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诱成亲 第二十二章
阿禾赶去客栈安长念正巧不在水云镇,去了附近的县城,等他回来时已是大半日后,一得到消息,他匆匆赶到保安城,直闯县衙。
衙役们上前阻拦,“你是何人?不得擅闯公堂。”
“滚开,给本少爷把你们县令叫出来!”安长念蛮横的命令。
跟他同来的庞度很快取出泰阳侯府的腰牌,表明安长念的身分。
“这位是泰阳侯府世子,同时也是皇上钦命的礼部员外郎,有事要见你们县令。”
那些衙役见了腰脾,这才退开,将县令请了过来。
县令得了通传,很快出来。
安长念一见他,便怒声要人,“把本少爷的妻子交出来!”
县令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位世子爷为何一上门就朝他讨要妻子,“世子爷的夫人并不在咱们县衙里啊。”
“你还狡辩,你先前不是派人到高记茶铺把高久思给抓来了,她人呢?你若是敢动她一根寒毛,我饶不了你!”
县令有些惊讶,“她是世子爷的夫人?这事下官怎么没听说?”
“你现下知道了,还不快去把人给我带出来。”
“这……”县令面露难色。
安长念怒喝,“你还杵着做什么?没听见我的话吗,快叫人把她带过来,要是把她给吓坏了,我唯你是问!”
县令直言道:“世子爷,下官已写了折子,命人将她押解进京了。”此刻她人已不在这里,要他怎么把人给带过来。
安长念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你让人把她押进京了?!”
面对这位世子爷的震怒,县令试着解释,“朝廷下了命令,但凡抓到通敌案的余孽,不论地方县官或是知府,一律直接派人押赴京城,不得拖延违抗。下官不敢违抗圣命,所以在查明她确实是柏家余孽后,便即刻派人将她送往京城。”
“是谁诬告她是柏家余孽?”安长念对这胆敢出卖她的人恨之入骨,要是让他知道是谁,他非将那人碎尸万段不可。
“是有个人来密告,下官闻讯后,已派人查明无误。”抓到朝廷悬赏的钦命要犯可是大功一件,一接到密告,县令便亲自查明此事真伪,确定高久思确实是当年的柏家余孽,他即刻便命人把她押解进京,以防知府那边得知消息,派人来抢功。
安长念怒斥,“那人分明是诬告,她是本少爷的妻子,是不是柏家人难道本少爷会不清楚?”他不管她是不是柏家人,她已嫁给他,就是他的人。
县令没想到这事会招来安长念,不过这件事他亲自调查个一清二楚,于理有据,因此理直气壮的表示,“请世子爷息怒。下官的师爷曾在寅州待过几年,当年有幸见过柏夫人,而在高姑娘前来告丘家母子纵火一案时,便已提过她的面貌与已故的柏夫人生得极相像。”
“就凭这些也不足以认定她是柏家之人。”安长念极力想帮她开月兑。
为了表明自个儿实在没有冤枉高久思,县令派人将师爷给请来,并吩咐他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安长念。
面对这位带着盛怒的世子爷,这位已逾六旬的莫师爷有些畏惧,但仍是清楚的将事情仔细地说了遍。
“十几年前,老朽住在寅州,恰好就住在高汉州隔壁的一处小院子,因此老朽知道高汉州夫妻膝下并无子女。柏夫人生前为人和善,老朽托了高汉州的福,得以见过她几次。
“就在柏家出事前夕,他们夫妻忽然抱回了个孩子,连夜离开寅州,不知所踪。老朽也是无意中发现高姑娘长得极像柏夫人,事后暗中查问,才发现她竟是高汉州的孙女,当时老朽心中感到纳闷,因为高汉州夫妻并没有儿女,哪来的孙女,而高姑娘竟又生得如此肖似柏夫人,因此据老朽推断,这位高姑娘应是柏夫人的女儿,柏夫人在出事前,将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高汉州夫妻。”
听完,安长念脸色阴鸷得骇人。
见安长念眼神阴戾的瞋瞪着他,莫师爷脸上的山羊胡子抖了抖,急忙表示,“朝廷在悬赏捉拿当年通敌案的余孽,那男人来密告高姑娘,县太爷将老朽叫去问话,老朽只是把自个儿所知的事据实禀告县太爷,不敢有所隐瞒。”一切的起因全是那人来告发她,否则他也不会主动把这事禀告县令。
“那密告之人是谁?”他要把他给毙了!
不久,言峻在医馆接获下人来禀家里出了事,匆忙赶回去,就见到屋里一片狼藉,能砸的物品几乎都被砸烂了。
“赵叔,这是怎么回事?”他询问匆匆过来的总管。
“禀公子,这些全是世子爷砸的。”
“好端端的,他为何跑来咱们府里作乱?”言峻眉峰微蹙,他与安长念虽没什么交情,但也没得罪他,他想不出他为何会上门来闹事。
“公子,李宽被世子爷打成重伤,奄奄一息,快没命了,您能不能先过去瞧瞧他,老奴一边把事情禀告公子。”救人如救火,赵总管担心公子去迟了,会来不及救李宽一命。
言峻沉下脸,他没想到安长念不只来砸了言府,还把他府里的下人给打伤。
“世子爷为何会将李宽打成重伤?”
“听说是李宽去衙门密告一位高姑娘,令她被县老爷给抓起来,说她是什么柏家余孽,审问完就命人将她押送进京了。”两人一边前往下人所住的房舍,赵总管一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禀告自家主子。
闻言,言峻愀然变色,“李宽怎会知道此事?”
