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妻书 第五章
第三章
夏奕成亲,皇上恩赏一个月假期,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没上朝,却不想朝中突发变故,南宁候才会找了他和府中幕僚一起商议对策。
事情的起因是大内侍卫统领穆斌的小舅子打着穆斌的名号在外横行霸道,强抢一穷酸书生的妻子,还将那书生打成重伤,那书生一状告到了京兆府衙门。京兆府一看事情涉及到穆大统领,便想将事情压一压,算是卖穆斌一个人情。
谁知事情却一发不可收拾,那书生告状不成,写了万言书,又在菜市口设案哭诉,引得数百民众按了手印为他一同鸣冤。此事”出,有心人士一捣鼓,便有御史在早朝时弹劾穆斌纵容家眷欺行霸市,还以权逼迫京兆府枉顾法纪,实在罪不可恕,恳请皇上严惩穆斌。
当然,立时便有大臣出来替穆斌申辩、作保,可皇上态度暖昧不明,也不说严惩也不说宽宥,就这样拖着这件事,不作决断。
穆斌小舅子的事,穆斌也是事后才知道的,气得打断了他小舅子两条腿,要不是他夫人求情,只怕当场就能被他打死。穆斌亲自捆了他小舅子去衙门,又送还书生妻子,并道歉赔偿,最后摘了腰牌、权杖和请罪折子一并送到御前,听候发落。
这穆斌是谁啊?那是皇上儿时的玩伴,跟着南宁候抗击过倭寇、平定过苗疆的大功臣,更是辅佐皇上登基的股肱之臣。穆斌小舅子的事,可大亦可小,端看皇上什么态度,可皇上却迟迟不表态。
从事发,南宁侯就闻到了危险的气息,皇上是不是准备拿穆斌开刀,慢慢开始收拾他们这帮人了呢?如果穆斌不能度过这一关,只怕不久的将来南宁侯府也危险了。
南宁候找来儿子和幕僚夜以继日地商量着对策,最后商量出的结果是,兵行险招。让所有和他们交好的御史都谏言参穆斌,只管把他的罪过往大了说,还让一些大臣也跟着弹劾穆斌。
可历代君王都生性多疑,如果所有人一味的弹劾压制,皇上只怕会更加疑虑,所以南宁候联合了那些和穆斌一样为皇上出生入死的老臣子,在朝上为穆斌申辩,如此一来,有人要求严惩,有人请求宽宥,但是要求严惩的人数和声音却都是压倒性的,形成一副欲置穆斌于死地的局面。
南宁候和众人都在赌,赌皇上会顾念旧情,在这种强弱对比悬殊的局势下,只要皇上还顾念一分旧情,哪怕严惩的呼声再高,天枰也会大势向他们倾斜。
接连几天的早朝都在围着穆斌的事争论不休,要求严惩的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到了事发第五天,皇上终于作出了决断。穆斌治家不严,降品一阶,罚奉三年,以示薄惩;京兆府尹革职查办;穆斌的妻弟交由刑部衙门依律处置。皇上到底还是念着几分旧情,并没有借题发挥,南宁候和一干人等都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事情总算是过去了,夏奕也跟着松了口气。等放松下来才想起,自己不日不夜地待在外书房整整五天,却忘了跟李金秋说一声,这还是新婚,她应该会生气吧?夏奕暗忖。
二月底的天气,气温已经慢慢回暖,这日正好又是个暖阳高照的好天气。夏奕回到甘兰院的时候,刚过晌午,李金秋正坐在廊下一边晒太阳,一边做绣工,神色闲适、平和。
看到他回来,李金秋笑着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迎了过来,“世子爷,你回来了?吃过午饭了吗?”问完话,见他一脸疲惫,身上的衣服都皱得不成样子,而且还是五天前的那身衣服,忙招了丫鬟去准备热水,这才跟他说:“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去厨房给你准备午饭。”说着就要往厨房去。
夏奕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惹得她好奇地驻足回望,“还有什么事吗?”
夏奕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李金秋见他从外面回来,问他有没有吃饭,然后安—人伺候他沐浴包衣,还亲自下厨给他做饭,一切都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可是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身为一个正常的女人,看到多日不见音讯的丈夫突然归来,不是应该很惊喜吗?或者生生气、撒撒娇、闹腾一下?再不济也会问上两句你这些天上哪去了、干什么去了吧,可她却只字不提。她是不想知道,懒得询问,还是根本就不在意?这样的李金秋让他捉模不透,可这不是他想要的吗?他为何要去琢磨?
