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妻过丰年 第七章 辅国公府女眷
辅国公府的格局和京城的勋贵人家差不多,蒋氏住的是内院最好的院子,两位兄长住主院和前院,三座院子虽然离得远,却在一条中轴在线,出了彝秀堂,纂儿才有机会打量这院子大气的地方,假山流水湖石,曲折迂回,转过个弯又是柳暗花明,山石边的月季虽然没开花却也青叶笔挺抖擞,庭中数棵老树,苍绿之色配上树梢的新雪,不失一番韵味,穿过花径,里面美得更不用说,简直觉得眼睛不够用,真是看哪儿都好看,处处都有着别样风雅。
走了一段路,闻巽轻轻开口,“我娘不难相处,只要花点时间,就会知道她的好。”
“纂儿能明白老夫人的好,虽说是看在巽哥哥的面子上,但是老夫人愿意接纳我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就表示老夫人是个宽容的。”
“那就好,往后我或许也会经常不在府中,我希望你和我娘的关系能好,我不操心,你的日子也才能过好。”
“巽哥哥给了纂儿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我怎么还能让你为我操心?你放心,纂儿会好好伺候老夫人的。”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做到这样,已经相当不容易,她又怎能拖他后腿,在府中生事,搅得府里不安宁?
如果这么做,就是恩将仇报了。
闻巽有些啼笑皆非,“看你说的,我娘还缺小丫鬟伺候吗?你也不用太小心翼翼,我娘喜欢那种放得开、有话直说的人,你要是藏着掖着,她反而不高兴,顺其自然就是了。”
“嗯,我懂了。”
“巽哥哥信你。”模模她的发,穿过月洞门,绕过小影壁,两人站在一处院子前。
“我的院子就在隔壁,这处十乐院平时没有住人,但拾掇得还算可以,你看看,要是喜欢就住下,若不喜,再远一点还有一处院子,其它的就离止观园有点远了。”既然人是他带回来的,就不能离他远了,抬腿能到是最好的。
“巽哥哥说好,纂儿没有意见。”
既然决定好要住的院子,见见院子里的人,也好有个印象。
除了喜婶之外,这院子里的人都是闻家的,总共有两个一等丫鬟、六个小丫鬟、四个粗使婆子、两个看门婆子。
所有人站成两排,规规矩矩地等着纂儿问话。
起先众人觉得不过是个来投靠的孤女,又小小年纪,就算打着三爷的名号,心里还是多少有点打鼓的,但是瞧着三爷带着她从正堂、东西厢房,甚至后罩房都亲自指点了一遍,不合意的立刻撤换,库房里的家什随便她挑,心里的那点轻视都收起来了。
别以为三爷年纪不大,还未站稳脚跟,要知道,整个大房除了老夫人说一不二,三爷也不遑多让,有时连大爷、二爷都得听他的。
“以后呢,这院子的事情都归喜婶管,你们有什么事只管找喜婶。”闻巽始终站在纂儿身旁,替她撑着场面。
这是把喜婶提拔为管事嬷嬷了,纂儿毕竟是个孩子,不可能什么都过问,总得要有个她信得过得人帮忙管着。
纂儿打量那两个大丫发,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看着模样都好,大约是蒋氏亲自安排的。
“奴婢金钏、玉镯给姑娘请安。”
她没有自己的人,喜婶称不上,也就是说她得先用着,得用则用,不得用,其实这些人她也用不了
多久,等年纪一到又得换上一批。
纂儿笑了笑,让喜婶去向众人训话,以后她要管着这些人,自然得说点什么建立威严。
这倒是难不倒喜婶,她清了清喉咙,刚开始有点碍难,可两句话过去,也就说得铿锵有力了。
简而言之,谁要敢偷奸耍滑,她头一个不依。
