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妻医贵夫(上) 第一章 害人的反被害
虞婧躺在溪边大石上,看着万里无云、一片蔚然的天空——这么好的天气,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这狗血的事实。
穿越,她竟然穿越了!
还是穿越在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身上,这印象中小说里的穿越女主角不是白富美就是当公主啊、千金小姐什么的,而她却是成了一个瘦得连鬼都鄙视的孤女,老天是在跟她开玩笑吧?
虞婧手臂横在眯细的眼眸前,回想着这一切,她只有一句话——真是想问候老天爷的老母。
早知道会有这种莫非定律发生在她身上,说什么都不该鼓励爷爷跟女乃女乃,他们三人一起接受大陆某个中医研讨会的邀请,去做学术会议的同时旅游,哪知道半途一整辆游览车翻覆掉下悬崖,坠入一旁汹涌的河川。
游览车坠入河川之前,她听到好多惊恐尖叫声,当时她还活着,感觉像是被卷入一个漩涡之中,然后醒来,她就变成了这个叫作符蓉的女子。
也不知道爷爷女乃女乃如今如何了,只希望他们是好好的上天堂,不要像自己一样这么悲摧,不是作古而是货真价实地当了古人。
符蓉生前的记忆从她睁开眼那一刹那便不断的浮现在脑海,原来这身体的原主住在一个非常贫瘠的村子,昨天被收养了她十多年的邻居王大婶,心狠手辣的推下溪里淹死。
符蓉的父亲是个四处游走的铃医,妻子死时他并不在她身边,听闻消息后只是托人送回银子,请王大婶代为安葬妻子并照顾女儿。
往后每年符蓉的父亲会派人送银子回来,一部分给照顾她的王大婶,一部分让符蓉自己留着。
但是王大婶总把给符蓉的那一份银子昧下不说,收了钱也从未给符蓉好日子过,常常是有一顿没一顿让她饿着肚子。
一直到三年前,符蓉的父亲开始不再送银子回来,符蓉的日子更加难过了,王大婶每天对符蓉不是打就是骂,她一睁开眼就得干活不能偷懒,稍微偷闲一下,王大婶对她就是一顿不客气的拳脚交加。
昨天,王大婶的屋子来了两个陌生人,那两人走后像是天要下红雨似的,王大婶居然杀了只鸡给符蓉吃,然后今天符蓉就被王大婶推进溪中,惨遭灭顶。
王大婶这样狠心地杀害符蓉,定是跟那两个陌生人有关系,只是,那两个陌生人是谁?
躺在溪边的虞婧怎么回忆也没有那两人的数据跟线索,索性也别想了,直接回去问王大婶比较快。
她不怕被王大婶发现她没死,王大婶能杀害符蓉一次并不代表她能再杀灵魂已经换成她的符蓉第二次。
天快黑了,她也比较能适应自己穿越的事情,虞婧喘口大气,自躺了一下午的大石上站起。
凭着脑海的记忆,来到这个收养符蓉十多年,却狠心将她推落溪中淹死的王大婶家附近,这才刚要走出小路,她便见到那两个男子走进王大婶家里面。
虞婧皱起眉头,躲在树丛后看着那长得像极童话里,一脸尖酸刻薄后母样的王大婶热情招呼着那两个男人,心下更是直觉有鬼,决定翻墙一探究竟,看看这王大婶跟这两个男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结。
她翻过矮竹篱笆,蹑手蹑脚的来到窗边,一走近,便听到里头传来王大婶和她女儿贪婪的笑声——
“……两位大爷没错、没错,这里是一百两银子。”
“这事你办得很好,这五两就多赏给你。”
“哎唷,这怎么好意思,让两位大爷又多花了五两银子,不过啊,我那只老母鸡可是很值钱的,每天都下三颗蛋,就这么让符蓉那贱丫头吃了,我心肝可是会痛上好几天,您这五两银子我就当作是补偿我那只老母鸡,不客气收下了。”
虞婧偷瞄着屋里人的一举一动及谈话,将他们所有的对话听完,怒不可抑的差点忍不住满腔怒火冲进去,撕了王大婶那张刻薄贪婪的笑脸。
就算是养条狗要杀它也会不舍,王大婶竟然为了一百两银子狠心杀害跟她相处了十几年的符蓉!
