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 第十三章
第五章
暖热灿阳,投射万丈光芒,将王城镀上一层金光,尤其以王宫大内为最。
王宫花园,夏荷开得正盛,朵朵粉女敕娇妍,钻出水面,翠绿荷叶于金光下犹如翡翠般耀眼。
青春正盛的宫女换上粉女敕新衫,宛若自荷塘走出的荷花仙子,娇女敕动人,她们端着茶水点心,在广大的花园穿梭伺候。
手脚利落的年轻内侍则来回奔走,随时听候差遣。
倚荷亭内端坐着意气风发,头戴金冠,身着紫袍的大王,右侧是雍容华贵的海妃,美丽的海妃噙着端庄的笑容,大王左侧则坐着已怀有身孕,妖媚的兰妃,但见兰妃旁若无人,柔若无骨的倚靠在大王身侧,菱唇勾扬胜利笑容。
貌美宫女手执团扇,立于大王、海妃及兰妃身后搨风,为主子解暑。
倚荷亭四周则布有带刀红衫侍卫,倘若有人意图不轨,便会当场命丧黄泉。
一身以银线刺绣藕白衣衫的晨露戴上俞思凡的假脸皮,陪同身穿华贵青袍的公子碧入宫。
今日大王设下赏花宴,除非是病入膏肓,否则没人敢不赴宴,尚未伤愈的晨露也得拖着伤体入宫,她与公子碧于亭外右侧与公子爵比邻而坐。
同样身着青袍的公子封和公子策两兄弟则坐在亭外左侧。王族状似一派和乐融融,饮酒赏荷。
头戴金丝花冠的海妃轻柔微笑,指着水中绽放的花朵,“大王,今年的荷花开得可真娇妍。”
“正是,如此良辰美景,自是要合家共赏。”大王嘴上笑着,精锐的双眸睥睨望着坐在下方的儿子们,他总是时不时怀疑,他的儿子有意夺取大位,尤其发生宸妃毒杀仪妃后,他也开始怀疑枕边人,在这座王城,似乎每个人都意图不轨,他能信任谁?
海妃留意到大王冷绝的眸光扫过公子碧,她的心紧张高悬,偏又得故作无事,端起茶轻啜一口。
“儿臣谢父王赏赐美景。”公子碧携着晨露与公子爵、公子封和公子策同时起身,叩谢王恩。大王笑看乖顺的他们,摆手,“大家不用拘谨,尽情观赏美景。”
“谢父王。”公子们与晨露齐声谢恩,才一一落坐。
“思凡,你的伤势可好些了?”大王扬声问道。
晨露起身回话,“托父王、母妃的福,媳妇的伤已逐渐好转。”
海妃语带忧虑,“大王,王城真是越来越不安宁,思凡与碧儿不过出个门,竟遭遇盗贼,这些盗贼实在胆大包天,连碧儿与思凡也敢行刺,简直目无王法,幸好碧儿与思凡福大命大,否则……妾身不敢再细想下去。”话说到最后,海妃伤心的语带哽咽。
大王安慰拍抚海妃的手背,“公主莫担忧,本王已下令撤查,不论是谁出手,绝不宽待。”大王的眸光冷冷扫过其他儿子,每个都有嫌疑。
因丧母而形容憔悴,消瘦不少的公子封起身,恭敬道:“启禀父王,儿臣愿尽全力缉拿恶徒。”
公子策与公子爵于心底冷笑,受伤的俞思凡是老五的心上人,他自是吞不下这口恶气,非要为俞思凡出头不可。可怜哪,心爱的女人都成了别人的妻子,老五还痴念不忘,着实傻气。
大王摆手,“封儿,你的气色不是很好,你还是好好休养,别伤心到犯病。”
“是,父王。”清俊的公子封落坐。
噙着笑的公子策放下手中把玩的酒杯,起身请命,“启禀父王,儿臣愿尽绵薄之力,捉拿恶徒。”
