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碰看爱情 第一章
这是什么世界啊?太惨无人道,惨绝人寰了吧!
敢情老妈玩相亲游戏玩上瘾了,自从两位姐姐在老妈的安排——当然,还有她的从旁协助下相继出阁后,老妈便过河拆桥地把矛头指向了她。今天是王家大哥,明天是李家少爷,原本相亲还在她的忍受范围内,没想到老妈居然二话不说就帮她订了婚。
她还以为现在是封建社会呢?包办婚姻!她连对方是圆是扁,是神是人都不知道,就这么被订走了,太莫名奇妙了吧?也不想想她萧林不过只是个双十年华的妙龄少女,才刚踏出职校门槛的社会新鲜人耶,她还没有一展才华抱负,怎么可以就这样跳入婚姻这个坟墓呢,老妈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相煎何太急?
老妈这不是摆明了让她永无翻身之日吗?
她萧林虽说没有慈悲为怀到连蚂蚁都没踩死一只,可至少也是个循规蹈矩,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呀。
她二十年当中做过的亏心事也只有两件,也不过是把两位姐姐设计一番,然后嫁出去而已。但她也是看在两位姐夫一往情深的面子上才答应帮的忙,古语不是有云:君子有成人之美吗?她也是按照老祖宗的古训在做呀,没道理这么快就遭天谴吧?
可见老天爷已经老眼昏花到不分黑白了,不然为什么平常那些大奸大恶之徒坏事做尽,都还活得快快乐乐的,她一个弱女子不过一时善心大发,做了一点点不该做的事而已,老天爷就让她这么快得到报应。看来老天爷一定也是个欺善怕恶之‘神’,萧林肯定地想。
什么叫多管闲事?什么叫玩火自焚?萧林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
看来这次只有靠自己了。
她才不会笨到去指望那两个只知道“以怨报德”的姐姐会伸出援手。她们不趁机落井下石,顺便踹她一脚就不错了,雪中送炭?免了吧。
唉,谁来救救她?
“林林没事吧?”
杨希平在与眼前的薯条和鸡块大战三百回合之后,才发现好友的情况不太对劲,大大的不对劲,本想静观其变,没想到二十分钟零五秒之后,眼前的女人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动都没动过。
“林林,您怎么了?”杨希平伸出五根纤纤玉指,在萧林眼前晃了晃,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并把她的魂魄一并招了回来。
“哇——”萧林不禁惊叫出声,直觉将眼前的魔爪挡开之后,才对着好友开炮:“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我可不希望自己英年早逝!也不忍心让你下半辈子对着铁窗面壁思过呀。”
她现在烦得很,有人自愿充当出气包,不骂白不骂。
“我自认心脏够强壮,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相信你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杨希平对她的怒气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吃着香喷喷的薯条含糊不清的说:“事实证明,我没看错你。”
“是的,你该好好感谢我,让你免受牢狱之苦。”
萧林无精打采地搅着可乐,连斗嘴的兴致都没了。
“林林,你没事吧?”杨希平不甚放心地探探萧林的额际,没发烧呀。
“没事。”萧林感动地笑笑。
“不会吧,小姐。”杨希平闻言差点没跌掉帅帅的下巴,“有没有搞错。”杨希平扬眉气急攻心地怪叫着。“你一大早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发呆呀?”
“小希,我很烦。”抓抓早被弄成鸟窝状的头,萧林说出众所周知的事实。
“我知道。”废话,是人都看得出来。
“那你不帮我想办法还幸灾乐祸?”萧林怨怼地说。
“拜托,我既不是先知也不会读心术,你不说是什么事情我怎么帮你嘛。”杨希平辩解着无端空降的不白之冤。
“你没问。”
“你没说……”杨希平顺口回答,但在看到好友眼中闪烁的泪花后化为关怀,好吧,心烦的人最令人怜,“什么事啊?”
