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摇钱妻 第九章 君子好逑
马车载着众人抵达玉井胡同那座三进院时,初更已经打响。
原本她们是能早点抵达的,怎知骆老太太姜是老的辣,竟来个吐血昏厥大戏,弄得宅内人仰马翻,娘和她都成了千夫所指的大罪人,她那对同父异母的兄姊更是大义灭亲的跑来指责母亲,动手要替爹教训她这个逆女,还把大伙打包好的行李打翻捣乱,各种破坏。
总而言之就是,她老虎不发威,大家仍把她们母女当成病猫就是了。
“彩袖,你去趟前院大厅,将连公子他们请过来,我们到正房去!”
所谞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那老虔婆躲在屋里避不见客没关系,他们去见她总可以了吧?想当初原主之所以会被那老虔婆给逼死,目的就是为了救那个让她偏了一辈子心的长子,这回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她长子的命重要,还是为难、折腾她们母女重要。
接到她的求助,连驰俊和耿烨磊立刻随彩袖前来,只不过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僵硬冷峻,谁也不理谁,似乎是吵架了。不过这事完全没有她插嘴的余地,她也只能当作不知道了。
向两人说出她的打算后,她直捣黄龙的带他们前往骆老太太居住的正房,怎知心情不爽的耿烨磊会直接在那里大爆发,当真把那个老虔婆吓到腿软昏厥,差点没吐血。
其实耿世子大爷也没说什么,见老虔婆在那边顾左右而言他的废站迚篇后,他不耐的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再废话就等着白发人送撕发人。”
这句赤luoluo的威胁,终于让老虔婆乖乖地将彩袖和彩衫的卖身契交出来,松口让她们母女俩离开。
说穿了,那老虔婆就是个敬酒不吃爱吃罚酒的主就对了。
幸好她认识了连驰俊和耿烨磊这两个人,要不然就算照她原本的计划赚够了银两,恐怕也无法心想事成的顺利将娘和彩袖、彩衫她们从骆家接出来。
因为回到玉井胡同的时间已经晚了,大伙只能简单的先整理出两间厢房将就住一晚,晚餐更是在来此的路上随便买了几个包子和面饼应付一餐,可是即便如此,她们还是一个比一个兴致高昂,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好了,时间很晚了,大家都去睡吧,明天会有很多事要做。”袁氏出声道,催促大伙该熄灯休息了。
“娘,今晚让叶嬷嬷陪你睡,我和彩袖姊姊、彩衫姊姊三个人睡隔壁厢房。”骆含瑄点头起身道。
袁氏却伸手抓住女儿的手,说:“瑄儿,今晚你陪娘睡吧,让叶嬷嬷去和她俩睡。”
骆含瑄微楞了一下,旋即乖巧应道:“好。”她想,娘大概已经从叶嬷嬷那里听说了她和连驰俊的事,想找她亲口确认吧?
一会儿后,待叶嬷嬷和彩袖、彩衫离去,房里只剩她们母女俩时,袁氏拍了拍身旁的床榻要女儿上床,骆含瑄从善如流的爬上床,躺卧在她娘身边。
屋里沉静了好一会儿,在骆含瑄都要开始怀疑她娘是不是睡着了,袁氏这才开口——
“瑄儿,你有没有什么事要告诉娘?”
“娘指的是什么事?女儿这段时间在外头可做了不少事,都还没跟娘仔细说过呢。”她装傻的搂住娘的胳臂,逗娘道。
“你这孩子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袁氏看向女儿,伸手替她理了理颊边的发,又模了模她柔女敕的脸颊,感叹般轻声道:“娘的瑄儿长大了,愈大愈美,愈大愈标致。”
“那是因为女儿长得像娘,娘亲美女儿才美。”她甜笑道。
袁氏微拧了一下女儿水女敕的颊,这才进入正题,缓声问道:“瑄儿,那位连公子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会愿意将这么一座大宅院借给咱们住?”
“娘不是已经从叶嬷嬷那里听说了?”
“所以他真的……真的对你……对你……”虽然早先已听绿翠说过这件事了,但亲耳听到女儿承认这件事,袁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与震惊。
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她到现在也还没想清楚,连家虽不是什么名门士族或皇家贵胄,但富可敌国的家底摆在那里,可不是骆家这种门户可攀比得上的,而今连家大房公子看中了她的瑄儿,这事……
她眉头轻皱,犹豫地问女儿,“瑄儿,你觉得那位连公子怎么样?”
