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荷包 第一章 她是穿越女不是软柿子
躺在床榻上休息却不小心睡着的楚绫,幽幽转醒,她坐起身,失望地看着窗外,风吹过梧桐树茂密的枝叶,发出沙沙声响,随?热气升腾,她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粽香。
这几天她总是盼着一觉醒来,眼前出现的是浪漫的公主床幔,躺的是柔软的席梦思大床,可是每次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却都是灰蓝色有着层层补丁的床帐,和身下冷硬的木板床。
已经五天过去了,她依旧无法相信一个事实,就是……她穿越了!
至今她都没想明白,她是怎么穿越的?
依照大多数书上描写的,通常是发生意外或重大灾难,例如什么飞机失事、车祸、船难、跳楼等等,引发了时空扭曲才会穿越,她虽然也发生了意外,但情况又不太一样。
她紧拧着眉头,看着这几天一直被她紧握在手中或是放在身边的荷包,回想当时的情况,忍不住又在心里咒骂了一声。
她当时是为了救人,没想到热心助人的结果就是把命给搭了进去,这让她有种好人不能做的感觉,真是衰透了,比碰到碰瓷被狠敲一笔还糟。
闻着不时随风飘进屋内的粽香,她记得穿越那天正好也是现代的端午节。
她出身医师世家,祖父母是中医教授,父母亲是无国界医师,她自小苞在祖父母身边耳濡目染,加上她老是缠着祖父母教她,因此在她上医学院前,祖父母已经将他们毕生所学全都传授给她。
当年她同时考上中、西医学系,家里两代的长辈都以为她会选择中医学系继续钻研中医,可她却跌破众人眼镜地选了西医医学院就读。
因为她想做一个全职的医师,以后跟着父母一起当无国界医师,四处行医救人,这个愿望本来再两年也许就能成真,只是没有想到这趟学术交流,却将她的梦想给彻底打碎了。
半个月前,她跟着教授和医学院同学一起到大陆进行学术交流,刚好端午节那天没有安排什么活动,她便跟好友嘉萱到旅馆附近,充满古色古香的古城风景区走走看看,感受一下古镇风情。
那里有条小运河,两岸是这古城人气最旺的商业区,贩卖着各式各样的商品以及各种特色小吃,由于正值端午节,整条古街卖的最多的就是各种口味的粽子和驱虫避邪香包,走着走着,她和好友竟就走散了。
那天运河上还有表演性质的划龙舟比赛,等到决赛开始时,运河两岸观众激动的摇旗吶喊,忽然间一个女人不知怎的竟掉进了运河里,在水里头扑腾大喊,“救命,我不会游泳……”
可这时候那几艘龙舟已经快要到达终点,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比赛结果,好似除了她之外,没有人注意到那个落水的女人。
眼看那个女人就快要灭顶,她也没多想就跳进水里救人,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女人简直就是恩将仇报,用双手压着她的头,不断的让自己探出水面,却完全不顾她的死活,不管她怎么喊要她放轻松,那女人好像都没听进去,害得她一直吃水。
后来有人注意到她们这里的动静,把那个女人救上岸,而她却因为被水呛到无法呼吸,沉入水中淹死了。
她隐约记得在失去记忆的前一秒,她在心里调侃了自己一句,她会不会就此穿越了?
果真如愿,她穿越了。
只是她不解的是,她既然是魂穿,为何这个她在风景区买的荷包会跟着她一起穿了呢?
