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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医千金 第八章 后宅生活靠手段

作者:绿光

“不对、不对,虽然你的味儿比较好,可这口感还是不对。”

回到家中,哪怕已是近晚膳时间,趁着柳芫去跟罗氏问安兼送礼的当头,尹安羲立刻要洪临到茶食馆将铺内的牛乳全都打包带回。

而柳芫一进小厨房便一次又一次地试做,从一开始的煮乳,放凉到加入拌匀的乳汁蛋清,直到火候的掌握和蒸煮的时间,不断地重复拿揑尝试,不断地推想哪个环节需作调整。

她好长的指头在桌面轻敲着,看着他面前那碗试做的二皮酥酪,拿调羹挖了口,口感确实不够滑腻软女敕,所以是她蛋清加太多,抑或者是火候上拿捏错了,所以感觉口感老了。

“娘子,以往你做醍醐糕时,火候怎么拿捏的?”尹安羲毫不浪费地嗑光最后一口,才慢条斯理地问。

柳芫眨了眨眼。“你不是不懂厨技?”可这话问得够一针见血了。

“是不懂,但我在想你做的醍醐糕口感相当滑润,那火候肯定是温火到文火,咱们现在试的这个,要是改用文火,你觉得如何?”

柳芫看着他半晌,突地揺头失笑,回头又拿了碗早已烧开的乳汁,轻轻地划开表面的女乃皮,将乳汁慢慢倒进装着蛋清的大碗里,动手细细打匀着。

“娘子,你刚刚笑什么?”尹安羲绕过桌子,走到她身后。

柳芫头也没回地道:“笑你那张嘴利得跟什么似的,说得一嘴功夫,什么时候亲自动手,让我开开眼界?”

“得了,我就这张嘴说得好,要我动手可不行。”他说着,看着她将拌匀的乳汁蛋清又倒回原本的碗里,撑起了碗里的女乃皮,她从灶里抽开一些柴火,再将碗搁进了蒸笼里。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行云流水间像是支曼妙的舞姿,妸娜多姿得教他看得目不转睛。

柳芫确定火候后,一回头正巧对上他深邃的眸子,教她一颤,心莫名的颤跳了两下,没好气地道:“还没好,回去坐着。”

“是,娘……子。”那恶意拖长的音换来柳芫毫不客气地瞪视,逼出他喉底的笑声。

柳芫佯怒背对着他,瞪着眼前的蒸笼,分不清脸上的热意是因为他,抑或者是这文火太燥。更让人不自在的是他毫无忌惮的注视,哪怕她头没回,但就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烫在她的背上。

真烦人,他为什么老是要盯着她瞧?

好不容易等时间差不多,她掀开了蒸笼盖,拿了调羹轻触着酥酪的表面,就见表面轻弹如水波揺曳,她随即拿布将碗给捧了出来。

“好了?”

柳芫一回头,没想到他竟是近在身后,眼看着手中的碗要烫着他,教她不假思亲地将碗甩到一边,岂料他动作更快,长臂一探,就将碗给捞回,稳稳地抓在手中,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到她意会过来才尖叫了声——

“你疯了,那碗多烫啊,还不赶紧丢开!”她欲拍开他的手,谁知道他护得可牢了,回头就将碗摘在桌上,气得她想骂人,却只能先抓着他的手泡水,然而这手一抓“奇怪……”

“奇怪什么?”

“怎么可能?”她紧抓着他的手看着,难以置信他的手别说红肿,竟连一点热度都没有,在这入夏的天候里,尤其又待在灶炉旁,怎可能掌心还透着凉意?

尹安羲垂着眼,任她吃着自己的豆腐,当她的指尖一再骚过他的掌心时,他心里有某种异样的悸动。“挺痒的啊,娘子。”

柳芫顿了下,问:“痒?”

他很认真地点着头。“你到底是在瞧什么?是瞧我长得俊,就连手都漂亮倒也无妨,我是你的相公,你爱怎么碰就怎么碰,我不会阻止的。”他不喜与人亲近,不过她的亲近,他可以接受。

“说哪去了,我是……你刚刚拿着碗,压根不烫吗?”亏她这么担心,他却像是没事人般地调戏自己。

“不烫,我皮粗肉厚,不觉得烫。”说着,拉着她在桌边坐下。“眼前先品尝这二皮最重要,其它的都不是要紧事。”

柳芫瞪着被他握住的手腕处,他的掌心真的一点热度都没皆,教她不禁想起他两年前曾遇劫,怀疑罗氏根本没将他的身子调养好。

现在调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可问题是,她诊脉的功夫大大不如九姊,还是干脆请九姊过府替他诊脉?