“可是说来话长呀。”萧林收放自如的眨眨眼,嘟着红唇道。
“那就长话短说。”天啊,她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假期注定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我订婚了。”察觉到她语气中挟带的危险,萧林从善如流地道出原因,她不想死得太难看。
“订婚!?”杨希平以惊人的速度消化并吸收了这个消息后,发挥她新闻记者的优势展开一系列的问题,“什么时候?对方是什么人?几岁?目前从事什么职业?家中可有父母长辈?还有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气喘吁吁地说完,顺便抓起桌上的可乐咕咕喝了好几口,为接下的的问话作准备。
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得萧林昏头转向,差点没被口中的鸡块梗死,乖乖,小希怎么一副准备盘问人家祖宗十八代的丈母娘架势。
“不知道。”摇摇头,萧林很令人大失所望的回答。
“那对方叫什么名字你总该知道吧?”只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她一样可以查出她想要的资料。
“不知道。”又一个令人信心坠入谷底的答案。
“那——”杨希平不知失败为何物的继续发问。记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由此可见,“他长什么样子你总该知道了吧?”
“不知道。”标准的一问三不知。
“有没有搞错?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人家订了婚?”杨希平不敢置信地瞪着美丽的双眸,太不可思议了吧?
“对呀,”萧林像学生般点点头,随即补充道:“我妈今天早上才通知我的。”
“通知?”眼如铜铃形容的大概就是杨希平这种情况。
“对呀。”相比之下,萧林看起来镇定多了。
“等一下。”杨希平双手交叉比了个中止的姿势。
不行,她得理清思绪才行,揉揉因为消化不良而隐隐作痛的胃,杨希平努力地开动脑筋理清前因后果,毕竟这爆炸性的消息对她而言太具震憾力。
“你是说,你妈在你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你订的婚?”
“没错!”奇怪,小希怎么看上去比她还痛苦的样子?
“那这跟包办婚姻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呀!”萧林一副“你头壳烧坏”的表情。
“没有感情的婚姻是很难持久的。”杨希平谆谆善诱。
“我知道。”萧林很认同地拼命点头。
“那你干嘛不让你妈退婚算了。”杨希平很善良地帮她寻找解决方法。
“我也想呀,问题是来不及说,”对母亲雷厉风行的作风她实在很感冒。“我还没完全接受这个消息她就赶着开会去了。”
“你妈真是个女强人。”杨希平很崇拜地说。
“对呀。”这点她没意见。
“我要是有你妈一半精明就好了。”
“女人太厉害也不是好事。”依她看来小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真是过谦了。
等一下,事情好像越扯越远了。
“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萧林很及时地把话题转了回来。
“把你的想法告诉你妈呀。”杨希平一副那还用说的表情,“不然怎么办?”
“也只有这样?,不过——”萧林清纯的大眼闪过一丝亮光,“你得陪我一块去。”
“什么?”杨希平发出敬谢不敏的怪叫。
“小希,我们是不是好朋友?”萧林甜甜地问。
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必须争取到杨希平为同盟战友,毕竟,有曾是学校辩论社社长的杨希平助阵,胜算大太多了,否则的话,她只有惨败的份。
“当然是啊。”杨希平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好朋友有难,你是不是应该拔刀相助?”嘻,鱼儿上钩了。
“那得看是什么事。”语气开始有些犹疑。
“事关我的终身幸福,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萧林哀怨地望住她。
“你的家务事外人不便插手。”开玩笑,什么人不能与之为敌,她清楚明白得很,尤其是萧伯母那么强悍的女人。
“杨希平!”萧林无视麦当劳的人来人往,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太自私了吧?”
“抱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杨希平指指周遭的环境,暗示她克制些。“林林,好自为之!”
“杨希平,你不帮忙的话,”萧林咬牙切齿的威胁道,“我会和你绝交。”
“没关系,我会和你保持联络的。”杨希平信誓旦旦地说。
Call机适时响起,杨希平如获大赦般转身离去,临去前还不忘为好朋友加油打气。
“林林,祝你成功。”她这个朋友算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就看林林自己的了。
眼睁睁地看着杨希平高挑的身子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杨希平,你给我记住。”握紧粉拳,哼,这算哪门子朋友啊?有福同享,有难不当不说,一听说她有事跑得比逃命还快。
谁说朋友是生命共同体的?