“他?”骆含瑄略微顿了顿,老实回答,“人长得不错,性子也不错,挺好相处的。”
袁氏闻言,顿时说不出话来,看样子瑄儿好像也心动了,可是这该怎么办啊?即便两个孩子都有意,是两情相悦,可是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就算最后排除万难成了亲,瑄儿能在家大业大的连家生存下去吗?
“瑄儿……”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向女儿说明并解释她的忧心,她总不能告诉女儿,要女儿看看她的下场吧?
她和瑄儿她爹也是两情相悦才成亲的,但娘家弱势加上婆家不喜,所导致的结果就是被轻视瞧不起,甚至让她连自个儿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她真的不想让女儿步上自己的后尘。
“娘不喜欢连公子吗?”骆含瑄轻声问道,她可以感受到她娘此刻的挣扎与忐忑——这个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娘对他一无所知。”袁氏婉转的回答,也是在告诉女儿、问女儿:你对他了解吗?
骆含瑄沉默了一下,说了句肯定句,“娘不喜欢连公子。”一顿,她小心翼翼的猜测道:“难道娘比较中意诚王世子做你的女婿吗?”
袁氏猛然被吓了一大跳,赶紧低声斥责道:“别胡说!世子爷那种王公贵族哪是咱们这种平民百姓高攀得起的?瑄儿,答应娘,这种事你想都不准想,听见了吗?”
“娘放心,女儿压根就没想过要给人做小妾。”骆含瑄安抚的直言道。
袁氏轻楞了一下,直觉反应的想到了一件事。“所以那位连公子尚未娶亲喽?”
“这是当然的,难道娘以为女儿会答应去给人家做小妾?”骆含瑄忍不住失笑道,心想着娘刚才所透露出来的不安与不喜,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
“娘没这么想,娘只是看他的年纪似乎不小了,才会觉得他理当已经成亲。”像是想到什么,袁氏瞠大双眼,惊问道:“他该不会真的成过亲,娶你是为了要给他当填房吧?”
“娘,你想太多了,连公子从未成过亲,连婚约都不曾有过。”
“这怎么可能呢?”袁氏讶然不信。
“事实便是如此。”接着骆含瑄便将连驰俊在连家的处境简单说了一遍,让娘明白他年届二十却尚未娶亲的原因,以及他未来的打算。
“你的意思是说,他打算分家?”袁氏震惊不已,虽说刚才所听到的连家秘辛对她而言已经够惊愕了,但那些怎比得上连驰俊那孩子竟然想分家这件事!
听瑄儿的说法,那孩子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岁而已,而且从小就无父无母,也无嫡庶的兄弟姊妹,连家长房就独剩下他一人,加上连家其他房与其他族人们一个个又全是利欲熏心、勾心斗角之辈,他想分家是谈何容易?
况且他在连家还只是个孙字辈的小辈,有一大堆的长辈压在他上头,他若真想分家,结果可能只有一个,那便是净身出户。
那孩子竟然想与连家分家,他怎会有如此大的决心,真舍得?卜连家的万贯家财和能为他带来好处的名头吗?她真是愈想愈觉得不可思议。
“瑄儿,他是认真的吗?不会是随口说说的吧?”她不安地问。
“娘,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骆含瑄直接问。
袁氏略微犹豫了一下,才将女儿揽进怀中,轻柔地拍抚着她的背,慢慢的开口说:“瑄儿,娘怕你被骗,怕你年纪还小,不懂人与人之间不能单看一个面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娘怕即使现在娘与你说再多,你也不会懂。”
“娘是担心咱们与连家门不当户不对,担心女儿若真嫁到连家,不会有好结果?”骆含瑄终于听出些端倪。
“连家不是普通的人家。”袁氏低声叹息。
“等连驰俊和那不是普通的连家分家之后,属于连驰俊的连家就是普通人家了。”骆含瑄说得理所当然。
“瑄儿真相信他会和京城连家分家?”
“嗯,如果没分家,女儿就不嫁给他了。”
袁氏一呆,哭笑不得的动手轻打了一下她的**,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羞没臊的,人家连亲都还没上门提呢,你竟就已在这里说嫁不嫁的,真的是……”都不知道该对这样的女儿说什么了。
“娘,女儿跟你说真的,他若没分家,女儿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所以哪天他若真来提亲的话,娘一定要把这个条件给加上去知道吗?”
“你这孩子真是愈说愈不知羞了!”
