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请纳妾 第七章
第三章
耳际飘来了若有似无的交谈声,熟睡中的沈芯婕,不安地颤了颤睫毛,意识徐缓恢复清晰。
她慢慢睁开眼,一如往常的,渴望移动自己,甚至是抬起手,揉揉眼角。尽避她很清楚,不管她如何渴望,如何努力,到最后都只能失望的转动眼球。但……这一次,她成功了!
沈芯婕揉着眼角,用另一只手撑起身,随后愣住,胸口剧烈起伏,兴奋不已的大喊:“妈!妈!我能动了——”
她当下被眼前的景物狠狠一愣。
这里不是她的病房。
眼前古色古香的摆设,那些讲究细节的雕花梨木家具,乃至于她身下的红木雕葡萄纹架子床,在在显示她人不在二十一世纪的事实。
怔忡间,她看见金宝端着水盆走进来,来到她身旁,准备为她洗漱。
记忆如潮,瞬间回流,沈芯婕回想起离开东周前的最后印象——
她不是应该在皇宫里,与娄易一同晋见那个讨人厌的东周皇帝吗?
“小姐,时候不早了,金宝得伺候您洗漱。”金宝拧湿了锦帛,准备帮她擦拭脸蛋与双手。
“我自个儿来。”沈芯婕伸手抢过了金宝手里的湿巾子。
金宝当场大愣,嘴巴张得大大的,撞鬼似的退了一大步。
沈芯婕纳闷不已。“你怎么了?还有,我不是跟娄易一块儿进宫了?怎么会在这儿?”
金宝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面色转喜,激动的扑上前,握住了她的双手。
“小姐,您总算清醒了!”
“我不是醒了吗?”她满眼茫然。
“不是呀,我的意思是您总算恢复神智了。”金宝急忙解释。
“啊?”她更茫然了。“我不是一直很清醒吗?”
这下改换金宝一脸发懵。“小姐,您、您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我不是应该在宫里吗?我记得……我见到了皇上,然后……我的头疼了……再然后……”
一下子在两个时空穿梭来去,沈芯婕的记忆有些混乱,说起话来也语无伦次。
金宝难以置信的嚷道??“看来小姐真的全不记得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娄易呢?女乃女乃呢?”她还得跟娄易假结婚,好哄骗老人家放心呢。
金宝眼圈发红,鼻头一酸,哽咽道:“小姐……您醒得太晚了,老夫人她……她走了。”
沈芯婕水眸倏然瞪大,手里的湿巾啪嗒一声落地。
“你说什么?”她僵住。
“老夫人在一年多前便已仙逝……小姐当真没印象吗?”金宝难过地抽噎。
“一年多前?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她震惊的站起身,四下张望,又问:“娄易呢?娄易去哪儿了?”
“大人去打仗了。前些时候元魏大军一再进犯东周边境,折损了几个将军之后,皇上便命大人亲自督军前往边境。”
“打仗?”她脑袋一片混乱。“怎么会呢……我跟娄易不是正要办婚礼,好让女乃女乃开心吗?我才离开一下下,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姐,您说的都是两年前的事了。”金宝误以为她是因为疯病发作,方会丧失了记忆。
沈芯婕好片刻回不了神。
她不过回去二十一世纪短短几个钟头,这个时空竟然已过了两年!
当初,她的灵魂穿越来此,也不过在东周王朝待上短短数日,然而二十一世纪的时空,却已经过了两个月。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两个时空的时间,为什么不同步?为何毫无轨迹可循?
见她不语,金宝续道:“两年前小姐随大人进宫面圣,后来小姐在宫里发了病,还在皇上面前昏厥过去,大人送小姐回来时,小姐已经认不得人了。”
“那后来呢?”她心情复杂的追问。
“老夫人很伤心,便想领着小姐回穆川,但是大人不同意,硬是把老夫人留下了,还说不管小姐的病情如何,都会重新择期迎娶。”
娄易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在也不容易……沈芯婕心蟣uo?坏南氲馈Ⅻbr />
“不过,后来老夫人病了,一直没能下榻,大人与小姐的婚期便搁着,一延再延,也就没了下文。”
“女乃女乃是怎么死的?”
想起那个面目慈祥,心胸宽大的老妇人,尽避她与何氏并不熟悉,可她很清楚,何氏就是个心地良善的好人,为了报恩,竟连亲孙子的终身大事也给赔了。”
“老夫人原就年事已高,后来见小姐又发病,心情一直闷闷不乐,身子一天天的弱了下去。那年隆冬又特别冷,一连下了五日大雪,寒冷至极,老夫人挨不住那样的天气折腾,染上了风寒,这一病就没再下过榻。”
听罢,沈芯婕顿觉胸中一阵空,鼻头渐酸。
见主子为了老夫人的死而伤神,金宝连忙岔开了话:“不过,眼下小姐清醒了,大人回来肯定很高兴。”
“女乃女乃都死了,有什么好高兴的。”沈芯婕坐回榻上,红着眼眶喃道。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小姐会这样也是身不由己,您就别自责了。”
是呀,谁不是身不由己呢?她得了渐冻症,而岑巧菱生下来便是智能不足,她们在各自的世界受尽异样眼光,受尽折磨,却无计可施。
不过……她的灵魂又穿越来东周,是否代表着岑巧菱的灵魂,也跟着穿越到二十一世纪,再次被困进沈芯婕僵化的身躯里?