“坐了那么久的马车你也累了,去歇着吧,要是缺了什么,还是想要什么,尽避让下人去张罗,要张罗的不合你的意就来告诉我。”闻巽也不是很确定把纂儿放在母亲的羽翼下正不正确,但目前只有这个法子。
毕竟她娘亲并不是个好脾性的人,坚强太久的人,常常会忘记原来柔软的自己,且看且走吧。
纂儿没有闻巽想的那么多,她回到新房间,金钏和玉镯正指挥着小丫鬟整理她带来的箱笼。
听她说想沐浴,金钏立即让小丫鬟去提热水,玉镯看着她行李里没几件上得了台面的衣服,在金钏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今天先暂时这样穿着,你去禀了老夫人,看是不是先让针线房赶几件得穿的冬裳出来。”
也不是她们看不起纂儿那几件细布裁的衣裳,因为辅国公府中,就算丫鬟,穿的也是缎子的比甲,没道理府中的客人穿的比她们还不如,况且这客人还是三爷带回来的、要在府中长住的,更不能草率。
两人说道了几句便分头去行事。
不得不说这院子的丫鬟们做事效率极高,纂儿屏退了人,很痛快的洗了个澡,大户人家的浴桶真是好,她几乎可以在里头游个泳了。
等她从浴房出来,穿着家常旧服,高床大枕,被褥是蓬松的,枕头是香的,整个人陷在里头,眼睛一阖上就睡着了,没有任何换地方和新床的不适应。
这一睡直到天色擦黑,金钏才把她喊起来。
原来是闻巽吩咐,让她一块到彝秀堂去陪老夫人用饭。
通常蒋氏都是自己用饭的,但只要小儿子回府,母子俩就会一道吃饭。
纂儿进门的时候,蒋氏瞧了眼她身上那套浅绿窄袖的襦衫,没说话。
饭桌上热菜居多,都是闻巽爱吃的菜色。
真是天下父母心,她如果有个疼她的娘亲,会不会也煮一桌子她爱吃的食物,等着她回家?扒着饭,纂儿心不在焉的想着。
“这是挑了哪个院子,收拾得可好?”蒋氏问道。
闻声,纂儿赶紧收拢心神,又看见蒋氏眉眼的凌厉,发现这话是对着她说的,她把筷子一放,恭敬地答道:“十乐院,金钏姊姊和玉镯姊姊把东西都归整好了。”
蒋氏看她这态度,不高兴了,虎着脸道:“我又不是母老虎,会吃了你?这些饭菜要下了你的肚子能消化吗?”小里小气的小家子气!
看着蒋氏板起来的脸,纂儿突然眼眶就红了。“纂儿刚刚还在想有娘亲真好,会知道你爱吃什么,想吃什么,不用说就会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放在你眼前,老夫人又问纂儿话,纂儿一下感动,才想着要好好回老夫人的话,所以慢了。”
“就你会说话!”蒋氏把眼睛瞪圆,觑着她真红了的眼眶,不似作假,神情稍微放缓了些,“那盘红油手撕鸡就赏给你了。”瞧她筷子老往那里伸,桌上可有许多让厨娘煮的好菜,没品味的丫头!纂儿吸了吸鼻子,“谢谢老夫人,纂儿最爱吃鸡腿了。”
这倒投其所好了,不过这娃儿也是个可怜的,巽哥儿没找到她的时候,她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听说都养了几个月了,身上也不见一点肉,那之前就更不用想了。
“你到姑娘身边,看她想吃什么,好好替她布菜。”蒋氏眼神飘了飘,交代站在她后头的一个丫鬟。
那丫鬟是个二等丫鬟,平常是没法子到蒋氏身边来的,一下子得了任务,面上飘过一丝喜色,低垂着头,赶紧站到纂儿后面。
“不要只顾着夹自己爱吃的,这是挑嘴,最要不得了。”蒋氏又道。
纂儿咽下嘴里的鸡肉,“纂儿知道了,麻烦这位姊姊替我舀一匙鱼羹。”
“纂儿,只有你才有此等待遇,我娘可从来不操心我长不长得高,矮了还是瘦了。”闻巽就不明白,她娘一片好意,怎么搞得好像后娘,希望纂儿能体会出娘亲面恶心善下的好意。
“你这只猴子哪里需要我操心,一出去就像丢了,回来是捡到,你有没有操心过你老娘有没有吃好睡好?”
