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身价之恋 第一章
第一章
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午后渐渐大了,接天连地的雨珠纷纷坠落,柏油马路上已经积蓄了无数水洼。
成安站在柜台后,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高大清俊的男子,“先生,我真的没有办法。这条手炼已经被人预定了,我真的不能卖给你。”
男子沉静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的凉意,“我出两倍的价钱。”
成安心底翻了个白眼,有钱了不起啊,钱谁没见过,她这屋子里的东西加起来也有几十万好不好。心底月复诽,面上不显半分,“先生,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条手炼三天前已经被人订了,买主这两天就会来拿。如果我现在卖给你,之前的买主来了我如何面对?所以不要再说了,您就是出十倍的价钱,我也不能卖给你。”
男子顿了一下,“妳那里有没有买主的联系方式?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和他谈一谈。”
成安现在无比后悔当初为了图台面上好看,没有及时把手炼收起来,她点点头,“好,等我打个电话。”她掏出手机熟练地按了号码,电话那头很快传来机械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成安无奈,摇了摇手机,“先生,我很抱歉。”
姬宁一脚踏过小水洼,透过接天的雨雾看到熟悉的招牌,脚下的动作不禁加快。
站在廊檐下,她收起手上的黑色长柄雨伞,透明的水珠顺势而下,她推开门走进去。
N城是老城,有着几千年文化的积累,前几年政府为了发展并保存古典文化,修了这一条极具古代建筑特色的街道做步行街。
“客舍青青”便是街上的一家店铺,名字起得典雅,货物也极富古韵,两排高高的博古架,每一个方格内都放了一样物品,用透明的玻璃罩罩着,花型女簪、流苏步摇、珐琅花镜、琉璃珠串……漫步其中,彷佛时光一下子倒退了几百年,依稀可以看到衣袂翩跹的古代仕女,对镜梳妆,簪花而笑。
姬宁把黑色的长伞置于门口的架子上,就听到成安欣喜的叫喊——
“阿宁,妳来了。”
成安是客舍青青的老板娘,和姬宁是多年的挚友。
姬宁捋了一把被雨水打湿的长发,回应一声,“嗯。”
成安正左右为难,看见她进来,有如正瞌睡有人递过来了枕头,松了一大口气,笑着对低头细细打量手炼的男子说:“先生,可巧,你要见的人来了。”
男子猛地抬头,眼底一片流光溢彩,转身对上姬宁黑沉沉的眸子。
这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姬宁在心底说道。
修身的黑色衣装,看似简单却讲究精致,身量颀长。他的皮肤有些白,在浅色的灯光下散发着玉一般的光泽。姬宁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的那管白玉紫毫,润泽优雅。
他的眼睛很大,明显的双眼皮,眼角微微上扬,眉宇间清冷凝滞,感觉不太好接近。
她迎着他的目光缓步前进,木质的地板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她一步一步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一眼就看到了那一串碧玉手串。
一共十八粒,每一粒都打磨得光滑圆润,玉石并不是上好,但珍贵在依着纹理,每一粒玉石内都雕了一朵莲花,或含苞待放,或盛情绽放,精致而清雅。
这串珠子是她三天前订下的,三爷爷家的表嫂下个月过生日,她准备当作礼物寄过去。
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疑惑问道:“成安,怎么回事?”
成安有些尴尬,咧嘴一笑,“阿宁不好意思,这手串我没有及时收起来。”她用手示意,“这位先生正好看见了,他十分喜欢,但是妳也知道,妳已经订下了,我无法做主,正好妳来了,你们商量一下。”
“小姐,我无意冒犯,但我真的很喜欢这手串,如果肯割爱,价钱不是问题。”
成安话音方落,男子接话,他的声音语调平缓,入耳舒适。
姬宁侧目,细白的手指划过碧玉手串,入手温润清凉,迎着他的目光,“价格暂且不提,你真的很喜欢?”