尚未理出头绪,外头忽然传来喧闹声,有奴仆欢天喜地的嚷叫——
“大人回来了!”
金宝小脸转喜,赶紧上前拉起主子。“小姐,大人回来了!您且赶紧去迎接大人吧!”
沈芯婕面有豫色,支吾道:“还是别见了……总觉着没什么脸见他。”
当初说好陪娄易一起演戏,好让何老夫人开心,她却没能履行约定……真是头疼,那时在东周皇帝面前,肯定害他出了大糗。
“小姐说的是什么话呢,大人这些年来对小姐可好了,对您不离不弃,每回离府进宫前,总要再三叮嘱我们这些下人好好照顾小姐。”
娄易这是谨遵何老夫人的遗训,要善待恩人之女,才会这么用心吧?毕竟,有哪个正常人会喜欢傻子?
真是难为了娄易,他在这个时空里,是个少年得志的优秀人才,连皇帝都想拉拢他,帮他找老婆,可他为了孝顺何老夫人,被迫得跟岑巧菱这样的傻子绑在一起。
“小姐,您别再磨蹭了,赶紧起身着装前去迎接大人吧!”金宝不由分说地拉起主子,兴高采烈的动手为她着衣。
“欸——金宝,你先等等,别拉我——”
见着了那个小屁孩,她该说什么才好?是该先道歉,还是先向他解释?
哎,好头疼呀!
骗人!那不可能是小屁孩!
望着眼前那个端坐在铁梨木官帽椅上,一身黑色戎装,臂上护甲仍未卸下的俊朗男人,沈芯婕震惊不已。
尽避在这个时空里,她的灵魂已离开了两年,然而,在她的认知里,感觉自己不过短暂离开几个钟头……
水眸不停的眨动,仍是眨不去眼前的事实。
那个小屁孩……不对,那个男人,即便坐着,仍看得出他身型高大,衣料下的体魄,雄壮精实。
他变高了,更瘦了,皮肤虽然有些黑了,但依然光滑无瑕,俊秀的脸谱起了细微的变化。
一双眉眼越发俊朗有神,丰厚的前额,鼻梁挺拔如刃,将瘦削的脸庞对等地划分开来,那对深邃的乌黑眼瞳,分别镶在微陷的眼窝里,他模样变化不大,但褪去了先前稍嫌温软的那份稚秀,变得英挺成熟,眉眼之间更添一抹坚毅。
他是吃了什么才能长成这样?沈芯婕两眼发懵。
娄易接过管事奉上的凉茶,一个不经意抬眸扫去,与呆杵在门口的她对上眼。
送往唇边的杯盏顿住,他微攒峻眉,似是不喜看见她……沈芯婕心思向来敏感,当下便能从他那双眼里,读透他的心思。
也对,当初她无缘无故“消失”,害他在皇帝面前丢脸,连何老夫人都没能安抚上,全盘打坏他的计划,他肯定看她很不顺眼。
沈芯婕尴尬的掩眸,不知该用什么心态与姿态面对那个男人——是的,看着眼前这个强壮成熟,浑身散发出男性费洛蒙的高大家伙,她已经喊不出小屁孩这个词。
想不到她才离开几个钟头,远在另一时空的小屁孩,已经正式晋级为大男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娄易面色微沉,质问退到沈芯婕身后的金宝。
金宝觑了觑主子,不敢逾越发言,沈芯婕没辙,只好硬着头皮扬起笑。
“呃,娄易,你回来啦……”她抬起手左右摇晃两下,笑容与嗓音明显发虚。
娄易一怔。
她咬咬唇,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停在娄易的面前,将那个她快认不得的男人,端详得更仔细些。
唔,他先前是长这个样儿吗?怎么才长了两岁,气质啊,形象啊,就连眼神看上去都不太一样,真的挺陌生。
“对不起,我……我回来得晚了。”她一脸歉赧,又凑得更近些,用着仅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说道。
娄易一震,不置一词,放下了杯盏,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出了正厅,来到中庭园林的水榭里。
府里豢养的几只红雁,在水榭拦杆上小歇,听见杂沓而至的脚步声,随即振翅飞起,那画面颇是壮阔,看得沈芯婕小嘴微张,赞叹连连。
“好美……”她嘴里低嚷,眸光一转,触及某人冰若寒石的黑眸,随即没了声。
小屁孩长成了大男人,不过路线还是没变,一样走冷酷路线,光是那双眼便能把人活活冻死,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