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小闺女(上) 第八章 汽水的商机
不说杨柳儿心里如何盘算,只说杨家老宅众人一路往家里走,杨老太太追上杨老头,手指几乎要点到他后背上了,嘴里骂的是唾沫横飞。
“你这个老不死的,居然拆我的台!我好不容易吃顿饱饭,还想着给老三一个没脸,再挤些东西拿回去,你倒好,抬腿就跑了!”
杨老头忍了半晌,到底黑着脸憋出一句,“老三也不容易,孩子那么多……”
“闭嘴!”杨老太太跳脚,“我看他日子过得滋润着呢,你看桌上的鸡鸭鱼肉,白白送给一群外人吃,也没见他往咱们跟前送半点。你可怜他,他心里可没你!”
杨田走在最后,越听越厌烦老娘不讲道理,闷声反驳道:“三嫂过世的时候,人家柳树沟的人没少帮忙,三哥自然要好酒好菜道谢,你们当时谁都懒得过来帮忙张罗,今日跟着吃顿好的就不错了。”
杨老太太被小儿子堵得无话可说,最后抬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记,算是勉强出了一口恶气。
杨老大气恼被小弟硬拉出来,斜着眼睛酸溜溜说道:“也不知道老三给小弟什么好处了,处处帮他说话。”
杨老二却一直在想着杨山家里哪里来的银钱可置办酒席,咂吧了半晌嘴巴才道:“老三家里是不是发财了?我看那些席面,没有十几两银子可张罗不下来。先前我有两次在城门口,远远看到过杏丫头和柳丫头,难道她们进城做那些脏活了?”
“你放屁!”杨田一听兄长往两个侄女身上泼脏水,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就给他一拳头,骂道:“你再敢说这话,我就打掉你满口牙!做二伯的说侄女闲话,你也不怕天打雷劈,杏丫头和柳丫头进城是卖汽水去了,两个孩子比你这爷们都懂事。没她们两个张罗,三哥家早就吃不上饭了,不懂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杨老二被打疼了,本来还想跟老娘告状,但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抓住杨田的话柄,“你说两个丫头进城卖汽水?”
一听见自家二哥说到汽水,杨田不答话了,大步甩开众人,当先走掉。
杨老太太看不过,还想拉住他骂几句,杨老二却赶紧拦了老娘,一双小眼里满满都是贪婪和惊喜,“娘,你让他去。他在跟前,不好说话。”
杨老二时常在甘沛城里混,也曾听说这汽水的名头,但他没喝过。如今乍然得知这是两个侄女的手笔,就觉得天上突然掉下一个聚宝盆,想着只要把汽水的方子弄到手,他也发达了,这般想着,他就拉着老娘嘀咕开了。
杨老太太越听眼睛越亮,恨不得立刻返身,逼着孙女赶紧把方子交出来,好在杨老二还没傻透,琢磨着先前酒席之上已经惹得三弟一家厌烦,怎么也要再等两日上门才更好开口。
母子俩的算盘打得劈啪响,可惜他们根本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他们更聪明、下手更快的人。
杨柳儿一家忙过了百日祭,又恢复原本的平静日子,杨志照旧去烧鸡铺子上工,杨山也是下地做活,倒是杨诚穿上大妹亲手缝制的雨过天青色棉布长衫,摘下头上的黑布巾,束发插了杨木簪子,让人见了直叹好一个文雅公子,若不是下田将脸色晒黑了点,谁也猜不出这是农家出来的孩子。
原本他打算在家帮着父亲种完地就去城里找个账房之类的差事,毕竟大哥在铺子学手艺,两个妹妹年纪小,他身为男儿自有应当担起的责任。
但他心里始终没有放下读书科考、出人头地的梦想,只想着赚了工钱,养家之外再多攒一笔,无论耽搁多少年,他一定还会继续读书,可没想到,两个妹妹捣鼓出汽水,家里日子眼见富庶起来了,他也托妹妹的福,不必去做账房,可以直接交束修进书院读书。