正当她模着荷包,陷入这样的疑惑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她认得这个脚步声,这是原主何灵的丫鬟,喜竹。
喜竹十分机灵,每天到厨房端菜时,总会打听一些消息,然后回来告诉她,这几天下来,她也大概对这侯府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原主十六岁,是远昌侯何远的嫡女,原主还有一个十岁的弟弟,名叫何湛宇,娘亲云沫在生弟弟时难产而亡。
侯府里还有三个庶妹三位姨娘,十六岁的何碧跟十四岁的何茜为王姨娘所生,十五岁的何韵为赵姨娘所生。
还有一个身分较为特殊,名叫杜媚儿的杜姨娘,她是寡妇再嫁,她将与先夫所生、同样也是十六岁的女儿邵如卿一起带进了侯府,府里人称她为表小姐。
原主的爹娘感情非常好,何远会纳两名姨娘入府是不得已,王姨娘是战友的妹妹,那位战友在战场上救过何远一命,临死前拜托何远娶了自己唯一的妹妹,好好照顾她。
赵姨娘则是何老爷开口要何远纳的,据说是何老爷当年心仪之人临死前托孤,父命难违,何远只好再纳了赵氏。
何远由于当年救驾有功,被皇上封为远昌侯,打从十年前被派驻在遥远的边关,至今从未回京,府里的中馈全由杜姨娘一手掌控。
她从喜竹口中得知,这杜媚儿是何老夫人的外甥女,想来是个心机城府很深且非常有手段的女人,要不然以她寡妇的身分又带着一个女儿,怎么能嫁入侯府,还掌管中馈。
从女乃娘高嬷嬷的小道消息中得知,这杜媚儿当年喜欢的人是何远,何老夫人也有意思要儿子娶她,可何远喜欢的是原主的娘,加上何老爷看这杜媚儿心机重不是个好姑娘,反对儿子娶她,最后她只好嫁给了短命的丈夫,直到何老爷过世后,才由何老夫人作主,要儿子纳了她。
杜媚儿始终认为是原主的娘抢了她侯府夫人的位置,加上何老夫人常年在庙里念佛不在侯府,侯爷也远在边关,原主跟弟弟在侯府里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依靠,加上中馈又掌握在杜媚儿手中,两姊弟的生活很不好过,十分穷困,全靠着女乃娘跟喜竹做绣活支撑。
五天前,何灵被推落水,救起时已没了呼吸心跳,是她穿越过来取代了原主。
喜竹提着食盒进屋,撩开珠帘,看到小姐已经醒来了,神情却显得恍恍惚惚,她以为小姐又发烧了,赶紧放下食盒,走上前模模她的额头,虽然热度恢复正常了,她还是关心的问道:“小姐,您醒了,身体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
楚绫看了眼喜竹,拉下她的手,摇摇头,“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不用担心。瞧妳好像很开心,在大厨房遇上什么好事了?”
喜竹长得很讨喜,脸圆圆的,有一对总是带着笑意的丹凤眼,性子跟她的名字“竹”一样,直挺挺的,有什么事脸上都瞒不住。
“小姐,我告诉您一件好消息,王嬷嬷这两天家中有事,跟杜姨娘告假,所以这两天大厨房由赵嬷嬷暂代她的职务,她偷偷的多给了我们一串粽子,还有八颗咸蛋,这串粽子够我们四个人吃上好些天了。”喜竹兴奋的说着,还忍不住舌忝了下嘴唇。“我听烧火的绿豆说,每一颗粽子里可都放了一块肥肉。”
一听到肥肉两个字,楚绫感觉到头皮瞬间一阵发麻,她最怕吃肥肉了,即使这几天她每天喝的都是看不见米粒的粥,嘴里早已淡得一点味道都没有,她还是对肥肉敬谢不敏。
“对了,小姐,这赵嬷嬷真是好人,我提着食盒要离开时,她趁着没人注意,还偷偷塞给我一小袋大米,这大米也够我们吃上十天了。”
喜竹喜孜孜地从食盒里拿出那一小袋大米,献宝似的小心翼翼放到小姐手中。
看着手里的这一小袋米,以她在现代一个人的饭量,大概就只能煮个三顿,喜竹竟然说他们四人可以吃上十天,听完她好想哭啊,难怪她每天喝的粥都看不到米粒。
“小姐,妳不开心吗?”看着她失落的神情,喜竹敏感的问道。
“不是,喜竹,这粽子我就不吃了,我的份就留给妳跟女乃娘,妳帮我熬点粥,要有满满米粒的粥,不要只有汤水,我想吃粥。”她将这一小袋大米递还给喜竹。
“小姐,喜竹这就马上为您熬粥去,可是小姐,今天是端午节,怎么可以不吃粽子?”喜竹愧疚死了,小姐一定是因为她一脸嘴馋的说着肥肉,才会说不吃粽子,小姐真的对她和高嬷嬷很好。
她一看喜竹的表情就知道喜竹肯定想多了,连忙安抚道:“喜竹,妳别乱想,粽子难消化,我这身子才刚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会受不了,妳不希望我又生病吧?”说完,她下了床,准备将那食盒拿给喜竹,让喜竹一起拿到后面的小厨房,原本攒在手里的荷包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到地上。
喜竹看见,马上弯身捡起,拍了拍荷包上的灰尘,看清楚这荷包上的图案,她疑惑的问道:“小姐,您不是不喜欢这个荷包,把它收到柜子里了,怎么又将它拿出来?”
