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神与花 第十章 替身
……又是该死的一时兴起?
入魔瘟神的日子,过得太穷极无趣,又想给自己找乐子?
还是,他当真太思念朝露,相思成魔,丧失了理智,只要长得像她,能稍解寂寥便好?
夭厉不无懊恼,按额思忖着,当时,自己究竟为何说出那番话。
好呀,你就变成朝露吧,只要你做得到,我便留你。
冷眸望着不远之处的人儿,她确实愈发神似朝露,三年前的她,太过年轻,稚气未月兑,眉宇虽有九成相像,却还能分辨差异,到现在,已和朝露没有分别。
当年朝露便是这般年纪的面容,站在他眼前,彷佛朝露重生,真的回到他身边了……
可是——
“师尊,我烧了道菜,你尝尝吧!”她喜孜孜跑过来。
“朝露不会喊我师尊。”他冷声,如一桶冰水无情朝火上浇熄,瞧也不瞧她半眼。
翎花真不知道朝露喊师尊什么……心肝?宝贝?小厉厉?
她边挠着脸思考,边被自己突发奇想的呢称逗得噗哧一笑。
“朝露不会露出这种蠢笑。”又是一桶泼来,翎花都觉得头上还有冰块砸下来的错觉。
不看她,余光还是在瞄她嘛……
她乖乖放下手,立正站好,笔直端庄,不敢造次,这样总不会再有错了吧?
这段日子,他跟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朝露不会这样、朝露不会那样”,却不愿跟她多说,朝露究竟会怎样又怎样……
她又没见过他与朝露的相处,哪会知晓自己该如何扮演好朝露?
他就这般冷眼看她出糗犯错,再寒声提醒:朝露不会这样那样。
“为何不穿上霓裳羽衣?”他睨瞥她一身轻便武服。
因为霓裳羽衣轻薄柔软,像里着蝉翼,沿身躯曲线而下,透风会很冷呀!
而且裙摆下方宛如一朵牡丹,一层一层,堆畳绽放,美是极美,做起事来实在不方便,她拿着锅铲还碰不到妙锅花瓣裙摆有多宽大碍事!
“朝露不会穿成那副德性。”一句话,堵死她还没开口的嘴,翎花立马转身回房去换!
镜里那女子,益发陌生。
拆去发辫,别上花簪,点了胭脂,穿着泛有淡淡银芒的羽衣,翎花瞧了发怔。
“你是谁……”她对镜自问,镜内的那人,也在问她。
明明是朝露,可偏又是翎花,但翎花分明不是长这模样……她自己都分辨不清楚了。
不知呆坐多久,铜镜间映入夭厉的面容,以及唇边一抹浅笑。
他来到她身后,右手轻搭在她肩上,烟雾左掌拾起一枝银簪,为她插入黑丝发髻。
“朝露。”他嗓音温醇,那般暖,那般软,喃着那名儿,如此珍惜,百般怜爱,若他唤的是翎花,怕她连人都要融了。
他是故意的!笔意要这么叫她……也或许,他眼中所见,确实只有朝露。
翎花满心复杂,镜里陌生的自己,与熟悉的师尊,映在一块,明明靠好近,她却感觉自己被抛得好远,远到不知身在何方。
可看见师尊微笑,她又觉得什么都值了,是翎花是朝露,全都没有关系了……
镜里的女子,回以绝美至极的笑靥,教百花为之黯然失色。
那一天夜里,翎花梦见朝露。
艳绝无双的美丽花仙,在牡丹盛开的庭园中,跳着魅人舞步,顾盼流转,巧笑倩兮,阵阵香息缭绕鼻前,她嗅得到那股气味,甜甜的,一如美人吐气如兰。
原来朝露是那样子回眸一笑,原来朝露是那样子款款生姿,原来朝露是那样子娇弱不胜,原来朝露是那样子迎向那名墨裳仙人,软软地喊着……
翎花醒来之后,洗漱打扮,无须回想梦里花仙的模样,她便已能将自己妆扮成那样,当她出现在夭厉面前,他眸底的惊讶一时之间竟隐藏不住。
“你喜欢魏紫,还是姚黄?今天该簪哪一种合适?”她双手各执一朵牡丹,一红一黄,询问他的意见。
“……魏紫。”
“好。”她把魏紫簪进髻边,朝他一笑:“好看吗?天尊。”
夭厉眸心冰冷,浑身闇息凌乱,全然无法控制:“你唤我什么?!”