身为兄长,不能照料妹妹衣食无忧,反受其惠,这多少让杨诚有些羞愧,但他也不是什么固执清高的人,只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庇护两个妹妹和家人终生喜乐安宁。
与此同时,杨柳儿原本准备了好多话,生怕二哥不肯去书院,要好好开导他一番,最后却发现自己白担心了,杨诚早已接受这暂时仰赖妹妹的事实。
这一日,兄妹三个早早起身,吃过饭后就辞别杨山进城去了。
甘沛县的书院其实就是县学,但凡开过几年蒙,家里又觉得孩子前途无量的就会进入县学,每年交五两束修,每月还有五百文的食宿费,就可以在学舍里跟着先生继续读书,若想走上科考之路,必定要以自身的天分和才学博得先生的青睐,收为亲传弟子获得悉心教导,由童生、秀才、举人一直到进士,一路往上攀爬。
杨杏儿早就给二哥备下了新被褥,连同一张兔皮垫子都卷在一起,杨诚背在背上,手里还拎了个装满书籍和几套换洗衣衫的藤编箱子;杨柳儿则抱了一只坛子,不时嘱咐他每逢休沐之日就回家来,有人欺到头上也不要太过忍让。
若是不看她的年纪,只听说话,怕都有人误会她是杨诚的老娘,而非小妹。
不过杨诚一直笑咪咪听着,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半点也不觉得厌烦。
周老汉准时赶着骡车到了路口,三兄妹上了车,一路闲话进了城。
杨志原本说好要一起送杨诚去书院的,但见面后,杨柳儿几个却发现他神色不对劲,许是知道这件事不可隐瞒,杨志没有等弟妹们发问,直接说明了原委。
原来,他昨日回来就听吴掌柜说,有家茶楼推出了汽水,但好似比杨家摊子卖的更好喝,很得食客们的喜爱。
这一晚,杨志都没有睡踏实,嘴角水泡眼见就冒出来了,这会见了弟弟妹妹,他也担心他们跟着上火。
于是开口安慰道:“这些都是传言,许是当不得真,等我再找人问问,家里的汽水摊子还是照样开张吧。”
杨诚一听却是皱了眉头,沉吟道:“既然有人说起,那定然是真的了,这般等下去怕是不妥。”
“都别猜测了,咱们去那酒楼看看不就知道了?”杨柳儿乍然听闻也慌了一下,但转眼又冷静下来。
遇到事情,急躁是最没用的做法,不如直接面对。
杨志听了这话就赶紧同吴掌柜请假,吴掌柜平日还有些嫉妒杨家姊妹财源广进,这时候见她们遭殃反倒有些同情,不但准假,甚至开口劝道:“你们也别上火,汽水卖不成了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千万别同人家吵架,那些酒楼背后都有大户撑腰,平白惹气不值当。”
“谢掌柜提醒。”杨家兄妹也无心多说,简单道了谢就直奔那家叫云中仙的酒楼。
酒楼的小伙计倒很热情,并没有因为杨家兄妹穿戴普通而怠慢。听他们只点了四杯汽水,也很快就端了上来。末了还笑道:“几位少爷小姐,这汽水是我们酒楼新推出来,味道好极了,您几位慢用。”
听小伙计如此介绍,杨柳儿就笑道:“我在街上喝过一次汽水啊,味道确实不错。你们掌柜真有眼光,居然买了方子在店里卖,这可比街上的看着干净多了。”
一听这话,那小伙计脸色僵了一瞬,但也没含糊其事,“这汽水做法简单,哪还用买什么方子啊。我们大师傅尝了几口,试验那么几次就琢磨出来了。不过我们这汽水里加了西南番邦运过来的甜瓜,可比街上卖的干净好喝许多。”
杨柳儿没有应声,低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她做的汽水比起这一杯,无论味道还是色泽都差了好多,简直完败,再看杨志几个,脸色也是沮丧无比。
杨柳儿不禁有些哀怨,还有什么比发现自家东西被抄袭,而且还华丽升级改版更让人郁闷的事?
兄妹几个沉默的喝完汽水,交了足足二十文铜钱这才离开酒楼。
杨柳儿虽然极力想打起精神,但还是垂了头。不是说主角都有光环吗?几乎天下无敌、事事成功,为何到她这里就变了?做个汽水赚钱买肉吃都能这么快被抄袭,这叫她以后怎么活?
