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请躺下 第七章
第四章
啊啊啊啊——
贺兰蝶尾真想仰天狂喷一口鲜血,以示抗议之前一直对她爱理不理、不闻不问的南宫大少爷,突然提出的古怪要求。
听到他的话,她先是愣了,然后呆了,最后才满脸惊骇地爆发出一串:“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刚才那个美姑娘不行?你今天一定又喝酒了吧?已经酩酊大醉了吧?还是病入膏肓?请你趁病情还没恶化到无可救药之前,赶快去看大夫。”
后面的数声“啊啊啊啊”虽然很低弱,却似余音袅袅,回荡在屋中。
“我不可能让对我有非分之想的女人有机会留在我身边,对我投怀送抱献殷勤,但是你,很适合。”好清楚的解释,明白简洁地解除了她的疑惑,至于她会有什么反应,那不在他的管辖范围。“还有,昨晚的帐我还没跟你算,你好像拿酒醉的我来戏耍了,嗯?”
昨夜宫中设宴,宴会上他无法推托,只得勉强喝了几杯,然后他就醉了。
据说他醉了以后会变得异常温柔,曾事后听旁人提起,连他自己都感到一阵鸡皮疙瘩。
别人醉酒时无法控制自己的二言一行,他也一样,只除了醒来后仍记得一清二楚,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回想起昨晚她离去时的那张笑脸。
记忆太过深刻,深刻到叫他意外,干脆拿她来宣泄这股不正常的鸟气。
“我没有,一定是您记错了,大少爷,请您相信我!”
这回换贺兰蝶尾扑过去揪住他的衣衫,只差没跪下来抱紧他的大腿,哭着喊冤。
“我自己做过的事,我不可能记错。况且,我的记忆力比一般人要好许多倍。”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未老先衰、天妒英才的短命鬼和满头少年白呀呀呀呀……”
嗯,看来她已经被他的提议吓到神智错乱了,连大不敬的话也毫无半点掩饰地月兑口而出,真有趣。
南宫玄不理会她的鬼吼鬼叫,修长白皙的手指,宛如做过无数回那般熟练,灵巧地从粉柔纱裳的衣襟钻进去,隔着一件兜儿缓慢探索着。
她身上这套衣裳是南宫府的婢女服,裙摆一角还绣上一尾与她名字相同,正在畅意嬉游的蝶尾金鱼。
平日在府里,他虽对她毫不理会,却也知道她穿着这么一身衣服。
是他眼尖,甫踏进房里便瞧见了橱门下露出绣有金鱼的一角,才得知她的存在。
不过粉色真的不适合她,回去就差人重新做几套不同款式的给她换上。反正她是他的阶下囚,他要将她捏圆还是搓扁,她无权拒绝。
“你在干嘛?你这个色鬼、登徒子、衣冠禽兽、金玉其表败絮—”
“找到了。”南宫玄清冷嗓音打断她,不顾她的惊恐挣扎,迳自从她怀中取出一样物事。“若你能解释清楚,这东西为何会在你身上,你又是从何得来的,刚才的提议便一笔勾销,如何?”
此刻静躺在那只大掌掌心的,是一只绘有精致图案的瓷罐。
南宫玄把罐底朝向她,让她看清罐底的红色官印,要她无法狡赖。“这药明明是你昨晚亲手送给我的!还千叮万嘱、语音柔和,吩咐我要好好用它来细心保护我的双手!”带颤葱指用力指向他,她说得理直气壮。
“光凭这点,就足以证明昨夜你戏弄了我。”
“那我把它还给你,可以了吗?”贺兰蝶尾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药罐,塞进他怀里,顺手在他胸膛拍了拍,“你放心,昨晚你『酒后乱性』,变成另一个人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就这样,本姑娘还急着给你家黑心弟弟送甜糕去哩,再见!”
“蝶尾,回来。”南宫玄长臂一伸,就把她拉回来,再次抵上屋墙。“这种保证我不接受,尤其是你的,我更不接受。”
你不要再这么自来熟,恶心兮兮地叫我的名字!
贺兰蝶尾很想怒吠出来,可那么做,就等同于告诉他,她对他用轻软淡嗓喊着她的名,感到有多羞怯难平……不,是有多受不了、多抓狂才对!
“我看起来有这么混蛋吗?”
“你要我接受一个头一回见面就告诉我,她是山野妖精,是来吸我精血的,光是听着,就知道是满口谎言的野丫头的保证说辞?”笑眸狠眯,南宫玄这回是真的在笑,只是笑容蕴着些些嘲讽。
“抱歉,那时我看你文文弱弱的,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反正也就萍水相逢,我帮人送饭,顺便拿你戏弄一下而已,您心胸广阔,一定不会放在心上对吧?”她都道歉了,还不行吗?