这么贪婪的女人,难怪她可以感受到这具身子极度的愤怒之意,如今,既然她占了符蓉的身子,他们杀害符蓉的仇,她自然是要报,狠狠教训这一对贪心又心狠手辣母女才行。
虞婧冷戾的眸光看向已然变得漆黑的天空,又瞄了眼屋内王大婶跟她女儿那笑得阖不拢嘴的脸,嘴角微扯,冷笑一声后,随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啊——”
一记凄厉惊声尖叫划破寂静的夜空,吓得在树上栖息的鸟儿惊恐地振翅高飞,在月空下盘旋两圈后停在较远的树梢枝头上。
幽暗的屋里,灯火瞬间被点燃,半掩的门扇被焦急的推开,王大婶心慌的冲进来,“花儿,你怎么了?”
王小花脸色惨白,甚至有些发青,惊恐的看着冲进她房间的王大婶,浑身颤抖的咬着牙齿,指着窗外口齿不清的说着,“娘……符蓉……我看见符蓉了,她全身湿答答的,跟我说她好冷……水里好冷……”
“符蓉!”王大婶心下一惊,难道……她这几天听到的声音跟黑影会是符蓉?
“是啊……娘,你说会不会是符蓉心有不甘,找我们来着……”王小花浑身颤抖地咬着手指。“这几天我都曾看见过她的身影……窗外好像不停有人在喊着‘我好冤’……”
王大婶一听到女儿这么说,心下更是一阵惊慌,这些天她每晚也都会听到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声响,还会喊着她的名字,要不就是说“好冷、好冷”……难道,真的是符蓉那贱丫头心有不甘地回来找她算帐?
“胡扯什么,她在世时就是个胆小表,你娘我一吼她就吓得浑身发抖,怎么可能有那胆子来找我们报仇!”
可王大婶愈想心里愈毛,只是她不能在女儿面前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心虚地咬牙道:“你起来喝口水,压压惊,你肯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以为自己看到符蓉。”
王小花扯了扯衣襟点头,下床打算倒碗水来喝,然而才刚走到桌边便看见地上一滩水渍,顿时吓得凄厉尖叫不止,“啊——”
她的手颤巍巍地指着地上那一滩水渍。“娘……娘……是,符蓉,真的是符蓉来找我们索命了,你看地上的水渍……我看到符蓉时,她就站在这地方,身上不停滴水……”
王大婶看着地上那一滩水渍,心底也开始感到不安,才壮着胆子要过来查看那滩水渍,突然,窗户“啪”地一声,像是被人用力推开一样,外头冷不防出现符蓉一张脸色发青、两眼上吊,满头滴水的恐怖脸庞。
她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幽幽怨怨的对着她们母女两人喊着,“我好冷,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淹死……还我命来……”
“啊——”瞬间将王大婶母女给吓得双双抱在一起尖叫,浑身瘫软的跪坐在地上。
这凄厉尖叫声更是把附近在树林里休憩的鸟儿吓得慌乱扑翅,飞到夜空中盘旋久久,才又慢慢落到更远处,而这惊鸟乱飞的景象,更是为这诡谲幽暗、弥漫着一层薄雾的青月夜晚添上一抹恐怖悬疑的氛围。
脸色惨白、吓得快屁滚尿流,浑身像是筛糠般抖个不停的母女俩团抱在一起久久,待一切又恢复平静,被吓得不轻的心魂这才慢慢归位。
“娘,是……符蓉,真的是她,她找我们偿命来了……”王小花牙齿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有几次还咬到舌头。
“别胡扯,我们这是自己吓自己!”王大婶猛烈的抽着气,缓和害怕紧张的情绪,惶恐不安的眼神落到窗外夜空上倒挂的上弦月,眼一瞠猛然想起一事。
“对了,明天,不,应该算今天了,是……符蓉那贱丫头的头七,所以她才会出现,才会来找我们偿命……”
一听到母亲这么说,把王小花又吓得几乎快要晕过去。“娘,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不想死啊……”
王大婶深吸口气给自己壮壮胆,再拍拍女儿的手臂,“你不要急,我们先烧点纸钱给符蓉那贱丫头,把今晚吃剩的鸡脚拿来祭拜她,她吃饱了,就不会再出现了。”
“娘,那你快去准备啊,再被她这样吓下去,我会疯掉……”
“好,你跟我到厨房去准备,再给符蓉那贱丫头烧些纸钱,她一辈子没见过银子,我们多烧点纸钱给她,她见钱眼开了,明天她就不会再来了。”王大婶拉着女儿就往后头厨房走去。
躲在门后的虞婧冷笑的看着那对心狠胆小、两脚发软着相互扶持往厨房走去的母女,拿起一旁的竹筒,爬进方才那扇未掩上的窗户里,进入王小花的房间,将竹筒里的水倒进桌上的水壶。
又无声无息的走到厅堂上,将竹筒剩余的水倒进桌上的水壶里,瞄了眼不停发出声响的厨房一眼,这才快速的离开。
虞婧才在树后躲好,王大婶母女俩便拿着一个大盘子,上头放了两只鸡脚,放在屋外地上,旁边放了一小迭纸钱,拿着几炷香对着四面八方的拜着。
王大婶嘴里念念有词,“符蓉啊,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要找人报仇就到京城去找你那个爹,真正要害你的人在京城里,大婶我完全是拿钱办事的,你听到了没有?听到了这两只鸡脚吃完,纸钱拿着就上路去京城。对了,你可以去找你爹……别再来找大婶我……”
王大婶又劈哩啪啦的说了一堆,虞婧从她这一大堆推卸责任的话中听出了一个重点——要杀符蓉的人在京城。
只是符蓉自小生长在这山上,最远只到过山下的小镇,更别提上京了,京城里究竟是何人要买凶杀人,要她的命?