那人是大骗子。
好困喔,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萧林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看墙上的挂钟,都十一点多了,换作平常,她早窝回房间睡觉了。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宝贵的自由,牺牲一下睡眠时间也是值得的。
坚持就是胜利。
萧林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但是,坚持归坚持,她还是很不小心地让瞌睡虫跑进了眼里。
“林林,快醒醒。”柳如云轻拍女儿细致的脸蛋,这孩子,都二十岁了还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
“嗯,别吵嘛。”萧林挥开母亲的手,转头埋进沙发里,继续自己的美梦。
“快点回房去睡,着了凉可怎么办?”柳如云低声哄着,试着将睡梦中的女儿唤醒,“快点起来,不然妈妈会担心的。”
萧林让母亲半扶半抱的拖了起来。
着凉?妈妈?混沌的脑海蓦地清明。
“妈妈,你回来啦。”萧林腻在母亲怀中,甜甜地问着。
“林林,你在这儿睡也不加件衣裳,着凉了怎么办?”柳如云略带警告的指责,眼中却依旧是不减分毫的疼爱。
“不会啦,我这么强壮,细菌不敢靠近我的。”顽皮地对母亲眨眨眼,万事开头难啊!
“你这孩子,就是调皮。”捏捏女儿水女敕的脸颊,“快去睡吧。”
“妈妈,你爱不爱我?”萧林勾住母亲的手问,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天底下哪有母亲不爱子女的。”柳如云轻笑,女儿的撒娇显然很管用。
“那人家陪在妈妈身边一辈子好不好?”萧林偷偷模模的瞄了一眼笑颜逐开的母亲,不是她爱夸,她这无师自通的撒娇功夫,从小到大,可都是无往不利,所向披靡的。
“好是好,可是女大当嫁,何况,”这小丫头又要玩什么花样。“你嫁了人也一样可以陪我。”
“可是不一样嘛,那样我就不能整天陪你了,你会寂寞的。”萧林分析得头头是道。
“妈妈有自己的生活,而且,孩子也不可能跟在父母身边一辈子的。”姜毕竟是老的辣。
“可是我想多陪你几年呀,”萧林不依的猛灌迷汤,“妈,我还不想结婚啦。”
“林林,妈妈舍不得你,但是,”柳如云顿了顿,低叹一声道:“这次恐怕由不得我们了。”
“为什么?”萧林困惑地瞪大美丽的眼眸,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妈妈不会这么为难。
“唉,今天妈妈全部告诉你好了。”柳如云眼中精光一闪,再叹一声道:“自从五年前你爸爸离开之后,公司就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中,妈妈已经尽力维持了,可是现在有人提出要收购我们公司,如果没有集团愿意投入资金的话,公司恐怕就要易主了。”
萧林无言地抱紧母亲,原来母亲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么多,而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她这个女儿太失职了,萧林自责地想。
“妈,我们可以找姐夫他们帮忙呀?”愧疚的眼中又重燃起光芒。
“没用的,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柳如云的声音无限苍凉。
“那现在怎么办?”原来家里每一个人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不行,她得想办法帮忙才行。
“非凡集团的卓董同意注资,但条件是……”柳如云忽然住口不语。
“是什么?难道……”萧林突然有些明白的望着母亲,难怪订婚订得那么突然,原来如此……
“是的,”肯定地接下女儿的话,柳如云蓦地坚定地说:“卓董的条件是要你嫁给他惟一的孙子,虽然那孩子各方面都优秀得没话说,但林林,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妈明天就去把婚退了,我只是不甘心你爸毕生的心血就这么没了。”
“不,妈,我愿意。”萧林抱住母亲,保证似的说:“真的。”
“可是林林……”柳如云还想说些什么。
“妈,你不是说他很优秀吗?”打断了母亲的话,像要安慰她也像要安慰自己,“我一定会幸福的。”
萧林喃喃地说着,父母呵护她这么多年,是该为他们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爸爸一手开创的服装公司是妈妈在爸爸去世后惟一的精神寄托,她不能让它就这么毁了,萧林埋首在母亲怀中哭得浑然忘我,为母亲也为自己。由于她专心一致地悼念自己尚未开花的花季,以致于错过了柳如云眼中难掩的得意之色。
嗬嗬,柳如云在心里轻笑着,设计成功,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怀中看似坚强的女儿最致命的弱点就是单纯到近乎愚蠢,不是故意欺负她,而是这么好的女婿人选不好好把握的话,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如果她不推波助澜的话,这单纯又迷糊的小女儿不知道几时才能找到心仪对象,做母亲的,总是想把最好的给自己的儿女嘛。
嗬嗬,看来明天可以和卓老爷子商量一下婚期了。
柳如云又开始天马行空地做起了抱孙梦。
可怜萧林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抱怨自己无能为力,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误上贼船。
看来萧林三姐妹是怎么也翻不出柳如云的手掌心的,阿弥陀佛!