他凝滞了一会,缓缓开口,“家中小妹生于观莲节,尤其喜欢莲花。我答应她每年生辰都会为她寻一件与莲花有关的生辰礼物。”
他说到家中小妹时,姬宁敏锐的发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柔情和宠溺,散了凝结的郁色。他的眼睛不是寻常的黑色,而是类似于琥珀般金褐色,因着那一抹宠溺,彷佛日光挣月兑了乌云,璀璨夺目。
姬宁了然,目光拂过碧玉手串,心底有了计较,轻轻把手串推向他面前,“先生,这串手串,是你的了。”
男子显然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微微扬了眉毛。他的眉形生得极好,此时一扬,就有一种惬意风流的感觉。
“多谢割爱,至于价钱……”
姬宁素手一扬,“按照原价就可以。”她迎着男子金褐色的眼睛微微一笑,眉目如画,“听说观莲节生的女孩儿命格极好,一生富贵,长命安宁。这手串就算是我的心意。”
“多谢。”男子说道,掏出一张名片递到姬宁面前,“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后小姐有什么需要,谢某在所不辞。”
墨色的名片,简洁干净,姬宁扫过,谢望舒三个大字铁画银钩,极富风骨。她收起来,失笑道:“谢先生这话说得重了,这只是举手之劳。”不过是一串手串而已。
送走这位谢先生,成安斜靠在柜台上,似笑非笑,“姬家阿宁,妳倒是大方得紧。”
姬宁看她,“怎么了?”
成安抱着手臂,“说按原价就按原价了,妳知不知道那手串的价格是多少?两倍的价钱是多少?”
十万的手串,两倍就是二十万,被她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自己就少了十万块,成安想到白花花的钞票从自己面前溜走,就忍不住心疼。
姬宁拿起小桌上的蜂蜜凑到眼前仔细看着,“成大小姐,妳不是自诩雅人,这么铜臭有失身分。”
成安翻了个白眼,“雅人怎么了,雅人也是要有钱的,要不然就是死人了!”
“牙尖嘴利,说不过妳。妳要不要喝茶?”姬宁问她。
“妳泡?”
“我泡。”
“那蜂蜜柚子茶好了。”
之前淋了点雨,身上一直凉凉的,等泡了茶,姬宁抱着大杯的蜂蜜柚子茶小口小口的喝了好一会,才觉得身上暖和起来。
店里没有客人,隔着镂花窗户,外面雨声淅沥。姬宁漫不经心的环顾着店内的摆设,成安灌下一大口茶,启唇,“我说真的,阿宁,妳刚才怎么那么痛快的就把手串给他了?”
她说这话并不是因为姬宁平常有多难搞,而是因为多年的好友,她实在是太了解姬宁,有些时候,她对于喜欢的东西有一种特别的执拗。犹记得大学的时候,姬宁喜欢吃学校西餐厅的糖醋排骨,每天都要吃,不知厌烦是何物。
透明的水杯中,柚子果肉翻飞。姬宁细细的回想,怎么会愿意给他呢?或许只是因为他在提到妹妹时眼底闪过的柔情,一瞬而逝,却让她抓住;或许是因为他愿意每一年为妹妹寻找一份礼物。
这样的人,愿意把家人放在心中,她为什么不能成全他?
淡淡的酸涩在口中弥漫,姬宁咽下,笑嘻嘻的回答,“因为他是一个好哥哥。”
成安呛了一口,“才见一面妳就知道他是好哥哥,姬宁,妳怎么不改行当算命的?”
“我就是知道。”她小声的回答。
成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黛眉微蹙。
姬宁吓了一跳,“妳干什么?”
“不对,那个男人我见过!”
“什么?”姬宁吃惊。
成安念念有词,围着椅子团团转,“不应该啊,这么好看的男人,我要是见过了绝对不会忘的!在哪里见过呢?哪里?”她一拍脑门,“阿宁,他刚才不是给了妳一张名片吗?拿过来给我看看!”