“天尊呀,我不是向来都这样唤你吗?”她一脸理所当然,好似问出那问题的他,才是奇怪的一方。
没错,朝露是与其它花仙一样,皆以“天尊”敬称天人,他并无例外,只是她喊着他时,声音总是特别绵软,很是不同。
可是翎花不应该知晓。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试图看出端倪,然而一切太完美,他甚至整整数日没有机会说出“朝露不会这样”这句话。
看她在屋外幻径间,婀娜蹲下,伸手去扶托一株牡丹花蕾,轻声细语:“好漂亮的孩子,真想看你绽放的模样。”
看她因为两只蝶儿嬉游花间,情不自禁随牠们一块振袖起舞,舞姿奇美,羽袖落下的点点星芒,彷佛周身拖曳着长长银河,光亮炫目。
熟悉的景致,曾失去,却重新回来,那是他与朝露的记忆。
虽有片刻晕眩迷失,但他比谁清楚,她是翎花,就算故意喊她千万次朝露,她仍旧是翎花!
可是翎花不会那样笑!
翎花不会称呼花儿为孩子!
翎花甚至不会跳舞!
“薛翎花!”夭厉扬声,语中带怒。
她恍若未闻,仍旧翻翻起舞,在他构筑的幻景中,成为最美一幅图绘。
他墨袖一扬,撤收所有幻术,虚无的花、飘渺的蝶,逐一消失,她终于缓缓停下舞姿,望向他,一脸不解。
“天尊,我哪里跳得不好吗?”她微微垂下长睫。
他竟被问得哑口无言。
好,当然好,该死的好。
“谁教你的?!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一眨眼,他已在她面前站定,五官冷厉阴鸷。
她眼神有些迷惘,直到被他握住双臂,狠狠重复地问了一遍,她才像惊醒一般,眸里恢复他所熟知的颜色:“师……”尊字来不及出口,便被她自己咬唇阻止。朝露不会喊他师尊……
“是谁告诉你,朝露如何唤我?!又是谁告诉你,朝露舞姿如何?!”
“我……梦到的。”
她实话实说,他嗤之以鼻,压根不信。
“变成朝露,不正是你要的?我哪里做得不对……”翎花嗫嚅,因为他神情太冷、太愤怒,可她觉得自己被凶得莫名委屈。
是呀,哪里不对?活生生的朝露,而且还是可以靠近、可以碰触、不害怕他瘟息、不会因而凋萎的朝露,有什么不对,又有什么不好?
夭厉闭了闭眸,再张开,眼里已无半丝波澜。
她想当朝露,就让她去当,他既无损失,也没有差别,更是唯一的受益者,有何理由阻止,再说,这一切,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她做得好,最好永远持续下去!哼!
见夭厉拂袖离去,翎花只能遥遥目送,懊恼自己又做错了……
她又没说谎,她真的是梦到的嘛。
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越来越常梦见朝露,梦见一大片绚烂牡丹花海,还有,总是驻足顾盼的墨裳天人……
她不确定那些是真是假,是谁遗落的记忆,抑或,纯粹不过黄粱一梦?