“喜竹,妳说什么?”
“这个荷包啊,那天我们上街卖绣品,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饿晕在路边的乞丐婆,您给了她一颗您买给小少爷的包子,她为了感谢您,将身上唯一值钱的荷包送给了您,说这是许愿荷包,会心想事成。”喜竹指着荷包,将当时的经过大略说了。
“许愿荷包?!”楚绫惊呼。
“是啊,小姐,当时您还打趣地说,要是愿望真的可以成真,您希望自己变成不再害怕杜氏母女、一个全新坚强的自己。”喜竹点头,回想着小姐当时打趣的话。“您还说,愿望成真后,妳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从杜姨娘手中夺回掌家权力。”
“不是吧……”楚绫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喜竹。
“小姐,您这一次落水,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不仅一个月以前的事情都忘光了,连最近才发生的事情,还有自己说过什么话,都给忘了……”喜竹见她一脸茫然,心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闻言,楚绫顿时恍然大悟,这些天她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终于想通了。
难怪她一直觉得她跟原主之间好像有什么牵扯,原来就是这个许愿荷包!
她的思绪飞快地回到事发当天,她跟嘉萱走散了,当她正寻找好友时,一名满头白发、穿着民俗服装的阿婆拉住了她,问道:“要不要买许愿荷包?许愿荷包会让妳心想事成。”
她一点都不相信生意人的口号跟噱头,说真的,那阿婆手里拿的几个荷包,绣功不怎么精致,似乎是阿婆自己缝制的,顶多上头绣的那些古老图腾还算有点特色,但真的吸引不了她。
可是看着阿婆那双枯槁的手,她想阿婆的生活应该十分拮据,就当作做善事吧,她便随手挑了个水蓝色的荷包。
阿婆将荷包交给她时,还提醒了一句,“小心水。”
当时她还以为阿婆只是在提醒她看龙舟赛要小心,别太靠近水边,原来是另有含意。
她就是买了许愿荷包,落水陷入昏迷前说了句“穿越”,才会来到这古国。
所以这许愿荷包是何灵的,而不是她的那一个!
了解到这一点,楚绫突然好想仰天扯着嗓门破口大骂那个卖她许愿荷包的阿婆,坑死人啊!
楚绫坐在梧桐树下,用筷子挖了一小块咸蛋放到调羹里的热粥上,吹了吹凉,小口小口的吃着。
“小姐,妳真的不吃颗粽子吗?”喜竹看着小姐吃的白粥,再看着粽子里这块大肥肉,愧疚地又问了一次。哪有主子喝粥,丫鬟吃肉的道理?
她横了喜竹一眼,“妳要是不吃那肥肉,就拿去喂旺财吧,我想牠会很高兴对着妳摇尾巴的。”
一听到小姐要她将肥肉拿去喂厨房养的那只狗旺财,她马上咬了一大口肥肉,香气瞬间盈满嘴里,让她心满意足的笑瞇了眼。
待喜竹将那口肥肉吞下后,这才负气地道:“小姐,那只可恶的旺财吃得比我们西偏院里的四个人都好,我宁愿把肥肉丢了也不给牠吃。”
“肥肉妳舍得丢?”楚绫好笑地问。
“当然舍不得,所以我才赶紧吞下肚。”喜竹又舌忝了舌忝还泛着油光的嘴唇,回味那肉味,忍不住靶叹,“这一块肉吞下去,我觉得整个人都饱了,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小姐。”
“好久?”
“小姐您又忘了,我们上一次吃饱饭的时候,是三年前老夫人回府的那几天,杜姨娘给小姐跟少爷做了新衣裳,还让你们住到芙蓉院去,在那边住了五天,是这几年来我们吃的最饱的一次。
“可是等老夫人一走,我们又被赶回这破院子来,您跟少爷的新衣裳还有那些金光闪闪的头面,全部又被杜姨娘给收回去了。”
“难道这些事情老夫人都不知道?当时我也任由那个杜小三这样欺负我这个侯府唯一的嫡女?”这个何灵实在太没用了,竟然让一个小妾欺负她这正经八百的侯府千金。
“这些事情老夫人怎么会知道,就算是小姐您也不敢跟老夫人告状啊!”小三是什么啊?喜竹满头问号,不过看小姐说得咬牙切齿的,应该不是好话,也许跟狐狸精是差不多的意思吧。
“为什么?”
