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不从夫 第二十一章
牧浣青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符彦麟看她的眼神似乎不太一样了,他会有意无意的与她同处在一间屋子里,并开始讨好她,甚至送她布料和珠宝首饰。听说她的手下乌刚在养病,欠缺珍贵难寻的药材,他便让人回府,将皇帝赏赐的宫廷治伤药材送来给她。
听说今年冬天她想做些保暖的皮衣,隔天他便去打猎,将猎到的兔子和狼剥了皮,处理好后亲自送给她。
她若是不收,他便说:“你不要,就给咱们的女儿。”一句话就堵住她的拒绝。
牧浣青装傻,只因她不想接受他。当初离开侯府时她就发过誓,从此侯府的一切与她无关,也包括他。
她让他来庄子是看在女儿的分上,豆豆喜欢他,也需要爹,而他也待女儿好,这就够了,想再进一步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没那个心。
符彦麟想要她,还得看她同不同意,她不愿,他就别想越雷池一步。
不过她不能阻止他的讨好,也不能打他的脸,毕竟身分摆在那儿,所以她能做的就是无动于衷,相信日子久了,他便会自讨没趣。
牧浣青想得开,但是庄园上下的人却没她想得这么开。侯爷想要夫人的心思,全庄园的人都看出来了,其中尤以纪嬷嬷最高兴。
她虽然忠于夫人,但是仍保有一般妇人嫁鸡随鸡的观念。当初侯爷不喜夫人,所以夫人才不得不出府,可现在侯爷肯放下架子来讨好夫人,这是天大的好事哪!夫人再强,也是个女人,年纪轻轻就这样守活寡多可怜?况且孩子都生了,夫妻之间哪有什么不愉快的?
这个世道里,男人毕竟是天,女人还是别捅破天的好,因此她特意找了个机会在矢人式边劝说。
牧浣青却是淡漠的回她一句:“纪嬷嬷,你若是想换主子,我可以理解,我不会介意的。”
这话当场把纪嬷嬷吓得一愣,接着便哭着跪下。
这几年来,夫人从没对她生气过,这还是头一回,纪嬷嬷当场便知道自己错了。
牧浣青任由她哭,最后终于叹了口气。“我没生你的气,只是失望罢了。你既然决心跟着我,便该一心向着我,而不是别人稍微讨好,你就动摇了,还帮着别人劝我,以为这样是为我好。我若是这么容易被打动的人,岂能护你们到今日?我能走到今“并不容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事后纪嬷嬷哭着离开,后来这事传进符彦麟耳中,他只是沉默着。
她对纪嬷嬷说的一番话,怕也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吧?
他确实是把她当成一般女人,以为只要自己讨好她、给她甜头,她就会既往不咎,重新接纳他,可他却忘了她并不是普通的女人,她做的事也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
她看清了他想挽回的企图,却还能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然每日言笑晏晏,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拿捏得刚刚好。
她这样,反而让他更喜欢她了。
不过她想维持现状,他却不能放任她停留在原地。既然不能用一般女人的方式对待她,他便用丈夫对妻子的方式吧!
隔天,当他把庄子的房契亲手交给她时,果然让她大为惊讶。
“这庄子以后就属于你的了。”他说。
他给得太大方,反倒让她不敢置信,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才不会上当。
“你这么做,有什么条件?”
“丈夫给妻子东西,哪需要什么条件?”他说得太直白,让她一时傻了眼,没料到他也会这么单刀直入的剖白。
他俩的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居然也开始学她装傻了?
“这可不行。”她忙道。
“你不要庄子?”他挑眉。
她一时语塞,根本开不了口拒绝。她太想要这庄子了,何况她在这里花了四年的心血,哪舍得不要?可她知道他的企图,她若是要了,岂不是遂了他的意?
“既然想要就收着,这庄子就当是我的赔礼,毕竟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明知你受了冤枉,却还是让你出府,这是我的歉意。”他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留下她一脸的意外和茫然。
她目送着符彦麟的背影,再看回手中的契书。原来他当真知道她是冤枉的,不但放段向她坦白认错,还向她道歉。
这世道以男人为天,男人就算做错了,女人也得给他们台阶下,像认错和道歉这么掉面子的事,要一个大男人做出来很不容易,但符彦麟却做了,他这是把挽回的心思明明白白地摆在她眼前。
全庄上下都知道侯爷向夫人认错了,还送上庄子的契书做为道歉的赔礼,纪嬷嬷这回学乖了,什么都不说,但她含笑的眼神却清清楚楚的在为夫人开心。
牧浣青依然淡定如常,好似一座庄子和土地丝毫收买不了她的心,却只有她自己知道,拿到契书的这一夜,她失眠了。
喔不,不只有她一人,梁上的蝴蝶也知道她失眠了。
何关修长的身子横陈在梁上,妖魅的桃花眼盯着牧浣青手腕上飘动的红线,终于有了些许动静。
镇远侯这一招倒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千金万金皆难以打动牧浣青的心,但是懂得放段认错,则正中牧浣青的弱点。
看了这么久的戏,何关也终于看出门道来了。牧浣青要的其实不多,就是“尊重”二字罢了,偏偏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男人根本不知道如何尊重女人,对男人来说,女人就是他们的财产,给她们名分,养她们、宠她们,就当是回报了。何关似有所悟。莫怪女人要争宠啊!