厚!跋紧放开她啦!先前是他不想跟她有任何关系,现在是她不想跟他有半点牵连!
“太迟了,我现在只想要你。”只想要拿她来戏弄解闷。“还有,忘了告诉你,我这人打小就心胸狭窄,原本随着年龄增长收敛许多,若非你每碰上我就用冷血二字刺激我,恐怕我至今仍对你提不起任何兴趣,更不会做那种无谓打算。”
贺兰蝶尾懂他意思,那句“只想要你”后面没说全,她不可能自作多情。
但是,凭什么他轻松地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她却是遭泰山压顶,饱尝崩溃滋味啊?
“我……”
抢在她即将爆发出的“我不要”、“你快点给我死心”、“我不可能陪你无聊胡闹做那种混帐事”等等之前,南宫玄收起虚假伪笑,改为哄拐和引诱。“你不会吃亏的,只要你愿意听完你的事后所得。”“那你倒是说说看。”真上道,知道要拿利益诱惑她不太良心的良心。“先声明,没价值的好处,恕本姑娘不奉陪。”
“只要你能做到我所要求之事,事后我会给你一栋位在京师的豪华宅子,以及一笔就算你每天躺在床上发懒发呆,什么都不做,用一辈子也都用不完的银子。”
“啊?”贺兰蝶尾檀口微张,一副呆滞模样。
她知道南宫家是传承几百年的世家,人才辈出,南宫玄更是备受重用的西斐首席军师,区区一栋宅邸和供她一辈子用之不尽的银子,他当然拿得出手。
她只是没想到……他会出手如此阔绰,就为了要她教他感情?
“我曾向樊安寺的住持师太询问过,得知你是孤儿,十多年来一直随你师父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遇上哪间寺庙或大户人家需要人抄写经书,便住在那儿。现在只要你点个头,答应我的要求,事后便能得到一个不需你再四处奔波劳累的家,这样岂不很好吗?”
嗯,很好、很好,真的非常好。
他给的奖励成功吸引了她,害她心痒痒的,恨不得马上就把宅子和银子拿到手。
所以,贺兰蝶尾立马将节操什么的丢到地上踩几脚,再抬头,迎上他狐狸一样狡狯的目光,毫不在意地踏入他布好的圈套——
“成交。”
虽然答应得很爽快,可是具体要做些什么,贺兰蝶尾却毫无半点头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想让一个淡漠冷酷的坏蛋变成感情丰富的正常人,必须先接近他、与他相处、掌握他的一切喜好。
在月兑离黑心南宫二少奴役的头一天,贺兰蝶尾就开始实行这个计划。打从南宫玄早朝回来,她便一直跟在他身边,斟茶递水、嘘寒问暖,顺便跟他聊天谈心,询问他的爱好与习惯。
起初他十分配合,虽然回答的话绝对不超过十个字,好歹也算是礼貌地为她解惑。
但渐渐地,他感到不耐了。
当她不知道第几回试图找话题跟他胡扯时,南宫玄微微叹口气,一手轻抚太阳穴,指着书房角落的小几,道:“你先到那边坐着。”
“为什么?你不是说了要我想办法让你产生感情吗?”贺兰蝶尾十分不解。
刚才他那个动作,像极了要办正事的大人,对着胡闹乱跑的顽童说:“去去去,自己先到角落里堆沙子玩,不许走开,等我办完事就回来接你”一般。
“我知道你很着急。”急着尽快得到报酬好离开南宫家,急着快点逃离他……
这种说法真让人感到不快,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不管她表现得多活泼、多殷勤,就是掩饰不了不愿与他靠近的不自在。
难得他允许她接近,反倒是她嫌恶起他来了?
或许是昨天在客栈那事让她吓得不轻。
他做事太绝,面对她一个小泵娘也不留半点情面,不过这是她自己招惹来的,自己造孽自己担,她必须尽快学会面对事实。
“但有些事是急不来的。”南宫玄意有所指,顺手取来一封信阅览,跟着提笔蘸墨,在纸上落笔,任由沉默蔓延在空气中。
“不急就不急,去坐着就坐着。”贺兰蝶尾轻声咕哝一句,压下心中的无名恼火,真照他说的走到几案边坐下。
明明是他叫她教他感情,却依然对她爱理不理,就那种古怪脾气和古怪态度,看他能领悟到猴年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