喜竹知道小姐自从落水后,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对她的问题也不感到奇怪,很有耐心地解释道:“小姐,您这么做都是为了少爷啊,少爷三岁的时候,在庙里修行的老夫人回来,您便将杜姨娘虐待你们的事情告诉了老夫人,当时老夫人是为您出气了,可是,老夫人一离开,杜姨娘知道您最重视的人就是少爷,她命人将少爷当着妳的面丢进水里……
“虽然当时很快就将少爷给捞了起来,但那可是腊月天,少爷被捞起时全身发紫僵硬,差点就过不了气,要不是有夫人生前留下的救命丸,少爷现在就不在了……从此以后您就不敢再做出任何让杜姨娘不开心的事了……”说到这里,喜竹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扑簌簌地直落。“少爷就是在那时候落下了病谤,每次只要一到冬天就会犯病。”
楚绫愤怒的握紧拳头,恨不得立即冲到杜小三面前,一把撕了她那张虚伪的嘴脸,竟敢利用一个三岁孩童来威胁一个小女生,这笔帐,她迟早要替原主姊弟俩讨回来!
喜竹见她一脸怒容,连忙擦干眼泪,劝道:“小姐,您别生气,小心气坏身子,又到了要缴束修的时候,少爷的束修可是掌握在杜姨娘手中,您心头的怒火千万要忍住。”
楚绫用力大吸三口气,好不容易才将心头奔腾的怒火稍微压下来,她磨着牙,忿忿地撂下誓言,“放心,我现在力量还不够强大,迟早有一天我定会让杜小三付出代价!”
“小姐能这么想就好。”喜竹欣慰的说着。
小姐自从清醒后,变得有些奇怪,感觉变得坚强了,不再像之前一样柔弱,只会忍气吞声,反倒会大声骂着杜姨娘小三,也许过不久,真的就如小姐所说的,她会让杜姨娘好看,夺回原本属于自己与少爷的东西。
楚绫将最后一口粥吞下,看了眼原本日正当中的太阳已经稍微有一些偏了,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问道:“奇怪,喜竹,往常女乃娘去交绣品,不都差不多午时前就会回来,怎么今儿个这么晚?还有,湛宇怎么也还没回来,今天学堂不是没有上课?”
“说的也是,少爷跟女乃娘怎么还没回来?”喜竹这也才感到奇怪,“我出去找找好了。”
她将用过的餐具拿到井边,打算洗好碗筷后,就要从西侧门溜出去找人,可是她才将碗筷收拾好,便听见少爷刻意压低的惊慌叫唤声——
“喜竹,喜竹,快来帮忙!”
喜竹将手中的碗筷往装着水的木盆里一放,匆匆往院门方向跑去,就见少爷用他瘦弱矮小的身体,吃力地撑着脸色苍白、浑身是伤的女乃娘。
“少爷,女乃娘怎么了?”喜竹惊呼一声,赶忙上前帮忙搀扶。
“先把女乃娘扶进去再说,这事千万不要告诉姊姊,这是女乃娘交代的!”