百年来,他自认为了解女人,也看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像牧浣青这样能力强大的女子也不少,但能像她这样不因为男人示好就摆架子的女子,他却没见过。
何关似乎有些明白这次任务的重点了。这对冤家虽然写了和离书,但只要没有公开,女子未从夫家除籍,便不算和离,如今男人也有心,但是红线怎么始终都没什么太大的进展?
虽说符彦麟开口向她认错,并表达歉意,那红线的颜色才终于起了变化,但也只有一些些……难道问题出在牧浣青无心?
如此说来,便是要想办法让牧浣青动心了,心动,姻缘线才动,不是结成夫妻就算数的。
这一夜,何关也陷入深思,跟着豆豆她娘一起失眠了。
符彦麟在庄上住了几日后便回京城。
离开时,他瞧见牧浣青虽然面色平静,看似平常,可目光却有些闪躲,他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了。
在朝堂上浸yin多年,他看人的眼色还是有的,目光闪躲表示她在意,总好过淡定,太过冷静的她会让他无处下手。
他可以慢慢来,把卡在他们之间的那根刺拔掉,用他的诚意来修补,何况他已经对她坦白了心意,如此她便不能再装傻了吧?
总兵大人要回京,三名心月复也得跟着走,不过柳云和柳暮姊弟却被大人留下了。
牧浣青立即拒绝。当初在侯府时,他们就是这样在她院子里安插眼线,她可不想他离开后还留了手下来监视她。
符彦麟见她拒绝,也没生气,把柳氏姊弟两人的身契交给牧浣青。
“以后这两人就是你的人,你若嫌他们不好用,把他们发卖了也行。”
说完这话,他上马便走了,也不管她要不要,被留下来的柳氏姊弟则泪眼汪汪的盯着她,一副可怜兮兮怕被遗弃的模样。
牧浣青这下一个头两个大。说起来她与柳氏姊弟并无恩怨,当初在侯府时,他们也没对她做出任何不敬的事,如果就这样把他们发卖了,她也不忍心。
可恶,符彦麟分明就是故意的。
既如此,就让姊弟两人顶替庄康三人的活吧!罢好那三人走了,姊弟俩可以替补人手,她便能让那些老婆生孩子以及长辈生病需要照顾的仆人们,继续安心待在家乡,不用急着赶回来。
柳氏姊弟与庄康三人一样勤快,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但他们比庄康三人更细心。庄康三人只能干粗活,但柳云和柳暮却是细活也能做,例如染布、编草结篮、照顾小小姐,可谓双手万能,十分灵巧。
柳氏姊弟比任何人都贪黑起早的来上工,还比任何人都晚下工,深怕没活干就要被撵走,有活干就笑呵呵。
不过他们当然要干活了,因为侯爷在离开的前一晚把他们姊弟俩召去屋里,交付他们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若是没达成这个任务,他们就真的等着被发卖吧。
好歹他们住侯府也伺候过夫人,虽然日子不长,但多少略知夫人的脾性,既然夫人看上心语和力渊的忠心和老实,那他们就想尽办法把这些长处表现出来。
除了干活,还是干活!
起得比别人早,睡得比别人晚,不求吃好,只求有得吃;不求有地方睡,只求别赶他们走就行。
牧浣青不是笨蛋,一看也知道他们肯定是受了符彦麟的命令想要赖在她这儿。她明白为人奴才的辛苦,主子有令,他们也是身不由己,但她不想放两个眼线在自己的地盘上,成天受人监视。
她原本打算把他们发落到外头去住,但尚未开口,这两人就自己滚到庄子外去了,天黑起早的来上工,下工后又自动滚得远远的。
好啊,跟她玩苦肉计?她决定不理会,就让他们待在庄子外吧!
偏偏这几日雨打雷鸣的,老天下了一场磅礴大雨,隔日放晴后,一大早他们出现在庄子大门口,一个脸色发青、身子打抖,另一个打了个大喷嚏,还挂着两条鼻涕,样子着实狼狈。而他们自己还会主动躲得远远的,自愿去马房挑马粪,因为那儿没人,不会把病气传染给别人。
牧浣青终究是服了他们,叹了口气。“罢了,叫管事去安排房位,给那姊弟俩住下吧!”
心语福了福,转身退下要去找管事。
“等等。”她叫住心语,想了想,改口道:“直接让那两人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