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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 第八章

作者:典心

火势在傍晚时分,才得到控制。

全县的消防车队几乎全都赶到,倾全力扑灭山火。

伤患陆续被送到医院,医护人员忙得不可开交,处理烧伤与呛伤,镇民们也纷纷赶到医院,探望受伤的亲友,把急诊室挤得水泄不通。

向柔坐在角落,被父母兄嫂包围着。

她不但发尾微焦,还满身灰尘,就连衣裳也被火星子烧穿无数小洞,看来狼狈极了。所幸,她只受了轻伤,消毒搽药后已经没有大碍。

“小柔,你还有哪里疼吗?要不要再找医生来,仔细检查看看?”向妈妈紧张的问,握着爱女的双手直发抖,眼角还有泪痕。

“不用了,我没事。”她摇头,抱着吓坏的母亲,心里有些自责。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向妈妈直说,脸色还是苍白的。

烈焰袭山,从镇上就可以看见,火势有多么猛烈,听见花房被山火包围时,她急得哭出来,就怕宝贝女儿逃生不及。

“幸亏是大业,否则我真怕——”向妈妈说不下去,又开始掉眼泪。

“消防队赶到时,大火已经包围花房,但是他坚持要进去救你。”沉默的向荣难得开口,他始终握着妻子冰冷的小手。欣欣也被吓坏了。

“等他回来,绝对得好好谢他才行。”向妈妈擦擦眼泪,还抬头四处张望,像在寻找什么。

“大业还留在山上,火场中的指挥调度,只怕都缺不了他。”向爸爸看出妻子的心意,连忙提供答案。

此话一出,所有人全都转过头,看着山区的方向。

向柔也是。

沭目惊心的火舌,已经渐次扑灭,只剩浓烟盘桓不去。她看着焦黑一片的山区,心头乱糟糟的,唇瓣也微微发疼,又想起那个霸道的吻。

他为什么要吻她?

又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吻她?

那个吻里,没有半点戏谑,只有比火还热的坚定。他眼中认真笃定的光芒,让她不由自主的心慌——

救护车的呼啸声由远而近,让每个人都心头一凛,医生与护士纷纷冲出去,迎接新一批的伤患。

当车门打开时,刺眼的橘红色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急诊室里响起惊呼声,每双眼睛都不敢置信的瞪大。

坐在救护车里,被送来医院的人,居然是成大业!

他坐在担架上,黑发被烧焦不少,整件消防衣被剪得只剩两个袖子,宽肩上盖着一条湿得直滴水的毛巾,俊脸有些苍白,脏污得像个矿工,两道浓眉紧锁着,眼中散发腾腾怒气。

“妈的,把救护车开回去!”成大业咆哮着,试图要离开担架,但是左脚才刚触地,就痛得额上青筋猛抽,表情看来更狰狞。

“老大,你腿都骨折了,得先处理啦!”小王用尽全力,把成大业压回担架上。“火势已经快灭了,剩下的交给弟兄们就行了。”

医生跟护士都吓得不敢上前,围在旁边不知所措,对这个凶暴的伤患束手无策,无法开始急救。

小王被扁了几拳,脑中灵光乍现,突然回过头来,对着急诊室内求救。

“向柔!向柔在不在?”

每一颗脑袋都往后转,无数的目光,就像是探照灯般,全都落到向柔身上,让她无处躲藏。她还来不及反应,背后有一双手,急切的把她往前推。

“在在在,在这里!”向妈妈连忙喊道,把女儿推到担架旁,要不是看在成大业一身是伤,她说不定还会加把劲,把向柔往他怀里推。

小王松了一口气。

“模范生,拜托你帮帮忙,只有你劝得了老大!”他连珠炮似的报告。“老大跑进火场救一个小孩,被倒下的屋梁压断腿了。”

山上有几栋民宅,全部惨遭祝融吞噬,有个小孩独自留在家里,要不是被成大业循着哭声找着,肯定就要葬身火海。

咆哮挣扎中的他,一瞧见向柔出现,还真的敛了口,黑眸焦急的扫遍娇躯,像在审视最重视的珍宝是否安然无恙。

她保持平静,不被那灼热的视线影响,努力装作若无其事,清澈的眼儿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愈来愈苍白。

“你必须接受治疗。”她月兑口而出。

成大业顽强的摇头,坚持要回火场。

“那是我的责任。”

“你的责任,是上山去拖累其他人?”她故意低头,看看他绑着急救夹板的左脚。

这么犀利的问题,让小王倒抽一口气,迅速抱住头,原地蹲下做紧急避难,就怕惨遭池鱼之殃,被成大业的怒火波及。

只是,他缩在担架旁,等了好一会儿,上方却毫无动静。他鼓起勇气,睁眼偷偷一瞄,瞧见成大业虽然气得脸色铁青,却没有如预料般,轰轰烈烈的来场火山爆发。

哇靠,老大没吼人耶!