“什么事情不要告诉我,你喊得这么大声,我还能听不见吗?”楚绫快步上前,接替何湛宇搀扶着女乃娘的另一只手臂。
“姊姊……”何湛宇心慌愧疚的看着楚绫。“都是我不好……”
“先扶女乃娘进来,一会儿再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楚绫睐了眼身上也有不少擦伤的何湛宇,和脚踝已经肿成面龟的女乃娘,吩咐道:“你先去打盆水过来,我跟喜竹先将女乃娘扶进屋去。”
楚绫跟喜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女乃娘扶进屋,楚绫撑着女乃娘的后背让她躺下,叮咛道:“女乃娘,妳小心些,现在要躺下可能会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妳忍着点。”
“小姐……是老奴没用……没保护好少爷……让您担心……”女乃娘满脸愧疚,吃力的说着。
“女乃娘,先别说这些,我先帮妳检查。”楚绫把手搭上女乃娘的手腕,为她把脉,接着又问道:“喜竹,我们这里有可以涂抹的伤药或是正骨水吗?有的话赶紧拿来。”
“有伤药,是这一次小姐您溺水受伤撞到脑子,大夫留下来的,在小姐您的屋子,我这就去拿。”喜竹马上跑了出去。
何湛宇端着一盆水进来,放到床榻旁的矮凳子上,“姊姊,我把水打来了。”
楚绫放开女乃娘的手腕,拿过挂在窗棂边上的干净布巾,放进水盆里弄湿再拧吧,细心的替女乃娘擦拭身上的脏污。
“湛宇,你去把厨房里那壶冷开水拿来,我要帮女乃娘洗伤口。”
“小姐,老奴没事,老奴自己来就好,怎么可以让小姐为老奴做这些……”女乃娘握住她的手腕,心急的阻止道。
“女乃娘,妳如果不想让内伤还有脚踝的扭伤更严重,最后还是要我来照顾妳,就不要动,让我来。”
“小姐,是老奴对不起您……”
“好了,先不要说这些,妳要是还有气力,就跟我说说你们今天出去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楚绫又将布巾放进水里揉拧吧净,继续替女乃娘擦拭。
“都怪老奴没用……”说到这里,女乃娘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下。
看着女乃娘豆大的老泪,楚绫真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这个破院子里住的全是一群动不动就掉泪、软弱无能的女人,难怪会被杜小三欺负得这么惨。
“女乃娘,别哭,告诉我,妳跟宇儿怎么会一身伤的回来?我看得出来妳跟宇儿身上的伤是被人打出来的,可别想找理由骗我。”楚绫耐着性子安慰,“而且妳伤得这么重,都是为了护着宇儿吧?”
“小姐,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女乃娘疑惑的看着她,又想到方才她诊脉的手法,不由得惊呼道:“小姐,妳会医术?”
“妳应该知道,我娘生前就教过我医术,她留下的医书还有医志,这些年我全都仔细钻研过,当初我娘会嫁给我爹,也是因为我娘的医术救了我爹,之前我瞒着不想让人知道我懂医,是因为杜姨娘从以前就嫉妒我娘的医术,我担心她一旦知道了,又会想出什么恶毒的手段来对付我们,她要是针对我,我还有能力反抗,但要是她对宇儿下手,我可不敢保证能护宇儿周全,可是妳现在受伤了,我不能再继续瞒着你们。”
还好何灵的母亲医术高超,否则她还真难自圆其说。
“说的是,小姐这么顾虑没有错,小姐放心吧,老奴不会将这秘密说出去的。”
“所以别想瞒我,说吧。”
“是这样的……”女乃娘自知瞒不住了,只好全盘托出。
女乃娘今天到绣坊交绣品,不慎遇到杜媚儿跟邵如卿母女俩,邵如卿一把抢过女乃娘手中的绣品,全部丢到地上还用力踩踏,更将女乃娘推倒在地,警告绣坊老板以后不许再收她的绣品,否则就让绣坊开不下去。
何湛宇跟着一起去,不过他站在外头,没有进到绣坊里,他看到这一幕,一时气不过,忘了她再三警告过不可以惹事,更不可以惹到杜媚儿母女,冲上去便对着邵如卿叫骂,骂她是坏女人,是鸠占鹊巢、不要脸的冒牌货小姐。
邵如卿一恼火,便叫跟着她一起出门提东西的小厮来修理何湛宇,女乃娘就是为了保护少爷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小姐……表小姐临走前还放话……要让我们西偏院的人好看,依老奴看……恐怕是要断了少爷的束修,还有会断了我们西偏院人的所有伙食……”女乃娘担忧的说着。
“女乃娘,妳不要担心这些事情,先好好的养伤吧。”
“老奴这伤不要紧的,只要休养一下就好了。”女乃娘作势就要起身。
楚绫将女乃娘的身子按回榻上,褪去她的鞋袜,替她将脚上的污渍擦拭干净。“别动,我先帮妳处理脚上的扭伤,要不然妳这腿以后就要废了。”她这话是说得重了些,但要是不吓吓女乃娘,女乃娘很难乖乖听话接受治疗。
女乃娘慌张地道:“小姐,老奴是奴才,妳怎么能够替老奴擦脚?”