她的大房子、她的锦衣玉食、她悠闲的田园生活,就这么长着翅膀飞走了。
她想发火,想找酒楼大厨狠狠打一架,但人家并没有用什么阴谋手段从她这里夺了方子,纯粹靠自己模索,为此,她也只能埋怨汽水方子太简单了。
“小妹别担心。”杨志伸手拍着妹妹的肩膀,安慰道:“这汽水不卖也罢,大哥很快就出师了,到时候开铺子赚银钱给你攒嫁妆。”
而一直沉默不出声的杨诚则捏了捏怀里的束修银子,很庆幸还没有交出去。
杨杏儿也是极力挺起腰背道:“咱们那汽水方子确实简单,就是今日这酒楼不出手,明日说不定也会有别的茶楼抄过去——”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小妹突然惊呼一声。
“嗔,阿姊说的对啊。”杨杏儿的话倒是提醒了杨柳儿,这时候可没有闲工夫沮丧,赶紧抓住最后的机会再赚一笔才是当务之急。
“大哥,一会我把方子写下来。你挨个酒楼茶馆跑一跑,二两银子一份,保管很多人买。”杨柳儿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可行,“同行是冤家,兴许很多人已经瞧这云中仙酒楼不顺眼了。”
杨志略一琢磨,也觉得这主意好,笑道:“好,这事交给我就是了。”说着,他也不回烧鸡铺子了,直接带着弟妹们去旁边一家书画铺子,扔给掌柜几文钱,众人一齐动手,不过片刻就抄了二十份方子。
拿着抄好的方子,杨志马不停蹄地去找买主,留下杨柳儿姊妹要送杨诚去书院,没想到他却死活不肯了,杨柳儿知道杨诚的顾虑,刚要劝说几句,可最后想想还是等杨志回来,兴许更有说服力。
而事情也如他们所猜测的,云中仙这两日推出的果味汽水占了新奇,拉拢了一批客人上门,众多酒楼的掌柜都很心急,但世界上的聪明人毕竟不多,他们后厨的大师傅还没几个猜出能让果汁冒泡的原因是放了口碱,于是杨志的汽水方子售卖的极顺利。
不过二两银子就解决掉云中仙的优势,实在太划算了,那些茶馆掌柜也很欢迎店里多个赚钱门路,让客人多个选择总是好的,自然就不在意花二两银子买方子。
不过半上午功夫,杨志的二十份汽水方子就卖出了十八份,回到铺子里的时候,足足掏出三十六两银子放在杨柳儿跟前。
杨杏儿见他渴得嘴唇都裂了,头上的白布巾也湿漉漉的,心疼的赶紧兑了汽水端上来。
杨柳儿倒是对着白花花的银子又喜又悲,喜的是这笔进项实在不小,悲的是一锤子买卖,以后别想再有了。
不过她很快就振作起来,事在人为,她再琢磨别的财路就是了,有了这些银子,起码够一家人过两年好日子了,比起先前那没吃没喝没本钱的时候要好得多,这般想着,她笑嘻嘻地让杨志收了银子,然后催着杨诚去书院。
可一听杨诚还是不去书院,杨柳儿直接就抓了他的胳膊,给他算了一笔帐,“二哥,家里还有十几两银子,加今日卖了方子,足有五十两,咱家人十年内都饿不到。再说,你不读书做官给家里撑腰,家里就是赚了再多银子也不安稳啊。”
杨志听了也跟着道:“小妹说的对,二弟一定要读书。”
杨杏儿倒是不说话,直接提起行李就出门了,杨诚没有办法,借着抱书箱的功夫抹了眼角的湿意,大步往书院去了。
甘沛县虽然比不上大宇南方诸县对读书之事那么看重,但该有的礼遇还是不差。县学修建的不错,前后七进的大院,明朗疏阔、古朴大气,分出了专门的学舍和住宿、膳堂,还有景色优美的花园,从里到外透着一种清雅。
可惜杨柳儿在门口就被挡了驾,只能在大门外偷偷看了几眼。末了见杨诚身影消失在院子里,这才牵着姊姊的手去烧鸡铺子取了银钱,然后坐了周老汉的骡车回家。
一回到家,杨山上次虽被儿女们齐心合力说服了,但心里多少还是不太喜欢两个女儿抛头露面去摆摊子,如今听到汽水方子泄露,他着实偷偷松了一口气,干巴巴的安慰道:“不摆摊子也好,留在家里做做针线吧。”
杨杏儿点头,杨柳儿却是噘了嘴,吃过午饭就钻进窑洞睡下了,结果这一睡却睡得有些不好,居然还发起了烧。
杨杏儿在窑洞一侧的菜园里忙碌,眼见天色变得有些阴沉,想着许是又有雨水要落下来,见先前洒下的菜籽已经长出了女敕苗,打算趁这时候松松土,待雨水落下,约莫就要开始疯长了。
待她在菜园忙完,回院子擦了脸时,却左等右等不见小妹出来,心下觉得奇怪便进屋去瞧,立时就吓得白了脸。
杨山在窑洞上面的旱田里忙活,一听到大女儿高喊小女儿又病了,立刻扔下活计,跑去老林河请了常打交道的赤脚大夫回来,半路遇到陈大舅,听说杨柳儿又病了,也是吓得跟着跑来跑去。
赤脚大夫来了又走,一碗药汤灌下去,夜半的时候,杨柳儿终于醒了过来,她只觉得身上酸疼沉重,滋味很是难受,惹得她直皱眉头,好不容易歪过头,瞧见趴在炕沿边的父亲和姊姊,嘶哑着嗓子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半睡半醒间听到异样的声响,杨杏儿第一个惊醒过来,一见杨柳儿醒了,喜道:“小妹,你醒了!身上有哪里疼不?”