对李金秋的在意,让夏奕心惊不已,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这么在意李金秋的想法。
最终,夏奕什么也没说就松开了手,转身回房沐浴,李金秋则去了厨房。等李金秋做好饭菜回房去叫夏奕的时候,夏奕洗过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此刻已经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洗去了一身的污垢,却洗不去一身的疲惫吧,李金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动作轻柔地展开被子给他盖上。
其实这几天他做什么去了,她大概都知道。他被南宁候叫走那天晚上没有回房,她心里担忧,又想目夏奕是被侯爷叫走的,略一琢磨,便有了自己的猜测,第二天又让玉边回李府询问父亲朝上是否出了事,得到肯定的答复,她便知道自己猜测得没错。
事情一定很棘手吧?看到夏奕眼下的乌青,李金秋一阵心疼。
二月一过,三月三的女儿节也接踵而至。定国公府设宴,南宁侯府早早地就接到了请帖,到了女儿节这天,李金秋便陪着南宁侯夫人去了定国公府赴宴。
南宁侯府的马车停在定国公府垂花门前,早有管事婆子去回了上头主子,这会定国公府专门负责迎客的四少女乃女乃已经站在垂花门前等着她们。
可巧,四少女乃女乃刚扶着侯夫人和李金秋下车,北平侯夫人和成国公府的太夫人、夫人也前后脚地到了。同为公亲侯府的夫人,彼此间多有往来,不是交好的也是相熟的,于是几个夫人也不用那四少女乃女乃陪同,只让管事婆子在前面领路,彼此说着话便往府里走。
李金秋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加上辈分又低,一路上该问候的自有侯夫人引着她问候,其他时候她都乖乖地跟在侯夫人身后,不用做声,只管微笑微笑再微笑就行了。
一路走来,听到前面几位夫人的闲聊,她才知道,原来定国公府的嫡小姐梁靖嫒订亲了,今年是梁小姐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女儿节,定国公夫人和定国公一商量,于是决定设宴请客。
说起来,这梁小姐也是个奇女子,出身在这样的功勋世家,居然过了十八岁才订亲,说是年底完婚,虽然定国公府上下内外都一致说是夫人舍不得小姐,这才生生留到十八岁。
可外面的流言蜚语却从来都没少过。这事要是搁在别的女子身上,只怕早就不知道如何自处了。可是这梁小姐却还一副十分不愿意出嫁的样子。说到后来,几位夫人都不胜唏嘘,说话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李金秋听得稀奇,心里却是十分佩服那梁小姐。她今年十六,如果不是南宁侯府来提亲,只怕她今年也会出嫁,虽她心里喜欢夏奕,可却不可能因为这虚妄的喜欢而违背世俗。只是不知道这梁小姐为何迟迟不嫁?李金秋暗自揣摩着,突然很想见一见这位奇女子。
李金秋跟着几位夫人弯弯转转,走了大半天才来到待客的花厅。花厅里面已经有不少先到的夫人、小姐们,此时已摆了一桌马吊,两桌叶子牌,夫人们在玩,小姐们则在一旁看。众人见她们进来,纷纷起身打招呼,又是一番应酬,等礼节都到位了,众人又重新坐下来模牌。成国公府太夫人跟人打叶子牌去了,换下来一位夫人跟着南宁候夫人和北平侯夫人、成国公夫人凑了一桌马吊。
李金秋在南宁侯夫人身边呆坐了一阵,正觉得无趣,侯夫人趁着打牌的空档侧头对她说:“你们年轻人不爱这个,要是觉得无聊,就找个丫鬟或婆子带你四处逛逛。定国公府的花园子,可比咱们府的好看多了,你也去开看眼界。”
李金秋迟疑了一下,见婆婆语气真诚柔和,便点头应允,跟在座的几位夫人告了罪起身离开,刚走出两步就听到北平侯夫人在打趣南宁侯夫人。
今天陪李金秋出门的是性格稳妥的玉边,见她要出去逛园子,玉边也要跟出来,李金秋担心婆婆临时有事找她,便让玉边留在侯夫人身边伺候,吩咐说夫人若寻她,就赶紧来传话。玉边虽不放心李金秋一个人,却也只得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