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王妃 第二十一章
庄氏阴沉着脸看着他们离开,对站在身旁的丈夫低声说道:“看来他定是得知当年咱们把蝶儿送给世子的事了。”她原本还只是怀疑这事,如今亲见到君连笙对他们夫妻的冷漠,才确定了这个猜测。
邵中德对此倒是有恃无恐,“咱们女儿是莲妃,就算他知道也不敢对咱们如何。”
庄氏咬着后牙槽,恨声道:“不敢对咱们如何?他不是使计让咱们儿子染上神仙酒的毒瘾,还有他王妃名下的那两家油行和茶行,也逼得咱们家的生意都快要撑不下去了。”
听妻子这一提,邵中德脸色也阴沉下夹,“莲儿上回让人暗中对他的马动了手脚,可惜只让他受了轻伤,要不我再进宫找莲儿,让她再想办法对付他。”
庄氏低声警告丈夫,“上回莲儿借故罚了他的王妃,如今听说皇上都不怎么上她那里去了,这回再动手,万一又没能成功,反倒让他查到是谁做的,对莲儿可不好。先别轻举妄动,过阵子再瞧瞧,看看上头怎么安排南镇军的事。”
待穆亲王出殡后,连尧在上朝时册封君连泗为穆瑞郡王,同时宣布,因一时未找到适当的人选,南镇军主帅暂时由君连泗暂领,他还另外指派了三名将领辅佐他。
明眼人都听得出来,后上这是打算籍此慢慢收回南镇军的兵权,君连泗自然也看得出来。
但他性子素来张狂,没将这事看在眼里,只想着既然他父王都能将南镇军牢牢掌握在手里三十年之久,他自然也不例外。
而穆亲王遗留下的几个心月复,看在昔日主子的情分上,自是十分拥护他这儿子统领南镇军。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君连泗只继承了其父跋扈专横的性子,却未传承到他领兵作战的本领。
—来到南镇军驻扎在洮州的大本营后,他不时干涉将领们操练士兵之事,还常因一些小事殴打士兵,更活活虐死了两名军妓,引得将士们私底下很是不满。
让士兵们不满的,还有大营里的伙食。
“这两年多来,咱们吃的伙食一日比一日差,你看看今晚咱们吃的那是什么,一碗饭里有八成都是米糠。”
“穆亲王健在时,咱们南镇军的伙食可是朝廷所有军队里最好的,让其它军队都羡慕得紧,后来王爷病倒后,就一日不如一日了。”有人怀念的说起这事。
“可我听说,朝廷给咱们买粮食的银子都是一样多,并没有短少,为何会这样?”有人提出疑问。
“那些银子该不会是被朝廷官员给贪了吧,听说其它军队里也有这种事。”
“咱们可是南镇军,朝廷官员谁敢贪墨咱们买粮的银子?”
“朝廷官员没人敢,那要是……”说话的新进小兵比了个手势,压低嗓音,诱导的问:“你们想想,咱们这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伙食变差的?”
“你的意思是说……买粮的银子是被世子给贪走的?!”营帐内的几人惊讶的瞪大眼。君连泗虽已被封为穆瑞郡王,但因这些兵士习惯称他世子,因此一时也改不了口。
接下来,这些话暗中在大营里流传开来。
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再加上君连泗在大营里肆意妄为的诸多暴行,令士兵不满的情绪越来越高涨。
这几日一批士兵被派去修建浴池,那浴池占地宽广,还须从附近的山上引水道接泉水进来,以方便君连泗随时可以沐浴净身。
士兵们忙了一整在,又累又饿,回来时发现他们的伙食连一碗都装不满,有几名士兵因此与烧饭的伙去发生龃龉,责问他们,“是不是你们把伙食都私藏起来了。”
“今儿个送来的粮食就这么多,咱们全都煮了,哪里还有多的能藏起来!”