总之,梦就梦了,她又没法子选择要不要,除非她整夜都不睡。
于是,睡着了便作梦,梦里就是朝露,就是师尊。
她总是远远看着,无法走得更近,无形鸿沟阻隔着她,不被允许介入两人世界。
昨夜的梦中,美丽花仙试图触抚他,他低声喝止:“别胡闹,你的修为还太女敕,碰了我,你会没命。”口气中没有责备,尽是叹息。
朝露低叹,芙颜崁满失落:“好想亲手触碰你,好想知道,你模起来是不是好温暖……”两人相隔,纤孅柔荑与他的面颊之间,没有实际接触。
清晨,翎花醒来时,美人心疼的惆怅,仍旧萦回不止,压得胸口微微窒碍。
她望着自己掌心,彷佛听见叹息声,继续幽幽在说:好想亲手触碰你。
“伸手碰触他,不受瘟息所噬,最渴望拥有这项天赋的人,明明应该是你呀,偏偏在我这凡人身上……你求而不可得的,我却那般轻而易举做到,我幸运得很令人发指吧?”翎花与镜里身影对话,浅着声,近乎呢喃。
镜里身影幽怨凝视她,无语。
“想抚模他、想拥抱他、想依偎他,想亲吻他,却没有一项能做到,不被允许,明明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镜里倒影蛾眉轻蹙,眸光更添哀伤,似乎被说中伤心事,流露一丝脆弱。
“你一定对我又羡慕、又妒嫉,又觉得我不知珍惜机会吧……”翎花语毕,拿起木篦,慢条斯理梳起发,发如瀑,墨亮细腻,泼洒在胸前。
镜里镜外,目光相互对视,同一张面容,竟渐渐产生不同的眼神。
“是呀,我又羡慕,又妒嫉,为什么是你,不是我……若是我,我会紧紧抱着他,甘愿融为他的骨血,不离不分。”红唇轻蠕,如此浅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镜外人看着镜中人,两方微微一笑,木篦搁回妆匣,尾指染了些脂红,点在眼尾,也涂于唇上。
款款挪足,离了房,白晳luo足踩着瓦,宛若化身寻光的飞蛾,往那灼灼明亮之人而去。
夭厉在她一近身时,便已察觉她到来,只是依旧闭上眸,不去理睬她。
她上了他的榻,身上花香浓郁,其中,又突兀混杂一丝丝属于芳草的气息,那是顽皮孩童滚进草茵嬉玩后,所常沾上的味道,他并不陌生,翎花身上总有这么一股淡淡的味儿,是草,也是阳光。
胸口枕上了重量,清晰感觉凹凸玲珑的曲线,密密与他贴合。
霓裳羽衣的丝绸柔腻,撩过他手背,彷似羽毛细挠,微微的痒。
那痒意,并未见好就收,随着抚上他面容的十指而来,描绘他脸庞轮廓,再到轻抿唇瓣……
他张眸,正要斥责她胡来,唇上已遭侵犯,被吮含在温暖檀口中,里以甜香蜜津。
起先,只是浅浅吸吮、厮磨,软舌舌忝舐着他的唇,猫儿吮毛般,动作柔女敕,一下一下,都是缓慢而温吞,很快地,她不餍足,贪婪加重力道。
可他始终没动静,唇一如蚌壳紧闭,对抗外来侵略,任凭她在唇外徘徊,舌尖轻巧叩关,再柔软的哄诱也冷硬以对。
她努力了好一阵,不得不暂时休兵,微喘地松开他,只是仍在他唇上轻啄,此举让他无法开口,怕她乘隙溜了进来……
他无法确定,她能否承受。
亲吻一个瘟神,无疑是自杀行为,她可以任性愚蠢,他却不能随心所欲。
“好不容易能这样碰触你、亲吻你,为什么你不像我渴望?我等这一日,等了好久……”她抵在他唇心吁叹,孅指探入他发间,轻柔梳弄。
他虽更改了翎花的面容,却未曾改恋她的声音,然而此时,她略带痦哑哽咽,听起来竟与朝露如此神似,还道出了朝露的叹息……
夭厉注视着她,目光灼灼且讶然,看她眉眼娇媚,眸波潋洒,长睫如扇,神情无限风情,身躯柔若无骨,依偎他胸前,撤着娇,索讨怜宠,烙下无数绵软细吻。
那分明是——
“……朝露?”他一失神,眯眸喃着眼前那人的名,也因这短暂空隙,让她吻进了唇间,嬉卷着他的舌,晡喂馨郁花香,迷醉诱人。
她没有在他眼前消逝,没有像绝望的那一日,碰触了他,瘟息溢满她美丽脸庞,吞噬牡丹艳色,娇女敕至极的花儿,瞬间枯黄凋萎,在他臂膀之中,烟消云散,花仙的殡落,徒存残香一抹。
此刻,温灼的气息,拂熨他面庞,眼睫挠刷他的眼角,热暖芳馥的唇舌,与他密密相濡,纠缠难分,十指游移于他发间,像**,更像慰抚,为那日的缺憾,围一个完美。