正暗自盘算着,却听他叫了声对了,吓得她瞪大眼。

“对了!娘子,就是这个口感,就知道我亲自挑的娘子肯定是一绝,不过是对你稍加提点,你就能马上修正,做出比那铺子还美味还要滑女敕的二皮!”

看着他那欣喜若狂的神情,她不禁跟着笑了。“真的比那铺子的还要美味?”“你不信?来,尝尝。”尹安羲舀了口送到她嘴边。

柳芫吹了两口含进嘴里,微微眯起眼后,唇角缓缓地勾弯。“二爷,连我都觉得自己真是太棒了,什么古法,我试了几回就成功了!”天啊,她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她的风味更甚,就连口感也是上乘,简直完美到连自己都挑剔不了。

“真的是太棒了,就知道你行的!”尹安羲忍不住轻掐着她的颊。

“我当然行,二爷,你尝的这口味可是素味,里头没加什么内馅,要是再加上内馅,那味道绝对教你赞不绝口。”柳芫忘了挥开他的手,沉浸在与人分享的喜悦里,脑袋里甚至已经翻飞出数种改良的法子。

“能加内馅?”尹安羲食指在桌面不由自主地轻敲着。“该加什么呢?松仁、栗果还是核仁?”

“都成,不过我倒觉得添点渍玫瑰那风味肯定更好,改天我打算要渍莲藕,等到近中秋时,还能溃桂花呢。”柳芫说着,已经开始遥想那梦幻的将来,而所有的新口味,都有人与她同享,光想就忍不住笑得眉飞色舞。

“那还等什么?赶紧试试,把你手头上有的糖渍全都拿出来。”

“你这吃货还敢催我。”柳芫侔怒瞪去。

“不催不催,不过咱们先试试溃玫瑰吧,娘子。”

“先说好,往后我要是做糖渍还是食饴,甚至是麦饼,你都得帮我才成。”要知道那些都是粗活,有个男人在旁边,不好好差使怎么对得起自己。

“这有什么问题?不过,麦饼应该不用吧,我不喝酒。”

柳芫轻呀了声,想起她的清白之所以会败在他的手中,就是因为酒酿……所以,要是哪天他惹得她不快,她可以偷偷在糕点里加一大把的酒酿,或者是她可以做一些酒酿汤圆?想着,她不禁笑得贼兮兮的。

“娘子,不知为何你这笑法,教我心底有点怕怕的。”

柳芫巧笑倩兮,温柔婉约地道:“没做亏心事,怕什么?”呵呵,被她抓到弱点了吧,哪天要是惹她不快,就让他大醉个几天几夜!

在多年以前,小厨房一直是柳芫最快活之处,不管以往嫡母怎么罚她,嫡姊妹怎么欺她,只要逃进小厨房里,忙着厨房里的话,就能让她忘记所有不愉快,然而,近来小厨房几乎快成了她的梦魇。

“……一整笼都被二爷带走了?”柳芫颤着声问。

“二爷要拿,咱们也挡不了。”春喜苦着一张脸,无奈地道。

“所以,他连蒸笼也一并带走了?”柳芫告诉自己必须平心静气,不能跟一个吃货一般见识,可问题是……一整笼都带走,他想死了吗他!

她不过是躲回房里,从她秘密的空间里拿了些糖渍和食饴,谁知道一回头,她的小厨房就被抢了!

那可恶的家伙,明明知道她的糕点是要上贡给婆母和妯娌,有的还要拿来收买其它丫鬟嬷嬷的,那些糕饼都掺着对姑娘家特别好的药材,他一个男人跟人家抢什么啦……很好,他真的惹火她了,准备今晚请他念酒酿汤圆。

“其实,二爷有说,如果要拿回那笼糕点就必须拿二皮酥酪去换。”春喜低声说着。

柳芫哼哼两声,笑得阴冷。“我就不给。”以为拿走她的糕点就能胁迫她,她是能被胁迫的人吗,也不看看她的后台有多硬,混蛋!