“在大夫的眼里只有病人,没有贵贱之分,妳别动,要是万一我使力时妳动了,可能会加重妳的伤势。”
女乃娘这一听,倒真不敢再乱动了。
楚绫先是左右轻轻扭动着女乃娘肿胀的脚踝,确认严重程度,接着毫无预警地将女乃娘的脚踝用力一扭,只听见卡的一声。
“啊!”一阵颤栗窜上脑门,女乃娘痛呼一声,顿时冒出一身冷汗,老泪在眼眶里打转。
“好了,脚没事了,这两天躺在床上别动,很快就会康复。”楚绫交代道。
何湛宇正巧将那壶干净的冷开水提来,看到女乃娘痛苦得整个身子几乎要蜷缩成一团,心下更是愧疚,他不安的看着楚绫,嗫嚅道:“姊姊,都是我不好……”
楚绫接过那壶冷开水,伸手模模他的头,“别多想,女乃娘交给我,让喜竹给你烧水沐浴,一会儿姊帮你上药,放心,一切有我,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姊会解决的。”
何湛宇有些惊诧的睁大眼瞅着她,以前一遇到事情,姊姊只会抱着他掉泪,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姊姊说的话你不听了?”
“不,不是……”姊姊自从落水醒来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可是这点不一样,他喜欢。
喜竹也将伤药拿过来了,还顺道拿了几帖药。“小姐,这药是您落水时,杜姨娘请来的大夫开的药方子。”
楚绫打开了药瓶,闻了下伤药的味道后,倒了些在女乃娘的脚踝上,轻轻替她按摩着,让药效可以快速渗透,一边交代道:“好,先放那边,妳带湛宇去沐浴,换身干净衣裳,一会儿再过来上药,我先处理女乃娘的伤。”
待处理好最严重的脚踝伤势后,她这才开始用冷开水擦拭清洗女乃娘身上的伤口与瘀青,只是她愈处理,心头的怒火便烧得愈旺盛。
这衣物不解开,她还真不知道女乃娘身上的瘀青这么严重,每一个肿胀的瘀青都是黑紫色的,这分明就是把女乃娘跟宇儿往死里踹,没打算让他们活。
这个假千金邵如卿,这笔帐她记下了,等到她实力够强大,她一定要让这对母女尝到同样的滋味。
不过眼前这一切都必须忍下,先治疗好女乃娘才是最重要的,女乃娘的外伤她倒是不担心,她担心的是女乃娘长年亏空的身子,因内伤更是雪上加霜,如果不赶紧治疗,恐怕熬不过冬天。
月升高空,凉风徐徐,除了院子里不时传来蛙鸣声外,四处一片寂静,早该上床歇息的楚绫,撑着一边粉腮,眸光锐利的盯着桌上这几包药。
本已经要躺下休息的喜竹,见自家小姐房内透出微弱的晕黄烛光,便知道小姐还未休息。
想起先前小姐打开药包后,整个人就像陷入凛冽寒冬一样,这让她很不安,决定前去了解一下。
楚绫拿起其中一味药材,借着微弱的烛光,瞇着眼仔细观察,最后嘴角扯出一抹森寒冷笑。
还好是她穿越过来取代了原主,也还好她刚穿越时身子太过虚弱,药一入口就全都吐了出来,否则这药要是真的喝完,恐怕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这杜媚儿可真狠啊,真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恨他们姊弟?恨到要用这种方法来毁掉他们!
“小姐。”喜竹在门外轻唤一声,推门进入,看到的依旧是她冷凝着一张脸,直盯着桌上其中一包被打开来分成两份的药材。“是不是这些药有问题?”
小姐懂得医术这事她已经知道了,才会有这样的怀疑。
喜竹见她点头,低声惊呼,“什么,真的有问题?”
楚绫将拿在手里的其中一样药材丢回去,抹了抹手,“这药方子还留着吗?药是到哪家药房抓的?”
“药方子在杜姨娘那儿,听说药是从『杏林堂』抓的,不过喜竹也不确定,因为药都是杜姨娘让人抓好拿来的。”喜竹满脸怒气的回答,“小姐,这些药有什么问题?”