她太软,每一寸他所能感觉到的,皆是更胜丝绒的细腻,无论是舌,是手,是发,还是玲珑身躯。
她太暖,如樱泛红的粉肤,散发热与香,煨烫他的唇心,从不知他人体温为何物的他,难以抗拒,展臂把那分温暖,抱得更紧实。
怎样都不够,她那种吻法,解不了他的饥渴,他将她按抵得更牢,先前受她偷袭的受害者,反过来展开攻势。
吞噬她的声音,深吮她的女敕唇,力道胜她方才的浅尝数倍。
她身上那股蜜香带领他,舌忝过她颈侧,品尝她细微而可爱的战栗,循着花的香气引诱,咬开阻碍的霓裳系绳,任裹身绸丝滑开,展现大片无瑕春光。
她笑容娇媚,眼角的脂红,带着艳娆,伸手探撩他的襟口,欢迎他的一切侵略,她在他耳边喟叹,啄吻他嘴角,嗓音丝柔魅惑:“我想要你,完完全全的你……你不用担心,这具身体不害怕你,被你吻着、拥抱着,也都没关系的……”
这具身体,那么娇小,却能包容他,丝毫无惧瘟神之毒,越是深吻,越是粉腮鲜艳,彷佛受其滋润,眼眸霞氲,芳唇泽亮……
花香太浓醇,更胜烈酒,交错的回忆,捏碎最后一丝理智,那时的遥遥相隔,今日的牢牢相崁,为弥补彼此都遗憾的过往,抵死缠绵,在对方体温中,寻求救赎。
即便心里仍有一丝清醒,告诉自己,这是翎花,他自小养大的娃儿,然而太多朝露的影子,掩盖掉她小小的存在。
这一刻,他真的以为,她是朝露,他心上最美的花。
但她,终究不是。
当夭厉失去控制,沉沉埋进极致娇女敕之间,那双渲染了花红的眼,在同时像是乍醒过来,胭脂仍在,可眸里的媚态却半点无存,取而代之,是惊慌失措,是对眼下景况全盘困惑的神情。
“师……”
他堵住她的口,不允许她喊出那两字,她双手圈绕在他颈后,不知该收紧或是该推拒,可怜兮兮僵在那儿。
翎花很想弄明白,她不是坐于镜台前,梳着发,一个人傻乎乎和镜中的自己说话吗?怎一闪神,意识全无,人却出现在这儿,还与师尊——
别说是衣衫不整,身体都交缠在一块,带来痛楚之处,她不敢多瞧半眼,只知道好生难受,一股全然陌生的撑胀及入侵……
每一呼吸,都觉得疼,十指不自主绞紧他肩上衣料。
“既然要演,何不演到最后,中途才想抽手,晚了。”夭厉认定是她的手段,这三年里,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学会了心机。
“我……”
“又要说是梦了吗?”他唇虽扯笑,可面庞清冷,哪有笑意添上。
“我不知道,师、师尊,我真的不知道……”她连大口吐气都不敢,身躯疼得厉害,好似只要用力喘气,自己便会碎裂掉。
“反正也无妨,不过是朝露的替身,我把你当成她,一样能获取快慰,况且对你不用处处小心谨慎,怕弄死你,如此一来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何我会遇见这么一个无惧瘟息的人。”他说得狠绝,同时扯下她环在颈后的手,不让她碰触,既是无关情爱,只是宣泄,过多的**亲密,大可不必。
仍深潜在她体内,紧紧里责,她每一个战栗,在在牵系着他,虽说他能选择停手,不再继续下去,可是心里冷冷一笑,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就此打住。
开端惹火的人,毕竟是她,于是,他没有留情,加重侵略,逼她不得不敞开最娇女敕的自己,吞容着他。
她抽息,险些哭嚷出声来,哀求他的仁慈。
身躯微微颤抖,宛若狂风中的荏弱小花,全凭摧折。
他并不哄诱她,不施予半点甜言蜜语或温柔探索,甚至也不吻她,任由骋驰,拗折女敕白腿膝,迫使它挂在他肘际,可怜兮兮攀附,随狂风暴雨之姿,一边轻颤,一边摇晃。
不在乎她是否疼痛、是否可以承受,此刻他只想随心所欲,其余都不管。
像要惩罚她一般,火辣及刺痛只有加剧没有休止,她双手绞紧自己滑落的衣裳,试图要握牢什么,才不至于没顶。
兴许是她太烫,掌心里的料子,模起来更似冻人的冰,一如两人交缠的部分是热灼难耐,可不被拥抱的身躯,竟反而窜起丝丝寒意,教翎花觉得好冷。
透骨蚀髓的冷。
师尊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是不是……希望此时此刻,在自己身下,与他缠绵之人,可以是朝露?