小王正在猛拍胸口,庆幸逃过一劫,黑眸却扫过来,吓得他双肩一缩,连退好几步。

“你回山上去帮忙,有什么状况,立刻通知我。”成大业咬牙说道,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伤兵已经没有战力了。

“是!”小王大声回答,感激的看了向柔一眼,转身就咚咚咚跑了出去,赶着回火场去帮忙。

护士们围上来,把成大业扶上活动病床,推进急诊室里。向柔也被母亲半推半拉,一起进了急诊室,还被迫待在“特等席”,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

当医生小心的掀开湿毛巾,急诊室里再度响起一阵惊呼。

只见成大业的背部,从肩膀到腰际,全是红肿骇目的烧伤,无数水泡肿胀通红,看来沭目惊心,严重得不见半块好皮,让人只是瞧见,就要头皮发麻,难以想像他会有多么疼痛。

向柔的心口,像是被重重敲了一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瞪着那片烧伤,无法挪开视线,某种力量揪住她的胸口,比火场里的浓烟,更让她难以呼吸,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几乎就要软倒——

黝黑的大掌陡然握住她,源源不绝的热力,从他的掌心透来,她本能的回握,下一瞬间却又醒觉,急忙想松手退开。

成大业却不肯放手,硬是把她强留在病床旁。

医生和护士全是镇上长大的同乡,自然晓得他的脾气,见他如此坚决,只得把劝告吞回肚子里,让她像是被“扣”在床边似的,继续“妨碍”急救。

“先清洁他的背,他的脚断了,处理好背部伤口后,把病患送到X光室。”医生快速的下达指示。

医生把剩余两个消防衣袖也剪开,才把点滴针头刺进他的手臂。另外两名护士,则拿来生理食盐水和棉花清洁烧伤。

食盐水哗啦啦的流泻,冲刷过烧灼的伤口,混着血水滴落在床单上。健硕的身躯紧绷着,另一手紧握床沿,他咬牙苦忍着剧痛。

从头到尾,向柔被迫在旁目睹一切,那张清秀的脸儿,远比身受剧痛的成大业更苍白,纤细的身子也轻轻颤抖。

仿佛,她才是那个最疼、最痛的人。

夜色渐浓。

山区的大火终于熄灭,草木燃烧后的焦味,取代了平日的淡淡花香,弥漫在温暖的夜里。

急诊室里的病人,也随着亲友们离开,只有几个伤势较为严重的人,必须住院观察,医院里逐渐恢复安静。

向柔却仍留在医院里。其实,她也想回家,却又身不由己。

她坐在病床旁的铁椅上,静静叹了一口气,视线从病床上的男人,挪移到自己那只被“绑架”的手。

成大业非常坚持,她必须留下来。

除了被推进X光室的短暂时间外,大掌始终都箝握着她,像是她的陪伴,是他愿意乖乖接受治疗后,理所当然应得的代价。

背上的二级灼伤、骨折的疼痛,以及先前的灭火与救人,已经让他体力透支,医生替他注射镇定剂,强迫他休息,他却强撑到队员们来通知,确定大火已经熄灭,才愿意闭上眼睛,陷入沉沉的昏睡。

清澈的眼儿,望着那张倦极的俊脸,数着他深匀绵长的呼吸,确定他睡得极熟。

然后,她悄悄站起来,用最轻的动作,抽回自己的手——

几乎在同一秒钟,那双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他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放松的身躯变得紧绷。

那强健的身体因为受伤,与镇定剂的效力,变得十分虚弱,但是那双幽亮的黑眸里,却有着更强的力量,让她不能挣月兑,无法甩开他的手,就此掉头离开——

窗外,虫鸣唧唧,星光满天。

或许是因为他救了她、或许是因为他的伤吓着了她、或许是因为,某个她不愿意承认的理由,在那坚决专注的凝望下,向柔重新坐回椅上。

只见成大业如释重负,紧绷的神色,逐渐松懈下来。他安心的松了口气,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这才缓缓的再次闭上了眼,跌入倦极的梦境。

向柔的心儿一紧,积压许久的情绪,被他的眼神与掌握,敲出一丝裂缝,悄悄流泄出来,溢满她的胸口。

之后,她再也没有尝试抽手,只是静静坐在床畔,任由他温热的大手,包覆着她的小手,从深夜直到黎明。

虫鸣鸟叫,花团锦簇,占地辽阔的成家的花园洋房,仍是镇上最华丽的建筑。

成大业盥洗完毕后,就拖着打上石膏的伤腿,一拐一拐的走到客厅,忙着左右张望。

“向柔来了吗?”