闹到最后,两方打了起来。
这事惊动了刚好经过附近的君连泗,问明原由后,得知士兵们是因不满伙食的事才闹起来,他毫不留情的下令,将那些闹事的士兵全都抓起来,以他们在军中造谣生事为由,命人将他们处死。
几名南镇军的将领得了消息纷纷赶过来,替这些士兵求情。
君连泗仍以他们漠视军纪为由,坚持要斩了他们。
见他如此不讲情面,最后那几名老将不得不抬出已故的穆亲王,来阻止他处斩那几名士兵。
“虽然在军营中斗殴是违反军纪,但不致死,王爷在世时,倘若发生这种事,向来都是罚以军棍。王爷曾说,每一个士兵都是咱们的兄弟,咱们手里的刀只朝向敌人,不会拿来砍向自己人,还请元帅饶过他们这一回,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
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将领闻讯前来为士兵们求情,君连泗不好再一意孤行,但他怒气未消,重罚了他们五十军棍。
一名老将觉得这五十军棍的责罚太重了,这打下来,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还想再劝,却被战友劝阻了下来。他们这么多人好不容易才劝住元帅不斩那些士兵,改罚军棍,元帅是不可能再退让了。
这段时日下来,看了这位新元帅在营里的所作所为,他们这批跟着穆亲王多年的老将心里都十分失望。这位新元帅任意妄为又挥霍成性,他一来这里便大兴土木,不让士兵们操练,将他们当成工人、仆人,替他去修建他的宿居和打造浴池,以供他享乐。
如此下去,素来军纪严谨的南镇军,恐怕将军心涣散。
就在那十几名将领准备要离去时,有名将领忽然对君连泗说道:“元帅,那些士兵们闹事虽然不对,但士兵的伙食确实越来越差,咱们要不要上书问问朝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否则再这么下去,早晚还会再发生这种事。”他们这些将领的伙食倒是没变,只有士兵们的伙食一日不如一晶。
君连泗敷衍的摆摆手表示,“这事我会问问,没事的话全退下去吧。”
那三名被皇上指派前来的将领也加入了适才求情的行列里,此时心中暗自起疑,现下并无战事,朝廷粮食充足,那些士兵怎么会为了伙食而闹事?
三人暗中调查后发现,士兵们吃的米饭里搀了一大半的米糠,没半块肉,菜也只有少少几片,莫怪士兵会不满。
昔日南镇军有穆亲王镇着,伙食素来是大运王朝所有军队里最丰盛的,而今亲眼瞧见的情形,让他们大吃一惊。
三人商量后,很快把这事暗中传回京城。
皇上明着是派他们前来辅佐君连泗,真正用意是想收回这支落在穆亲王手里长达三十年之久的南镇军,而眼下这事也许能成为收回兵权的契机。
将折子送到君连尧的手上时,孟冠也刚从洮州回到京里,此时他正坐在康福郡王府的书斋里,一脸得意的对着君连笙述说这段时间所做的事。
“我以前曾听闻穆亲王治军严谨,但也待手下将士极好,南镇军的伙食是所有军队里最好的,因此吸引了不少人前去投效南镇军。可我这回带人混进南镇军大营,发现……啧啧啧,那伙食比起猪食也没好到哪里,所以一煽动下,就把士兵们积累多时的不满全都挑了起来,可惜很快就被君连泗给镇压了下去。”
君连笙听完表示,“你放心吧,这事压不下去的。”他接着嘉许了一句,“这事你做得很好。”
被他称赞,孟冠兴匆匆再问:“接下来还要我再做什么?”
“让你在留大营里的人手先按兵不动,过几日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孟冠已迫不待的想看那些人的下场。“这事若是闹起来,该能拉出一串人来,邵家一定是逃不掉的吧,那些军粮可都是邵家暗中帮着君连泗偷天换日,把良米换成劣米,偷换军粮这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自前阵子君连笙找上他合作,并告诉他邵家暗中帮着君连泗所做的事,他原本不太敢相信邵家竟敢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不想按着君连笙给他的那些线索,暗地里追查后,发现这有和君连泗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前两年趁着穆亲王病重之际,私通南镇军负责粮草的粮官,联手盗卖军粮,让那些南镇军吃了两年多掺了糟糠的劣米。
这事因着穆亲王病重,即使南镇军那些将领察觉有异,也被君连泗给压了下来,如今他接掌南镇军,自然更不可能抖出自个儿所做的事。
这事一旦闹到皇上跟前去,哼,谁也别想保住邵家了,想到邵家日后会有的下场,孟冠脸上就抑不住的扬起笑。
君连笙觑他一眼,意有所指的说:“这事闹得越大,皇上会越高兴。”皇上正愁找不到理由将南镇军收回手里,如此一来,就能有理由名正言顺收回南镇军的兵权。
且这事会牵连到的不只君连泗和邵家,倘若只有君连泗与邵家,还没有能耐只手遮天,瞒下这种事,这背后还有一人,此人既是当今皇后的堂兄,也是君连泗的姨丈,右相蔡龙。
孟冠稍加思索便会意过来,兴奋道:“这样说来我岂不是替皇上立下大功了。”
君连笙轻描淡写的问了句,“可要本王把这事禀明皇上,为你表功?”
这场风波是君连笙暗中搅弄起来,孟冠哪里敢同他争功,连忙摆手,涎着笑道:“我说笑的,王爷别当真,不过若有什么能立功的机会,还请王爷多多提携我爹一把。”他爹孟洲是一名武将,是负责保卫京畿安全的虎卫军的将军。
君连笙颔首,同时对他说:“兴许不久的将来,你爹就会有立功的机会了。”
孟冠心中一动,想再多问什么,但时机还未到,君连笙不肯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