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两小医女 第十三章 德妃命悬一线
远远地瞧见太和门,裘化真不自觉地握紧粉拳,几乎同时,粉拳被一把温热包覆着,瞬间稳了她的心。
“还是别去了。”他道。
“都到这里了,怎么回头?”她好笑反问。
要是让皇上派出禁卫押人,那就不怎么光彩了。
花世泽轻搂着她,低声问:“身子还好么?”
“恢复得差不多了。”事实上她的气色不好,是因为这段时日又悲又喜造成的,医经里也说了,大喜大悲最易导致阴阳失调,果真不假。
“我指的是……”他咳了声。
裘化真是何等冰雪聪明之辈,哪怕没半个字点出,她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一张小脸绯红如彩霞。
“不、不碍事了。”她细如蚊鸣地道。
关于这事,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男人都这样么?大白天行房就算了,怎么可以连正午也如此,甚至晚上也不放过她,累得她怎么也甩不掉身上的倦意和酸疼,反观他,那嘴角扬起的笑意都能融化隆冬大雪了。
“尚未过门这么做是太出格,可是……”他哑声喃着,吻上她雪白的颈项,“实在是我情难自禁。”
“到了、到了,太和门到了!”她忙喊着,很怕他不小心又情难自禁。
花世泽咂着嘴,吸了口气瞪着车帘外等候多时的宫人。
“侯爷,该下马车了。”裘化真小声催促着。
花世泽不动如山,外头的宫人也不敢再近一步。
裘化真不禁叹了口气,低声劝着,“侯爷,都这时候了,咱们倒不如赶紧完事,如此一来,才能办亲事,我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侯爷夫人,不要忘了,戌时一刻,这回换你来找我。”
花世泽睨了她一眼,趁她不备时吻上她的唇,钻入她唇腔里厮磨缠绵好一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抱着她下马车。
一见两人下马车,宫人随即向前。“侯爷,皇上有令,让裘姑娘乘坐软轿,立即前往交泰宫。”
还红着脸的裘化真立即间:“德妃状况如何?”
“德妃娘娘一刻钟前吐了大口血,状似昏厥了。”宫人急声道。
“走吧。”裘化真快步上了软轿。
宫人随即抬起软轿半走半跑着,花世泽一直跟在轿旁,眼见交泰宫已在面前,正打算和她一起进寝殿,却被她挡在外头。
“等我看过状况你再进来。”
“可是……”
“德妃娘娘的玉体你能看么?还不赶紧去把十三带进来。”裘化真低吼了声,背着包只进了寝殿,就见皇上竟是守在床边,她正要屈膝跪下,便听皇上开口。
“无需多礼,快过来看看。”
“是。”裘化真上前一诊脉,眉头一锁,二话不说地取出针盒,一针便朝德妃的人中处刺下。
“你这是……”
“娘娘先前吃过什么?”她问着,再往涌泉穴刺入一针。
“她喝了药。”
“什么药?将药渣取来,再将开方的太医找来,还有,马上差人以黄连、甘草、黑豆各两钱煎煮,动作快!”在她说话的同时,已经取出银针,先过了烛火,随即朝德妃指头上的十宣穴扎下挤血。
那血色极淡,血量亦不多,她秀眉紧蹙,随即继续往下扎。
一头,华重盛已差人煎煮汤药。就在裘化真扎下最后一根指头时,听见德妃轻嘤了声,华重盛大喜过望地靠向前。
“英儿。”华重盛忘情地喊着德妃闺名。
德妃尽避已清醒,却气若游丝,像只吊着一口气,连话都说不出口。
“德妃娘娘请节哀,唯有养好身子才能再怀龙子。”裘化真凑前温声劝着。“皇上对德妃娘娘如此赤忱真心,娘娘岂能辜负。”
德妃闻言,虚弱地看了裘化真一眼,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见德妃像是有了求生意志,她便让皇上先退后,拉开德妃的衣襟,朝着任脉经几处穴位施针。
一会煎药送至,裘化真和华重盛合力让德妃喝下大半,一刻后再诊脉,脉呈代脉细数迟。
果真是毒……想不到竟连德妃都不放过!