坐在沙发上的成爸爸,翻阅着早报,看着政治版。

“没有。”

“喔。”拖拖拉拉的脚步声,踱回房里。

五分钟后。

“向柔来了吗?”

“没有。”成爸爸头也不抬,继续看着经济版。

“喔。”他垮着脸,拖着那条伤腿,再度走回房里。

十分钟后。

“向柔来了吗?”成大业走出房间,重复追问,还踱进客厅里,直接打开大门,往外头眺望,毫不掩饰脸上的期待。

成爸爸看着地方新闻版,慢条斯理的开口。

“她刚到,现在人在厨房。”

成大业立刻转头,双眼发亮的看着厨房的方向,兴奋得直搓手。“她要做早餐给我吃?”

成爸爸终于搁下报纸,看着心花朵朵开的儿子,泼了他一头冷水。

“你想得美。是女乃女乃在炖鸡汤,要替你补身,向柔舍不得让老人家劳动,怕她累着,才会主动去帮忙。”那女孩的心地,还是这么好。

也亏得是向柔,成大业这个被宠坏的土霸王,才会敛了坏脾气。这几年来,成家的气氛改变不少,从上到下一片和乐,以往人人提心吊胆,深怕踩到地雷的状况,再也不曾发生。

成大业的眼睛,还是盯着厨房,嘴角噙着微笑。

他才不管向柔进厨房的动机是什么,只要她愿意踏进成家,日日来照顾他,他就已经乐得快飞上天了。他甚至觉得,只要能拉近两人的距离,受再重的伤也是值得的。

那场山火后,向柔的态度,有了些许改变。

在医院时,她寸步不离的照顾他,出院之后,他因为脚伤,得到几周的假期,她就每天来成家报到,替他更换伤药。那冷淡的态度,有了些许软化,至少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像以往那样,一见着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掉头走人。

看来,皇天不负苦心人,他英雄救美的行径,总算让他跟她之间,有了些许转机。

从向柔的态度看来,也间接证实,他的猜测无误,这个小女人的心里,的确是有他的。

虽然,他还是很想问,自己到底曾做错什么,能让她记恨八年。但是又觉得,时机没到,这时候开口,只怕又要惹恼她——

厨房里有了动静,在他注视下,向柔先扶着老女乃女乃回到客厅,然后才又走进去,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出来。

“小柔啊,别忙了,你也去盛一碗来喝。”老女乃女乃笑眯了眼,跟宝贝长孙一样,视线追着那纤细的身影绕。

“我不饿。”向柔轻声婉拒,把鸡汤端上桌。

他迫不及待的接过来,乐得想欢呼出声,手拿着汤匙,舀着鸡汤往嘴里送,眼睛却还是看着她。

“很好喝。”

向柔面无表情,淡淡的开口。

“是女乃女乃煮的。”

“却是你端给我的。”他笑得更开心,仿佛就算她端了一碗毒药来,他也会心甘情愿,整碗喝得干干净净。

微热的晕色,薄薄染上双颊,她刻意避开那灼热的视线,打开随身的背包,拿出一叠教材,逐一整理起来。

瞧见那些教材,成大业笑容稍敛,好心情才稍微打了些折扫。

他原本以为,趁着这次的病假,可以找到机会,跟向柔独处,再牟取包多的“福利”。哪里晓得,她早有提防,看出他就算断了腿,也不见得会老实,所以特别找来一大群的“障碍”,杜绝他任何轻举妄动。

叮咚!

门铃声响起,那些“障碍”,准时来报到了!

帮佣的陈嫂把门打开,五、六个小学生就咚咚咚的跑进来,大声的打招呼。

“早安!”

