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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上) 第四章

作者:黑洁明

银亮的光线刺着他的眼。

男人从昏睡中醒来,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是很确定他人在哪里,他也不是很想知道,他眨了几次眼,仍无法将那刺眼的光线眨掉,他试图挪动了一下脑袋,才看见刺着他的眼的光线,是床头柜上,那条银链的铃铛造成的。

小巧的铃铛反射着从舷窗里透进的晨光。

他头痛欲裂的躺着,重新闭上了眼,将脸埋进枕头里,却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甜的味道。她的味道。

忽然间,知道自己人在哪。他在她床上。

几乎在同时,想起她已经离开,还有昨天晚上他在酒吧的斗殴。

莫名的怒气依然存在于心中,没有因为昨夜的暴力和酒醉而消散,虽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深深再吸了一口属于她的气息。

胯下的,无法控制的硬挺了起来,就像最近几年,他每次看到她都会有的反应一样。

这一切,只是让愤怒、不爽和沮丧加深,他却无法强迫自己离开这张干净、柔软,充满了她气味的床。不应该是这样,过去五年,他不想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复杂,所以从来没有对她出手。

他和她合作得很好,他负责往前冲,她专门处理善后。她需要工作,他提供了一个工作给她,而且她做得很好。一直以来,她就只是个朋友,一个伙伴,一个搭档。

这样很好,他也不想破坏这样的关系。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么做是对的,现在他却不知道,过去这些年,他究竟是为什么要为她忍耐那些无止境的挫折感。

他知道她会走,总有一天会。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他以为自己清楚明白,也能够接受这件事,直到现在。她离开了他。

她该死的、他妈的、毫无预警的,离开了他!

那女人没有带走任何东西,衣物、牙刷、梳子都在原位,她甚至把那条铃铛都取下了。

她就这样走了,除了韩武麒那张彷佛在嘲笑他的名片,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好像这艘船、这间房、这张床、这条银链,还有他,都不值一顾。

好像对她来说,他什么也不是!

沸腾的怒气,让他睁开了眼,他万分不爽的爬起身来,拖着沉重的脚步,拿来垃圾袋,抓起她床上的枕头和床单,把这间房里所有她使用过的东西,包括那条银链全都塞进垃圾袋里,然后拿出去扔掉。

跟着他开始收拾这像猪窝一样的船屋,他把每一间房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到甲板上修好了坏掉的太阳能板。

在她来之前,他就是一个人过日子,现在当然也可以一个人继续生活下去。如果她可以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他当然也能将她抛在脑后。

他解开缆绳,发动引擎,当他握住操纵杆,却忍不住顿了一下,他抿紧了唇,紧绷着下颚,为自己还有那么一时迟疑而感到愤怒。

去他的红眼!去他的搭档!去他的女人!

他扳动操纵杆,将船驶出码头,离开那个他停留了超过一个月的地方。

船屋的离去在河道里引起阵阵的波浪与涟漪,但不久就慢慢消散,水面缓缓又恢复静止。

那是一座为了挖矿而建造的小镇。

小镇已被废弃,镇上的招牌无比破旧,上面的字迹模糊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小镇的建筑物是水泥和木

头一起搭盖的,大部分的窗户都破了。

她在镇外观察了一阵子,看见几个人影在那点着灯火的屋子里活动。柴油发电机的运转声,在黑夜中格外分明。

她看着那招牌,猜想那里或许曾经是个餐厅或酒吧。

趁着夜,她晃到最靠边间的几栋屋子,看见钨丝灯泡、褪色的泳衣女郎海报、被遗落在路边沾满泥土的老旧布鞋、生锈的十字丁颁、水桶、电线,还有各式各样的挖矿工具。

她随手拾起一捆电线,一把丁颁,将它们绑在一起,继续往前走。煤矿。

那不难猜测,这小镇到处都能看见黑色的煤屑掉落在路上。

小镇的尾端有着一座巨大的水塔,水泥建筑的外面停放着好几辆印着日本重工的老旧机器,若非那些机器,和褪色的泳衣女郎海报,她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十九世纪。