“如何?”华重盛低声问。
“尚未月兑离危险,这两三天会是关键,民女会尽力而为。”裘化真沉声说,想了下,又道:“最要紧的得让德妃娘娘有求生想法,否则神仙下凡都救不了她。”
任何病征或毒征,都有方可解,最怕的是无心求救活。
华重盛神色黯淡了下来,良久不语。
“皇上,德妃这儿就由民女守着,民女一-步都不会罔开,直到德妃病情转稳为止。”光看皇上的表情就知道德妃是他心头上的一块肉,要是不能救下她,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有劳你了。”
“这是民女该做的。”只要她守在这里,就再无下毒的机会。不管是什么毒,只要还有一口气,喝下解毒汤便是,待脉息回稳,余毒自然就不成问题。
只是,宫中既然已管理得如此森严,到底是要从何处取毒?
不由得,她想起朝阳殿里的金银花……那晚,她到底是瞧见了什么?怎么她压根都想不起来?
还是,干脆再走一趟朝阳殿?
然而光是想象,她就浑身忍不住爆开鸡皮疙瘩……不行,她会怕,那种恐惧就像是她怕水一样,压根不想再靠近。
现下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让德妃稳住才是要紧。
“皇上!”外头突地传来宫人的唤声。
“何事?”
“启禀皇上,泓阳殿来禀,大皇子突然抽搐倒地昏厥了!”
华重盛闻言,看了眼裘化真,裘化真随即道:“皇上,能否将大皇子带到偏殿?”
“传太医,马上将大皇子带至偏殿,快!”
“奴才遵旨!”
不消半刻钟,大皇子就被宫人七手八脚地抬进偏殿,后头还跟着哭嚎不休的皇后和太医众人。
裘化真向前一看,扳动眼睑再扳唇看舌,而后赶至的柳至衍瞧见这一幕,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再见她静心诊脉,随即抬眼问着,“宫中有没有新鲜的鹅血?要不……猪血或羊血也成。”
“还不赶紧准备!”华重盛闻言,随即朝宫人吼道。
“还有,宫中可有蕹菜?将蕹菜捣汁,乌非和甘草各五十钱,金银花十钱煎成浓汁,再和上一大碗的蕹菜汁……”她快速对着其他宫人说,却见宫人面露迟疑,不知所措,咬了咬牙道:“皇上,能否差人去看柳十三到了没?”
“柳十三?还不去查探,快!”华重盛赶忙催促道。
柳至衍走到大皇子面前,察其颜观其色,是中毒无误,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判断出什么毒,这姑娘确实是了得。
“断肠草么?”柳至衍道。
裘化真一听声嗓,回头望去,忙道:“错不了。”不是她自夸,她真的是个解毒能人。从小为了防毒,她学医,第一件事先学毒,把每一种毒都学得专精了,再将每种解药都记牢,她才学其他的。
然而,她却想不通金银花丛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宫中怎会有断肠萆?”
“不过庆幸的是这量下不多,只要赶紧服下鲜血就能遏毒,再佐以蕹菜汁等物,服个六帖左右就能解毒。”至于宫由突然冒出断肠草,就交给皇上去处理了。
“爹?”
柳至衍回头见是柳十三,讶异地问:“你怎会在此?”