“到书房里去,先把昨天教的部分复习一遍。”向柔指示着,收拾桌上的空碗,帮陈嫂一起拿进厨房。

时值暑假,她自告奋勇,告诉国小校长,愿意替家境清贫的学童,做暑期辅导,还通知学生们,上课地点从学校改到成家。

学生们背着书包,一个跟着一个往书房里钻。向柔收拾着教材,多花了一些时间,才从客厅来到书房。只是,一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她讶异得杏眼圆睁。

只见小学生们伏在桌边,乖巧的复习功课,一个高大的身影杵在旁边,双手环抱在胸前,偶尔开口指导。

“成叔叔,这题我不会!”有学生举手求救。

“大哥啦!”他很坚持。“我才二十八岁。”他拿过铅笔,三两下就解了习题。小学生的数学习题,可还难不倒他。

“成大哥,”另一个学生,从善如流的改口。“我妈要我跟你道谢,谢谢你先前救了我家的小狈。”几个礼拜前,狗儿在散步时,前脚卡进水沟盖里,痛得唉唉直叫,亏得是成大业,才能顺利月兑困。

“它的脚还好吧?”

“兽医说没事了。”

“下回带狗散步时,记得要拴上链子,避开路上坑洞,别让它离开视线,免得——”他突然停下来,大手在学生头上揉了揉。“嘿,不要聊天,快点做功课,不然等你们老师回来,一人赏你们一个过肩摔。”

学生们个个瞪大眼睛。

“向老师会摔人?”

“不会吧!”

“你骗人!”

在孩子们的惊呼声中,他摇头晃脑的直笑。“我以前就被她摔过。”这可是经验之谈呢!

学生们的眼里,都充满无限崇拜,好奇纤细的向柔,是怎么把这个小山似的大男人撂倒的。

“为什么向老师要摔你?”

“因为你很不乖吗?”

“你是做了什么事啊?”就算他们再调皮,向柔也从没生气过,成叔叔——呃,成大哥,是做了什么“坏事”,才能让向柔翻脸动手?

询问声、讨论声充斥在书房内,功课全被搁在一旁,没人有空理会。

向柔沉默的站在门外,清澈的眼儿,把成大业跟孩子们的互动,全都看进眼里,那爽朗的笑声回荡在书房内,不时震动她的耳膜。

这个男人变了。

换做是几年前,她才不敢相信,生性粗暴、脾气恶劣的他,能够跟小孩子和平相处,还轻松的谈天说地。当年的成大业,可是人见人头痛、鬼见鬼发愁的可怕人物,遇上这群聒噪的孩子们,肯定会把他们吼得噤若寒蝉,当场尿裤子。

原本,她还以为,关于他的种种好评,只是他回乡后,刻意维持的假象。但是,这几天下来,她亲眼目睹,发现他似乎是真的——

红润的唇突然一抿,向柔捏着拳头,把那个念头逐出脑海。

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才不相信,他在这几年之间,会由恶转善。何况,就算他真的改了,那也不关她的事!

思绪在脑子里转了转,那张漂亮的脸蛋,倒是仍旧冷淡。她举步走进书房,里头的谈话声立刻停了。

学生们火速低头,个个专心一志、振笔直书,唰唰唰的猛做功课,就怕一时怠惰,会惹得老师不高兴,真的像成叔叔——噢,不,成大哥所说的,一人赏他们一个过肩摔。

不同于孩子们的紧张,成大业倒是老神在在,倚靠在桌边,对着她勾唇一笑。

“我在教他们功课。”他理所当然的说道。

“教他们?你不要误人子弟了。”她看都不看他一眼,迳自坐下,拿着教材分给学生们,开始今天的课程。

他宽肩一耸,既不回嘴,也不离开,反倒拉开椅子,舒舒服服的坐下,坚持当个“旁听生”,跟孩子们分享她悦耳的声音。那双黑眸从头到尾跟着她,将她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看在眼里。

向柔被盯得不自在,只觉得他碍眼得很,有好几次想开口,叫他快点滚出书房,不要妨碍她上课。

但是,这么一来,不就等于主动示弱?戍大业肯定会以为,她在意他、他真的能够影响她——

好胜的性格,让她忍着不开口,把“逐客令”吞进肚子里,只能放任他继续恣意注视,佯装毫不在意的继续教导学生。

日光慢慢挪移,一寸寸爬上书桌,又一寸寸爬下书桌,书房内的光影变化。不变的是,那双深幽的黑眸,始终追随着她。

他注视她的眼神,比日光还要烫、还要暖——

那群学生们,一直待到太阳下山,吃过晚饭后才走。

老女乃女乃知道,这些学生们家境不好,父母镇日忙着工作,孩子们就算回到家里,也得自己张罗晚餐,不如就留在成家,让陈嫂多做几个菜、多摆几双碗筷,先把他们喂得饱饱的,才让他们回家。