她心里清楚,师尊想要的人,从来就不是她。
小小的嫉恨萌芽,让她做出无言又无用的反抗,揪在手心的衣裳扯至面前,掩盖那张花容月貌,不想在这种时候……师尊眼中看见的,并非自己。
她以为自己甘于成为替身,可原来,还是感到那么一些些的疼痛。
然而,可悲的是,她连自己最初的模样,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脖上蓦然一紧,翎花本能透过衣裳一角去看,原来是雷行云赠予的传家玉佩,被师尊扯下,然后掷于地板破碎。
她默住,想月兑口问又不敢,加上玉佩一砸碎,体内稍止的侵略再度展开,犹若狂风暴雨,岂容她分心其它,到嘴边的“为什么”化为呜呜嘤咛,再也问不出口了。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就是不顺眼!
雪白锁骨间,静躺一抹萤绿,那般醒目,那般刺眸,上头还大大雕琢着“雷”字,夭厉早就想这么做了!
他却忘了,当初是他将她推给雷行云,这股酸意,迟至今时今日才来。
终于没了那翠绿玉佩,她颈线优美,肤粉色润,几无杂质,只有那回她从树上摔下,伤了胳臂,还在左胸部分留下的浅浅疤痕,像道银色月牙。
他低首,舌尖吮上那道小小伤疤,听到她倒抽凉息,连带地,将他缚得更紧,几乎也要令他咬牙低狺。
那滋味,陌生又新奇,于是他缓下动作,不急于进击,也不完全静止,抵着她,慢慢蹭动,舌持续舌忝着旧伤,每一口,身下的柔软皆会有所反应,甜美的反应。
那年伤口在一个娃儿身上,完全引不了遐想,他只记得她哭得满脸涕泪,傻里傻气问他“师尊,我会死掉吗?”,然而现在才知道,它伤的部位如此靠近**,稍稍一偏,就能碰触到娇羞粉蕊。
“师尊……”她咬唇,小声呜咽。
胸口传来他温热鼻息,肤上更是遭受轻吮便忍不住一颤,身子每一寸如同被含化的糖饴,软了下去,方才觉得冷,此时却是热得像摆上了火炭烤。
尤其听见自己湿濡的泽润声,由难以启齿之处隐隐传来,里覆他的侵占,迎合那般的进出。
疼,不再仅仅纯粹,还添上一些无法形容的感受,她整张脸像火烧,鼻头沁汗,眼角泪光轻闪。
透过覆在面上的丝裳,朦朦胧胧地,看师尊黑发垂曳的脸庞、微敛的眉眼、他额上的汗珠,以及时不时漫开的薄黑闇息,难得一见的狂佞,难得一见的失控。
她被那片闇雾围绕,浑身皆受占据,发肤、气息、呼吸,无一幸免。
她失神想伸手去拥抱,想握住那浓色的雾,却反遭吞噬,沉入它所带来的疼痛与甘美,无法挣月兑……
翎花醒来时,房里剩下她一人。
脑子有些昏懵,身子更是灌了铅般沉重,还浑噩想着,自己是不是作了场梦,却见地板上砸碎的玉佩,点醒那些事实。
“雷家传家玉佩呀……我怎么赔?”居然忍不住先担心起这事儿,它看起来就很贵重、很穷人退散的样子……
裹着霓裳下榻,将玉佩一块块拾起。
“下回给雷行云寄信时,一并寄去给他,再向他赔罪吧,加上先前借的盘缠,真是欠他欠大了……”碎都碎了,粘也粘不回去,哀声叹息无用,面对残酷现实吧。
一如现在的自己,与其纠结郁闷烦恼,倒不如舒舒爽爽泡个澡、吃饭填饱肚子,之后的事,之后遇到了再说。
打定主意,立刻下床执行。