“是皇上要我入宫诊治德妃,我心想需要个擅药膳的人,便把十三小姐找来,没先知会您一声,是我不对。”裘化真朝他欠了欠身。
“无妨,她要是帮得上忙,尽避差使。”
裘化真轻点头,对着柳芫将方才的解毒药说过一遍。“记得,我要的是生汁,到时候再将煎剂混入,还有,煎剂必须熬到浓汤为止,你可别又熬到焦底。”
柳芫愣愣地看着她。又熬到焦底?她……上次熬到焦底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还是九姊教她熬解毒药。为什么她老对她说些教她模不着头绪的话,仿佛她俩多熟来着,可与她最熟的,就只有九姊了……九姊……她……
“对了。”裘化真压根不睬她在忖度什么,像是想到什么,回头问着华重盛。“皇上,能否将厨房的一些炉锅具移到偏殿外?”
华重盛一听便知她是有心要避开让人动手脚的机会,随即应允了,差着宫人立刻准备,交泰宫顿时炸开锅来。
一会,新鲜的鹅血取来,几名宫人赶忙扶着大皇子灌下,不过一会儿便稍有了血色,教众人莫不惊叹。
两刻钟后,柳芫端来解毒药,让适巧转醒的大皇子喝下,再过半个时辰,他的气色明显好转,只是月复痛未解。
“继续熬这帖药,记得,两个时辰就让大皇子喝一次,六帖之后再跟我说一声。”裘化真简单吩咐着,准备再回寝殿看德妃的状况。
“九姊。”
“嗯?”裘化真很自然地回头,见柳芫瞪大双眼,她才惊觉白已的失误,可偏偏她太习惯回应她的呼唤。
柳芫圆润的水眸瞬间噙满泪水,颤着。“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可是你又好像……”她不过是试探,谁知道她竟然回头了。
裘化真一把揪住她。“十三,晚一点我再跟你解释,你现在稳下心去煎药剂,绝不能出一点差池,知不?”
“嗯。”柳芫用力地点着头,泪水都点落衣襟。
“赶紧把这些事都摆平了,回侯府炖个九头鲍粥给我尝尝,是不是真像你说得那般鲜美。”
裘化真掐着她粉女敕的颊。
“好,真的很鲜美,真的。”
“你这吃货。”裘化真笑嘻嘻地皱了皱鼻子,随即便朝寝殿方向走去。
她是想跟十三好好聊聊,但不是现在,眼前正是关键,这场腥风血雨会不会化成明日早朝的剑拔弩张,就得瞧瞧下一招是什么。
像是瘟疫一般,这一日,像是不能不出事一样,皇子们接二连三地病了,合群到裘化真无奈叹息,孩子多无辜啊。
她只好差人把所有皇子全都送到偏殿,一起医治,不过数了数,发现只有四位皇子,问过之后才知道,只有巩贵妃的三皇子安然无恙。
嗯,这下子有得猜了。
至于翌日的早朝宄竟是怎生的光景,她没遇到花世泽,无从得知,倒是从宫人口中陆续证实,皇后一派与巩贵妃一派杠上了,互咬对方。
不过,这事就不劳她操心,她全神贯注在医治德妃,非将她救活不可,卖皇上一个人情,修补他们舅甥的感情。
“所以,今儿个早朝也吵得皇上动怒呢。”柳完边说边吃着她自个儿做的珍珠杏仁酥。
裘化真专注地捻着针,随着脉息的变化,稍稍调整着,回头,见她吃得正欢,不禁皱起眉。
“你在这儿吃什么?”
“九姊,我也给你准备一碗,尝尝。”
“你……我要你去顾炉火,你给我窝在这儿吃米酥?”她咬着下唇瞠着眼,一副准备打人的狠样。
“九姊,那几个皇子已经没事了,说穿了不过就是为了自保作作戏,有的连毒都没沾上边,都几天了,我还得熬药啊?”柳芫啐了声,赶紧将食盒里那一碗取出。“九姊,你尝尝,要是德妃娘娘醒了,这一样她应该是能尝的。”
裘化真没辙地接过舀了一口,欲咽下时,再确定一回,“你自个儿做的?”
