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纸成婚 第十章
第六章
于是在开春三月,陆然程和江子望去领了结婚证书,江子望在接过工作人员盖过章的结婚证书时,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然程,却见他神色淡然地接过,没看一眼地就随便攥在手里。江子望则抿了抿红唇,将证书妥贴地放进包包里。
一切就绪后,二人一起步出户政事务所,往停车的地方走去。上车之后,陆然程道:“虽然婚礼不办,但是你父母还是要请过来吃顿饭的。”
正在系安全带的江子望动作顿了下,她抬首看向陆然程,对方也侧过脸来看她,英俊的脸庞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江子望系好后,微微笑了下,“你觉得什么时间合适?还有伯父、伯母?”其实直到现在,她尚未和这个在法律上已经成为她丈夫的父母见过面,可也不觉得奇怪,他们本来就
是协议结婚,但是她不保证他会如实和他父母坦白真相,她也讶异他是怎么说服父母让他和她结婚的。
陆然程挑了下俊眉,道:“就这几天吧,我去台中接你父母。”
江子望一愣,直接道:“我和你一起去。”
陆然程转过头目视前方,启动引擎,然后再开口道:“还是我去吧。放心,我会给你和你父母叙旧的机会。”
叙旧?江子望咀嚼了下这两个字的意思,又是一愕,忽然想到这男人那天跟她说“我会查清楚的”的话。所以他果然都知道了,而且还似乎了解得很彻底。
虽然江子望知晓以陆然程的脾气在看到她的情况后,肯定不免背后调查一番,可真的被剥掉最后一层身上的保护膜后,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陆然程在同情她吗?这似乎并不是他的风格。
一直以来拥有强大读心术的陆然程这次又猜到了江子望心中所想,即使他目不斜视,也猜得分毫不差,“别想太多,我同情心并不泛滥,只是在我爸妈前做做样子罢了,我希望你也不要太给我难堪。”
果然,这才是她的上司总裁。江子望垂首勾起红唇,轻声道:“我知道。”
女人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反而惹得陆然程有点不爽了,他不着痕迹地撇唇。她说她知道?她知道什么?明明就一副紧张得要死的模样,他是好心不让她提前接受冲击,她还戴上这样的面具,总有一天他会撕掉她的伪装,蠢女人。
陆然程心里郁闷,于是一言不发,只顾专心开车。
江子望心细,察觉到大老板不开心了,却又不知道他又哪根神经错乱了。近来一段时间,她甚至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鬼上身,心情就好比变化莫测的天气,让她十分无语。可谁让他是她的顶头老板,现在更是她亲密的合作伙伴,所以只好好声哄着了。
江子望深吸一口气,温柔道:“总裁,我还可以要求两件事吗?”这两件事也是目前必须要面对的,她希望他能答应她,因为对双方都好。
陆然程从鼻子中哼出一口气,“说吧。”婚都结了,这个女人还这么客客气气,分明就是故意的。
“第一就是你之前跟我说,我们会一起住到市中心的公寓里,这个我没意见,但是你载我一起去上班可能不太方便。”她早就跟他强调过她自己有车子,而且自从她两年前买了车后,她就很少坐捷运上班了,更重要的是……
“难道你忘了两年前,我们一起出差经过太鲁阁时,差点车祸的事吗?你忘了吗?优秀的江秘书。”陆然程打断了她的思绪,不屑地轻哼道。自那以后,他再也不相信这个女人的开车技术。
江子望无语问苍天,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她当初也是刚拿到驾照不久,经过两年的密集训练后,她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这个男人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她抗议道:“我现在早就是一个驾车技术娴熟的人了。”
陆然程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我们是协议结婚,并不是隐婚,你无非是害怕被公司里的人看到罢了。”如果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结婚了,他拿什么挡那些莺莺燕燕啊?
江子望心里咯噔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那也没必要强调说明。”陆然程说得没错,他们并不是隐婚,可她提出不办婚礼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弄得公司人尽皆知,办公室夫妻本来就是很尴尬的事情。
陆然程没有接话,过了一会才缓缓道:“怎么方便怎么来吧。”
江子望点点头,轻轻嗯了声,这已经是妥协了。又听陆然程道:“第二件事呢?”
江子望无声地张了张小口,直觉告诉她应该寻个更恰当的时机和他谈,但现在却不说不行了,“总裁,我想调到宣传部门去,再做秘书可能不太合适了。”其实她真正的想法是,她的专业本来就是广告,进宣传部门是物尽其用,如今更是积累了三年的经验,有能力待在那里。
“怎么不合适了?”陆然程忽然刹了车,他转过头看着被吓了一跳的江子望,心里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他娶的原因本来就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是待在他身边的,不会和其他女人那样没事找事,而现在他们结婚了,她反而一个劲地要和他拉远距离,那她和他结婚有什么用?
