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妻如命 第十七章
第七章
马车达达而行。
阮昭芸与梁冰面对面同坐,她试着跟梁冰聊天,但她不是闭目养神就是看书,若是入住客栈,两人各一间房,第二日一早,梁冰仍会伺候她梳洗用膳,一直到要抵达碧云山庄的这一天才主动开口,“你对将军有何打算?”
她一愣,“将军?”
“你的子宸哥哥,皇上早在三个月前就派人送了圣旨封他为护国大将车,原本要等到大元帅——就是将军的舅舅班师回朝设皇宴时,再正式下诏召告天下、策封官励,却因这动摇柄本的案子,皇上发了密函,表示一切都先按下。”她顿了一下又道,“如今看来,皇上早有心思,先给了封赐,免得这些沙场卖命的真汉子一旦出事,连享受荣耀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秦子宸早是将军了,他是奉皇命悄悄离开边疆,替皇上查一桩牵连甚广的贪贿案,而脖子上的半月形白玉佩也是因此所赐,阮昭芸真的好替他高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梁冰有些不耐的追问。
她咬着下唇,叹了一声,“我不会嫁给他的,如果你想知道的是这件事。”
梁冰一脸诧异,“为什么?”
她苦笑,“我不适合,将军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很好的贤内助。”
她没有再说,也不想再说,虽然隔了一世,但自己是害死他的推手一事,仍让她每每想起就畏惧。
两人未再交谈,陷在各自的思绪中,一直等回到碧云山庄,阮昭芸下了马车,谢谢梁冰这段日子的照顾。
“不急,我们应该还会再见的。”她突然笑了,这也是阮昭芸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这么真诚的笑容。
阮芷琳见到侄女平安回来,自然十分高兴,夏竹跟荷涓两个丫头更是开心得差点跳起来。
阮芷琳迫不及待的问了侄女这段日子的点滴,阮昭芸却答得支支吾吾,毕竟中间她与秦子宸有太多亲密之举……
出乎意外的,阮芷琳没有多追问,就让她回房休息,第二日,她们随即返回京城。
马车内,阮芷琳看来虽然跟以前一样,但阮昭芸总觉得姑姑有点不太对劲,“是冰山男没融化?”
“对,而且还不告而别,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木屋没人住了。”
阮芷琳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境,她跟那个不知名字的男人并没有相爱,自然也没有山盟海誓,但想到可能此生永远不会再见面,不免有些小小遗憾。
“琳姑姑很难过吧?”阮昭芸心疼的问。
“也不是很难过,只是突然没了目标,觉得无聊罢了。”她叹了一声,突然又兴致勃勃的靠过来,“你帮了秦子宸这么大的忙,换他以身相许了吧?”
阮昭芸粉脸涨红,姑姑说话总是这般一针见血吗?她的心儿怦怦狂跳,根本想不出话来驳斥。
“太好了,回去后,我就可以跟三哥、三嫂透点口风,说你们小俩口有谱了。
阮昭芸脸色一变,“千万别啊!泵姑,那个……他后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何况,怎么解释我没在碧云山庄养病却跑去帮子宸哥哥的忙呢?到时候,爹娘对他印象变差了怎么办?”