“嗯,食材是侯爷给我的,他说他一天到头都见不到你,怕你一忙起来废寝忘食,所以给了我食材,替你熬一些补气的,你尝,这道桂圆杏仁酥的味道还不错吧,这米浆我打得可匀了,味道熬煮得恰恰好,里头还加了好多珍珠粉,对皮肤极好,多尝点。”
几乎入口即化的口感浸着米香和桂圆杏仁香,佐以核桃和珍珠,香润可口,甜而不腻。“这一道甜点滋补养气,德妃娘娘倒是能尝一点,作为膳食前的开胃菜还挺不错的,你这厨技愈来愈增长了。”
“都两年了,能不增长吗。”柳芫说着,不住地打量着她。
“干么呀?”
“真的是九姊呢……”虽然外貌无一丝相似,但就是这脾气这表情。
“在外头可别这么叫我。”
“知道,我是个傻的么?”这几日她俩就跟以往般和在一块,待闲暇有空了,九姊才将她借尸还魂的事讲给她听。
乍听之下,实在是太过光怪陆离,可事实却又教人不得不信。
“这可难说呀!咱们两年不见,有没有更傻得要多相处才会知晓。”
“九姊……”柳芫气得牙痒痒的,但像是想到什么,突地静默下来。
“又怎么了?”
“九姊不想报复么?”
裘化真顿了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与其说恨,倒不如说是怕,也许她这人是天生胆小,所以别说要报复,她只盼望能别再见到柳葳。
“七姊那样对你,你都不气么?”她和九姊都是压抑本性在柳府求生存的人,若今日换作是她,她是绝对会要对方付出代价的,岂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杀人要偿命的,她总得付出代价。”
“没凭没据的怎么要她偿命?”跟大伙说她是柳九?她可不希望自己因为妖言惑众被判死罪。
“可是……”
“好了,不说了。”一见床上德妃似是清醒,她随即凑上前去诊脉,脉息虽然尚未稳,但是跟一开始比较起来实在是好太多了。“娘娘,待会还有一帖药,喝下后再睡多点,你会好得更快,明儿个开始应该就可以慢慢正常进食了。”
真要将病傍养好,食补远胜于药补,只是德妃现在的状况还不宜进太多汤水,待脉息?*吕丛偎怠Ⅻbr />
德妃看了她一眼,像是有所感触,美丽的杏眼滑落泪氷。
“娘娘……”裘化真吓了一跳,赶忙拿手绢给她拭泪。
这又是怎么了?医者向来是治疾不治心,德妃的心结要是不解,三不五时悲恸难遏,可真要药石罔效了。
“救我做什么呢,丰儿已经不在了,她们既然想要我的命,我就给吧……”
裘化真皱起了秀眉。“蝼蚁尚且贪生,娘娘岂能比蝼蚁不如?况且,还有皇上呢,皇上一心盼着娘娘玉体康复,娘娘怎能辜负皇上情意。”
“可是我……无法再给皇上添龙子了。”
“为何不可,我并不觉得娘娘的脉息何处有异,想生儿育女,绝对可行。”
“可是我之前为了要那个孩子已经伤了身体,太医说过我不能再有孕。”正因为那绝无仅有的孩子就那么没了,才教她万念俱灰。
“娘娘,我都能将娘娘从鬼门关拉回,娘娘不认为我也可以将娘娘的身子调养好么?我擅针擅灸擅汤药,尤其专治妇科,娘娘尽避静心养病,届时我必定为娘娘施针,还请娘娘切勿心“真的?”
“娘娘就当被我骗一回吧,咱们事后可证明今日我所言绝非虚言。”
“好,就这么说定了。”
见德妃眸底有了光采,裘化真这才放下心来,适巧女官端了药入内,她赶忙将药接过手,却见女官的指尖似乎有灼伤似的水泡。
“尚宫大人,你这是怎么了?”裘化真低声问。
尚宫苦笑了下。“也不知道怎地,好像不少宫女都有这情况,就像是烫到般的疼。”
“该不会是在忙乱中不经意给烫着了。”
“许是如此,宫中近来宫人短缺,忙得人仰马翻。”
她让皇子都集中在交泰宫的偏殿里,再将六尚局也留在偏殿,照道理说集中管理照料,该是最节省人力才是,怎么她反倒说是人员短缺来着?