王大婶说了一大堆话后,把纸钱烧化,王小花提着屋里的水壶出来倒了碗水给王大婶,自己也喝了一大碗。
虞婧冷笑的看着在院子里灌着茶水的王氏母女,那加进竹筒的水是她特别加料过的。
前几天她便发现溪边长了许多曼陀罗花,曼陀罗整株植物皆有毒性,误食会让人瞳孔放大,产生幻觉,严重的话更有生命危险。她摘了些曼陀罗花跟种子,捣出汁液来装进竹筒里,每天趁着这对母女不注意的时候加进她们喝的饮用水里,这古代山上没有夜生活,她睡不着觉时就到她们家里溜达溜达,找些吃食,顺便吓吓这对母女。
她就是要让这对狠心的母女天天见鬼,看她们还能不能安稳的睡一个好觉!
用两只鸡脚又烧化些纸钱给符蓉做了头七后,王大婶母女觉得自己对符蓉真是仁至义尽,两母女各灌了两大碗的水后,便回去打算睡个安稳的好觉。
可哪里晓得,都做过头七了,符蓉的冤魂还是每晚来找王大婶母女,她们简直感觉符蓉的冤魂无所不在,有时是蹲在她家厨房偷东西吃,有时是站在她们床头,一眨眼,她的冤魂又消失不见。
为了一百两将人推下水淹死的事情王大婶不敢说出去,又害怕符蓉的冤魂每晚缠着她们,特地到山下的菩萨庙里求了一堆符咒,屋里屋外贴得满满的。
然而符蓉的冤魂实在太厉害,竟然不怕菩萨,菩萨用来收她的符咒一点也不管用,她还是每天晚上在她耳边喊着,“还我命来——”要不然就是在她脚底吹凉风,屋子里时不时都可以看得到一滩一滩的水渍。
没几天,王小花便已经受不了了,精神开始出现异常,甚至说她大白天也能看到符蓉。
符蓉真是冤魂不散,王大婶母女俩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天虞婧坐在树干上,咬着从林子里找来的果实,向下观望着王大婶家的情景,心底冷嗤了声——贴了满屋子的符咒有何用,她又不是鬼。
因为没睡好,王小花两眼眼下黑青、脸色惨白,此刻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打算多吸取点阳气,看看符蓉那个鬼丫头是不是能就此放过她,不经意一个抬头,她见着了什么,像发疯一样的指着符蓉所待的树上尖叫。
“啊——符蓉,娘,我看到符蓉了,她在树上看着我——”王小花尖叫的同时,吓得尿湿裤子。
树上的虞婧嘴角一抽,手中果子一丢,随即钻进树叶较为茂盛的树荫里,从另一棵大树偷偷溜到地上。
听到女儿尖叫冲出来的王大婶心慌的顺着她所指的树木望去,可除了树之外还是树,什么都没有。
“花儿啊,你看错眼花了,娘带你到里头换衣服。”王大婶见到女儿的狼狈样着实舍不得,心里疼得紧,一边哄着她一边要将她带进屋里。
“不,娘,我没有看错,符蓉就在那棵树上……不行,我受不了了,符蓉的冤魂不散,她不甘心,她要来取我的命……”处在崩溃边缘受不了良心谴责的王小花语无伦次、不断摇着头,“我……她……她不甘心……我要去衙门跟官老爷自首,去自首……”
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力气,王小花猛力推开王大婶,朝着往山下那条路没命的跑着,嘴里念念有词,“我要去自首……”
“花儿、花儿,你等等,花儿!”被推倒在地的王大婶有点闪了腰,吃力的自地上爬起,一跛一跛忍着痛追着已经跑到只剩下一个小点人影的女儿。
一直躲在大树后看着这一幕的虞婧,不疾不徐的自树干后方走了出来,勾着嘴角,沉沉森冷一笑。
自首,这就是她的目的,恶人必须受到惩罚!