她不在日本,她知道,外面的招牌没有一个是以日文标示,况且日本在北半球,这里的星星不是那样说的。这地方至少已经被废弃了超过三四十年以上。

她在一间办公室,发现了一张矿坑的地图和一份月历,证实了她的猜测。月历上的文字和外面的招牌一样,用的是英文,日期是一九七五年六月。

但上面依旧没有任何讯息能显示她所在的真正位置,英国以前曾被称为日不落帝国,虽然最后那帝国还是垮掉了,但这世界上依然到处都有英语系国家。

不过,也因为如此,她排除了更多的不可能,剩下的可能性就不多了。

那些机器是用柴油驱动的,她可以闻到柴油的味道,只是不清楚里面的油还剩多少,或者那些柴油是否还有作用。

有几栋建筑物里,有着大量的血迹,但那些血迹都已经干掉变色,分不清是人血还是动物的血,也无法辨认是多久之前。

她在被风沙泥土掩盖的大街上,看到许多不同的脚印,大部分都还很清楚,皮鞋、运动鞋、高跟鞋、休闲鞋,还有登山鞋和军靴。

猎物与猎人。

她看着那些脚印,就在这时,一记枪响,蓦然划破了夜空。大批飞鸟被惊得从森林里窜出,振翅逃离。

枪声回荡在山林里,尖叫声响起,她迈开脚步,在黑夜中飞奔进这场狩猎游戏。

六个。

屋子里有六个人。

四个男的,两个女的,人种不一,年纪最大的是一个西装笔挺、头发灰白的老绅士,年纪最小的是那个只穿着运动短裤的金发少女。

少女上半身**着,满脸是泪的站在屋子中间瑟缩着。

老绅士与一个穿着套装的女人双手皆遭人以塑胶束带绑缚在身后,两人跪在地上,脸上神情又惊又恐,还有一个穿着T恤,体型壮硕的黑人抱着自己的大腿哀号。

手持手枪的两个男人,站在少女身前。

“你这个疯子!”被子弹击中大腿的黑人,愤怒的瞪着他低咆,但眼里难掩恐惧。

穿军靴的那个男人仰头大笑:“哈哈哈哈,你真的还搞不清楚状况对吧?我告诉你,在这里,只有两种人,猎人与猎物,我们是猎人,你们是猎物,猎物天生就是等着被猎人狩猎的。”

“这世上是有法律的!”老绅士看着那家伙说。

另一个持枪的男人把枪口转向老绅士,冷声道:“在这地方,我们就是法律,我们想叫谁张开腿,谁就得给我张开腿!”

闻言,红发女深吸口气,开口:“嘿,既然如此,她只是个小女孩,与其要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圭女圭,我相信你会更喜欢一个比较有反应的女人。”

“别急,一会儿就轮到你!”军靴男哈哈大笑,指着一旁的家伙道:“和我不一样,布莱克喜欢熟女,等我忙完,他会让你爽翻过去!”

说着,他色迷迷的看向那个金发少女,威胁:“把裤子也给我月兑了,否则我们就宰了地上那个蠢蛋,还有这老头,再把她和你也宰了,反正死活老子都是要上,你自己看着办!”

少女惊恐万分,泪流满面,却只能弯下腰,抖着手,把自己的运动裤也月兑了。两个持枪的男人鼻翼歙张、双眼发亮,裤头瞬间顶得老高。

“现在,跪下来,帮我月兑裤子。”穿军靴的猎人说。

少女哭着上前,缓缓跪了下来,抬起双手,帮那家伙月兑裤子。猎人低头看着她,气息粗喘的道:“把你的嘴张——”

他话未完,突然就听到屋顶传来一声巨响,他猛然抬头开枪,只见一支绑着电线的十字丁颁已将木造屋顶击破了一个大洞,跟着身后传来巨大哐啷声响,他匆匆回头只见有个女人像泰山一样,抓握着电线踹破了玻璃窗,荡进屋里,然后狠狠踢中了同伴的脑袋。

他转身试图开枪,那女人已经落地,瞬间来到他眼前,他按下扳机时,她抓住了他持枪的手腕,子弹击发出枪口,却因为她的抓握而射偏。

眨眼间,那女人就抢走了他的枪,他在同时抽出腰间军用匕首朝她戳刺,她侧身以些微差距闪过他的攻击,出拳击中了他的心脏。

这一拳,夺走了他的呼吸,让他弯来,下一秒,她抬起膝盖,狠击他的太阳穴,让他砰然倒地,瞬间昏迷过去。

所有的一切,在刹那间发生又停止,屋里其他四个人震惊得看着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打倒那两名恶霸的娇小女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女人弯腰捡起猎人掉在地上的匕首,将匕首递给那吓坏的小女生。

“替其他人解开束带,我去关灯。”

“关……关灯?”小女生反射性的握住匕首,因为震惊而有些恍惚不解的含泪问:“为什么?”她一脸平静的看着那小女生,道:“因为开着灯,只是告诉其他猎人,有猎物在这里。”

说着,她转身走到吧台内,打开了电源箱,伸手将总开关关上。酒吧里的灯光,一次全数熄灭,让老旧的建筑再次陷入黑暗。

“你是谁?”

“你是警察吗?还是特种部队?”

“你是我父亲雇的佣兵吗?其他人呢?”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黑暗中,问题接二连三的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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