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妻记 第十二章
第七章
当天晚上,慕芊芊没有等到孟昱回房,她等得脑袋胀痛,眼前发晕,他都没有回房,是在处理什么事情吗?直到她挨不住,沉睡过去,孟昼才回到房中。
第二天醒来,慕芊芊早早不见他的踪影,要不是她的枕边有他躺着留下的痕迹,她都怀疑孟昱是否回来过。
“小姐,用饭了。”蝶衣端着一个大托盘踏入内厢房,一眼就看到兀自发呆的慕芊芊,这是在想什么呢。
慕芊芊回过神来,竟不知她已经呆坐在桌子旁好久,蝶衣呼唤了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她手忙脚乱地接过碗筷,胡乱地扒了一口饭,食不知味地吞咽下,然后又怔住了。
蝶衣皱眉,圆圆的脸蛋透着不解,拿起手在慕芊芊的眼前晃了晃,又唤了一声:“小姐?”
见慕芊芊没反应,蝶衣喊得更大声了,“小姐?”
慕芊芊美丽的眸子总算回过神来,“欸?”
蝶衣撇了撇嘴巴,说道:“小姐,你怎么一直在发呆?”
“这样子啊……”慕芊芊呆呆地回应。
蝶衣被自家小姐傻愣愣的模样逗笑了,她还没见过小姐这个样子,感觉魂都被勾走了,实在是有趣。她很想大笑,但又怕坏了规矩,所以只好憋着。
慕芊芊却像是毫不在意,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又随便往嘴里塞了几口饭,便放下筷子。她的眼神有些愣怔,望着蝶衣,“蝶衣,你今天早上有看到姑爷离开吗?”
蝶衣摇摇头,没有多想,“没有,姑爷离开得太早了。”
“他最近会很忙吗?”慕芊芊又问。
蝶衣糊涂了,小姐在说什么,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啊?”
蝶衣的这声疑惑拉回了慕芊芊的思绪,瞧她说的什么跟什么,孟昱忙不忙,她居然去问一个丫鬟做什么,她明明可以亲口去问,想着,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住如花的唇瓣。
忽然脑海像是闪过东西,慕芊芊问:“昨天你有按照我教你的,跟姑爷说吗?”虽然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但她还想知道一些细节。
蝶衣大大地点了点头,小姐交代她的事情,她从来不敢怠慢,就算姑爷非常可怕,但她还是不辱使命地完成了任务,没有出任何差错。
“那他有说什么吗?”慕芊芊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急促。
蝶衣歪头想了想,十分肯定地说:“姑爷什么都没说啊。”表情虽然可怕,但姑爷的神态向来如此。
慕芊芊这才舒了一口气。
“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是她多想了,孟昱不过一次晚归早起,她便在这里胡乱猜测,这种怨妇一样的心理她怎么可以有。她明明不应该对他表现出多么在意,不然那个男人肯定会得意,这一切不过是她身为妻子的贵任,她应该多多关心他。没错,就是这样。
这样想开了,慕芊芊便微微扬起一个笑容。
这一天依然平静,慕芊芊像往常一样在榻上等待孟昱的归来,但却又如同昨天晚上一样她等得头脑胀痛,孟昱都还没有回来,她的心跳评评地想,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要等到他,她还没亲口问他一些话。
这时候,前庭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在宁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清晰。慕芊芊心中一喜,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这时候蝶衣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内厢房,慕芊芊正抓在锦被上的纤细手指瞬间收紧了,不是他。
“小姐,孙白传话回来,说姑爷今晚不回来了,让小姐早点休息。”
慕芊芊的手指从被上颓然滑落,盈盈的美阵目光一愕,他不回来了?她问道:“有说清楚是什么原因吗?”
“孙白说少爷在谈一桩大生意。”蝶衣如实禀报,她可是刚得到消息就赶忙过来通知小姐,本以为小姐睡了会打扰到她,却不想屋内油灯还亮着。
大生意?以前他也总是忙,但却是头一次不回房,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吗?慕芊芊没再说什么,她朝蝶衣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蝶衣任务完成,正准备离去,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又回头问了一句:“小姐,需要我把灯芯剪了吗?”