“夫人,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你嫁进府里都一段时日了,直到现在都还未和二爷同房……老奴倒觉得夫人应该想个法子将二爷给诱进房才是。”许嬷嬷偷偷地走到她身边进言道。

“把他赶出去都来不及了,我还把他诱进房?”柳芫冷笑几声,回头道:“春喜,去把搁在地窖里的那桶乳汁搬来。”

“夫人要做二皮酥酪了?”春喜喜出望外地道。

近来夫人试做二皮酥酪,她们这些下人跟着试吃,尝过的莫不称赞,就连老夫人都赞叹连连。夫人的手艺在尹府里早已经传开,府里的丫鬟嬷嬷莫不偶尔过来串门子,她也乐得拿些糕点交换府里的小道消息。

“嗯。”她应了声,开始准备材料。

“要给二爷做几碗呢?”二爷的好胃口和大食量她们是有目共睹,一顿起跳都要来个十几份的。

“谁要给他尝?偏不给他!”她要把昨天刚进的牛乳一口气做完,分送给他以外的人吃,刚好气死他。

“呃……”春喜模模鼻子,带了个小丫鬟往地窖去了。

二爷不吃,她们都可以多吃一点,也算是好事。春喜如是想着,可两位嬷嬷却在一头叹气,不知道要怎么凑合两人同房,谁叫这两人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

柳芫哪里知道她们的心思,她只知道今晚要赏尹安羲一顿酒酿汤圆了。

花了点时间蒸了两笼的二皮酥酪,她让春喜送了三份给罗氏,手里拎着食盒带着枣儿备几分梅花饼往三房的方向去,其余的自然是赏给自个儿的丫鬟们享用了,就连一丁点渣她都不愿意留给尹安羲,以示惩戒。

“二夫人。”一到薛氏的寝房前,薛氏的贴身丫鬟紫蕊便赶紧迎上前来。

“我来看看三夫人,她现下方便吗?”柳芫笑眯眼地问,回头看了枣儿一眼,枣儿便赶紧将手上的木盘递给紫蕊。“这是刚做好的二皮酥酪,尝尝。”

“谢过二夫人,让奴婢先去通报三夫人一声。”紫蕊让一旁的丫鬟接过木盘,自个儿便赶紧进屋通报,而屋外的丫鬟莫不热络地招呼着柳芫先到廊檐下稍候。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哪怕二、三房少有往来,可这三房的丫鬟嬷嬷,哪一个没尝过柳芫的手艺,哪一个没听过柳芫的好脾气,尤其见她一副亲切没架子的模样,大伙更乐得与她亲近。 也不过聊上两三句,紫蕊便请她进房。

柳芫一进房,就见薛氏略显拘谨地站在锦榻边上,忙道:“坐下吧,咱们又不是外人,你的年岁又比我大些,哪有你站着等我的礼?”

“不管怎么说,你是二嫂子。”

柳芫噙着笑,将食盒搁在锦榻上的几桌。“近来我试着做二皮酥酪,今儿个添了点内馅觉得不错,你也尝一点。”

“怎好老让你破费。”薛氏说着,双眼一见食盒里那碗如凝脂白雪般的二皮酥酪,不禁看直了眼。

“一点东西谈不上珍贵。”说着,将二皮酥酪递给了她,顺便打量着她的气色。“可惜呢,明明是个美人胚子,却因为月事不调,整个人就像快要蔫了的花。”

薛氏愣了下。“……听闻二嫂子出身医家,连脉都不用诊,就能猜出我的病情?”

“你这不算病,只能算是初潮来时没调好,一看就是个肾阳虚症,只要稍稍调养一下,身子好了,气色也好了。”柳芫笑着说。“我呀,只能算是懂皮毛,诊脉不怎么精,更不像我九姊会针灸。”

“可是,你前些日子天天差人送来茯苓糕,我吃下之后,真觉得舒缓许多。”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认为柳芫也许是个能往来的妯娌。

“喂,茯苓对月事多少有帮助,尤其你是肾阳虚症,会更有感受。”瞧她似乎颇有兴趣,柳芫才又接着道:“月事是由天葵、脏腑、气血、经络共同协调,眼前你只要调好了肾阳虚证,问题就解决了。”

薛氏尝了口滑女敕的二皮酥,无声赞叹那细腻口感和温润的女乃味。“可是我喝不下汤药,以往未出阁时,怎么也吞不下。”正因为汤药喝不下,才会教这月事给整得这般憔悴。

“那么,你尝得出这碗二皮酥酪里藏着药吗?”