“这里就咱们母女俩,娘要女儿知羞矜持给谁看啊?”骆含瑄搂着母亲笑嘻嘻的说,逗得她娘哭笑不得,忍不住又在她**上拍了两下。
“好吧,娘知道你的意思了。”过了一会儿后,袁氏开口道,并终于将自己真正的担忧给说了出来。
“娘只是怕你步上娘的后尘。你爹平时对娘很好,也没像你大伯父那样喜新厌旧,见一个爱一个,可是这些年来,娘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也知道,所以在很久以前,娘便仔细考虑过你的婚事,想替你找个家境简单殷实的人家就好,宁愿让你低嫁,也绝不让你高嫁去受委屈,怎知……”人算不如天算。
“娘,女儿明白你的担心了。”骆含疮一张开双手紧抱了下母亲,向娘撒了个娇之后才又再开口道:“可是娘,女儿还是觉得你把整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什么意思?”袁氏楞了楞,不解的低头看女儿。
骆含瑄翻身躺平,将双臂枕在脑下,好整以暇的道:“就像娘刚刚所说的,爹一直都对娘很好,也没纳妾给娘添堵,可是娘这些年为什么还是过得这么辛苦呢?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爹对老太太总是言听计从。如果照娘的意思替女儿找了一门你刚才所说的条件的亲事,但老太太却不允许,想将女儿当成一枚联姻的棋子,你说爹会听你的还是老太太的?”
“你爹他……他也是很、很疼你的……”袁氏沉默了一下,才勉强开口道,只是语气有些虚。
“女儿知道爹也很疼瑄儿,只是一旦和老太人的命令相违背,爹所选择的绝对不会是瑄儿,娘也知道,对吧?所以你这回才会任女儿胡闹,并且毅然决然的决定跟女儿离开骆家,是不是?”
“瑄儿……”袁氏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得说不出话。
“娘,你别哭,所有苦难咱们都已经度过了,从现在开始只会否极泰来,你要相信女儿。”骆含瑄伸手为母亲拭去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慰。“至于爹那边,等爹从荆州回来之后,女儿会和爹好好的谈一谈,绝对不会让娘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了,绝对!”掷地有声。
“瑄儿……”
“娘别再哭了,你再这么哭下去会伤身的,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别让女儿再为你的身子更担心好吗?”
“好,娘不哭,娘不哭了。”袁氏赶紧伸手拭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并向女儿保证道:“娘以后都不哭了,绝不再让瑄儿替娘的身子担心。”
“娘保证?”
“嗯,娘保证。”
“姑娘,世子爷来了。”
“啊?谁来了?”
“世子爷。”
骆含瑄停下正在画饭馆厨房设计图的手,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走进屋里向她禀报的彩袖,她眨了眨眼,反应有些迟钝的问:“世子爷来了?来这里?和连公子一起吗?”
彩袖点头又摇头,道:“外头只有世子爷和他的随身护卫,连公子并没有来。”
骆含瑄又眨了眨眼,表情更疑惑呆滞了一些。她完全想不透这位世子爷怎会独自来见她,她和他除了连驰俊这个共同的朋友之外,好像没有什么交集啊,难不成这位世子爷是在劝连驰俊与她保持距离无果后,决定改从她这边下手了?
见自家姑娘听完她的话之后楞在那里半晌没反应,彩袖不由得有些着急,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姑娘,世子爷还在外头等着呢。”
“你们怎么会让他进到后院来而不拦着呢?”骆含瑄回神蹙眉道。
“姑娘,奴婢即使有心拦也拦不住啊,他可是诚王世子。”彩袖苦笑道,而且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世子爷来了,姑娘怎么还慢吞吞的不赶紧去迎接啊?
“是我强人所难了。”骆含瑄楞了下,恍然大悟的点头认错后,这才慢腾腾的站起身道:“走吧,咱们来去看看这位世子爷到底有何贵干?”
竟是不以为然、不慌不忙的态度,彩袖都快要佩服死自家姑娘了,那位可是王爷世子啊,多尊贵又高高在上的人,姑娘居然一点都不担忧害怕会得罪这么个大人物,真是太厉害了。
彩袖是个很聪明的丫鬟,自然没傻傻地真敢让世子爷站在外头枯等,而是早招了个小丫头将人领到距离姑娘住处不远的一座凉亭里坐着等人,所以在她们主仆抵达那凉亭时,亭内的石桌上早已周到的摆上茶水与点心,并未怠慢到这位身分显贵的世子爷。
当然,这事还得感谢连公子,若不是他本事大,短短几日就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群聪明伶俐的下人,上从管家管事,下至粗使丫鬟婆子,将这座三进宅院打理得妥妥当当,要不然她们主仆五人现今哪能如此轻松自在,不忙得晕头转向、衣不解带才奇怪。
骆含瑄走进凉亭,朝耿烨磊行礼道:“世子爷大驾光临,民女有失远迎,还望世子爷见谅。”
耿烨磊先是挑了挑眉头,接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却是不发一语。
骆含瑄只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着,又伸手模了模自己的发髻和发簪,确定都没乱之后,这才出声轻唤道:“世子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你真的很与众不同。”耿烨磊看着她说。
“呃?”骆含瑄完全搞不懂他没头没尾的这句话是褒还是贬?