“小姐?”蝶衣发现慕芊芊似乎没听到她的问话,也许是太累了,便顾自走到桌子前,准备拿起剪子。
“别剪。”慕芊芊柔女敕但又清亮的声音打断蝶衣的动作。
蝶衣疑惑地看向小姐。
慕芊芊无声地张了张小口,道:“我自己剪,你下去早点休息吧。”
蝶衣闻言眨巴了下眼睛,然后恭顺地退了出去。
慕芊芊看着蝶衣的身影离开后,然后她下了床,来到案桌旁坐了下来,单手支着下颔,怔怔地盯着油灯的火苗,那火光的热熨红了她的脸,又辉映在那双剪水双瞳中。
芙蓉街,傅春楼。
莺歌燕舞,风箫笙动,一夜醉卧红场。女子的娇笑与男子粗鲁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充斥着这座楼,却显得分外和谐。
二楼金雕玉砌的雅座辉映着靡丽的红烛灯火,晃花了欢客们的眼。唯有角落里的一处厢房不点红烛,只透着莹白的。也没有丝竹管弦的声音,更没有不堪入耳的调侃声,似乎就没有声音。但仔细听,还是有的,那是酒杯重重往案桌上一放的声音,只是混杂在这楼里各种各样的声音里,听得并不分明。
孙白站在这一处的门前,看了一眼紧紧掩住的门扉,无奈地叹了口气,少爷这是还要喝多久。已经大半天的时间都耗在这里了,连少夫人那边都通知过少爷不回去了,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莫名奇妙。
孟昱成亲前不常来傅春楼,就算来了也是谈正事。成了亲之后,更是没迈进这傅春楼半步,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不仅来了,还不是为了谈生意,而是一个人闷在厢房里喝酒,也不要有人伺候,这可乐坏了这楼里的老鸨。
厢房内,身姿高大、挺拔的孟昱又重新执起一大杯酒一飮而尽,他身着玄色长袍,一直妥贴束起的长发此刻有些狂野地散乱着,深邃的眸子此刻因为浓重的酒意半眯着,姿容颓然,犹如一头负伤的野兽。孟昱现在不知他是清醒着还是醉了,他应该没有醉,要是醉了的话,他就不会深刻地感受到他胸腔处尖锐的疼痛了,还有充斥在脑海里的挥之不去的女人,慕芊芊。
孟昱的唇角勾起一个邪肆的笑容,眼眸深处却一片冷意冰凉。也许就算不想,他也必须进行反思,他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或许当初他就不应该设计娶慕芊芊。他应该慢慢来,一步一步接近她、讨好她,然后再迎娶她。而不是用那样的手段让她被迫嫁给他,他原本害怕等不到那一天,可现在看来,就算他得到了她,他依然捂不热她的心。
孟昱以为她有所转变了,他原本相信那些他好不容易博来的笑容是慕芊芊真心诚意的,他还在内心深处窃喜,以为终究有一天她的心会全属于他。
可事实证明,这只是一个假像,无论他怎么做,宋连城只要招招手,慕芊芊就过去了。而在这个过程中,这个女人居然还特地挑了一个他晚归的一天,那一天本是他故意那么说的,他其实是想早点回来陪她,想不到……
孟昱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真是愚不可及啊,着实愚不可及,想他堂堂孟家少爷,什么女人是得不到的,却被一个慕芊芊玩弄得如同一个小丑一般,可偏偏他又甘心被她愚弄,哪怕她能开心那么一点点。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药可解,从第一眼见到慕芊芊开始,他就没有退路,只能只身一人跳入万丈深渊。
一壶酒又饮尽了,孟昱强壮的身躯颓然地倒在桌上,已经空了的酒杯则滚落下来,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叮呤。
而今晚的悠然居在天边放亮之际才将烛火熄灭……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是如此。到了第五天,慕芊芊淡淡地望向欲言又止的蝶衣,语气依然柔和,她问:“姑爷最近都歇在哪里?”
“小姐……”蝶衣满是心疼,小姐这又是何苦。
“说。”
“少爷最近都在傅春楼谈生意,然后、然后顺便歇在那里。”蝶衣的语气顚抖,差点连不成一句话。
一直都被好好放在案桌的油灯忽然侧翻了身,滚落到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蝶衣吓得心惊肉跳,脸色瞬间青白,连忙捧起油灯,幸好这还是傍晚,灯还没点上,不然这是要发生大祸了。
坐在一旁的慕芊芊面容还平静,但小脸也白了一半,不知是因为这突然坠落的油灯,还是因为内心骤然翻搅而起的滔天骇浪。
这时响起了叩门的声音,然后是跌跌撞撞声。
慕芊芊的眼睛一闪,站起了身,迎了出去。刚掀起内厢房的珠帘,孟昱便携着浓烈的酒气撞到她的身上。他的身材魁梧,力气又大,她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以为就要跌到,却被一双长臂猛地勾到怀中。
鼻息间瞬间都是冲天的酒气,慕芊芊蹙起了柳眉,一时不适应这样浓郁的气味,但到底没有想过推开他。
孟昱半眯着,意识有些混沌,但他鼻子还是灵敏的,他又闻到属于那个女人身上独有的香甜气息,和那些花娘身上令人作呕的气味截然不同,这才是是他独独想要的,他要她。
蝶衣看着有些危险的男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小姐还被他抱在怀里,可男人明显大醉了。她想求助小姐,但小姐被人紧紧地箍住了腰身半点也无法动弹,令她急得跺脚。
“出去。”孟昱忽然抬手指着眼前这个碍眼的丫头,狭长的眸子危险地微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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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你出去!”孟昱的声音骤然拔高,几乎要掀开屋顶。
慕芊芊被震得捂住耳朵,蝶衣则直接吓得哭出声。
一直守在门外的孙白也被这强劲的声音吓了一跳,暗叫一声不好,便赶紧推门而入,然后掀起内厢房的帘子,一眼就看到脸色花白,泪流满面的丫头蝶衣,这小妮子真不识趣。便迅速拉起她的手,将她半推半拉带出了门,只留下两个紧紧相贴的两人。
慕芊芊的身子还有些颤抖,她从未见过这样凶的孟昱。一张细白的脸蛋冒着微微冷汗。突然孟昱将她推开,她反应不过来的瞬间被迫半跪下来,圆圆的美眸猛地睁大,他想做什么?