“嗄?”她疑惑地挖开酥酪,只见里头有核仁和渍玫瑰,压根没瞧见什么药材来着。

“没有啊。”

“我将茯苓磨粉和在乳汁里,你当然找不到。”

薛氏眩目结舌,“二嫂子真的无愧于食医之名。”

“这要归功于我九姊,我九姊知道我喜欢做糕饼便跟我说,反正都要吃,倒不如弄点好吃又有益身子的,所以我就这么一路模索,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想给你养养身子,最慢一个月内绝对见效。”

“二嫂子为什么想给我养身子?”她出身大宅,又嫁进尹家这富商宅邸,后院里的事哪里有不明白的。打一开始,柳芫就刻意地讨好她,可一段时间了,也没瞧她有所动作,突地,今儿个上门了,而且表明来意。

“因为我觉得弟妹该稍稍整顿一下三爷的姨娘通房。”

“整不整顿又如何?”薛氏想不透,这事与她有何关系。

“一来是因为刁奴不整会欺主,二来是拴紧了三爷的心,省得他惹是生非,三来……”她咳了声,有些腼腆地道:“卖你一个人情,要是往后有事要请你帮忙,你比较不会拒绝。”

因为她已经预见了不久的将来,他们二房就差不多要喝西北风了,趁这当头与薛氏交好,他日若她掌家,月例才不会被克扣。

唉,她真的要得不多,只是想要平平静静地度日,可谁知道她家相公那么败家,光是一日三顿的膳食,花费大得教她咋舌,照这样下去,她想她差不多要准备吃树皮草根度日了。

薛氏打量着她腼腆干笑的样子,眉头疑惑地蹙起,问:“三爷去招惹你了?”

“……那是我出阁前的事了。”

薛氏冷笑了声。“我可不稀罕拴住他的心,他要怎么惹是生非,我可管不了。”尹安道的声名狼藉早已闹得满城皆知。

“彩衣,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柳芫唤着她的闺名,咬了咬唇道:“我五姊说,女人一旦出阁了,就是夫家的人,哪怕再不愿意,也得在夫家站稳脚步,而首要之务必定是子嗣,因为五姊说,咱们可以不冀望夫君,但至少要有个孩子傍身,要不这漫长日子怎么过?”

“他根本就不肯进我的房,怎么有子嗣?要我去讨好他不成?”薛氏摇头。“我办不到,绝对办不到。”

“不需要你去讨好的。”柳芫催促着她赶紧将二皮酥酪吃完。“只要你将身子调养好,就会像朵盛放的花,哪里需要你去屈就,咱们就想着,想借他生个孩子罢了,忍耐一会就过了,况且我保证,他会主动亲近你且宠爱你。”

薛氏直瞪着她,苍白的脸浮上淡淡红晕。“你这话说得真教人难为情。”

“呵呵,一时就……”她和九姊都是专攻妇科的,对于房事话题自然都是直白了些,她不以为忤,听的人可就害羞了。

“横竖你就姑且试试吧,不管怎样把身子调养好最重要。”薛氏思索片刻,抬眼,一口允了。“好,就听嫂子的。”

柳芫不禁喜出望外。“放心吧,我会把药都磨成粉再和在糕饼里,教你绝对吃不出药味。”

薛氏轻点着头,淡淡地勾出笑意,苍白小脸添了点血色,显现出些许姑娘家特有的柔媚与娇俏。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话,见时候不早,柳芫赶着回主屋,薛氏才刚送她到屋外,就见湛蓝迎面走来。

不约而同的,两人眉头蹙了起来。“彩衣,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种冰蓝色的衫裙,似乎只有后院的姨娘才能穿吧?”柳芫低声问。

听说尹府每年夏冬两季必做新衫,而布料则是从薛氏娘家的布庄挑选的,这颜色和款式,薛氏应该是比她还清楚。

“别理她,由着她去。”薛氏淡道。

柳芫心想薛氏都没意见了,她自然也不会多事。

一会湛蓝来到面前,俨然像个主子般道:“三夫人,老夫人有事找你,请你去一趟。”

“知道了。”薛氏压根没瞧她,对着柳芫道:“既然这样,我就送你到腰门。”

“嗯。”柳芫应了声,走在前头,却冷不防地被挡了下,幸好枣儿眼明快地托住她,要不她真是要跌个狗吃尿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薛氏沉声斥道。

湛蓝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不过就是不小心罢了,三夫人这般大声做什么?”