时逢正午时间,大家都回家用午膳、休息打盹去了,小镇上人潮稀稀落落的。
王小花半疯半癫的跑向官府投案,王大婶在她后头怎么追怎么喊,她就是不肯停下,两母女这样你追我跑的景象倒引起一些路人的好奇注视。
其中包含了正坐在饭馆里用膳,打算用完午膳便动身回京那两名找王大婶行凶的男子。
两人由饭馆二楼的窗台往下望去,将她们母女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报官?这对母女收了他们的钱,竟然还敢到官府报官,让他们背这教唆杀人罪名就在王小花快接近衙门之时,跑得又急又快的她没注意到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前扑倒。
随后赶到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王大婶,顾不得问她有没有受伤,只道:“花儿,快起来,跟娘回去。”七手八脚的将女儿扶起,连拉带拖的将她拉离衙门门口。
看着母女俩离去的背影,饭馆二楼的两人互看了一眼,其中那年纪较大、眼角有道疤痕的男子,问着对面身材魁梧的同伴。
“阿六,你说这事情怎么处理,要是被她们报了官,这一查起来恐怕会牵连到二小姐。”
“昆哥,依我之见,一劳永逸的方法是……”这叫阿六的男子手刀抵在脖子上,一横示意。
昆哥见状露出一抹冷笑,举起酒杯敬阿六一杯,“跟我想的一样。”
今夜的空气特别的沉闷,一丝凉风也无,虞婧怕被王大婶母女发现符蓉未死,这几天除了不定时不定点出现扮鬼吓她们,没事便躲在树林或山洞里,不过今天晚上实在热得有些受不了,她不禁烦躁的坐起身子,拉了拉衣襟,想让一点冷空气吹进衣里。
今儿个真是热得不象话,傍晚过后风就像停止一般,连一向凉爽的树林里也是热得不行,身上的热汗几乎是用喷的。
往山洞外望出去,月色皎洁,在林子里过了这些日子,心忖着这处林子还算安全,半夜在里头行走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先到溪里头去冲凉吧,不然这一身热汗闷着,她压根睡不着。
虞婧用手臂抹了把额头上的热汗,借着月光朝溪边走去,可她才走到半路便看见树林另一边隐约窜起阵阵红光,她停下脚步望过去。
失火了嘴角猛烈一抽,该死,那方向不是王大婶家吗?
虞婧顾不得在暗夜林子里奔跑可能会为自己带来危险,急匆匆地赶往王大婶家方向想救人。
这一阵子王大婶母女被自己扮的鬼魂搞得精神衰弱,每晚睡觉之前都会喝下一碗安神汤,这会儿应该睡得跟只猪一样,肯定根本不知道家里失火了。
王大婶母女虽然可恶,但她也只想让这对母女接受法律制裁即可,从未有想过要她们赔命。
她冲出林子时,王大婶家的房子完全陷入一片火海,根本无法靠近。
“王……”她才正想要扯开喉咙大喊呼喊王大婶母女,看她们是否已经逃出来,可熊熊火光中忽地惊见两个站在篱笆外、脸上扯着冷笑的黑衣男子。
虞婧火速用手摀住嘴巴身子蹲下,小心躲到树丛后方,惊恐地看着那两个男人,正是买凶杀害符蓉的那两人!
她隐约听见那两个男人说道——“阿六,你确定你点的迷香把那对母女都迷昏,逃不出来?”