这是堂而皇之的向儿子撒娇了。
不操心都满桌子菜了,真要操心起来,哪得是什么样子?纂儿一边好笑的想着,一边很努力的吃着丫鬟给她布在另外一只碗里的菜,还分神听那对母子晒恩爱,她手短,这样的距离刚好,这丫鬟也细心,骨头鱼刺什么的都替她挑干净了。
她看了丫鬟一眼,记住她的相貌。
蒋氏吃了儿子孝敬的五香焦肉,还没点头说好,守在门外的丫鬟便禀报道——“大夫人和二夫人过来向老夫人请安。”
早不来,晚不来的,吃饭时间请什么安,蒋氏把银箸不着痕迹的放回筷架,她都放下筷子了,其它人自然也一样。
房佟氏的声音先到,“娘,我听说小叔子回来,家里也来了个水灵剔透的小泵娘,就带着家里的两个丫头过来认认姊妹。”
跟着佟氏进来的是二房钱氏,最后才是三个姑娘家。
三个女孩一进屋,给蒋氏行了个万福礼,也给闻巽见了礼,佟氏的两个女儿闻采黛和闻染蝶便一人一边搂住了蒋氏的胳膊,齐声撒娇的喊祖母。
倒是老二家的闻昀瑶胆怯的靠着她母亲站着,不若其它两个姊妹热络。
本来嘛,左右边都被占去了,她又能站哪儿去?再说,她也怕这不苟言笑,眼睛里好像长着刀剑的祖母,母亲要她来,她没办法只好来了,可她不说话总可以吧?
至于叔父,她更不敢靠近了。
“纂儿,过来见见你两位嫂嫂。”
刚刚落坐的两妯娌有些错愕。
自恃受祖母疼爱的闻采黛率先开口了,“祖母,她不是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吗?怎么好似还高我们一辈?”
“你自己说。”蒋氏把问题丢给小儿子。
“她与我兄妹相称。”娘亲就是见不得他闲着。“不过,她年纪比你小上两岁,比昀瑶大两岁,你们可以姊妹相称,但是记得她和叔父是一样的辈分,所以她是你们的长辈,往后不得无礼。”
长辈的帽子一端出来,几个小丫头全愣住了。
“她也配?不就是个来路不明的孤女吗?还想跟我娘平起平坐,哪来那么大的脸面?!”
闻采黛是辅国公府大房的嫡长女,一生下来就是众人手中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宝贝,被父母娇宠出来的大小姐脾气也只有在祖母面前会收敛一些,所以在打量过纂儿普通的穿着后本来就有些不屑,一听到自己还矮她辈分,心里的不满就溢出来了。
“是啊,这不是乱套了吗?”佟氏应和道。
钱氏是佟氏的小尾巴,她向来不生事,唯佟氏马首是瞻,此刻听佟氏这么说,又见婆母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钱氏只敢笑笑。
开玩笑,小叔子可是婆母的眼珠子,眼珠子带回来的人再不济,婆母都能容忍着一桌吃饭了,老大家的丫头可以不懂事,大嫂这当娘的还跟女儿站在同一边,这不是打小叔子的脸吗?
叔子看着年纪不大,可主意大得很,夫君和大哥能够无忧的屹立在朝堂上,小叔子功不可没,她是不爱说话,不代表不爱动脑,哪像大嫂,自以为是国公夫人就不把人看在眼里了,国公夫人是很大,但是再大能大过婆母吗?
佟氏看屋里的气氛有些凝结,没有人要搭她的话尾,就连蒋氏也闭着眼睛养神,只得自己找台阶下,“小孩子家家的,有口无心,纂儿,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纂儿回道:“姊妹互相玩笑,没什么的。”
闻采黛冷哼一声,声音很小,可跟她靠得近的蒋氏却听得一清二楚,她睁开眼,淡淡的道:“人也看过了,要是没事,就都回去吧。”
佟氏笑得有些干,“媳妇这不是想着有许多天没来向母亲请安,近年下了,各家的节礼就够我想破头,府中的事情一堆,忙到刚刚那会子才得空,便赶紧过来。”
纂儿暗忖,这八面玲珑的劲儿,难怪能管着偌大的辅国公府,就算邀功也邀得不着痕迹。
“要我说,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头了?”蒋氏讲话不怎么客气。
佟氏凛了下,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杆。“媳妇愚蠢,请母亲训示。”
“各家节礼?你还好意思说,又不是刚掌家,府里往年那些定例都是假的?你手下管事娘子有八个,那八个都做什么去了要你费神伤脑筋?”她盼着小儿子回来陪她吃顿饭,却来了一堆不识相的人,还尽说酸话,小的不懂事也就罢了,连大的都不明白,都几岁人了?打坏了胃口也打坏了心情,要她给什么好脸色?
