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修罗恋逆妃 第二十三章
听完圆子的话,严炽书这才想起有这么回事,不免懊恼自己没能料到乌图阴险狡思,更是为自己在接获问寒救着人的讯息时,大意轻心的让她亲眼看到亲人的尸体而自责。
看着慕容妍哭得红肿的眼,和那即便饮了安神汤仍是紧蹙的眉心,严炽书又是心疼又是不舍,却也知道这口箱不只让她碎了心,也可能将他与她之间的可能性打了个粉碎,心中百般滋味复杂,让他自恃沉稳的思绪也跟着浮躁纷乱。
“皇上,早朝时辰将至,可要奴才为您更衣?”虽然感觉得到严炽书隐抑不发的戾气,但职责所在,圆子仍是颤颤的低声询问。
“不必,传旨下去,让匡王代朕早朝。”严炽书将抱在怀里的慕容妍安放在榻上,示意宫女妥善照看后,便步出了内殿,驻足在那口箱前。
“除了研妃的父尸,可有其他蹊跷之处?”看着已被御林军彻底翻查过的箱子,他开口问道。
“启禀皇上,箱里除了狼毒草以及尸首外,并无其他可疑之处。但是在那具尸身上却藏有封给妍妃的信。”身着金甲的御林军高举双手,将溅满血迹的信件呈上。
看完了明显被迫写下的殷红血书,严炽书眉心未散的蹙痕更加深刻,怒意在血液中沸滚翻腾,竭力隐忍的压抑使得他脉息倒逆,气血一时凝滞,心口瞬间剧痛得险要喘不过气。
鼻翼微动,严炽书气提丹田,凝聚内力一拳击向金柱,雕花的殿柱立即添上几许殷红,他方才觉得解气,几口深息吐纳后便敛稳了脉息。
将血书内附的一包粉末取出些许递向御林军,他沉声下令下去,将这送往太医院,让他们尽快找出这毒药的解方。”随即将剩下的毒粉连同血书覆归完整,收进衣襟。
人虽是让问寒救出了,但回到京城还要些时日,偏偏可恨的乌图在这时使上卑鄙阴招,怕是要将那好不容易对他卸下心防的妍儿给逼急了。
依她骨子里那倨傲性,再加上亲眼见到父尸的悲痛难抑,就算他对她坦承早命人救出其母,她恐怕也不会相信。那么,他该怎么做?
人虽非他杀,却是因他当年的无情而惨死于今,是不是真要血债血偿,以命相赔才能解开她心里的那份恨呢?
而她对自己的那份从不言说的动心,是否值得他赌命相搏……
心思百转千回,此时的严炽书第一次尝到手足无措,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滋味。
彻夜未眠的他就这么在殿内无声静伫,直到高挂的日阳洒落他满身金光,
他才唤来贴身伺候慕容妍的宫女,将那封血书交给她,“朕会让人厚葬妍妃之父,这封信由你交给妍妃,不得让任何人窥看,也不准让她知道这是朕交付予你的。”
“奴婢遵命。”
“去看看太医配的宁心定神汤煎好没,好了立即送上来。”严炽书在宫女离去后,又对炽影卫下令,“炽影院全出动,前往协援问寒,务求快马加鞭,以最快速度将人送回宫里。”
“放开我,我要去找我阿爹,你别拦着我……阿爹啊……”
慕容妍一醒来,便是失心疯般的不停哭闹,舍不得再劈昏她的严炽书只能紧紧抱着她,耐着性子不停低哄,“妍儿,冷静点,你这样叫你爹如何安息?”