想着一会去探探,便让尚宫先为德妃将药给喂下。
“裘姑娘要不要歇歇?”尚宫轻声问。“裘姑娘不眠不休地守在寝殿多日,如今娘娘的情况稍稳,要不先去歇会?”
“我……”
“要不去透透气也好,这儿还有我守着。”柳芫拍拍她的手,朝外头使了眼色,她随即明白柳芫的意思。
“也好,我去透透气。”连着几日没见到花世泽了,不知道待会见到他,他会给她什么脸色瞧。
然,门才开,适巧瞧见巩贵妃和柳蔵迎面走来,她倒吸了口气,感觉浑身寒毛都立起,手心渗出汗来。
柳芫见她古怪,起身一瞧,见是巩贵妃和柳葳,随即向前施礼。“见过贵妃娘娘、柳昭仪。”小手在背后轻摆,示意裘化真赶紧入内。
她是想走,可是她已经跟柳葳对上眼,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施礼,垂着脸,等着两位娘娘发话。
“这一位就是皇上跟威镇侯借来的女神医?”巩贵妃狭长美目闪动莹光。
“是的。”柳完代她应着。
“本宫想跟你借一步说话。”
柳完闻言,回头望去,就见裘化真浑身僵直着,正思索要怎么替她月兑身,柳葳已上前一步拉住她。
“十三,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可、可是……”
“咱们姊妹到一旁说些体已话也不成?”柳葳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走。
裘化真僵在原地,粉拳在宽袖里握了又放,勉强自己稳下心神,正扬起完美的笑抬脸时,突觉小手被人握住,侧眼望去,竟是花世泽冷着脸看着巩贵妃,吊高的心总算平稳落下。
“威镇侯怎会在此?”巩贵妃没忽略他的举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关系匪浅,压根不避嫌。
“皇上有令,任何人未得允许不准进交泰宫,贵妃娘娘又怎会在此?”花世泽眸色冰冷,看着她像是看只令人可憎的虫子,手不自觉地动了动,突地又被人握紧,他顿了下,垂眼瞧见裘化真的紧张,他才淡然一笑。
“是吗?没人告诉本宫。”她侧身问着,身后的宫女随即自赏巴掌。
“都是奴婢的错。”一连几个巴掌要打得十分响亮。
“得了,走吧。”巩贵妃目光扫过花世泽和裘化真,转身离去。
待人走远了,裘化真才松了一大口气。
“是她吧。”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教她猛地抬眼,半晌才要嗫嚅道:“也不能算是她。”但她不要敢道出柳葳的名,她怕这事一旦査出会祸及爹爹。
“但也与她月兑不了关系。”
“你别乱来。”方才他动了杀气。
花世泽突地朝她漾开笑。“不急于一时。”那笑意彷佛狩猎中的野兽,正逗弄着猎物进入陷阱,看得她浑身发寒。
“侯爷,我不喜欢你这样。”
“你就忍耐吧。”
“侯爷……”
“在这儿待得还好吗?瞧你似乎瘦了,气色也不怎么好。”花世泽垂眼打量她的神色,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我很好,目前德妃的状况也稳下来,已经不成问题,只是比较麻烦的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毒,就怕余毒会侵骨蚀腑。”毒有数百种,药材之毒也会损其心脉,而慢性中毒的话,相似的毒物都有相同的病征,容易造成错误判断,实在是教她伤透脑筋。
“横竖你只消将德妃的病症稳定就好,其余的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
“可是我想——”
“不准。”花世泽想也不想地道。
裘化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又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怎么她从来都不知道他是个如此霸道的人?