“你刚才说的话一般都是男人说的,我第一次听到一个女人这么说,还是一个未及笄的姑娘。”
所以这是在嘲笑她吗?骆含瑄轻挑了下眉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不卑不亢的道:“民女出身商贾之家,自小便听惯长辈在迎宾时这么说,耳濡目染,让世子爷见笑了。”
“我并没有笑你的意思。”一顿,耿烨磊这才突然发现一件事。“你先坐下来吧,别站着了。”
“民女站着就行了。”她摇头拒绝,一点也不想坐下来陪这位难伺候的主,还是赶紧搞清楚他来此的目的,早点闪人为妙。想罢,她直接问道:“不知世子爷找民女有什么事?”
“我让你坐下。”命令的语气。
骆含瑄眉头忍不住轻蹙了一下,真的很讨厌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气势与态度,虽说在这种阶级严谨分明的古代社会里,这是正常而自然的事,但她就是不习惯而且非常讨厌,只是入境随俗和为了小命,她还是会忍。
她垂眉敛目,乖乖地走到离他最远的位子坐了下来,露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恭敬神情,安静地等候这位世子大爷的指示。
“你……”耿烨磊看着这样的她,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来气。可她不是已经听话坐下了吗?自己为何还是感到不悦?
“这一点也不像你。”他冲口而出。
骆含瑄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搞不懂这人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她决定不理他,言归正传的再次开口问道:“敢问世子爷找民女何事?”顿了顿,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于是又问:“是不是连公子忙得没时间过来,这才劳烦世子爷为他带话给民女?”
耿烨磊脸色立变,他怒不可遏的瞪着她,质问道:“你就这么想他吗?”
“什么?”骆含瑄呆愕的看着他。
耿烨磊倏然撇开视线,半晌没有说话,搞得骆含瑄真的莫名其妙到一个不行。
“你不是问我找你何事?”半晌后,耿烨磊重新开口,语气却有些不自然。“确实是有事,但和驰俊无关,我就是来问你……问你……”
他欲言又止了半晌也没能把后头想问她的话说出来,让她忍不住出声道:“世子爷想问民女何事您尽避问,民女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然后赶紧将你打发,免得在这里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耿烨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猛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的开口道:“我是来问你,你愿意跟本世子
回诚王府吗?”
骆含瑄张着嘴巴呆呆的看着他,告诉自己千万别会错意,他这句话应该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才对。
“世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恕民女驽钝听不明白。”她语气平平的回应。
“你是在装傻还是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个头!骆含瑄差点破口大骂。这家伙是真有病吧?
“民女既不是在装傻也不是在欲擒故纵,是真不明白世子爷的意思。”她冷冷淡淡的说:“民女有爹有娘,有家可归,既不是奴仆,和诚王府也无任何关系,世子爷问民女是否愿意跟您回诚王府,这个问题本身就令人模不着头绪,莫名其妙,您不觉得吗?”
“你在装傻,你不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耿烨磊直视她双眼,坚持己见。
骆含瑄有点不爽,她点了点头不再理会他的面子问题,直言道:“好,就算是民女在装傻好了,那么世子爷是否就应该明白民女的答案是拒绝了,又何必这样不依不饶呢?”
“你竟然想拒绝我?”耿烨磊难以置信。
“不是想而已,民女可以很明确的回答您,民女不愿意跟您回诚王府,一点都不愿意也不想。”骆含瑄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为什么?以我的身分权势,你该知道跟着我能带给你和你的家族多大的好处与显赫。”
想对她诱之以利?他完全是进错门,找错人了!骆含瑄在心里冷笑。
“世子爷应该有世子妃了吧?”她缓声道:“就算还没有,以民女的身分跟着世子爷,顶多也就是一个小妾的身分,不可能会是别的吧?”