“媳妇这不是打比喻嘛。”佟氏的两颊有些热辣辣的,婆母这是吃了火药渣子啦,从见面就没给好脸色,她心里顾着埋怨,却忘记是自己先踩了人家的底线。
“人,你们也看过了,这里没有煮你们的饭,都回自己屋里吃吧。”蒋氏这是下逐客令了。
纂儿见识了蒋氏的不给情面和雷厉风行,也对辅国公府的人有那么些了解了。
初到辅国公府的第一晚,纂儿睡得很熟,但是生理时钟还是很准时的把她唤醒,还不是很熟悉的布置,看着仍有点眼生,她眨眨眼,眨掉最后一丝困顿,起了身,等金钏敲门要进来服侍,她已经换好衣裳了。
金钏有些惶恐,“姑娘怎么不叫奴婢?”
“我自己来习惯了。”她不怕人家笑她小家子气,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伺候姑娘是奴婢的本分。”
“这样啊,往后我该叫你的时候就会唤你。”也罢,这里和住在竹屋的时候不同,就按着人家规矩来就是了,自己一片好意可不能害得人家砸了饭碗,领一份薪,自然要对得起那份金钱才是。
纂儿在金钏的服侍下漱了口,用热巾子抹了脸,喝了温白水,又让玉镯去取披风。
“姑娘要出门?”金钏看着飘起小雪的屋外,这种天气,怎么还会想出门呢?
“该去向老夫人请安了。”
“这种天气,老夫人一定会免了各房的请安的。”
“没关系,老夫人要说不想见人,我再回来就是。”
她的身分在辅国公府中地位尴尬微妙,虽说靠着闻巽这棵大树应该也能在闻家活下去,但他是男人,在家的时间有限,要是她和老夫人的关系不佳,让闻巽两面不是人,她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她毕竟不是真的小孩,谁当家作主、该往哪边靠拢,她明白得很。
踏出十乐院,方才密密麻麻的的雪花已经停了,积雪不深,但是勤快的婆子们正拿着扫帚,细细清扫屋檐下的雪,有的已经扫完整条走廊。
山里的冷是隔三差五飘着雪,时大时小,寒风呼呼的吹,凛冽刚劲,京里的雪温柔多了。
蒋氏听到下人禀报纂儿来请安的时候,她正在喝早上第一碗的银耳红枣燕窝羹,她放下碗盅,问着廖嬷嬷,“这种天,没有人告诉她不用过来吗?”
“这是惯例,她院子里那些大小丫鬟怎么会不知情?可见有心了。”
“让她进来吧。”蒋氏倒是要瞧瞧这小丫头想做什么。
纂儿进来后,有礼的请安问好。
蒋氏见她冻得发红的脸蛋,既没让她坐也没撵人,只是不冷不热的问道:“是巽哥儿让你一早过来给我请安的?”
纂儿用很平常的语调回道:“巽哥哥什么都没说,是纂儿觉得老夫人是长辈,晚辈本来就应该要来请安问好的。”
“我不是喜欢吵闹的人,府里的姑娘、媳妇我也不让她们日日到彝秀堂来,你以后也用不着天天到
我跟前来。”要应付这么多人,实在心烦,她爱清静,人孤僻,不喜欢那些各有心思的人。
“是,纂儿知道了。”
蒋氏抬眼,眼神锐利地盯着跟着纂儿来的两个大丫鬟,“让你们去服侍姑娘,是看在你们经验老道,怎么姑娘要出个门,连手炉、斗篷都不知道要替姑娘备着?”
金钏和玉镯一愣,哗啦跪了下来。“奴婢疏忽,老夫人恕罪。”
“不论如何,她既然进了我闻家门,就是你们的主子,怠慢主子,这回口头告诫,要是还有下回,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这个孽子,替她找事做!