“这几包药,要是妳家小姐我全部喝下……”她也没打算瞒着喜竹,“就算死不了,这辈子恐怕也完了。”她冷笑的看着喜竹那一脸充满焦急与疑惑的表情,故意顿了一下,吊吊她的胃口,才又道:“这是一帖……绝育药。”
“什么,绝育?!”喜竹大声惊呼。
楚绫淡定的点了下头,指着被她分成两份的药材,“是的,这药根本不是伤药,而是绝育药。”
喜竹像是想到什么,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幸好……幸好当时小姐一喝药就吐,女乃娘心疼这药都被小姐吐没了,想说先放着,等小姐身子好些再熬给小姐喝。”
“是啊,幸好,要不以后妳家小姐我就算嫁人,也会因为生不出孩子,很快就被休弃。”楚绫嘴角微勾,调侃了一下自己,“妳说,我当时怎么就要把这些给吐出来呢?要是喝下去,说不定我连嫁人都不用了,太可惜了。”
“小姐,都这样了,妳还有心情说笑!”
“好吧,我们言归正传,妳说这杜小三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抢走小姐的婚约啊!”喜竹气呼呼的说,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一脸懊恼的低喊,“小姐,我忘了将妳跟晋亲王世子有婚约这事告诉妳了!”
这下换楚绫震惊了,“喜竹,妳说什么?我有一个未婚夫?!”天啊,这简直是晴天霹雳的消息!
“是啊,小姐,您的未婚夫是晋亲王世子裴孟元,这晋亲王可是我们白泽国唯一的亲王,也是手握三十万兵马的大将军,您未来的婆婆晋亲王妃则是当今皇上同母嫡亲的胞妹。”
楚绫僵硬地扯着嘴角,“妳说的不是真的吧……”
喜竹用力的点头,“当然是真的,这门亲事还是晋亲王妃亲自订下的,您颈上戴的这块龙吟玦,就是晋亲王妃给您的订亲信物。”
楚绫立即扯出戴在颈项上那块雕工十分精细的玉玦,“这块?”
“是的,这块龙吟玦可是当年皇上赏给世子的,晋亲王妃特地以此为信物,就是为了证明她是真心想与侯府结亲。”喜竹指着那块玉佩说道。
楚绫拧着眉头看着这块玉玦,难以置信地问道:“对方的身分听起来十分高大上啊,怎么会跟我这么一个小侯府的嫡女订亲呢?”
喜竹微歪着头,高大上又是什么东西啊?小姐自从清醒后老是说一些让她听不懂的话,不过不要紧,她只要解除小姐的疑惑就好。
她赶紧将自己知道的全告诉小姐,“约莫二十三年前,先皇驾崩,新皇还未继位,白泽国的习俗是,先皇的遗体要在下葬前一日移至太庙,再葬入皇陵,所有参加葬礼的皇族成员与送葬官员,都会先暂住在太庙旁的行宫,那一晚,行宫里闯入了一群武功高强的刺客,发生一场激烈交战。
“当时怀有八个月身孕的晋亲王妃为了救当今皇上,冲上前替皇上挡了一掌,那一掌直接落在月复部上,晋亲王妃血流不止,陷入昏迷,当时情况十分危急,其他御医诊断晋亲王妃与月复中胎儿都无法保住。
“跟着御医一起前去的夫人是个医女,出面紧急救了晋亲王妃,只是当时夫人是怎么救了晋亲王妃的,众人并不清楚,只听说夫人把晋亲王妃的月复部剖开,把世子从肚子里抱出来。”
不是吧,剖月复生产,原主的母亲该不会也是老乡吧?
“反正……简单一句话就是,夫人以前救过晋亲王妃,世子也才能平安生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想不到我娘这么厉害,竟然可以剖月复取子!”
“晋亲王妃是为了报恩,才会坚持订下这门亲。”
听到报恩两个字,楚绫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古人好像很喜欢用以身相许来报恩,只是这恩情晋亲王妃自己报不了,就让自己的儿子上,真是太坑爹了!
一想到自己的未来竟然系在这可笑的婚约上,必须跟一个毫无感情,更不知是圆是扁是歪瓜还是劣枣的男人生活一辈子,她就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不管,她不管以前的何灵是怎么想的,既然现在这身子是她楚绫作主,说什么她都不会认这门亲,一定要想办法解除婚约,管他是什么劳什子世子还是未来亲王。
想到这里,楚绫这才突然想到她要问的事情还没问出答案,怎么就跑题了?她赶紧把话题拉回来,“对了,喜竹,妳为什么说杜小三假借大夫之手给我下绝育药,是为了这门亲事?”其实她隐约猜得到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她还是需要一些旁证才行,这也才有利于她日后行事。
“小姐,杜姨娘可是一直处心积虑,想让表小姐取代妳嫁给晋亲王世子,用尽镑种手段想要骗走妳的这块订亲信物,当然,觊觎这门婚事的不是只有杜姨娘,府里另外两位姨娘也都有这点心思。”
“取代我?”
