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夫妻 第六章
“喂,你家相爷可真是温柔。”一旁的茴香悄悄地对文彪说。
文彪面带微笑,心中却惋惜,看吧,又一个被相爷的表面欺骗的人。
“再走一会,前面有一个摊子,有一个老婆婆卖的凉粉极为好吃。”谭佳如为文庆林介绍道。
文庆林颔首,“那到时一定要尝尝。”
谭佳如点头,“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方才说的话触动到了,她忍不住地告诉他一些美食。
“大小姐,姑娘家还是少吃些凉的。”茴香偷偷地插嘴。
谭佳如瞪了她一眼,又对文庆林说:“这种天气吃凉粉再好不过了。”
文庆林笑着说:“听起来倒是不错,只是方用过午膳,月复中尚饱。”
谭佳如有些失望,也不再多说。
两人逛了逛集市,文庆林翩然地走在谭佳如的身边,时不时地侧头跟她说几句话。谭佳如此时跟他走近了,才发现这个男人看着瘦,却不会让人觉得他瘦弱,而且她站在他身边反倒显得小鸟依人了,她跟他说话时还得抬起头才好看清他的脸。
“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事情?”文庆林微笑地问她。
“我不会像别的女子一样每日在院子里闲逛,偶尔做做女红。”她直接地说:“我要管理铺子,少不得要出门,看的最多的也不是三从四德,是帐本。”既然他们以后是契约夫妻,她不介意一开始就让他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贤慧的女子,他也休想对她抱有什么知书达礼的幻想。
文庆林温温地笑着,“这样便很好。”无论她是什么样子,即便粗野,他也喜欢。
总觉得他的目光太过柔和,谭佳如有些不敢与他对视,水眸微转,看向了别处,随口问道:“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他莞尔,“处理公务。”
谭佳如明白,不再多问,身为宰相,他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做。突然她停了下来,在一个小摊子前看见了一个精致的木制风铃,她忍不住地伸手去拨弄,叮铃,清脆的声音令她眉开眼笑。
“喜欢?”
“还不错。”谭佳如笑着说。
正要茴香买下,一旁一只宽大的手掌已经将银子给了摊贩,她的眼睛忍不住地停留在了那大掌上,上面布满了痕迹,一看便知这手的主人曾经干过农活,侍弄过庄稼。
她默默地收回眼,耳边听到他轻柔的声音,“以前小时候也做过这些小玩意儿,以后抽空我给你做。”
谭佳如猛地抬头,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了她的右边,近到她再动一动,他的薄唇就要贴到她的耳侧上了,她情不自禁地红了脸,“不用,你日理万机,这种小事不需要放在心上,我喜欢自然会让人买回来。”说箸,她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示意茴香将风铃收下。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对她似乎有些太好了?他们之间不过是薄薄的契约而已,就算是演戏也不用这么逼真。
谭佳如淡淡地说:“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
文庆林放在背后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神色不变,“好,我送你回去。”
谭佳如颔首。
文庆林让文彪找了一辆马车,他上了马车送她回谭府,到了谭府门口,她对他行礼,“告辞。”
他噙着文雅的笑容,“下回见。”
谭佳如的神色微躁,匆匆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身往谭府走去。
文庆林脸上的笑容不变,坐回了马车里,神色一点一点地淡去。是他太心急了吗?他攒紧了拳头,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方才还波涛汹涌的眼底又是一片平静。徐徐图之,切忌不能吓坏了她,他与她,还有很多时间……
自从这次之后,谭佳如偶尔还会接到文庆林的邀约,只是她都婉拒了,没有再去,渐渐的,文庆林也不再邀约,但巧的是,她一个月总会有那么一次两次在外面碰到文庆林。
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面遇到文庆林,谭佳如面色如常,若是有时间两人可以一起喝个茶,若是没时间,或者不想喝茶,谭佳如便打声招呼就走。
茴香和桂香因此说她太薄情了,对未来夫婿太冷漠了。谭佳如轻哼一声,只是契约关系的未来夫婿,她何须用心经营,各过各的,不是吗?
谭佳如没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照旧忙碌自己的事情。谭佳如刚从金铺里走了出来,一辆马车快速地飞驰过来,后面跟着的桂香吓得魂都吓跑了,“大小姐!”
还在记挂着金铺帐目的谭佳如并未反应过来,等她听到桂香的声音抬头的时候,她才发现那马车近在咫尺,她瞬间血液冻结,脑海里闪过妹妹的脸、娘亲的嘱咐……
一只有力的手将她狠狠地扯住,随后她被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紧紧地抱住,她只觉得眼花撩乱,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被人紧紧地抱在身下。她现在是有婚约的人,岂能被一个男子当众这样抱着,简直是有辱她的名誉。谭佳如的脑海里立刻闪过谭继夫人的小脸,莫非是谭继夫人故意使坏?