“怎么这么拼命?好不容易有假期不陪陪未来嫂子。”庄亚轩高壮的身躯靠住门,修长的手指意思意思地叩叩门板,对着办公室中依旧埋头苦干的男人明嘲暗讽着。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低沉嗓音回荡在偌大的办公室里,传达到庄亚轩耳中,警告意味颇为浓厚。
“那多无聊!”庄亚轩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晃进办公室中找了个舒适的位子坐下,才好心提醒道:“嘴巴的功能除了吃饭就是说话,我这是物尽其用。”
“上帝之所以只给人类一张嘴巴,就是要你这种人多吃饭少说话。”抬起如雕刻般没有任何表情的俊颜,紧抿的薄唇是惟一明白表示他不耐烦的来源。
“是吗?难怪你的面部肌肉那么僵硬,”庄亚轩恍然大悟般的轻点头。“原来你一直都秉持着多吃饭少说话的原则。”
“你很闲是不是?”冰冷的双眼中升起一丝阴鸷,卓逸凡从齿缝中憋出这句话。
“是不怎么忙,”庄亚轩诚实地回答,“做人就是要及时行乐才行,工作与娱乐相结合比较没压力,就像我这样。”庄亚轩很有牺牲精神的以身作则。
“等你把这份报告做出来再说吧。”从成堆的公文里找出一个文件夹,丢给庄亚轩后,卓逸凡便又继续埋首于工作中。
“真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庄亚轩身手敏捷地接住后才在心底叹道。
枉他每天身体力行的言传身教,一点改变都没有。
“好啊,不过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再说,”等价交换,牺牲自己的假期不是不可以,但回报必须是同等的。庄亚轩拿起文件夹往门口退去,才缓慢清晰地丢下炸弹,“兄弟我很快就可以喝上你的喜酒了吧?”
快速地拉上门并默数“一二三”,果然——
“庄亚轩——”雷鸣般的吼声响彻云霄。
庄亚轩忍不住大笑出声,没办法,谁叫好友那么沉不住气。
从中学时代起,庄亚轩便以破坏卓逸凡的冷酷表情为己任,到现在几乎有些欲罢不能,毕竟能使在商场上有冷面王子之称的卓逸凡卸下面具,实在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庄亚轩志得意满地直奔自己的办公室,工作去也。
“可恶!”
听着门外传来的爽朗笑声,卓逸凡紧皱的双眉更加深锁。
“结婚”这两个字眼,打从他二十五岁起便一直如影随形的跟到现在,他不明白世间的男男女女为何总期待拥有一纸婚书。
婚姻,在他看来不过是个游戏罢了。
相爱又怎样?结婚又怎样?
有朝一日感觉变了不也是走向离婚之途,不过是徒增法官的工作量罢了。
卓逸凡冷冷地嗤笑。
他的父母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当初他们不也爱得轰轰烈烈,最后不也选择了离婚,否则也不会双双丧生于前往律师楼的途中。
他们解月兑了,那他呢?
他们自私的只想到自己,完全没有想过,他们的行为对他的伤害有多重。
夜以继日的争吵,不带感情的谩骂,让他开始觉得,爱情——是很可笑的东西。
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会和婚姻扯上关系的,可是,爷爷变相的逼婚方式让他开始心存怀疑。
五年来,退居幕后的爷爷无所不尽其力的逼他结婚:装病、威胁、甚至找人监视他。只要能使他步上礼堂的另一端,哪怕是路边的阻街女郎,爷爷都会含笑接受吧。
抗议无效后,只得以工作方便为由,在公司附近买了间公寓,连夜搬了过去。原以为可以从此告别梦魇了,没想到爷爷这只修炼到快成精的老狐狸,居然问都不问一声就替他订了婚,而且还知会各大报章杂志弄了个沸沸扬扬,让他想逃婚都怕面子挂不住。
算了,爷孙俩持续五年的逼婚拉锯战也该就此结束了,他逃得快没命了,爷爷依旧乐此不疲他也没辙。
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实在不值得。
既然那个女人可以如此轻率地决定自己的未来,那她的用意也就昭然若揭。
他会给她一切物质需求,但仅限于此,其他的,她休想。
卓逸凡的眼神逐渐回复平静。
想必有了挡箭牌,他的耳根会清静很多,冷冽的俊颜现出一丝几乎淡不可见的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