“得了,策儿,你成天只会吃喝玩乐,哪懂得如何捉拿恶徒。”大王摇头否决。公子爵也起身请命,“父王,儿臣……”
“你与策儿半斤八两,别被恶徒所伤已是万幸,此事本王已交代下去,你们几个,全给本王安分点。”大王语带警告的看着儿子们。
公子们齐声回道:“儿臣遵命。”
被冷落好一阵的兰妃不悦撇嘴,她月复中可是揣了个公子,岂容被人忽视。她娇嗔噘唇,“大王,今儿个天候如此美好,咱们还是聊些开心的,否则妾身月复中的孩子要不开心了。”话说完,兰妃不忘丢个得意的眼神给海妃。
海妃看在眼里,冷笑。向来与她争夺正宫之位的宸妃已遭流放,纵然兰妃怀有身孕,不论生男或生女,皆成不了气候,是以海妃并未将耀武扬威的兰妃看在眼里。
“兰妃说得极是,呵呵呵,咱们就不聊那些扫兴的事儿。”大王抚着兰妃隆起的肚月复,满脸宠爱。兰妃得意洋洋,发出刺耳的笑声,笑腻在大王怀里。
公子们与晨露故作视而不见,晨露对大王的厌恶有增无减,暗藏满腔恨意的她曾考虑混入王宫成为大王的妃子,再伺机刺杀大王报仇雪恨,但她对大王恨之入骨,难以虚假陪笑脸,更别提与大王有肌肤之亲,那将令她生不如死。
公子碧握住晨露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她一怔,对上他湛蓝的双眸,于其中看见温暖的静谧,积郁胸中多年的怒焰,慢慢平息下来。
公子碧对她微笑,左手指着在荷瓣间飞舞的蜜蜂,“你瞧,蜜蜂出来采花蜜了,看来今年宫中会有不少荷花蜜。”
她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在粉色花瓣间飞舞的蜜蜂,“是啊。”
她忆起某一年夏日,他也指着蜜蜂跟她说,当年宫中会有不少荷花蜜,后来她便从他那儿拿到了清香甜蜜的荷花蜜,她在家中想他时,便会蜜里调水,一口接一口缓慢品尝对他的想念,是那样的甜,那样的浓。
海妃留意到儿子凝望媳妇儿的神情,心下打了个突。明明不久前碧儿还很不喜欢俞思凡,何以今日望向媳妇儿的眼神成了痴恋?可是碧儿刻意装出来?抑或这其中有什么她不晓得的变化?她暗暗留心。
公子策冷笑看他们夫妻俩甜蜜恩爱,又将目光扫向老五,但见老五满脸凄怆的别开脸,似承受不了过多打 击,可惜的是老五出乎他意料之外又被父王召回,没死在半途,不过换成老三出使林国,倒也是件好事,反正于他有利。
公子策森冷带着算计的目光,又悄然移向看似鳒鲽情深的公子碧与晨露。老二遭遇行刺,毫发无伤,唯独俞思凡受伤,实在可惜,但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倒也不必忧虑没机会下手。
同样幸灾乐祸的另有公子爵,老五派人伤了他的小厮,这笔帐他尚未跟老五结清,可得找个绝佳机会好生清算。
晨露感受到公子策和公子爵的不怀好意,她不禁担忧公子碧的安危。虽说公子封的死敌是公子淳,可谁晓得公子封会不会突然针对碧,她不要碧受到伤害,不要。
不甘寂寞的兰妃娇嗔道:“大王,听闻二公子夫人琴艺高超,不如由她弹奏一曲,应应景。”危险!晨露心下惊骇,浑身僵硬,真让她当众抚琴,怕是要东窗事发,她该如何是好?