江子望拍着胸口喘过气,现在她可以肯定这个男人是鬼上身了。她理了理情绪,不跟他一般见识,“总裁,我成了你妻子后会天天见面,我不希望我们分不开工作和生活的界线。”
这应该是一个好的理由,夫妻生存法则之一就是距离产生美,不能时时刻刻腻在一起,虽然江子望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陆然程编一个害怕双方生腻的理由,她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可话说出去了,就来不及了。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显然不同,陆然程在乍听到江子望说她已经是他妻子时,心里变滑过一丝奇异的感受,说不清、道不明。他忽然想到她的本专业是广告,便明白了江子望的真正心思,他有些纳闷为什么她总不直接挑明。
陆然程有些郁闷,他重新启动了引擎,还是答应了江子望的要求,“好吧。”他说得咬牙切齿。这个女人估计就是吃准了他会妥协,等着吧,他一定要从她身上讨回来。
可惜江子望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微微诧异他忽然的改口,唇畔便勾起了微笑,心里被塞满了喜悦,涨涨的。陆然程的余光里,只见她一张胜雪的脸蛋上就在那么短短几秒里染上粉女敕女敕的红晕,如同盛开在三月春里一朵娇媚羞花,他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这个女人竟是如此容易满足吗?还有,她还是笑起来可爱多了。
一旁的江子望不知陆然程的心思,她正期盼着一份新的工作体验,暂时将要见多年未会面的父母的事忘却。
但该来的事情还是会来,当陆江两家一起坐在陆家位于台北郊区的豪华别墅里时,江子望还觉得自己是在经历一场梦。
她对着满桌的丰盛珍馐,竟一时无从下口,喉咙间焦灼着一股热气,难以倾吐,又难以下咽,整个人坐立不安。她看着对面一派适然的陆然程和一旁从容寒暄的长辈,心窝处渐渐腾起了一股委屈,贝齿咬着红唇,却不知自己为何生出这样的情绪来。
这时,本来一直关照的长辈的陆然程忽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莫测。江子望心跳了一下,便如沸水熄了火,不安感慢慢转为平和。
这时江母淡淡一笑,依然清丽的脸蛋上一片温柔,对着陆父和陆母道:“以后小望还得倚仗亲家公和亲家母照顾,希望她不给你们添麻烦。”
江子望下意识地侧过身看着江母,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了,说出这样的话来,彷佛这从未相见的五年来都乘着时光机而去,她是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女儿,他们并没有抵触与间隙。她明明知道是假的,这一刻却再也没有叛逆的心理,她收回视线,颔首轻轻一笑。
而风韵动人的陆母自然对江母报以一笑,精心描绘过的妆容堆砌起一抹得体的笑容,她道:“怎么会麻烦?小望是多好的孩子,以后还得麻烦她多管管然程,这孩子从小就不让我和他爸省心。”说着,还若有似无地瞄了一眼陆然程,眼神中放出嗅嗖冷箭。
莫名其妙成为陆母靶心的陆然程既无语又无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可又不好发作。他抬眼一看,却见幸灾乐祸的江子望正在抿着红唇偷笑,他瞬间眯了眼、沉了脸。
江子望明白太岁头上莫动土的道理,艳丽的小脸蛋上已经恢复了常态,不过看一直高高在上的陆大总裁吃瘪,真的是很奇妙的体验。她想,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见陆父和陆母,但直觉告诉她,他们应该会比陆然程好相处,这也算是比较欣慰的一件事。
二家又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总归是散了宴。
宴席是结束了,可江子望却又揣惴不安起来。这时陆然程走到她身边,在她耳畔低语道:“你带你爸妈去偏厅说会话,待会我让人送他们回台中。”
江子望本来因为他猝不及防的靠近而紧张,听到他的话后便月兑口而出,“他们今晚不留宿吗?”话音一落,她便知自己失态了,她未免太过激动了。
陆然程的脸色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探究的黑眸直看得她的心评评直跳,让她不由揪紧细白的手指。
“他们要求的,可能是有事情吧。”他十分好心地跟她解释。
江子望这才点点头。她回过身,只见相携而立的父母正面容恬淡地望着他们二人,在他们眼里,似乎十分欣慰他们的女儿和女婿如此亲密无间的模样。
“好。”江子望点点头,然后慢慢靠近二老,将他们二人带至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