姬宁哦了一声,把名片找出来递给她。
成安一眼扫过,眼睛猛地一亮,转身钻到柜台底下,冲着一堆杂志翻了又翻,半天抽出一本,直起身后飞速的翻页,一会停了下来,把书往姬宁面前一放,“我就说我在哪里见过嘛!妳看,是不是他,谢望舒。”
照片上的男子,两腿交迭,端坐在咖啡色的沙发上,双手交叉,黑色的西装、淡漠的眸子,波澜不惊。背景是一幅油画,浓墨重彩交互映衬之下,有一种慑人的惊心动魄。
第一眼见到他,姬宁就知道,这个男子出身定是世家,那是数十年,甚至是百年以上的大家族积聚出的底蕴和华贵,一点点浸润到他的骨子里,在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
N城是老城,世家不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是谢家人。
谢家啊,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谢家。
成安忽然磨牙,纤纤玉手掐上姬宁细女敕的脖子,恶狠狠地喊道︰“妳这败家玩意,他是谢望舒啊谢望舒,谢氏集团的一把手。妳在他面前装什么大方啊,妳还我的十万、十万!”
姬宁呜咽,要死人了……
等姬宁走的时候头晕眼花,金星四冒,成安念叨起人来,堪比唐僧。
雨还淅淅沥沥的下,她打车回家,这附近交通状况好,她刚到路口就有出租车驶来。她坐在后座,雨水落在车窗上,顺流而下,像眼泪滑落。
路上的行人有些多,撑起的雨伞颜色缤纷,像一朵朵绽放的蘑菇,好像雷诺阿画笔下的《伞》再现,只是这里不是巴黎,是N城。
姬宁住的小区不许出租车进入,到了地方,她付了钱,出租车一个甩尾离开。
她刚刚搬过来,门禁卡还没有到手,年轻的警卫不怎么认识她,伸出头来看了看,又对照了一下登记表才放行。
当初她之所以选中这个小区,除了离公司比较近,最重要的是喜欢这里带给她的感觉,舒适安逸,还有浓厚的绿意。她喜欢绿色,生机盎然,彷佛连生命都有了活力。正如此时,沿着石子小路行走,两侧是黛绿浸染的乔木,被雨水浸润过后,鲜活亮丽。
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收拾得干净整洁,她进门换鞋,随手把包扔在沙发上,进浴室洗澡,没多久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出来,连吹都没吹,就先从包里掏出一个蓝色的锦盒。
手串被谢望舒买走了,可礼物还是要送的,姬宁只好挑了这支步摇,嫂嫂最喜欢这些老东西,希望能入得了她的眼。
此外新公司要求她下周一入职,姬宁要趁这段时间好好地研究一下新公司的文化制度,她的职位是图书编辑,还要整理一下总监之前发给她的一些数据。
之后她在家里待了两天,手头的资料看得仔细,连笔记都整理了一大堆,散落在沙发上的各个地方,杂乱无章。
周六中午,阳光明媚,她抽了个空打算整理,正把被子抱到阳台上,就接到了成安的电话。
她一边拍打被子,一边接电话,“成安?”
电话那头成安的声音有些虚弱,“阿宁,救命。”
姬宁吓了一跳,哪里还管得着什么被子,赶紧问她,“怎么了?”
隔着电话,都能听到成安咬牙切齿的声音——
“阿宁,妳来帮我看下店好不好?我快拉死了。”
姬宁皱眉,“怎么回事?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不用,我吃药了,妳赶紧过来吧!”她突然嗷嗷嗷叫,“挂了挂了。”
因为不出门,姬宁身上还套着浅色的家居服,赶紧随便找了一条裙子套上,连头发也没梳,急匆匆的出门。
因为是中午,路况极好,司机也开得快,她到客舍青青的时候比预计早到了七八分钟。
成安从柜台后边探出头来,原本红润的小脸惨白一片,虚弱不已,“妳来了?”
姬宁虽然早知道她肚子疼,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连忙问她,“怎么搞的?”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早上喝的牛女乃不新鲜了吧。”她挣扎着爬起来,“亲爱的,本来不想麻烦妳的,但有一个顾客和我约好了下午三点过来取货,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妳帮我盯着点。”
“知道知道,走,我送妳回家。”
成安住的地方离客舍青青不远,乘车五六分钟就到了。姬宁扶了她上楼,给她烧了开水,见她睡下了才悄悄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