翎花浸入热呼呼的泉中,水温暖赛,不由得让她忆起那场火热交缠,越是想,彷佛水也被煮沸,更加灼人,煨出她浑身泛红。
那时……她好像昏了过去,整个人迷迷糊糊,任由翻弄,毫无招架之力,十指攀附着师尊臂膀,似乎恍惚说了些什么话,她想不起来,拜托别是太丢人的呓语。
那时,师尊是不是吻了她?嘴里有一丝丝甜,舌尖热热麻麻的,唇瓣嫣红微肿,残留着受到勾引摩挲的气息……她抚唇,陷入回想。
“就算真的吻了,不过是把你当成朝露,瞧你开心的……”她对着泉水里的倒影说,感觉心里发酸,酸得近乎疼痛臆窒息:“你也只剩这点用处,否则凭什么留在这里……”
凭什么被师尊拥抱。
没了这张皮相,她什么也不是。
心里越清楚,也越心酸;越明白,越懂自己该要拿捏分寸,为求留下。
泡完泉,换上霓裳羽衣之外的布裳,此时她最不想回忆的,就是那丝腻冰凉的触感。
轻装素颜地去了厨房生火,替自己煮一碗杂菜面,正准备端回房吃,哪知道“之后的事”,来得这般快一她在廊外直接撞见师尊,想逃都没机会。
他伫立牡丹花丛间,一身的黑,显得些些突兀,黑发间淡淡乌丝流泄,使他看上去像幅墨绘中的人物,浓黑未干,墨色渲染流动,栩栩如生。
偌大美艳的花,是他变出的虚影,不惧瘟息,听见她脚步声,他眸光由花间挪来,落向她。
翎花手捧一大碗汤面,腾腾热气扑面而来,汤很烫,害她别说是想跑,连走快些都怕汤洒赛手。
“……呃,师……天尊你要吃吗?”还没想好该说什么,脑里咕噜咕噜滚着,眼神只敢盯着面碗,硬挤出这么一句,期待师尊会冷言甩脸,回她一句“不用”或是“朝露不会煮出那种鬼东西”,然后掉头走人——
“嗯。”
嗯?嗯?!
翎花愣住,直到面碗赛手,她才回过神,手里那碗面已被师尊端走,她以为师尊要独占,又听见他淡淡撂话:“再拿副碗筷。”
原来师尊察觉面碗太烫,她险些手滑,才替她接过?
心里为这小小猜测而喜悦,虽然也有可能是师尊怕她洒了面,他就没得吃啦,师尊不是贪吃之人,所以前者的可能性,比较高些吧。
汤面上桌,她很奴性分妥两碗,一碗恭恭敬敬挪到师尊面前,摆上竹箸与调葵,想端走自己那份回房吃,又觉得太明目张胆,只好安分坐下,低头吃面。
两方皆沉默进食,她不敢用余光去嘌师尊现在做何表情。
清晨那件事,就这么淡淡揭过去了?
别人是一笑泯恩仇,他们是一面解尴尬?
不过这确实是最好的处置方式,粉饰太平,假装若无其事,谁也别要谁负责,谁也别怪谁先闯祸,彼此当作啥都没发生,莫再提、莫再讲……
“等会随我去个地方。”他淡淡启唇。
“……去哪?”
显然她问题太多余,他连回答都不屑。
既然猜不到,只能乖乖从命,心想师尊特别开口提了,大概是要她准备准备的意思吧,于是她替自己妆点打扮,更衣梳,以朝露的模样出发。
他只睐了她一眼:“不需要,去换掉。”
是,全听您的。
翎花花了相同的时间,卸除方才费劲打点的一切,一袭简单衣装、素净小脸,这回没再被他退货,领着她出门。
要去的地方不近,可她一瞬间被“变”到了那一处,师尊这招瞬间大挪移……便利是便利,但她凡人之躯,好难习惯。
“……咦,这里好眼熟?”翎花喃喃嘀咕,一时还没想起来,傻傻跟在师尊身后。
直到看见师尊一脚踢开门,记忆犹如大浪席卷,重新归位!
当年好傻好天真哭着以为月信是绝症时,师尊带她来求医的地方是不是!