公子碧及公子封不动声色,脑袋却是迅速急转,寻找让她月兑身的借口,但他们尚未开口,海妃已不悦启唇,
“大王,思凡琴艺高超众所皆知,咱们心疼她伤势未愈都来不及了,岂舍得要她带伤抚琴。”
“公主说得极是,本王也极是心疼思凡。”大王颔首,对站一旁的内侍道:“传乐伎。”
“是,大王。”内侍立即去办。
恃宠而娇的兰妃没想到她的要求竟因海妃的三言两语便遭大王否决,怒目狠瞪海妃。
海妃对上兰妃妒恨的双眸,唇角勾扬的笑道:“大王,兰妃舞姿曼妙,妾身有好一阵没能欣赏,不如趁此机会,请兰妃舞动一曲。”
曾身为宫中舞伎,地位低下的兰妃闻言脸色大变,正要发作时,大王已先开了口。
“哈哈,公主说得是,兰妃的舞艺确实曼妙。兰妃,待会儿你就下场舞一曲吧。”
“大王,妾身怀有身孕,身子重……”
“妾身瞧兰妃身形依旧玲珑有致,跳起舞来定是轻若蝶舞。”海妃又道,非要兰妃下场舞一曲,兰妃不过是只小麻雀,耀武扬威久了,没人整治,真以为自己成了凤凰。
“兰妃,待会儿你可得让公主好好欣赏你的舞姿啊。”大王微笑吩咐,眸底有不容拒绝的厉光。
心不甘情不愿的兰妃再百般不愿,也得低头听命。她对海妃恨得咬牙切齿,明明她才是正得宠的那一个,大王却还是听海妃的,仅因海妃是海国的公主,可恨!
占得上风的海妃淡淡一笑,无视双眼几乎要喷出火的兰妃,捻了颗葡萄,送进大王嘴里。不甘示弱的兰妃玉手揉着大王的心口,委屈的噘嘴,“大王,妾身不依,妾身好伤心。”大王拉过兰妃柔女敕的小手,讶异挑眉,“爱妃怎么了?为了何事伤心?”
“妾身明明怀了小鲍子,身子不舒坦,您却还要妾身跳舞,妾身瞧二公子夫人身强体壮,您却是连根手指都舍不得她动,您待妾身不好。”话说到最后,兰妃楚楚可怜的吸着鼻子,状似眼泪即将落下。
“爱妃别哭别哭,本王最是宠你了。”大王眼见兰妃即将梨花带雨,忙着安抚。
海妃见兰妃狐媚的使小手段,恨得牙痒痒,偏偏身分尊贵的她不屑为之,只能隐忍下来。
晨露一颗心提到喉头,意识到她即将大祸临头,倘若她的身分被拆穿,她绝对不能让碧遭受牵连,至于公子封,她趁这机会除掉,以免日后他会对碧不利。
“大王若真是疼爱妾身,那么也让二公子夫人抚琴哪。”兰妃娇声道。是左相的掌上明珠,是二公子的夫人又如何?她才是正得宠的那一个,她就不信扳不过海妃。
“好好好,就这么办。”大王哄着,宠着。
海妃脸色微变,压抑心里的怒火,这才没起身赏兰妃那个骚蹄子几个耳光。
公子碧起身请命,“禀父王,虽然儿臣的琴艺不如思凡,但在此良辰美景,却也想献丑,请父王品评,看儿臣琴艺是否有所精进。”
见公子碧先开口,唯恐东窗事发的公子封便暂时按兵不动。
大王惊讶的瞪大眼,“想不到碧儿成了亲,会如此疼宠妻子。”
心下同感诧异的海妃淡笑,“碧儿的性子就像大王,是性情中人,对妻子宠爱有加。”
碧儿待思凡好得不对劲,他长到这么大,唯有白家那已死去多年的丫头入了他的眼,夺了他的心,这么多年过去,竟然又有女人上了他的心,虽说是好事,可那女人却是相识多年的俞思凡,不论海妃怎么想,都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正在发生。
大王指着公子碧朗笑,“呵呵呵,可不是,碧儿就这点最像本王。碧儿,你就甭担心,不过抚个琴,要不了思凡的小命。”
就是会要了她的小命!
晨露、公子碧与公子封不约而同如是想。
晨露深吸口气,起身朝大王屈膝一福,清雅微笑,“媳妇会倾尽全力,配合兰妃曼妙的舞姿。”
“好!”大王拊掌笑道。
忧心匆匆的公子碧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假笑,心头烦闷得几欲发狂,假如父王生疑……
提心吊胆的另有公子封,他虽给易容成思凡的女人不少金银财宝,但大难来临时,谁知她会不会供出他,但眼下要杀她灭口,已经来不及了。
乐伎抱琴出现,不情不愿的兰妃不得不到荷花池畔,准备跳舞。
晨露对忧虑的公子碧投以一抹微笑,坐在乐伎送上的琴前,伸出纤纤十指,弹了个音,佯装试琴。公子碧坐在她身畔,紧张得屏气凝神,心里直祈祷:千万不要被发现,千万不要!