两个丫鬟诚惶诚恐的齐声应是。
老实说,蒋氏根本没有意愿要替纂儿出头的,可看她一脸傻乎乎,没叫她也不敢往火盆边上靠一点,自己干熬着,越看越不顺眼,话就这么溜出口了。
“谢谢老夫人。”纂儿这一笑,明眸流转,顾盼生辉,倒像一朵袅袅婷婷、含苞待放的花蕾。
被维护的感觉真好,她对蒋氏从头到尾都没笑过一次的脸完全无感,反而朝着她笑了又笑。
“没事就回去吧。”年轻人的身子好,就这一会儿功夫,纂儿的脸色已经恢复,不过这傻丫头朝着她卖什么笑?但笑得还不难看就是了。
纂儿脸色平常地回了十乐院,丫鬟刚摆上早饭,闻巽便来了。
“听说你一早就去向我娘请安了?”他看起来很随意,打量着纂儿的气色,对着桌上的菜色很是满意,转头示意摆饭的丫鬟多拿一副碗筷来。
“我觉得应该这么做。”
“我娘没有为难你吧?”
她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等丫头们退到外面,她用口形无声地说,老夫人教我怎么和丫鬟们相处。
哦?他的眉往上挑了挑。
想不到他娘愿意和这小妮子亲近,也不坏,这么大一座宅子,她身边除了嬷嬷丫鬟,也没一个亲近的人,就算兄长和嫂子们都住同一个屋檐下,但除非有事才让他们过来,他又长年在外,实在也没法陪伴她。
把小丫头放在她老人家身边,虽然是临时起意,但倘若她能讨得母亲喜欢,对双方都有好处。
“我明日还要出去一趟,年底怕是赶不回来,最快要到十五才能回。”他对年节的观念并不像一般人那么热衷,反而淡薄,因为对他而言,年节那些个大小掌柜们和所有的伙计都要趁假好好歇息,和家人同乐,他可不然,一堆的账册和大小掌柜要见,通常等到他能歇上一口气的时候,多是年后了。
“你还要出门啊?”他对她的好,她明白,要不是为了她,他又何必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从一个临海城回到不老山,又带着她回京里,这几乎要绕过半个大晁朝的领土了吧,是她耽误了他的工作。
“自己一个人可以吗?”闻巽虽是这么问,但是她的适应能力他信得过,母亲也是,其实他并不担心。
“可以,纂儿可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喜婶和老夫人呢,反倒是你,出门在外比较辛苦。”
“你还知道我辛苦了,总算没白忙。”他哈哈笑道,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菜。
两人你夹给我,我夹给你,很快便把饭菜一扫而光。
用过饭,闻巽去找他大哥谈事,十乐院这边,针线房送来了六套冬衣。
送冬衣来的婆子说依照往例,府里的姑娘们每一季有四件新衣,纂儿初来乍到,老夫人吩咐多做了两套,算是彝秀堂的分例。
玉镯拿出一小块银角子打发了婆子。
纂儿看着那几套质料上乘,不是织锦便是皮裘的衣服,吩咐道:“把这些衣服都收起来,我出去一下。”她穿上披风,系好带子,举步要出门。
“姑娘这是要去哪里?”金钏还捉模不到这位主子的性子,一早老夫人的话还在耳边,见她又要出门,急急问道。
“我要去谢谢老夫人,你们不用跟着我,我去去就回。”语毕,人已经在门外了。
纂儿说要去谢谢老夫人,却止步在彝秀堂的匾额前,在婆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磕了个头,接着转身大步走开。
虽然老夫人说不用天天去给她请安,但纂儿还是决定,要用自己的方式来道出心中的感激之情。婆子把这事回了正眯着眼打盹的蒋氏,她掀了眼皮,什么也没说,慢慢重新闭上眼,屋里就像方才那样寂静。
廖嬷嬷见主子没吱声,也不敢搭话。
只是蒋氏没料到接下来的每一天,不论晴雪,纂儿都会来磕个头,然后就回去了。
这个孩子……倒是个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