杨山也是睡得不沉,眨了眨眼就睁开眼睛,听见大女儿的问话,忙不迭的点头,伸手替杨柳儿掖了掖被子,附和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窗前桌上的油灯被风吹得摇动,映得他脸色更暗,眼角的皱纹也更细密了。
杨柳儿见了突然就觉愧疚不已,难道真是前世一帆风顺惯了,活到三十几岁,只长了肥肉没长脑子,如今在十三岁的女孩子身上重生,依旧月兑不了脆弱幼稚,一个小小的打击都经受不了,居然还病倒了,连累疼爱她的家人跟着受苦,她何其不孝又何其愚蠢!
在心里暗骂自己一顿后,杨柳儿笑着对父亲和姊姊说:“阿爹,我没事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病了。”这话不只是对他们说,更是对自己说。
“好、好。”杨山听得眼眶泛红,极力想要安慰小女儿,可最后还是那句话,“马上就收麦子了,阿爹给你磨面烙面饼吃。”
“好,我要吃饼,还给阿爹包饺子吃。”
杨山不知饺子是什么,但这会小女儿哪怕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他都会应下,更何况小女儿要孝顺他了。
杨杏儿出去端了一碗面鱼,水滴大小的面鱼放在骨汤里煮的烂熟,加了些新鲜的野菜和细细的肉丝,点上几滴芝麻油,刚一放到炕沿上就惹得杨柳儿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听见这声响,杨杏儿忍不住又气又好笑,嗔道:“你这丫头,吓得我跟阿爹差点没了魂,你反倒又能吃能喝了。”
倒是杨山赶紧护着小女儿,“能吃好,能吃好。”
此时被骂了杨柳儿也笑嘻嘻的,吃完面鱼汤,身上又暖又有力气,待得重新睡下再爬起来,病也好了一大半了。
至于陈大舅昨晚回了家,起早又跑来探望,见杨柳儿好得如此迅速也很是欢喜,连口饭都没吃就又回去报信了,省得家里老娘跟着惦记。
杨柳儿又喝了三日药汤,自觉痊愈了就想跟着姊姊做活,但家里人被她吓怕了,哪里肯让她累到,只允许她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杨柳儿闲不下来,就磨着姊姊进城买了两块新料子回来,打算给自家两个兄长再做些新衣,特别是杨诚,如今可是书院的学子了,多几件新衣衫总是好的。
日子就在杨柳儿磕磕绊绊学着裁剪中过去了,待她的第一件成品出炉,杨诚也终于休沐回家,看见小妹瘦得脸颊上的酒窝都没了,他心疼的差点发了火,难得怨怪大妹没照料好小妹。
瞧见姊姊无端挨骂,杨柳儿赶紧往自己身上揽错误,末了又拿出?*?苹疤狻Ⅻbr />
先前的“杨柳儿”虽说娇惯,但针线多少还会一些,如今用心练习,加上前世累积的审美眼光,她的衣衫倒也做的有模有样,这一件长衫裁了一个半寸高的立领,腰侧缩了两寸,所有的衣带子也换成盘扣,加上一条巴掌宽的深青色绣花腰带,颜色配的极好。
杨诚本就是个俊秀少年,这一换上新衣,重新束起头发,更显身形挺拔,当真是风姿高雅,如玉莹然。
青春年少,谁都有爱美之心。杨诚自然也是欢喜,但又心疼小妹挨累,于是手里模着衣角几枝竹纹,叹气道:“以后不要做了,费神累眼睛。”
杨柳儿正围在杨诚身前身后转悠,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早就盘算着下一件裁剪什么样式、绣什么花纹了,听得二哥嘱咐,只胡乱应了一声就罢了。
杨诚拿她没办法,本想再说她一说,可心思一转又觉得小妹有个活计做也好,省得心思重再病倒,便不再劝阻。
一家人团聚一日,杨诚又回书院去了。
而这时家家户户的麦子也要收割了,今年老天爷开恩,得了个好收成,不知多少妇人喜的跪地磕头,男人们则磨镰刀拾掇扁担筐篓,抓紧时间抢收。