“听着,朝堂正乱,明枪暗箭都有,我今日来见你,是要告诉你,不管遇到任何事况都无须急躁,一切有我在。”
裘化真眨了眨眼,思索片刻。“……有人要对付我?”敢情是她救人反倒成了他人的眼中钉了?
花世泽未语,殿内突地传来尚宫的惊呼声“来人!快来人啊,德妃娘娘吐血了!”
裘化真不敢相信地回头,那汤药是尚宫拿来的,而尚宫是皇上和侯爷都认为可用之人,怎么“去吧,尽力就好。”
花世泽淡漠无温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教她不自觉地爆开恶寒,她不想多作揣测,但是……回头望去,就见他噙着她读不出的愉悦笑意。
宄意是她的死,还是皇族的祸将他变得如此?
德妃的病情急转直下,像是呕光体内的血般,教裘化真筋疲力竭地一再施针用药,花了一个日夜才勉强将来势汹汹的病况给稳定下来,然而她依旧不敢大意,就连煎药都只肯交给柳芫,不再假他人之手。
“九姊,怎么办,皇上先前来时颇为震怒。”柳芫站在床边,一看德妃的脸色就知道她只剩下一口气,只要一个不经意恐怕就会随时撒手人寰。
昨晚有经手汤药的宫女包括尚宫大人全都被押进大牢,要不是九姊执意留下她,恐怕她现在起去牢里了。
裘化真站在床边不住地翻看太医院的诊诒记录。太医院会记录后宫嫔妃所有就医的状况,包括当时的病征和用药,如果她没记锴,两年前上头并未明载原因,而太医也只开了一般产后药方,脉征则是革脉……妇人小产确实是会出现革脉,但就以革脉论,这记录也写得太轻率了。
她再诊着德妃的脉,却得脉洪浮,教她不禁呆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姊怎么了?”柳芫见她面露惊愕,直觉大事不妙。
“怎会这样?既然失血,其脉该细数沉,方才明明是如此的,可如今怎会出现了脉洪浮?”
“……牢脉?”柳芫骇道。
“不对!《扁鹊心经》里提到反复吐血者,脉当得沉细,而反浮大牢者死,才是主死的牢脉,可问题是脉象不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复,况且胃气未绝,怎会是牢脉。”
裘化真不死心地观其颜察其色,看她的眼舌唇指,根本不该出现洪浮之脉,可是脉息确实是转变了……
“九姊,还是舍脉从症吧。”
“不!诊脉本就不该以单一脉象论断,况且我笃定德妃是中毒,否则解毒汤暍下不会有所反应,而眼前只剩下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其毒为热,有破血逐瘀之性,而我用了提气的温补药,反倒使脉象转变。”说着,她提笔快速写下药方,交给柳芫。“跟太医说,提这些药,动作要快,全程不准让任何人接手。”
“九姊,你要是猜错了……”
“不会的,我是想起初回京城替长公主诊治时,长公主的脉象最终呈现革脉,那是因为长公主原本就是阴盛寒积之征,其毒为热,毒气攻邪方巧对了病证,而德妃本是阴盛戴阳之证,所以这毒加上我先前的方子太躁了,得赶紧换药方。”裘化真说着,已经着手取来银针,准备重新施针。
柳芫闻言,赶快去取药煎药,不敢多作停歇,就怕脚步一慢,德妃出事,她就得陪着九姊走黄泉路。
然而,就在她捧着药进寝殿时,适巧遇见有宫人前来,见是皇上的贴身太监,不禁问:“黄公公,是皇上命公公前来的么?”
“正是。”
“是要询问德妃病况么?”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眼前是五更天,皇上该在殿上早朝,怎会探问这些,而且后头为什么还跟着禁卫。
“不是。”黄公公叹了口气,直到来到殿门前,才尖细喊着,“皇上有旨,命裘姑娘即刻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