“是啊,小姐,晋亲王位高权重,又深得皇上信赖,府里只有世子一位继承人,虽然他的名声不好,可白泽国的未婚姑娘们没有一个不想嫁给他的。”
“名声不好?”楚绫抓到了重点,她微瞇起着眼瞅着喜竹。“怎么个不好法?”
“就……纨裤了些。”喜竹说得嗫嚅保守,最后实在受不了被小姐这样看着,只好老实说道:“就吃、喝、赌、打架样样来,在京城要是世子爷自称是第二大纨裤,没有人敢称第一,大家都称他是京城第一大纨裤,或是京城第一霸……”
“呵呵,不错啊,京城第一纨裤跟第一霸的封号都在这位世子身上了。”楚绫冷笑了两声,更加坚定要退亲的念头。“这种人渣竟然还有那么多人抢着要,甚至……”一抹画面倏地闪过脑海,她双眼一瞪,食指抵着额头闭起眼睛,努力回想。
“小姐,您怎么了?”她突如其来的异样,让喜竹很担心。
楚绫抬手要喜竹先别说话,两指拧着眉头,用力回忆那画面,不一会儿,那一闪而逝的画面再度重现在她眼前。
那是何灵落水之前的画面,那日何灵看见池里有鱼,想抓鱼给弟弟加菜,却被人从后面推入荷花池,才会淹死的……突地,她睁大双眼瞅着喜竹。
喜竹被吓坏了,赶紧上前搭着她的肩,焦急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您的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喜竹,我……我不是自己掉下荷花池的……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方才那些记忆虽然只是零星片段,可是她看到了,在原主弯着身子捞鱼的时候,邵如卿和其他几名庶妹朝原主这边走来,而后又消失在旁边的假山旁。
当原主发现身后有人、转头的瞬间,她已经被人推下水了,落水时的记忆虽然很模糊,但她很肯定当初推原主下水的人,就是她们几个其中一人!
一个被赶到西偏院,日子过得比下人还不如的嫡女,在她们这些庶妹眼中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威胁的,会让她们不顾姊妹情谊,与邵如卿同流合污设计要原主的命,目的恐怕只有一个,就是原主身上的这个婚约。
好啊,看起来只是简单的失足落水意外,竟然暗藏着这么深的心机与不择手段。
楚绫另一只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这里头不管谁是主谋谁是帮凶,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定不能让原主这一条命白白牺牲。
这下换喜竹惊愕的张大嘴,差点惊呼出声,夜深人静的,难保喜竹这么一叫,不会被耳朵较灵敏的人听去,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也不愿弟弟和女乃娘担心,她赶紧在喜竹出声前紧紧捂住她的嘴巴。
她将食指抵在唇上,小声提醒道:“不要出声,这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女乃娘,她现在身子很不好,禁不起刺激,还有湛宇,他今天才跟邵如卿起冲突,今晚大厨房就没有准备我们西偏院的晚膳,要是再让他知道这事,我担心他又会想要替我出气,到时我们的处境只会更加困苦。”
喜竹拉开她的手,点点头,忿忿不平地小声说道:“小姐,您放心,我不会说的,可是这件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放心吧,我一定会为自己讨回公道的,不会太久,妳相信我。”她勾着喜竹的肩小声地说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医好女乃娘的病,只要女乃娘的病好了,就是那些人倒霉的时候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现在我们身上半个铜钱都没有,怎么给女乃娘抓药?”喜竹哭丧着脸道。
“谁说没有的!”楚绫努了努下巴。
喜竹顺着看去,眉头瞬间打了一个大结。“小姐,女乃娘虽然已经过了生育的年纪,可是您让她喝绝育药,不是更加重她的病情吗?”
楚绫的头顶瞬间冒出一团白烟,她轻拍了下喜竹的后脑杓,没好气地道:“妳想到哪里去了?我指的是,我们可以把那药给卖了。”
“小姐,这绝育的药,有谁会买?”
“不用担心,我们留下一包,将其他几包分门别类的分好,虽然分量少,但拿到药铺子,应该还是会收的。”说着说着,楚绫便开始动手分类。
“小姐,我来帮您,我们一起动作比较快。”喜竹坐到桌边,也开始将这药包里头的药材归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