耿烨磊无言以对,因为她说的全是事实,她的身分的确只够格做诚王府内的一名小妾,不可能再有别的。
“小妾就跟下人差不多,民女原是个良民,跟随世子爷后却得变成一个下人,这样的好处与显赫,恕民女敬谢不敏。”
“你该知道王府的妾室和一般人家的妾室不同。”
“我只知道她们一样都要屈居人下,一样都出不了厅堂,一样生了孩子都是庶出,永远不会是嫡出。”
耿烨磊再次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半晌过后才道:“我会对你很好。”
“再怎么好也改变不了刚才所说的事。”骆含瑄面不改色的直言道,半点软化的迹象都没有。“况且民女也担当不起让世子爷做出宠妾灭妻这种事,还是请世子爷好好地对待您的世子妃以及王府中的姨娘们吧,民女在此谢过世子爷的青睐与错爱了。”
“如果本世子硬要带你走呢?”耿烨磊有些恼怒,觉得这丫头根本就是不知好歹,他都已经承诺会对她好了,她竟然还对他弃之如敝屣!
骆含瑄倏然沉下脸,冷声道:“世子爷打算要强抢民女?”
“如果是呢?”
“如果是的话,民女不介意世子爷将民女的尸首抬回诚王府。”
“你威胁我?”耿烨磊眯眼。
骆含瑄淡然一笑,笑意却丝毫不达她冷然的双眼之中。“民女不敢,民女只不过是实话实说,毕竟为拒婚而以死明志这事儿,民女也不是没做过。”
耿烨磊朝她怒目而视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垂下眼,改瞪着石桌上一只茶杯,黯然的问道:“你就这么讨厌我,这么喜欢驰俊?”
“世子爷尊贵的身分与家世让民女望而却步,民女只是个平凡的老百姓,想拥有的也是平凡老百姓的生活,对民女而言,平凡就是幸福。”
耿烨磊抬眼看向她,嗤之以鼻的讽刺道:“你本身就不平凡,驰俊包是与平凡这两个字搭不上边,你却告诉我平凡就是幸福?”
“民女就是个平凡的老百姓,至于连公子虽不平凡,却愿意为民女甘于平凡。”骆含瑄微微一笑道。
见她神情竟然有些甜蜜蜜的,让耿烨磊看得极为刺眼。“如何为你甘于平凡?”他不服气的问,不信连驰俊做得到的事他耿烨磊会做不到!
“分家。”
耿烨磊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自私了一回,背弃兄弟的道义,道:“那并不是为了你,驰俊在认识你之前,那便是他的计划与目的。”
“民女要的只是结果,过程并不重要。”骆含瑄浑然不在意。“况且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连公子还应允了民女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骆含瑄看着他,缓缓道:“不收通房不纳妾,今生今世只与我白头到老。”
耿烨磊震惊的瞠大双眼,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不收通房不纳妾?驰俊那家伙真的是、真的是……
“好,我认输了。”他终于松口放弃,因为不放弃不行啊,他根本做不到为一棵树放弃一座森林,更别提他都已经拥有好几棵树了,为了她这么一棵小树苗去砍光原本拥有的珍贵树木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罢了。
骆含瑄顿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你真相信驰俊能说到做到,在与你成亲之后一辈子不收通房不纳妾?”耿烨磊好奇的问,顺便替好友添添堵,要不然他实在咽不下认输这口气。
“他做得到最好,若是做不到的话……”骆含瑄以一个让人不明所以的微笑作结。
“做不到的话如何?”耿烨磊端起杯子问她,没能看明白她那抹神秘的微笑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休夫。”
噗!雹烨磊嘴巴里的茶水顿时全喷了出来。
隔天,忙碌了好多天不见人影的连驰俊终于现身了,只是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原本见到他还有些高兴的骆含瑄见到他表情后,不由得也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变得严肃起来。
这段日子为了开饭馆的事,他们俩相处交流的时间也变多了,对对方的认知与了解也愈来愈深,进而两人的默契和感情也突飞猛进了起来,不再客气来礼貌去的那般见外。
骆含瑄得承认,她对连驰俊了解得愈多,对这个古代男人就愈倾心,并且深深地庆幸自己一定是撞上了狗屎运,才会遇到这么一个高富帅又有能力的男人。
最让她满意的是这个男人身上没有种种古代男人的恶习,例如三妻四妾的花心或唯我独尊的大男人主义,因为他对她的态度永远都是有商有量、平等对待,这是她最喜欢他的一点,也因此,她在与他说话时,总能以最自然而直接的方式,从不需要太过犹豫或小心,更不需要拐弯抹角。
听见她的问话,连驰俊脸上的表情顿时被一种说不出的复杂表情给取代。
“没有,开饭馆的事一切都很顺利。”
骆含瑄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后道:“可是从你的表情,我实在看不到顺利这两个字。”
“谁脸上会写字?”他哭笑不得的道。
“哭的人脸上会写哭,笑的人脸上会写笑,虽不是一笔一划的真写了字,但谁都能够看得出来。”
“所以我现在脸上写了什么字?”他有些强颜欢笑的问她。
“抑郁和苦闷。”她看着他,严肃地道。
连驰俊忍不住轻楞了一下,随即苦笑。“真有这么明显?”