“他在世子爷的逼问下,说出是那日您与世子爷在谈这事时,他恰好在厅堂外头扫着落叶,不巧就站在窗子边,听见公子您说的话,后来得知朝廷在悬赏捉拿那桩通敌案的余孽,为了贪图赏银,遂去密告高姑娘。”
听完前因后果,言峻神色凝肃,他没想到那日他对安长念说的那番话会被自家府里的下人听见,还心生贪念出卖了高久思,如今高久思的身分被揭露,只怕凶多吉少。
怪不得安长念会暴怒的将言府给砸了,还把告密的李宽打成重伤,依他那脾性,没把人给打死算是手下留情了。
才这么想着,他便听赵总管说:“那时要不是世子爷身边的护卫死命拦住,这李宽只怕已被世子爷给活活打死了,不过现下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言峻脚步停了停,在那一瞬间,他萌生起不想医治李宽的念头。
“公子?”见他忽然停下脚步,赵总管不解的看向他。
言峻摇头苦笑了下,他是医者,不能见死不救,但救活之后,此人他是断不会再让他留在言府了。
坐在囚车里,高久思回首怔怔的望着水云镇的方向,已离开一天,早已瞧不见水云镇了。
她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离开水云镇,而此去京城,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何叔、三胖哥、阿禾、方全、何婶他们,还有安长念,她与他夫妻一场,终是无缘厮守终生。
爹娘和爷爷女乃女乃生前,费尽心思想要保她平安,没想到她终究逃不过这一劫,不过至少多活了十几年……
忽然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数人纵马而来,这里是通往京城的驰道,来往的车马不少,她没再多看,回过头,抱着膝盖,遥望着前方湛蓝无云的天际,漫不经心的想着安长念知道她被抓的事了吗?
想起他先前的告白,还有他父母很想见她的话。她嘴角不禁抿着笑,眼眶却微微湿了,心想幸好她没有答应他,否则这回的事,便要连累他了。
这么想着时,陡然间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
“前面的,给我停下!”
她霍地侧过头,看向策马来到囚车边的人,不敢置信的瞠大眼,是安长念,他竟追来了。
几名押解的官差在安长念护卫的阻拦下被迫停下,为首的捕头怒道:“我等奉命押钦命要犯进京,尔等是何人,为何拦下我等?”
此人生得魁梧壮硕,满脸虬髯,声若洪钟,保安城县令为了确保人犯能平安押解进京,特令捕头亲自押送。
安长念没理会他,径自看向坐在囚车里的高久思,满眼关切的问道:“思思,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别怕,我来救你了。”他砸了言府之后便快马加鞭,追了一天才追上她。
那捕头以为他想劫囚,刷地拔出腰间佩刀,怒声道:“你们别想劫走囚犯,兄弟们,把这些胆敢来劫囚的都给我抓起来。”
其它七名官差闻声,飞快拔出佩刀。
见状,安长念这才看向几人,一开口便霸道的命令,“谁说本少爷是来劫囚,本少爷乃泰阳侯世子兼礼部员外郎,我命你将囚车中的人给放了。”
那捕头是个认死理的,即使见到庞度取出泰阳侯府的腰牌,证明安长念的身分,也未迫于安长念的胁迫而放人,“此人乃朝廷悬赏的钦命要犯,我等奉县令之命要将其押解进京,请世子爷勿妨碍我等办事。”
安长念呵斥,“她不是什么钦命要犯,她是本少爷的妻子,你们好大的胆子,为了贪功竟上下勾串,诬赖她是钦命要犯,将人强行押走!你现下放了她,本少爷可以饶你一命,不治你的罪。”
那捕头闻言一楞,却仍是不肯放人,理直气壮道:“此事县令调查得很清楚,此女乃柏家余孽,卑职职责所在,恕在下不能纵放人犯,也请世子爷莫再阻拦卑职押解人犯进京。”
见他执意不肯放人,安长念震怒得打算强行动手抢人,“给本少爷把这囚车砸了!”
高久思连忙出声阻止他,“住手,你不要乱来!”劫囚可是重罪,她不能让他为了她犯下大罪。
“思思,莫怕,我很快就能救你出来。”他哄着她。
“我不要你救,你走吧。”她不想因为自己而令他也受到牵连。
“没救出你,我不会走的。”
她板起脸孔,决然道:“安长念,就算你把囚车砸了,我也不会跟你走的,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回去,若是你再乱来,以后都不要再来见我!”
他急道:“你知不知道你若真被押送到京城,会发生什么事?”她会被处死的,他追来,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她被送进京城处死。
她仰起下颚望住他,“生死有命,我不怕,横竖我早就该死了,这十几年都是多活的。你走吧,别为难这些官爷,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追来,甚至为她不惜劫囚,他能有这份心意她觉得已足够了。
见她死活不愿跟他走,安长念恨恨的磨着牙,接着冷不防从那捕头的腰间把囚车的钥匙抢了过来。
那捕头吃了一惊,以为他仍要劫囚,心一横,打算豁出性命也要阻止他时,不想却见他打开囚车,自个儿爬了进去,与她坐在一块。
“你不走,我也不走,我陪你到京城。”他说着握住她的手。
她一楞之后,眼眶一热,眼里蓄满泪水,“你不需要这样的。”
“我答应过会陪着你。”他将她揽进怀里,抬起衣袖擦着她脸上滚落的泪。也许从他对她说出“思思不哭,我陪着你”这句话时,便已注定他再也放不下她了。
庞度见到自家世子爷自个儿钻进囚车里,明白他是铁了心要陪着高久思,也没劝阻,抬手让其它护卫各自翻身上马,跟在囚车后。
让世子爷坐在囚车里,至少比帮着世子爷劫囚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