真的是!
就算她不记得正凉凉喝茶的大夫长相,他身旁那个“徒儿”,化成灰她都认得!
“唷,稀客又上门了,这回,是把拉肚子当成生孩子了吗?”大夫笑言。
翎花此次细细将人打量完整,大夫眉宇间有股风流不羁的味儿,很爱笑,眼角笑痕明显,反倒“徒儿”老成,镇定到文风不动,有客上门也不相迎,径自喝茶吃点心,不鸟人。
“咦?这徒儿,和上回那个长得不太一样……你养徒儿养上瘾了?”大夫甫调侃完,又定睛凝觑翎花,眸里转为惊讶,笑眼不见了,眉甚至蹙起来,睐向夭厉:“要不要这么造孽呀?!好端端一张脸,你把她弄成这样做什么?!”
看来,大夫是个认识朝露的人……会不会与师尊同属“神”字辈的?翎花不由得猜想。
“养徒儿就养徒儿,给她一张爱人的脸,天天摆在身边看,到底是折磨你还是慰藉你还是同情你还是自虐你呀。”大夫边叹气边摇头,一脸“我真弄不懂你”的鄙夷。
夭厉不说话,任凭他嘲讽。
“像我养徒儿,放任她自己长,无论变什么模样,做师尊的都不会嫌弃,瞧,我养得多明眸皓齿、人见人爱、天真善良、美丽大方、笑容可掬——”
偏偏“徒儿”摆明一脸阴沉木然,没半点他吹嘘的优处。
“……你也别这样打我的脸,很痛耶。”大夫很有自知之明,方才怎么夸徒儿,现在就被无形掴了几耳光回来,脸都肿了。
“办正事。”夭厉皮肉皆不笑,将翎花拉到大夫面前坐下,挽起她衣袖,右腕摆面前,意欲明显。
“小徒儿生病了?”大夫就要探指过去。
“线。”夭厉冷声提醒。
“我就是讨厌你这副嫌我脏的嘴脸,你也没多干净,我不是一样要提醒我徒儿离你远点。”埋怨归埋怨,大夫乖乖向“徒儿”努嘴,“徒儿”伶俐意会,取来丝线,绕过翎花腕际。
线一收紧,略诊了一下,大夫立马一眼朝夭厉瞪去:“……有没有这么畜生,你居然——”
“我的瘟息,是否对她有伤?”夭厉只想知道这事。
被瘟神彻彻底底拥抱过后,她受得住吗?
那时他确实失控了,区区一具凡躯,如何抵御瘟息,看她眼窝下两团阴影,怕是毒息侵蚀,才刻意带她来此一趟。
“……伤是没有,她体质特殊,这确实稀罕,不过我不保证多来个几回还有没有命在,你也知道,就像避毒珠那类小玩意儿,吸纳的毒量有限,乍见好似没有影响,可再多吸,受不住时,会碎的。”
“……她眼下淡黑,是毒?”
“纵欲过度,有黑眼圈实属正常,好吗?”医者父母心,有问必答,即便这问题很蠢。
被两人盯着看,翎花似乎听懂了,头垂低低的,没脸见人。
“以后尽量别射在里头。”大夫说话百无禁忌,哪管在场还有两只女娃。
“嗯。”
师尊居然还点头了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师尊!说好的(谁跟你说好了)莫再提莫再讲呢?!呜!
翎花好想从这儿逃出去。
“怀孕……”大夫的“徒儿”天外飞来一语,嗓音平淡,却激发惊涛。
“凡人能替神生孩子吗?”大夫自己都不知道,毕竟没听过有责例发生,倒是时常发生凡人受神威感召,踩了神之足迹,肚子就大起来的神话……
“不会,我最终没有留在她身体之内,撤了出来。”
师尊,你可不可以住口呀呀呀呀呀——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那么庄严的面容说出那种话呀呀呀呀呀——
“又不是及时撤出来就不会受孕,你性事上的知识也该补强补强……”大夫摇首亏他。不过也怪不得夭厉,细细想来他这瘟神之姿,碰不得谁,当然更抱不得谁,去哪里学习知识经验?