“放开!”谭佳如怒气勃然地喊道。在不清楚这场戏是在有心人的算计之下发生的,还是无心之过,她都不能让人误会。好端端的婚事,她一点也不想被人解除婚约了。
“佳如。”
男人的声音哑哑的,彷佛在深深地压抑着什么,谭佳如抬头,看清了阳光底下那张阴郁的脸,“文庆林?”
怎么会是他?谭佳如惊讶地看着他,他眼神沉沉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她的双手没有办法地缠着他的脖子,右脚传来一阵刺骨的疼,她这才发现,右脚受伤了。
“不用怕,我带你去医馆。”文庆林安抚着她,心跳评评地响,不敢相信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永远地失去她,他的手不禁用力地抱着她。
谭佳如被他的蛮力勒得生疼,正要出声,却听到他吩咐文彪,“文彪,好好査淸楚,大庭广众之下,是谁胆子这么大!”
五年前,京城便定下了一条规矩,那便是在城内任何马车或者马匹不能驰骋疾行,除非是朝中、军中要事,否则便是皇亲国戚也不能如此嚣张。
据说,这条规矩还是当时的文庆林上书请求皇上定下的,深得百姓心,因为不少平民百姓丧命在城中乱奔的牲畜铁蹄之下。
文彪也被吓了一身的汗,天呐,谭大小姐出事不是大事,可是相爷要是出事了,那真的是天大的事情了,只是相爷看到谭大小姐置身在危险中就不顾他自己的安全的行为真的让文彪后怕,怎么相爷对谭大小姐如此重视,甚至一向不轻易动怒的相爷这回真的生气了。文庆林抱着谭佳如往医馆走,他快速地走进一间医馆,沉声喝道:“大夫!”
一名满头白发的大夫从医馆里走了出来,看了来者,“行了,将人放下,没看人家闺女被你勒得喘不过气了?”
文庆林倏地松了松手劲,小心地将谭佳如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神深沉地盯着她。谭佳如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除了脚有些疼之外,其他尚可。”
文庆林的目光这才从她的脸上移到了她的脚上,蹲子,细细地察看。一旁的大夫不耐烦地说:“公子快些走开,既然来医馆了,便由老夫来看。”
文庆林站起身,让出了位置,对着大夫说:“还劳烦大夫快些看看,她说疼。”
谭佳如有些尴尬。大夫瞥了文庆林一眼,便扭过头看着谭佳如的脚,“没事,只是扭伤,并不严重,擦些药躺着休息几日便成了。”
文庆林皱着眉头,“就这样?”
大夫被质疑医术,脸色不悦,吹胡子瞪眼的,“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在质疑老夫的医术不成!”
谭佳如圆场道:“大夫莫气。桂香,跟大夫拿药去。”
大夫哼了一声,桂香跟在大夫身后去拿药。谭佳如瞪了文庆林一眼,“你是怎么回事?”
文庆林神色严肃,“我等会请御医上谭府……”
“不用。”谭佳如连忙道:“都说我没什么大碍了,难不成你想我出事?”
他立即摇头,见她生气,便轻轻地说:“给御医看看总没有坏处。”
谭佳如无力与他争吵这些,淡淡地说:“我不要便不要,御医来我也不会让他看。”文庆林颔首,“既然你如此执着,我也无话可说。”
谭佳如松了一口气,腰间隐隐作痛,嘀咕道:“腰肯定瘀青了。”
“什么?”
谭佳如看他,这才注意到他的狼狈,他今日穿着的白色衣袍都蒙上了灰尘,额上还覆着薄薄的一层汗,而他的唇色异常的灰白。
从她认识他开始,她从未见过他这么狼狈过,她轻轻地微启樱桃小嘴,“也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他,早就吓得无法动的她怎么可能逃得过那直冲而来的马车,“我方才的口气不好,你莫放在心上。”
他微微一笑,“不会。”
谭佳如瞅着他,觉得这个人对着她时,脾气倒是格外的好,一点也不恼。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右脚,耳边传来他的嘱咐,“这几日都好生歇息着,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要乱动。”
谭佳如点点头,她一向爱惜自己,怎么舍得让自己以后落下病谤子。
等了一会,桂香抱着药过来,大夫过来给谭佳如上药,文庆林早就喊了轿子,等谭佳如敷好药,便准备要抱谭佳如上轿。
谭佳如挥挥手,“让桂香扶我便成。”
文庆林唇角的笑更深,“你我是未婚夫妻,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哪里是害羞,只是他们还没成亲,他动不动过来抱她,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但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已经弯身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往轿子走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入轿中之后,他抬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需要害羞,夫妻本来便是如此。”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他说话的时候,她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谭佳如的脸不由得一顿燥热,小手推了推他,“我这就回府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说着,她便放下了帘子。
她感觉到身下的轿子动了,她坐在轿子里,轿夫抬得很稳妥,她一点也感觉不到任何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