“你这骗子,我阿爹根本没死,哪来的如何安息!放手,让我去找我阿爹……”慕容妍更是激动不已,使尽全力的槌打着严炽书,拼了命的想挣离他的箝制。
早前被撞着的下颔还泛箸瘀紫,又被她不停挥舞的肘臂击中,严炽书却是不敢松手,但又怕伤了她而不敢太过使力,眼见失控的她几要推开自己,他只好翻身将她压制在床,大掌将她紧握的拳头抵制在头侧,“你冷静点!面对现实,你阿爹已经死了。”
他的话让慕容妍顿愣了下,随即又踢蹬着腿,尖声哭喊,“你骗人,我不信,我阿爹才没死……你放开我,我要找我阿爹……”
腰月复猝不及防的被狠踢了下,严炽书额际冷汗直冒,沉将她紧紧钉在榻上,任由悲愤交加的她发泄似地咬着他的肩,咬牙低语,“妍儿,你爹已经死了。朕知道你不愿接受,但事实就是你再怎么哭喊吵闹也唤不回他了。”咬在肩上的齿劲随着话语而加重,让严炽书相信她听进去了,不厌其烦的再道:“你的悲伤痛楚,朕都知道,你想怎么打朕、咬朕来宣泄都可以,就是别伤了自己。”
“朕知道失亲的痛有多难熬,但不管如何,都有朕陪着你,就算失去了爹,你还有朕。就算你要连朕也恨下,朕也会陪着你的。”淡淡的血腥味漫进鼻间,严炽书知道他的肩头已经被她咬出了血口,疼是一定疼的,但那疼却远远比不上对她的心疼。
感受到她渐趋缓和的情绪,以及越渐松软的咬劲,严炽书抱着她一个翻身,让她躺在自己身上,继续安抚的哄着,“痛就哭吧,哭过就没事了,朕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停歇的柔声轻哄一字一句全入了耳,慕容妍不愿面对的狂躁心绪也随之敛稳,失去至亲的哀伤欲绝却取而代之,让她松开了嘴,哽咽一声地放声大哭。
“哭吧,将你所有说不出的痛苦全哭出来,让泪水洗净一切悲伤。”严炽书大掌安抚地在她抖颤的背上一下一下轻拍,任由她如涌泉般的热泪将自己胸前濡湿。
像个无依的孩童般嚎啕大哭,伏在结实健躯上的慕容妍像是启开了栅门的堤坝,数年来压抑的、隐忍的、强撑的一切一切全数溃堤,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大半个时辰后,哭累的慕容妍虽是闭眼睡去,却仍是抽抽噎噎的不甚安稳,看得严炽书好不心疼,但这样的发泄至少好过理智全无的癫狂失控,为此,他悬在半空中的心多少也放下些。
抱着她起身倚卧,他伸手端过宫女呈来的宁神汤,先是自己饮了一口,再俯首将之哺喂到她嘴里,直到整碗汤药见底,他才将她放回榻上,细心地帮她盖上被子。
当慕容妍再次睁开浮肿刺疼的双眼时,已是隔日黄昏,神情恍惚的她思绪仍未清明,泪却随着不停在脑中浮现的养父尸身而滑落,一颗颗热泪全溅落在严炽书只着玄色单衣的胸膛,炙烫的让他揪紧了心。
“没事了,朕在这呢。”双臂收紧,他低沉的嗓音里满是心疼。
大概是睡梦中被灌下的几帖安神汤发挥了功效,慕容妍虽仍是泪如雨下,却没再同早前那般癫狂,只是哑着嗓哀哀泣语:“我、我阿爹……他……”
“朕让人将他厚葬了,妍儿要节哀,好吗?”知道她仍哀恸,严炽书细声陈诉着让她能安下心的事实。
再无可改变的既定现实,让慕容妍泪落得更凶,一想到打小将自己捧在掌心上的养父因为她而落得惨死的下场,她便克制不住的哭嚷出声,“阿爹……是妍、妍儿不孝……都是妍儿没用……呜呜……才、才会害阿爹死得凄凉……阿爹……”
慕容妍悲痛至极的泣嚷让严炽书心口跟着泛疼,大掌擒着她因悲愤欲往自己脸上打的手,用坚定沉稳的嗓音在她耳边低诉:“这不是你的错!别再自责,更别伤了自己。”
“呜……阿爹……原谅妍儿不孝……”双手被牢牢握住,埋在宽厚温暖胸怀的慕容妍难忍百般自责的情绪,失亲的悲痛让她怎么也止不住泪。
“你做得够好了,没有人会怪你的。”嘴里说着劝慰,严炽书将她紧紧圈抱,让她在他怀里尽情宣泄,“你可以哭泣、可以悲伤,但不可以绝望,也莫再自责。无论如何,都有朕在你身边。”
低哑的嗓音不停在耳边低喃,彷佛催人安心入眠的轻曲,更彷佛温暖的春风吹拂,即便泪仍不停淌落,心依然无法从失亲的伤痛中复原,被严炽书紧搂在怀的慕容妍却也多少平静了些,,只是无声地放任泪水倾落,倚在总是让她感到安心的怀抱中倾倒悲伤。
“皇上,娘娘既已睡下,让奴才伺候您回昂龙殿沐浸个暖浴,可好?”看着严炽书轻手轻脚的拉过被将慕容妍盖得密实,圆子连忙低声问道。
“不,妍儿悲痛欲绝的心绪仍未平复,朕绝不在此时丢她一个人。”纵使身心俱疲,衣不解带的守着慕容妍整整两日,严炽书仍坚持留在华颜殿。
看来主子这回是真的栽了……默默在心里感叹,圆子虽然对主子觅得知心人感到欣喜,可看着向来玉树临风、器宇轩昂的主子满脸的憔悴倦容,眼窝都泛着暗青,他就忍不住难受。
“皇上,请怒奴才斗胆多言,您不眠不休地守着娘娘两日了,尝进嘴里的膳食也没多少,再这么下去,有碍龙体安康啊。”嘴里说着,圆子端起小太监手中的蔘茶,呈递到严炽书面前。
泛着疲色的眸心淡淡的觑了圆子一眼,严炽书端起蔘茶啜饮,多少也知道自己的状况的确糟了点。看了明显哭累睡熟的慕容妍一眼后,他揉着额际朝圆子道:“去准备一下,朕就在华颜殿里洗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