学生们离开后,向柔也收拾教材,准备回家。只是,在回家前,她还有件“工作”要做。

她洗净双手,拿着医药箱来到成大业的房间。

他老早在房内等着,盘腿坐在床上,精壮的上身赤果着,黑发略湿,大手里还有一条大毛巾,看起来似乎是刚洗过澡,倒是肩背上的伤口,仍旧保持干燥,没有粗心的弄湿。

向柔笔直走到床边,熟练的拿起药膏,用棉花棒沾了些许,往成大业肩背上涂抹。

他身强体健,恢复得极快,经过几个礼拜的悉心照料,水泡全数清褪,逐渐长出新皮,从几天前开始,已经可以不用覆盖纱布。

“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轻描淡写的宣布,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棉花棒从淡色的新皮,挪移到黝黑的旧肌肤。“之后应该可以不用再搽药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成大业立刻明白,她根本是在宣布,他的伤势已经痊愈,不需要她继续照料。说不定从明天开始,她就不再来了,成家的屋子里,再也不会见到她绰约的身影——

他的“幸福时光”就要结束了!

黑眸里闪过一丝光芒,复杂而热烈。

成大业转过身,突然伸出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反应不及,一时没能避开,被他握个正着。

“谢谢。”他沉声说道,抬眼望着她。

“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她说得疏远而冷淡,克制着不要显露,他的靠近、他的体温、他的触模,对她有什么影响。

她不断告诉自己,是因为成大业救过她一命,她才愿意每天来成家报到,照料他直到痊愈,把这份恩情销帐。是的,只是因为这样、绝对是因为这样,是的,绝对是的……

他笑了,像是听见她心中回荡的呐喊。

“只是这样?”

向柔板起脸。“当然。”

“难道,就没有别的?”他却又追问,那双眼睛,像是能透视看穿她的言不由衷。

慌乱涌入心头,把晕色也逼上了粉颊,向柔扭手想挣月兑,却被他顺势一带,就拉跌进他的怀里。

“成大业——”

她警告的轻呼出声,却感觉到,他俯来,灼烫的呼吸滑过她的发,在她耳畔沙哑的低语。

“或许,我可以说服你。”话毕,她的唇就被他占领。

这么直接的进袭,引发无比的震撼,欢愉的火花同时震动两人。他吻得更深更猛烈,双臂一收,把她紧压在胸前,结实的胸膛压熨着她的丰盈。

曾经浅尝过的快感,因为这个吻,排山倒海的再度涌窜,在向柔身体里发酵。他的吻、他的抚触,都让她难以克制的轻颤,甚至不由自主,生涩的开始回吻他。

抵着她的热烫薄唇,逸出闷声的低吼,滑褪到她的颈间,再沿着浑圆的粉肩,一寸寸往下移动。

快感逐步推升,当他咬开衣扣,她忍不住喘息……

不、不行!

残余的理智,在脑子里尖叫,向柔心慌意乱的瞪圆眼儿,伸手一推。

她推开了他——

几乎。

要不是成大业突然说出那句话、要不是他的脸上,突然出现那样的表情,她已经逃出他怀抱。

“对不起。”他吻着雪白肌肤上残留的粉红伤痕,语音诚挚,眉宇间有浓浓的自责,像是没能好好保护她,让她毫发无伤,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过错。

某种坚硬的东西,悄悄融化了,他的神情与话语,深深撼动了她。

抵抗的念头,在他的吻下淡化,随着一声声无助的娇喘,消散在空气中。

她软弱下来,更多更多的欢愉,勾引她最不愿意启齿的。那热烈的薄唇,吻遍了她的全身,黝黑粗糙的双手,褪尽妨碍的衣衫,连她娇女敕无伤的肌肤,也不肯放过。

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的脚踝,灼热的碎吻徐徐的、徐徐的上挪……

火焰从他的唇舌,窜进她的血脉,激狂的销魂,让她战慄不已,在大床上用力摇头,柔亮的黑发流散在两人之间,红唇微张,飘出无意识的低泣。

确定她足够湿润后,成大业才缓缓起身,沉重的身躯挤入她的腿间,硬如烙铁的压下,抵入她的柔润。

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疼痛。

他的强悍探挤着,一寸寸的滑入,充满了她的全部,直到她的最深处,契合得仿佛她本来就该属于他。

向柔迷蒙的轻吟,拱起柔软的腰,无尽的火热与饱满,随着他的进退,像浪潮股冲刷她,让她晕眩、让她轻喊……

他先是谨慎,接着逐渐逐渐放肆,以狂放的旋律占领她,恣意需索她的娇女敕,填补长达数年的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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