她急急的说了许多,好不容易才劝服了琳姑姑,但琳姑姑也只保证不会主动提起,若是秦子宸上门求亲,她可能就会透露那么一点点。
不,他不可能会上门求亲的……吧?阮昭芸突然想到他说的“报答一辈子”,顿时头皮发麻,不行,她得想想法子,让他打消念头才是。
她们返回京城时已是仲夏,由于没有特意送消息告知要回府,她们下马车进府时,正是府中一家大小都在阮老夫人的院落问安的时间,两个姑娘也不让管事或下人去惊动,径自就往阮老夫人的屋子去。
屋内,笑声融融,大大小小挤了不少人。
阮昭芸见到父母,难掩激动,当众人仍惊艳她于那抹灵动的神采肘,她已一个箭步上前,紧紧的拥抱父母亲。
“这孩子怎么愈大愈像个孩子了。”
阮京亚忍不住笑道。
“学到小泵子了吧,用力抱人呢。”
詹氏忍俊不住的打趣,看着站在一旁笑呵呵的阮芷琳一眼,心里也激动。
阮昭芸很努力的忍住眼眶的泪水,偷偷吸了吸鼻子,他们不会明白,她能再抱住他们,是多么大的幸运,若不是为了退婚,她一分一毫都不愿离开他们身边。
坐在上首的阮老夫人和蔼可亲的道:“回来啦。”
“是的,祖母。”
她——上前向长辈们行礼,看着这一张张笑逐颜开、频频关心的亲人面容,她眼眶微湿,充满了感恩,终于她所爱的家人都好好的在她身边,而且她没了可怕的婚约。
接着,家人谈到京城目前最大的消息。
长驻边疆的严思平大将军与秦子宸这对舅甥骁勇善战,统领大军打败频频进犯的沙陀国,严思平还将功劳都记在秦子宸及所有士兵身上,皇上龙心大悦,又交付一个任务给秦子宸,也因此,秦子宸先行回朝见圣上,大军先休整暂缓返京。
随着秦子宸的在务结束,皇上在早朝时宣布待严思平领大军归来,届时,他将论功行赏,封严思平为“定远大元帅”,封秦子宸为“护国大将军”。
消息传出后,举国欢腾,爆竹声啊彻大街小巷,而威宁侯府更是为了迎接光耀门楣的嫡长子大肆粉刷,准备张灯结彩,设席宴客,好一扫前些日子因嫡次子的丑闻而晦暗阴霾的心情。
自然,这建功消息一出,不少官商贵冑莫不急着巴结,一份份恭贺大礼急急的住威宁侯府送去,许多人更是蠢蠢欲动,视秦子宸为乘龙快婿。
阮京亚与詹氏都知道女儿情系秦子宸,不禁暗自着急,本想先问问阮芷琳有关于女儿的想法,怎知阮芷琳见一些长辈又在叨念阮昭芸的婚事,就急着出门访友了。
稍后,一家子回到自己院落,总算能聊些体己话。
阮京亚轻咳两声,向妻子使了使眼色,发现女儿不解的看着自己后,俊秀脸庞微微一红,“呃——你娘有话跟你说。”说完便快步走出去。
阮昭芸看着母亲一脸欣慰的笑意,突然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詹氏握着女儿的手,看着女儿益发出色的脸蛋,笑容满面的道:“子宸立了大功,成了将军,爹娘觉得是该找子宸谈你们的婚事——”
“娘!”她急急打断母亲的话,“子宸哥哥其实已有喜欢的姑娘,我虽然爱上子宸哥哥,但绝不会做一个棒打鸳鸯的人。
“什么?可是……”詹氏整个慌了。
阮昭芸握住母亲的车,试着挤出笑容安抚,“娘亲,过不了多久,子宸哥哥就会跟薛府的千宝薛芳妤成亲的,我知道他会很幸福,所以我没关系的,你别担心。
总而言之,她绝不会再介入他的人生,她真的不允许自己再当一次刽子手!
詹氏无言,女儿已丢失一颗心,又该怎么办?
阮昭芸知道自己让父母担心了,但她没有别的选择,爹娘后来显然也去找琳姑姑谈过了,因为琳姑姑隔没两天来问她一“秦子宸跟薛芳妤?不可能吧,薛芳妤虽是嫡长女,在她家也是个不受宠的,这一点跟秦子宸颇像,她长年跟她娘住在庄子,她爹理都不理会她们母女俩,这种好事不会落在她身上,倒是她爹另一个妻子生的三姑娘有机会些。”
“我……我只是随便找个名字来说的。”她知道姑姑成天在外跑,对京城闺女可说是如数家珍。
“为什么?你不想嫁你的子宸哥哥了?你爹娘为你的婚事着急,你不是不知道。”阮芷琳很困惑。
阮昭芸答不出来,眼眶一红。
阮芷琳见状,觉得不忍,“好啦,不逼你,反正嫁不嫁都是你的选择,不要后悔就好。”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但她更害怕自己再度成为害死秦子宸的帮凶。
京城最近又出现了一个让不少人感兴趣的话题——规模最大的大图钱庄竟被贴上封条,除了小户可经由地方官正常提领外,其余大户都得透过申请才可以领款。
不久,一些大户被发现有不寻常的金银流动,追查之下才知道他们结党营私,并利用大图钱庄敛财,皇上勃然大怒,重重处置了他们,让其他官吏的贪风日减,吏治好转是可预期的,而建立此功的赫然是秦子宸,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皇上交付他的密令。
于是,秦子宸因这事官位再加一级。
也因此,秦子宸要忙碌的事更多,要接见的人也多,一大堆如山贺礼,再加上皇上赏赐的华宅、黄金珠宝等物,他都得安置处理,面对许多上门想尝亲的王公世家,他一概予以婉拒,只心系已返家的阮昭芸,但他很清楚现在还不到登门拜访的时间。
不过,他已先向父亲表明心意,一旦所有事情告一段落,他便会登门求娶阮昭芸,但就在他忙于处理众多事务时,竟从他人口中听到他的继母相中几名高官千金,并热络的与她们在来,要替他择一良妻。
“父亲,我将丑话说在前头,我要的妻子只有阮昭芸,不管外界谈论啥劳什子怪病、不得娶平妻条款,那些我都不在乎,所以,父亲要是再任由某人主宰我的婚事,我不介意从此离京,即便是圣旨也唤不回!”