“昆哥,放心,在你泼油时,我确认过那对母女睡得跟猪一样,她们是逃不出来的。”阿六邪笑道:“我点了大量迷香,就算是耗子也会被迷昏,没一只油虫蚂蚱能逃出来。”
“很好,我们连夜离开这里回京。”昆哥扫了那火势一眼,木造的房子烧成这样,想再逃出来是难了。
“我看这火也差不多了,该走了昆哥,否则被发现失火的村人赶来看到我们就不好。”
“嗯,走。”
两名黑衣人毫不留情转身离开,直到看不见那两人身影,虞婧才敢现身,可此刻王大婶的屋子被烧得开始崩塌,梁柱倾倒时发出阵阵声响。
看着火光,一股怒气自胸口窜上,虞婧握紧隐隐颤抖的拳头,咬着下唇。是谁,这背后的指使者究竟是谁?
这时住在附近的一些邻居匆匆忙忙赶来,惊恐的看着几乎快烧成灰烬的屋子。
邻人们不知所措的围着虞婧,七嘴八舌的问道:“符蓉,你王大婶和小花姊姊有没有逃出来?”
虞婧有些迷茫看着眼前这一个个心急如焚的邻居,他们并不知符蓉已经被王大婶推下水害死了。
她摇头。“没有,我过来时,整间屋子已经被火给吞噬,我没有看到王大婶和王小花……”
“这人肯定是没了,最近几天她家小花像是中邪得了失心疯似的,王大婶抓了不少安神药,两母女吃着,这下子肯定是逃不出来的……”一个妇人叹息道,抹抹眼角的泪光。
“那……这可怎么得了,这火看来是灭不了,只能帮她们母女俩收尸了……”
这“收尸”的话一出,这些邻居们却开始推诿了,“不成,我明天要到隔壁村给王员外干活。”
“我也不成,那些果子熟了要赶着采收……”
你一句我一句的,有的人甚至一言不发的离开,没一下子,整个火灾现场只剩下虞婧一个人。
看着这一片灰烬,虞婧实在不知如何心中感受,有愤怒,有可惜,愤怒这幕后指使者竟然杀人灭口,可惜了两条人命。
直到天光微微亮,这最后一簇火焰才完全熄灭,随着清晨的凉风吹拂,四处弥漫着一股浓浓烧焦气味。
虞婧在院子里找到一个水桶,她往溪边提水回来,朝还不断冒着刺鼻灰烟的火灾现场泼去,直到火场不再冒烟,温度降低,她再拿了根棍子走进火场,用棍子掀开一些挡住她去路,烧得看不出原来模样的物品。
她在半毁的炕上发现两具焦黑的尸体,虞婧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符蓉跟王大婶家的恩怨,应该随着她们母女两人的惨死和这一把暗夜惊火而烟消云散。
一个姓刘的妇人送来草席、白布,她说她得赶着去干活,实在没法子再帮什么忙,又说王大婶为人虽然不怎么样,平时和邻居们也是斤斤计较的多,不过如今人都走了,死者为大,往事也就算了,要她也别多想,好歹算是王大婶把她拉拔长大。
叨叨絮絮说了一堆话,刘婶子见日头爬了出来,这才急匆匆的走了。
虞婧想,即使她不扮鬼吓她们母女,她们不会喝那些安神汤,但那两个男人也在屋里下了迷香,说到底她们是在劫难逃,而这一切都是她们自作自受,谁叫她们要收了人家钱,害符蓉一条人命,如今被人过河拆桥,也没什么好怨叹的。
算了,刘婶子说得没错,死者为大,自己就当做好事,将她们收殓了吧。
拿着白布,将她们母女俩包裹起来,小心的将她们移到草席上……
看了眼这两具被她包裹好的尸体后喘口大气,幸好她前世是中医西医都有涉猎,除了跟在爷爷身边学习博大精深的中医精髓,西医的外科手术也见过不少,在医院出入惯了,对死亡一事也很习惯,看到大体更不会大惊小敝,否则眼下叫她替人收尸,还是这么死状凄惨的尸体,岂不是要吓死她了。
又喘了口大气后,她就近在院子里挖了坑,将母女俩埋了,又找了两块木头,上头写着死者名字,立在坟前当墓碑。
站在王大婶母女坟前,虞婧学着先前王大婶祭拜符蓉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王大婶和小花啊,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心肠不好,害了人后反而被害,收了人家钱又怎样,银两生不带来死也带不走的,现在我连一张纸钱都没办法给你们烧,别说鸡脚,连根鸡毛都找不出来给你们吃。虽然没吃饱、没有钱,你们还是好好上路吧,记得啊,来生别再当坏人了,安息吧!”
