂魄,有何能阻我之能?”
“挑战你是我乐此不疲的事。”杜巧兮笑,虚空再次回绕风旋,最后一抹白色莲影散扬开。“与她,我尚有未完的师徒情分。”
皎洁的月色下,万物幽静,云雾轻绕中的“云涧观”,显得几许蒙胧,在夜色中独矗着百年老观的巍伟。
厢房内,袁牧飞侧身而卧,他支着颅侧,一双眼,深锁身畔的人儿。
朝雨丹陷入深沉的昏睡中,杜巧兮将白莲所敛藏的最后一道圣女灵气,过到她身上,两世的圣女灵力冲击,再加上体内的玄寒冻气未愈,让她将陷三日沉眠,平抑体内的灵气。
绝丽过人的容颜与无瑕的肌肤,幽夜的烛火交映中,蒙着一层清凄的美,袁牧飞伸手抚着她的面容,长指描绘似的,轻轻抚刷过她的眉眼与鼻梁,而至那柔软的红唇。
“你知道在等你的岁月中,无边的孤寂一度令我窒息,这份窒息令我对你转为恨,为何你要这么引动我的心,是否不再被你引动,那便不用再受这样的折磨。”
当年她的骤逝,让他忍着“云霄尘海”的内力冲击,一炽、一寒,两股极端的内息煎熬,也如同爱恨的纠缠,撕扯他的身心,为了再次见到转世的她,他撑过走火入魔的危机与痛楚。
这漫长的等待中,无边的孤寂,岁月的潮洗,他开始恨她的离去,在爱恨交加的等待中,他决定不再唤她的名字,不再想与她有关的一切。
多久了,直到他身边,所有属于她的物品,曾经留有她的馨香,早已随着岁月淡到不再留有一丝属于她的气味。
再次碰触她的物品时,他以为,他的心与情,是否也随着这些东西一样淡了,当他在心中唤出云彤时,她的形貌竟更加鲜明活跃起,思念如惊涛骇浪淹没他!
崩溃的痛不欲生,让他一整天吼着她的名字、唤着她的名字,只想倾尽心中那股爱恨交织的折磨。
“最后,我决定,未来找到你后,就杀了你吧,我再也不想尝到心难自主的牵挂,痛苦的思念折磨我这一辈子,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左右我袁牧飞的心,让我饱尝这样的痛苦,但要怎么下手呢?”
边说着,大掌却无限怜爱的拂开她额上的发。
“哪一种方式杀你才能让我平息那无边的等待之苦,哪一种方式才能让我不再为你心疼,你受点伤都要让我不舍,究竟什么方式可以让我在你身上讨回折磨我的代价呢。”
指掌撩开她一边衣襟,衣下未着兜胸,褪下半边衣物,眸瞳升起焰光。
“令人心醉的容颜,迷人的身躯,但天下绝色,我袁牧飞的阅历会少吗?却为何在你身上就这般令我流恋不已。”
红唇微微逸出申吟,他随之勾起更加邪魅的笑意。
“云彤,你果真是能令我一再自毁原则的人,我不兴君子作派,也不玩什么英雄大侠的仁义风格,但不逼迫妇孺、不趁人之危,是我不变的原则,以我之能,何事需趁人之危,只是从世到今生,趁你之危,倒是令我……乐于一犯再犯呀。”
他俯唇,深深的吻住她,直探而入的舌搅缠着她,将那娇软的身躯紧紧拥抱入怀,双臂越收越紧,紧箍到哪怕昏迷的人儿也感难受的闷吟,他却满足的在她唇中叹息。
长久被孤寂蛀食的心,在与她紧紧相贴时,她的馨香与拥在怀的柔软,渐渐充盈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