“你!”薛氏咬了咬牙,道:“来人,掌嘴!”

站在薛氏身后的嬷嬷一个箭步向前就要掌嘴,却见湛蓝咬牙斥道:“打打看!届时三爷要怎么发落你,我可不晓得。”

这话一撂下,嬷嬷手不禁顿住,回头看着薛氏。

薛氏气不过,上前要掌嘴,却被柳芫阻止。“彩衣,不就是个不懂事的人,你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柳芫噙着浅淡笑意,缓缓地松开薛氏的手。“走吧,婆母不是等着你吗?”

薛氏气得浑身隐隐颤抖,只能被柳芫拖着走,那一口气憋在心里,简直快要逼出一口血来。

“别气,想对付个小丫鬟,哪里需要主子出面来着。”柳芫瞧她一眼说。

“你……”

“瞧,那头不就来了个枪使?”柳芫下巴朝腰门的方向努了努。

袁姨娘方巧从腰门外的园林小径走来,瞧见两人想回头已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前来问安。

“二夫人、三夫人。”袁姨娘朝两人欠了欠身,始终垂着眼。

她本是陪嫁丫鬟,却因为贪图荣华富贵主动勾引三爷,因而与薛氏有所龌龊,若非必要,她是尽量不出现在薛氏面前。

“欸,袁姨娘,怎么没穿新夏衣呢?我替你挑的那件冰蓝色绣缠枝月季的襦衫很漂亮,肯定很衬你的肤色。”

柳芫话一出口,薛氏不由得看她一眼,心想她说的衣裳款式,不正是方才湛蓝身上穿的那件?

袁姨娘张口欲言,却又像是顾及什么,犹豫了半晌才道:“我至今都还没收到新的夏衣呢。”

“怎么可能?新的夏衣在三天前就已经送进府了,我和三夫人一道挑的,还让丫鬟送到各个主子院落,湛蓝没交给你吗?”

薛氏暗吸口气,看着柳芫的目光多了几分诧异。

袁姨娘一听,像是恍然大悟般,咬了晈牙低声骂着,“又是那个丫头,我还以为是夫人……两位夫人,我先退下了。”

柳芫应了声,见袁姨娘气急败坏地走了,才慢条斯理地看向薛氏。“彩衣,有些事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难道你在薛府时没瞧过?”这种把戏,她在柳家看得可多了,一时借来用也挺顺手的。

“我倒没想到你竟会……”是真人不可貌相,瞧她笑起憨厚甜样,想不到也是有些心思的。

柳芫笑了笑。“我呢,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攻之,这是我的处世之道,况且留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没将正主看在眼里的丫鬟,迟早会酿出祸端的,此刻心不狠,他日就怕难以善后。”

薛氏仔仔细细地瞅着她,突地掀唇笑着,“我可没犯你喔。”

“好坏。”柳芫笑骂着。

两人走到腰门外,分走向两条小径,薛氏回头看了眼她的背影,突地瞧见园子里尹安道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后,不禁皱起眉。

“紫蕊,马上差人去找二爷,然后再让几个嬷嬷跟上二夫人。”

紫蕊闻言,随即回头去办。

“希望别惹出什么事才好。”薛氏无奈地叹了口气。

柳芫一路回主屋,才刚绕过园子,身知脚步声突地逼近,她回头见是尹安道,不禁无声叹了口气。

“见过三叔。”柳芫垂着脸朝他福了福身,枣儿也跟着欠了欠身。

尹安道来到她面前看着她,心里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咒骂尹安羲,更懊恼自己还是那个献计人。

“要是三叔无事的话,我先回主屋了。”柳芫没抬眼也能感受他的视线不断地在周身缠绕,教她倍感恶心,只想赶紧离去。

想想,她对彩衣寘的是太苛了,今日换作她是彩衣,她是宁可独居一处也不愿跟这种人睡在同张床上。

“等等。”尹安道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

柳芫叹了口气,思索着要怎么抽身。“三叔有事?”

“我……”尹安道想了下,道:“我有些事想问你,能否借一步?”