等到虞婧处理好这些事情,已经是未时快过了,累得她像条狗一样瘫在王大婶家外面那株大树上喘着大气。
又大喘了几口气,抡拳捶了捶僵硬的肩膀,她站起身,打算到后头的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食物可以吃,只希望那些吃食没有被烧焦才好。
绕过烧毁的废墟来到厨房,四处翻动着,发现好多食物都因为高温成了焦炭,压根不能吃,看来今儿个得挨饿了。
她皱了皱鼻头,不死心的翻找墙角那几个瓮,其中有一个瓮像是新的,被放在最里面,像是怕人发现似的遮掩得很好,她好奇的将那瓮抱起,打算看看里头有什么好料,突然,脚像是踩到了什么?
她弯身看了眼脚上踩的东西——是一块刻着火焰图案、漆着金漆的黑色木牌。疑惑的捡起,看着木牌上的图纹,只觉得这玩意长得很像电视剧上常演的那种某个门派还是家族的令牌。
想想,王大婶一个乡野村姑,怎么可能加入什么门派,更不会像是什么大家族的人,所以那只有一个可能,是那两个男人掉的!
虞婧随手将这令牌收起,将那陶瓮放到地上打开,一打开却差点闪瞎了她的眼,里面竟是满满一罐闪亮的银子。
王大婶怎么会有这些银子?对了,这些应该是符蓉的买命钱。她将银子倒出,果然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两银子。
这王大婶有命拿这些银两,却没命花,鸟为食亡人为财亡,真是最讽刺且最真实的写照。
她又在厨房里翻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可以吃的东西,全部的食物都烧成木炭,她只好泄气的抱着那一瓮银子,想着自己此后该何去何从?
脑中灵光一闪,对了,还有符蓉的家啊。
自从穿越到符蓉这具身子后,为了装神弄鬼吓王大婶母女,她也不敢回去,怕被发现符蓉没死;现在王大婶母女死了,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家了。
只是虞婧万万没有想到,符蓉的家真的只能以家徒四壁来形容,前厅里只有一张缺角的桌子和一张矮凳,其它什么家具都没有。房间里更没有什么家当,她搜索一下符蓉的记忆,铺盖、衣物那些好像是放在王大婶家,也不是多好的料子,亏得如今是盛夏,半夜不要热得睡不着觉就好,厚点的衣物及被子还不需要,要不然她就算没被淹死,后来也要冻死在外头。
她推开颓败残破、摇摇晃晃的后门,想看看后院会不会种些东西,符蓉的记忆中,偶尔她也会来浇浇水什么的……一看,又是满满浓浓的失望,什么都没有,连地瓜叶都没有,有的只是茂盛的杂草。
她好想对天哀嚎,问问这符蓉,她这十六年来是怎么过的?
等等,那些茂盛的杂草好像不是杂草,而是草药,还是很珍贵的那一种草药!
她将那瓮银子放到一旁,拨开茂密杂乱的枝叶,仔细查看,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她的老天爷,这些全都是很珍贵又难以栽种的草药啊!
她愈看愈惊喜,这里的每一株草药少说都已经种上十几年,应该是符蓉的娘或爹在的时候栽种的,不管是谁种的,现在这些草药到哪里都可以卖上好价钱。
符蓉这笨姑娘居然不知道自家有宝,这些草药随便一株都可以让她一年半载不再挨饿,更不会被王大婶这样虐待,早点月兑离那对母女,说不定如今也不会死于非命。
看着后院这满满的草药,虞婧当下作出一个决定——她决定把这些珍贵草药全拔了拿到镇上药铺卖了,今晚就先再用那些野果子果月复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到镇上买挖这些草药的工具后,再来好好饱餐一顿。
思及此,她抱起那陶瓮,转身回到屋里补眠储存体力,进了房间,在那张缺了一只脚、用石头垫上的床上坐下,这时才发觉床边角落放着个木匣,她打开一看,里头装的是信,原来,这是符蓉父亲符凌寄回来给妻子报平安的家书。
由最后一封家书得知,他人在京城,已经考上御医,后面就再也没有信了。
御医,京城,买凶,为什么她直觉这三者之间有着一种很微妙的关联?
也许,她应该慎重考虑到京城依亲的可能性,这符蓉的爹好歹是个御医,也算能当个靠山吧?那两个男人在京城要下狠手杀她也得先考虑一下,否则她怕继续待在这小山村里,万一那两个凶手折返,那她恐怕也会步上王大婶母女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