孟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高傲冷漠,但内心早燃起熊熊烈火。他伸手抽掉了他的腰带,又拉开了袍子。
慕芊芊已经整个傻掉了,他不会是想……这个混蛋!她发出激烈的尖叫声,用力去推搡男人,奈何她刚一反抗,就被男人紧紧箍住下颔。
慕芊芊的眼泪瞬间奔泻出来,呜咽着难以动弹,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她流着泪的眼神都是对他的控诉。
他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对待她?她是他的女人,他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这个女人还想翻了天不成,想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她休想!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她,她永远都是他的女人!
……
第二天很晚慕芊芊才悠悠醒来,她浑身酸痛,彷佛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一般,但还是忍不住动了动,随即全身上下都传来撕裂般的疼。
一只手臂紧紧扣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弹,慕芊芊混沌的脑袋恢复了一丝清明,她微微侧过头,发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正凝视着她。
又是那样的眼神,好久之前就曾看过的,充满强烈的占有欲,犹如狼一样的眼神。以前她被孟昱这样看着会觉得有些不舒服,但现在她只想哭。怎么会这样呢?可是她就是很想哭,胸口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炸裂开来,欲将她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感受过,但此刻十分清晰地充斥在她的胸口,她正想开口说什么。
孟昱先开口了:“对不起。”沙哑却充满强烈的歉意。
慕芊芊愣住了,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自然不是幻觉,因为孟昱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以后要是你不喜欢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再强迫你。”
这一次,慕芊芊是真的希望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看着他起了身,然后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最终细密地包裹住了强壮而富有生命力的身体。正准备要走,他又回过身将她的被子往上一提,帮她重新盖好,再像是看了她最后一眼,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她眼前,一直憋在喉咙中的酸意终于爆发了,她张开嘴巴毫无顾忌地号啕大哭出声。混蛋、登徒子!什么强迫不强迫,明明就是她不合他的意了,他是不是觉得腻味了,是不是想去找傅春楼里的花娘。说什么谈生意,根本就是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出去消遣了,她还以为是她做错了什么,现在看来她傻得愚不可及,这都是男人的借口,这个大骗子,快点给回来,她要咬死他!
慕芊芊哭得异常伤心也异常激烈,忽然被孟昱冷落时,她没有哭,就算昨晚被那样对待她也只是因为身体疼才哭出来,可现在她却因为男人的一句话真正地伤心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她的心好疼好疼,这种疼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但现在却异常清晰地自胸口袭来。
慕芊芊哭得不能自已。
一直站在门外的蝶衣是目送着孟昱离开的,她本想在他离开后,一脚马上进去看望小姐,但是却因为屋内发出的剧烈哭声而停住了步伐。她本应该加快冲进去的速度,可忽然却发现了什么,她的小姐从未这样哭过,她们两个几乎从小一起长大,她的小姐从来都是坚强的,虽然表面上看过去柔柔弱弱,其实内心比谁都倔强。
蝶衣一直都知道小姐当初是多么不情愿嫁入孟府,可她也是一步步亲眼看到小姐的笑容慢慢多起来,比以前在慕家的时候还要多,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容易笑,就算是和宋连城在一起,小姐都没有过那样多的笑容。而相对的,小姐以前即使知道不得不离开宋连城时,也没有这样号啕大哭过。而此刻,蝶衣知道,小姐是因为姑爷才这样的。
小姐,是不是……蝶衣抬起圆圆的脸,忽然觉得什么都可说得通了,原来有些东西在你不经意间已经来了,任你怎么逃,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