杨志请了假回来帮父亲忙活,杨杏儿也是整日捆麦子、摞麦垛,杨柳儿则接过做饭烧水的后勤工作,一家人像陀螺一样忙个不停。
待重新起垄封好玉米苗,又把麦垛挑开,拉去村里公用的场院碾压完,麦粒装袋子,麦秆拉回家,一家四口都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丰收的喜悦又让他们脸上时时刻刻都挂着笑。
杨诚惦记家里秋收,又逢休沐就早早跑了回来。
杨柳儿琢磨着包顿饺子给家里人吃个新鲜,于是央求二哥端一簸箕的麦粒上磨碾新面,她则剁了一块五花肉,又把菜园里的韭菜割下切碎,混在一起做馅料,包了满满一帘饺子。
一盘盘白胖水灵的饺子很快地被端上桌,韭菜的鲜美,猪肉的油润香浓,吃得一家五口连连赞叹,好似所有的疲惫都随之散掉了。自此,杨家但凡遇到喜事,饺子就会端上桌,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饭后,杨诚才说起书院里一位先生欲要收他为弟子的事。这让杨山简直乐开了花,他根本没想到儿子这么快就受到名师青睐。
可杨诚却是望着坐在椅子上,双脚来回悠荡的小妹,心里满满都是感激,说起来,这事还是小妹帮了大忙。他上次休沐穿着那件新式样的长衫回书院,居然被很多同窗拉住闲话,还有画了样子去绣庄订做的。
有个先生家里的丫鬟婆子不知怎么同主母说了,于是他被唤去询问,那先生难免要端着架子考校两句功课,结果就喜爱上杨诚的扎实功底,暗地里又观察了几日,觉得他很是上进,就让人递话,有意收他做入室弟子。
杨柳儿一直觉得自家二哥将来必有大作为,所以听说要拜师,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先生才学如何、人品如何?若是有欠缺,就是拚着人家说杨家不识抬举也不能答应。
好在杨诚私下也探问过这先生的事情,是个难得踏实做学问且德高望重的,于是一家人就欢欢喜喜地商量起买些好礼拜师。
第二日,杨山顾不得给老宅送新麦,先带着杨诚进城了,杨志也为弟弟高兴,忙前忙后帮着选了拜师礼,虽然十两银子花得父子几个都有些心疼,但杨诚科考前路有人指导,这可是别人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好事。
杨杏儿带着杨柳儿在家一边推石磨磨面粉,一边说着闲话,不料杨老二却上门来了。
杨杏儿赶紧说父亲不在家,可杨老二听后不但没走,反倒死皮赖脸的坐下来,吆喝着要茶要点心,末了还道:“我听人说,你们卖的那汽水味道好,给我来两碗尝个新鲜。”
一听到要喝汽水,杨柳儿难得脑子灵光一次,冲口就道:“那汽水很容易做,二伯若是喜欢喝,我抄个方子给你。”
这话一出,杨老二喜得差点直接跳起来,方子一拿到手,也不说要等杨山回来了,一溜烟就跑了。
看到人跑走了,杨杏儿这才反应过来,恨恨骂道:“他哪里是想咱家阿爹,根本就是来占便宜的。”
杨柳儿却没恼,笑嘻嘻地去关院门,边走边道:“他以为是占便宜,进城之后就心凉了。等阿爹回来,让他赶紧把老宅的麦子送去,省得他们再有借口跑来闹。”
杨杏儿点头,一等父亲回来,立刻就把事情说了。
杨山此时心情正好,方才见了二儿子的先生,他觉得很满意。那位先生不但高才,而且为人端方谦和,不曾因为他是农人而有半点怠慢,甚至当着他的面给二儿子取了一个字,叫言睿。他虽然不知有什么含义,但听着就觉得心头欢喜,这会一听女儿们说要送粮,他也没多想,休息一会便推着独轮车去了牛头村。
老宅里只有杨老头一个人在看家,杨老太太几个都不知去哪里了,杨山坐了一会便回家,根本不知他走后没多久,发财梦破碎的杨老太太和杨老二娘俩就从城里回来了,躲过了一场辱骂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