书房里,烛火随风摇曳,秦子宸一张俊颜铁青,说完便转身离去,秦哲鸿瞪着刚刚儿子在盛怒下留在坚硬木桌上的一个掌印,再想到他丢下的那一席决绝的话,不由得心惊肉跳,这孩子可不是在开玩笑的。
他吐了口长气,看着吓得跪到地上的小厮,怒道:“还不起来?掌灯回房。”
小厮连忙爬起来,快步点了灯笼,走到门外。
秦哲鸿跟在小厮身后,眉头拢紧,对妻子近日的行为也有些不悦,他早已告知她子宸的打算,但妻子认为不做点什么,外界会觉得她这继母对继子不尽心,他本意是让她做个场面即可,没想到她竟认真起来。
思绪间,他已来到房门口,挥挥手,让小厮及守在门口的丫鬟都离开后,他迳自开门,跨入门槛,一眼就见到冯蓉及杜嬷嬷正翻看着桌上的几幅画像。
“侯爷今晚这么早就回房了?
冯蓉笑着起身,杜嬷嬷连忙上前行了礼,就要退下。
“不用退下了,我说些话就要回书房。”他不耐的走到桌旁,趋近看那几张美女图,但看来看去,也没有阮昭芸的。
“侯爷,这几位人品才识相貌皆为上等,侯爷也是认识的,不管是哪一位都能胜在世子妃的位置。”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不是已经跟你说好子宸的婚事了!”秦哲鸿真的怒了,大军一挥,那些画全掉落地上,他上前一步,怒视着妻子。
他真的不懂,他在几日前就跟她好好说过,子宸这些年来与他这父亲生疏,这是第一次开口向他请求一件事,其实,就子宸的功劳,他大可向皇上要求赐婚,必能得偿宿愿,但他却主动跟自己谈,自己也已经答应他跟阮昭芸的婚事了,妻子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跟那些官夫人搅和,挑选长媳的人选?
冯蓉脸色微变,努力压抑心里的焦虑,“虽说芸儿这孩子也是咱们从小看到大的,品性的确上佳,但她前阵子与江家解除婚约是因为她患了怪病,还有子贤——”“芸儿的病已全好了,至于子贤,等芸儿成了他嫂子,有什么感情都该事过境迁,这道理,他不会不懂的!”他咬牙低吼。
冯蓉咬着下唇,从嫁他至今,她从没见过丈夫发这么大的脾气,就连站在一旁不敢乱动的杜嬷嬷也频跟她使眼色,要她别再多话,可是,她不能坐视这种事发生,“不行,子贤是个死心眼的——”
“死心眼?那件酒后几乎玷污了那穿戴仿效你的女人的荒唐事,外面是怎么传、怎么看的,你以为我却不知情?”秦哲鸿额冒青筋,绷紧着下颚,“阮家可不是没落贵族,你认为子贤还入得了他们的眼?总之,这桩婚事我说了算,我不想再听到外面传言哪家闺女是咱们家预定的媳妇!
说完,他怒不可遏的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