骆含瑄一脸认真的点点头,关心的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连驰俊沉默了一下,叹口气后才开口道:“我要回京城了。”
“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骆含瑄整个人都被惊呆了。“回京城?”
“嗯。”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眸光深邃。
“你要回去几天?是有什么急事要回去办吗?什么时候回来?”骆含瑄连珠炮似的问道,掩饰心中莫名生起的不安。
连驰俊深深地看着她,回答道:“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
骆含瑄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起源于何处了。“是不是连家老太太……”
“嗯,刚接到消息,昨日丑时殁了。”连驰俊表情幽暗不明,看不出喜怒哀乐。
“你还好吗?”骆含瑄担忧的望着他。虽然那位老太太养育连驰俊完全是居心不良,只是为了利用,但两人多年的朝夕相处却是实实在在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我不知道。”连驰俊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语气之中竟然有一丝茫然。“我以为听见这个消息时,我会无动于衷,不会有任何感觉,可是我竟然感觉到难过,我是不是对含冤而死的父母很不孝?”
“难过是必然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毕竟与她相处了这么多年的时间。”骆含瑄安慰他道:“况且即便她养育你有私心和目的,但你能吃饱穿暖还不被养废的长大,也算是拜她所赐,你父母若是泉下有知,也不会怪你有这点恻隐之心的。”
连驰俊怔怔地看着她,半晌后才对她微微一笑,说:“你很会安慰人。”
骆含瑄摇了摇头,又问他,“这次回去除了奔丧外,你打算把分家的事也一并解决?”
“处理这事需要时间,短则几个月,长的话可能会拖上个一两年。”连驰俊点头,面容坚毅,眼神坚定的说,总之这事他是志在必得。
“需要那么长的时间?”骆含瑄被他说的时间震惊到了。
连驰俊凝望着她,凛然道:“我不允许任何人因为我的关系而波及到你。”
骆含瑄的心口微微发热,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关心和担忧是相对的,他会忧心她,她难道不会吗?
“你一个人要面对那么多豺狼虎豹,会不会有危险?”再聪明厉害的人也怕独木难支。
“放心,我不是一个人,除了烨磊会帮我外,我还有其他朋友。”连驰俊柔声安抚她,不想让这种沉闷的气氛持续下去,便改变话题道:“对不起,饭馆的事我得半途而废了。”
“这不是你的错。”骆含瑄摇头道。
“我虽然不得不离开,不过你别担心,我已吩咐李管家接手,你有什么想法就找他。这宅子里的下人其实都是我的人,你可以信任他们。”他从袖子里拿出一迭东西。“还有,这些银票你收起来。”
骆含瑄看着那迭银票,呆了呆后问:“你给我银票做什么?”
“合伙开饭馆的资金。”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第一张银票的面额就是一万两,依照她目测,这迭银票至少有十张,如果张张都是一万两的银票,那就有十万两之巨,开间饭馆哪需要这么多钱啊?
“剩余的是我的私产,你先帮我保管着,免得分家时我被净身出户,两袖清风。”连驰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半真半假的说道。
不管是真是假,它总是个保障。骆含瑄于是点头道:“好,我先帮你保管。”她伸手便将那叠银票接了过来,问他,“总数是多少?”
“一百五十万两。”
她闻言张口结舌、呆若木鸡的看着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了。一百五十万两?!
他果是百年皇商连家人啊,啥没有就钱最多!
“你就不怕我把这笔钱给昧下了,不还给你吗?”她开玩笑道。
“不还也行,就当聘礼。”
他微笑的凝望着她,深情款款的模样让骆含瑄脸都红了。
“行了,我认输。”她举手投降,感觉心脏有些负荷不了。
“含瑄。”他突然轻声唤她,声音温柔得似能滴水。
她看向他。
“等我回来。”他说。
“好。”