真该给他准备几疉书,让他有空慢慢看,不仅补知识,也顺便补补姿势……
翎花脑门充血,红透一整张脸颊,考虑要开始挖地洞躲进去!她不想活,真的不想活了,呜呜……
“好了,徒儿们,去外头玩,你们师尊有大人的事要谈,带出去带出去。”大夫总算注意到女娃儿的存在,想想孩童不宜,全给赶到屋外去。
徒儿在师尊眼中,是一辈子长不大的孩子,况且与他们漫漫神岁相论,她们确实太稚女敕了。
这样夭厉都吃得下去,他真的好想好想好想骂他禽兽……
徒儿们一个面红似火,一个脸淡如水,乖巧退下。
“我把她当成了朝露。”夭厉词简意深。
“因为这个吧?”大夫摊开手掌,掌心一点淡绿荧光闪烁,忽明忽灭:“刚从你徒儿发尾捞到的,放心,没碰着她,不会害她倒霉。”他有自知之明,不胡乱去碰不该碰的人。
夭厉拈起荧光,一瞬间也明白了。
那是朝露最后一点思念。
心心念念的花仙残魂,在世间萦绕徘徊,不愿离开他,陪伴于他左右,翎花沾染到它,受它影响,于是,梦见它的回忆、它的过往,甚至不由自主遭它吞噬,意识被侵占。
如今,那点点恒久思念,终是要熄灭了。
夭厉看它在掌心黯淡,光芒越来越微弱,传入脑中的声音,益发缥缈遥远——
连伸手触碰的权利都不属于自己,该有多寂寞,时时得小心谨慎,不能胡乱与人接触,害怕不经意去伤到旁人,你一定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在我修成之前,你不要爱上别人哦!
光,灭了,那几句声音,再也听不见,即便掌心紧贴眉间,亦感觉不到温度。
“她毕竟不是朝露,你自己很清楚,光凭她可以触抚你,而不被瘟息夺命,就知道她和朝露相差甚远……你不会冲着她喊『朝露』了吧?”
不说话代表就是了!
“明明不是狠心之人,为何做这种伤人又伤己的事?你若有我一半狠辣,真打算把她变成朝露,我这儿有药,喝下去,抹煞掉她的一切,重新给她灌注朝露的种种回忆,绝不给她恢复的机会,管她翎花菜花,我全都不屑,一辈子只能成为我想要的那个人。”
大夫打开一处隐柜,取出药匣,匣上加了两道锁,他灵巧弹开,里头以虹彩为顺序,摆放七色小瓶,瓶瓶皆珍稀。
他拿起其中深靛色瓶子,朝桌上搁。
夭厉觑他,后者朝他眨眼眯笑,等着看他反应。
屋外传来两徒儿的嬉笑声,是翎花教大夫徒儿用弹弓打树上果子,大夫徒儿一脸淡定,眼眸却微微发亮,似乎也觉得有趣,偏偏学不来,百发不中,好不容易侥幸击中一颗,果子落地,翎花替她欢呼,笑咧了嘴。
叶梢间,阳光丝丝洒落,碎金般光芒,镶在两只粉娃身上、发间、脸庞,甚至连睫毛全是亮的。
那景致,舒心至极。
“物极必反吗?你这款师尊,居然养得出那么水灵爱笑的徒儿,而我,这笑脸迎人的师尊,徒儿却是个面罗娃。”大夫托腮笑道,故意拿药瓶敲桌,叩叩有声。
夭厉取走药瓶,大夫诧异扬眉,心想老友入魔后当真连善念也吞噬殆尽……他可是他们这群不受欢迎的“神”中,最最心软的一只呀!
下一瞬,药瓶砸碎在墙上,夭厉头也不回迈步走人,离开时顺势喊上自家徒儿,翎花先是怔忡,后则红唇咧咧笑开,立马跟上,向大夫师徒挥手道别。
他嘴上所喊的那两字,是“翎花”。
“不用就不用,砸啥砸呀!一百多种仙药提炼五十年才得一舀的金光大补液耶!”大夫痛心疾首,仰天长啸,呜呼哀哉。
最惨的是,自家徒儿不来安慰安慰为师便罢,直接拧了条抹布,抹干地板,一百多种仙药!五十年!一舀!就这么没有了!
啧,白疼白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