柳芫忖了下,侧过脸朝枣儿使了个眼色,枣儿轻点个头便朝主屋的方向走去,走过了转角后,立刻拔腿奔跑。

“三叔想说什么?”

“你……二哥待你好吗?”

柳芫将冷笑憋在心里。“挺好。”她跟他熟吗,有熟识到教他这般亲密地关心她的夫妻生话?

“你觉得二哥好吗?”

“不错啊。”她很认真地道,当然那些恶习罪状改掉就更好了。

“他哪里好了,他哪里比得上我?现在掌家的是我,他不过是混吃白食的,那日要不是他阻止我,我就能拦下你,追问你的芳名,甚至可以迎娶你!”可恶,这事再想一遍还是教他痛心疾首。

他一步步地逼近,柳芫一步步地退,听着他片段的话语,想起在千风楼外他的拦阻,那时确实是有人唤他,她和五姊才得隙上马车的,难道那个人就是二爷?

他没提起,她压根没联想起这件事。

“他为何事事样样都要阻挡我?如果没有他挡在我的面前,这一切合该都是我的!”他怒吼了声,长臂一抓,欲将她搂进怀里。

柳芫飞快地避开,怒斥道:“三叔自重!不管有无二爷,我都不可能嫁与你,因为你早已迎娶正室,而我是不会委屈为妾的。”

“我可以为了你休妻。”尹安道向前一步,硬是将她逼进假山壁前。

“你疯了吗?我已经嫁人了,嫁的还是你二哥。”要不是身形力气差距太大,她真想给他一顿饱拳。

“我二哥不过是个废渣!当初人人都说我二哥是个经商奇才,可事实证明,尹家没有他,依旧吃立不揺,而我同样也能杠起皇商这个重担,我不是不能,我只是无人肯给我机会,如今我已经当家作主,你要是不从我,你可知道我二哥会落得什么下场?”尹安道阴恻恻地道。

柳芫怒瞪着他,一双杏眼潋滟剔透,突地那儿怒焰瞬间消失,目光僵直地瞪着他的身侧。

“三弟,我会有什么下场?”噙着愉悦笑声的沉嗓在尹安道的耳边响起。

尹安道瞬间瞪大了眼,黑眸慢慢地往旁一瞥,对上尹安羲笑得又邪又慑人的脸,莫名恐惧了。

“……二哥。”他喊着,就连牙齿都有些打颤。

“嗯?”

“我……二哥听错了。”尹安道很想撑起气势,可莫名其妙的,每当他对上尹安羲那双眼,总觉得那儿是没有温度的,每当他对着他笑时,总觉得那笑意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他莫名心慌恐惧,不管他再怎么说服自己都没用。

其实,他觉得二哥那双眼,有时看起来……很不像人。

“我听错了?”尹安羲笑嘻嘻地贴得更近。“娘子,三弟方才说了什么?”

柳芫直睇着他的笑脸,总觉得他的笑意很冷,教她认为他根本就听清楚尹安道到底说了什么。

在尹安羲越发贴近的瞬间,一阵冰冷气息袭来,尹安道浑身一颤,赶忙从他身边逃开。“我方才是跟二嫂子说,你要是天天都只吃糕点,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如此而已,我还有事忙,先走一步。”话落,像是后头有恶鬼追赶,眨眼消失在两人面前。

尹安羲目送他离去,懒懒回头。“当心点,娘子,尹府里专养狼的。”

果然!他分明都听见了。说来他这人也真是奇怪,明明就清楚自己的处境,却不争取拿回实权安生……

“想什么?”

“你是枣儿去通报才来的?”她不答反问。

“没,我从刚刚就一直在后头那儿。”他指向假山后头。

“你躲在那里做什么?既然早就来了,怎么不赶快帮我?”

“因为……”他舌忝了舌忝唇,笑得满脸讨好。“我正在吃最后一块茯苓糕。”

柳芫瞬间刷成晚娘脸,甩头就走。

“娘子,我的二皮酥酪呢?”尹安羲快步跟上。

“没有,今天没有、明天没有、后天没有……尹二爷,你恐怕再也吃不到我做的二皮酥酪了。”柳芫笑眯眼道。

“娘子,这是何必呢,不就是没注意吗……唉,都怪你的茯苓糕太香了,香得我嘴馋了,这又不是我故意的,娘子……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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