兰妃抬手,莲足轻点,眼波流转,无限妩媚,她正是以如凤凰般美妙的舞姿迷惑大王双眼,成为傲视后宫的兰妃。
大王右手托腮,笑望池畔的兰妃。
坐得直挺挺的海妃目光如炬,等待时机将兰妃千刀万剐。
晨露的额际微微冒汗,她抿唇强作镇定,开始蹙眉弹琴,她的琴音平平,难以如同俞思凡展现高超琴艺。兰妃随着琴音翩翩起舞,舞动的她,妖媚动人,看得大王如痴如醉。
海妃眉心几不可见的一蹙,没想到俞思凡的琴艺不如何。公子碧与公子封默不出声,彷佛她弹的是天上仙乐。
公子策双手盘胸,目光专注的盯着弹琴的晨露,这琴艺与昔日相差过大,竟没好得让人拍案叫绝,她是怎么了?
“不如何。”公子爵冷哼了声。
公子碧发现她额上的汗越来越多,神情似乎越来越痛苦,“你怎么了?”
晨露没有回答,十指快速拨弄琴弦,非但没有弹得更好,反而开始弹错,乐音杂乱。
兰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猛地停下动作大发雷霆,“你是怎么弹的?!是存心要我难堪?”
啪!一根琴弦突地断了,面色苍白的晨露看准琴身,砰的一声,趴倒在琴上,用力的撞击震裂她的伤口,痛得她头昏眼花,几乎要昏过去。
公子碧吓了一跳,冲过去将她搂进怀里,但见她合上眼,痛苦急喘,点点血花染上藕白衣衫,他心痛如绞,以手背拭去她额际的冷汗。
大王皱眉扬声,“怎么了?”
海妃微向前倾身,娇容满是怒火,责难怒瞪不满的兰妃,以冰冷的嗓音道:“思凡晕过去了。”
“难怪弹得不如何。”未能尽兴的大王感到可惜。
“想是思凡强忍身子不适,方会如此。”
兰妃幸幸然走回座,瞄也不瞄晕过去的俞思凡,娇嗔道:“大王,可不是妾身舞艺生疏,而是她弹得不好。”
大王安抚拍拍兰妃的手背,“本王明白。”
公子碧心疼的紧搂着妻子,让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不让其他人窥见。他扬声道:“父王、母妃,思凡她的伤口又流血,人晕了过去,改日她伤势痊愈后,儿臣定让她进宫向父王母妃请罪。”
大王不在意的摆手,“不碍事。碧儿,你快带着思凡回府,让她好好养伤。”
“儿臣遵旨。”
躲在公子碧怀里的晨露动也不敢动,唯恐被人发现她装昏,这是她唯一想到能月兑身的方法,虽然痛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但至少捡回小命。
“碧儿,你要让下人小心照料思凡,告诉她,要弹琴待伤愈再弹也不迟。”海妃意有所指的交代。
“是,母妃。”公子碧恭谨道,“父王,母妃,儿臣先告退。”
公子碧一路疾行,急着带她离开,以免节外生枝。
直到出了王宫,火速上了马车,要车夫急驶回府,他这才放下心中大石。
马车急奔在青龙大街上,额际青筋浮跳的公子碧二话不说,粗蛮的吮吻粉女敕唇瓣,拥抱她的双手如铁般紧紧困锁。
装昏的晨露惊呼一声,猛地睁大双眼,望进怒火奔腾的湛蓝双眼,柔女敕的唇因他的粗鲁啃咬而疼痛。
“痛……”她推着他的胸膛。
她的推拒,令他更加收紧双臂,粗喘着气,用力咬了下她的唇。
“好痛!”她疼到眼角跌出一颗泪。
气息不稳的公子碧这才松开惨遭他蹂躏的唇瓣,恶狠狠的瞪她,低嘶,“你出手可真狠。”
“什么?”
不悦的大掌用力扯开她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